第2章
5
当我出现在冯双双面前时,她的嚣张气焰顿时灭了,惊慌地哑口无言。
冯双双眼里除了震惊、责备,更多的是失落。
仿佛我的工作真的是上不了台面,给她丢人了。
逸晨,竟然真的是你。
我想过你的工作,唯独没想过会是这个......
你明明知道我怕鬼......
一旁的孟小柯煽风点火,也不再掩饰。
双双姐,我那天不就是跟你说我在这里碰见了严逸晨,你非不相信。现在你亲眼所见了吧
这句话无形当中将我与冯双双化作两个阵营。
可我并不在意,直视冯双双的眼睛,我说得无比坦诚。
对啊,过去三年我的确是在这里上班。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因为你跟我说过你怕黑又怕鬼。
我怕我跟你说了我的职业以后你会更加害怕,这又有什么错呢
冯双双想继续质问我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毕竟我不告诉她的理由情有可原。
可孟小柯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双双姐,我认为两个人谈恋爱之情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他不能因为你的问题就认为他的不坦诚是对的。
他完全可以辞职找另一个工作,况且这陵园扫墓人的工作又不是是什么多挣钱的工作。
三年时间有的是可以换工作机会,可是严逸晨都没有为你这么做过。
之前我对孟小柯的了解并不是很多。
今天他这么油嘴滑舌,我竟有些明白为什么冯双双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可这对如今的我来说,分量却轻如牛毛,并不在意。
可这话刚说完,我还没急,同为扫墓人的同事们先红了脸。
小伙子,你讲话也稍微注意点好吧
我们这工作怎么就得罪你了
冯双双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下意识维护起孟小柯。
大伙儿别生气,年轻人刚毕业出来,没大没小的,别跟他一般见识。
转头,她看向我质问。
我刚刚跟这里的工作人员都确认过了,昨天晚上并没有临时加班的项目,所以是你去了哪里
暂不论你现在的工作,但你确实是骗了我。
我也查了你的定位,你竟然是去了酒店里。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刚刚还有些理亏的孟小柯再次找到排挤我的借口。
难怪昨天说什么都要离开,原来是野花更香啊！
我瞪了孟小柯一眼。
这里到底有你什么事儿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我跟冯双双之间的事情,你就是想硬茬插一脚吗
非要我把昨天你跟冯双双在家里的事情说出来吗
我本无意在大家面前揭露他们的丑陋行为。
但冯双双一句话就把气氛降至冰点。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跟小柯只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更何况昨天他到家里来也是你同意的。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冯双双微微一愣,但她坚信自己和孟小柯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被我撞破,索性壮着胆子。
对啊,我同意的是你们办公事。
那办私事的时候,也是我同意的吗
6
私事,什么私事
冯双双想堵我的嘴,硬是不承认。
就连孟小柯也心领神会一般,跟她一唱一和。
就是,我跟双双姐就是上下级的关系。
况且我也有女朋友,你再这么污蔑我们我可以以造谣的罪名告你。
哦。
我冷哼一声,想起同样被蒙在鼓里的店员小李。
原来孟助理也有女朋友啊！
我以为你天天跟在冯双双屁股后面,是她十足的舔狗呢。
你,你说话注意点儿！
孟小柯被气得涨红了脸,伸手就想来打我。
可我比他高了将近半个头,因为常年健身,身体看上去也比他健壮一圈。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觉得他能打得过我。
冯双双将孟小柯拦下。
她眼底明显染上一层心虚,想把此事摆平下来。
大家却意犹未尽,发出惊呼,纷纷吃瓜。
这么劲爆,快继续说。
我嘲讽地撇了一眼旁边的孟小柯,冯双双脸色立马变黑。
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也还没有回答我。
昨天晚上你在酒店和谁到底做了什么
既然你怀疑我跟小柯,我觉得我更有理由怀疑你一夜未归！
冯双双一再逼问,我冷笑一声,也不再留任何情面。
你总觉得是我对不起你,你可有证据证明
无端的猜忌只能说明你无中生有,无理取闹。这,不像是一个总裁的作风。
我去酒店住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我不想再与你共处一室。
至于原因,你还想让我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吗
冯双双码不准我到底知道多少,只想息事宁人。
逸晨,这件事我们回家再好好说清楚,行吗
这里人多眼杂,对我们之间的影响都不好。
我看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的辞职信。
那要不你就先回去,我这辞职流程还没走完呢。
我今天过来,就是来离职的。
冯双双以为我是意识到自己这份职业的不妥。
那你弄完就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她拉着孟小柯就准备离开,却被另一位工作人员喊住。
冯女士,这里四排四号方政的墓碑刻字更新,需要你签一下字。
冯双双一愣,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刚刚的闹剧,都让她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这里。
脸色越来越难看,冯双双甚至不太敢看我。
旁边的同事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怪我说这孟助理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他跟这个逝者长得好像啊！
我想起来了,这姑娘不就是前几天在这待了三天三夜的人吗！
众人哗然,纷纷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
冯双双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被彻底揭穿。
她最终也没回头签字,而是飞速离开。
等她走后,同事们都无比同情的看着我。
小严啊,你这场恋爱好像从始至终跟你本身没太大关系啊。
我自嘲地笑笑。
是啊,谁让我眼瞎了三年。
这不,我终于看清了。
领导签完我的辞职报告后,有一些不舍。
当年你爸把你放到这儿来磨练,只是好心。谁知道后续会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情。
7
我接过离职证明也有些无奈。
我爸曾是医学界的翘楚。
虽然他手上救过无数条生命,但也有很多力不能及的时刻。
每次有病患在他手上离世,他都会在家里叠一只千纸鹤。
我一直不理解,直到我爸把我送到了陵园墓地当起扫墓人才有了深刻的认知。
面对家属,我才真切体会到了对逝者的哀思。
我爸跟我说,只有我深切体悟到了那份离别的哀痛,才能真正做一名内心强大的合格医生。
三年期满,我将重新拿起手术刀,重返自己的职业。
但这一切,都没必要让冯双双知道了。
这一晚我依旧没有回去,我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跟爸妈一阵寒暄过后,回到房间才发现冯双双迟迟等不到我,打来几十个电话。
逸晨,我们有事好好说。你不要总是这样避着不见我。
我们双方都有错,为什么不能坦然说清楚呢
我不明白多大的错可以原谅,多小的错又会被放大。
原以为冯双双是关心我,然而她依旧只是为了指责我。
我可以跟你谈。至于你,真的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冯双双猛得愣住,不知如何作答。
方政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阵沉默后,我听到了孟小柯的声音。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孟小柯竟然还在她身边。
上午明明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
冯双双依旧堂而皇之的把孟小柯留在身边。
我冷哼一声,看来他们不到黄河心不死。
我直接约冯双双第二天在之前的那家咖啡厅见面。
小李看到我来之后,故意躲去后厅伺机而动。
如我所料,冯双双果真不是一人前来,而是依旧带着孟小柯。
我随意嘲讽了一句。
你们二人还真是形影不离呀！
我看向冯双双,眼里没有半分感情。
说好的上下级关系,孟助理也可以逾越到参与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吗
孟小柯踏前一步解释。
你也知道双双姐怕鬼,现在正是清明节。你又不在她身边,我送过来也是为她的安全着想。
我还没怪罪你身为双双姐男友没有尽职尽责,你反倒咬我一口。
冯双双对孟小柯的态度非常满意。
此时,小李端着咖啡走到我们桌前,故作惊讶的看着孟小柯。
孟小柯你怎么来知道我在这儿工作
几天不见,我好想你啊！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碰见你。
冯双双看着年轻貌美的小李不禁皱了眉。
她用眼神询问着孟小柯。
孟小柯皱眉看着小李,你认错人了吧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猜到孟小柯会是这个反应。
他看不上我的工作,更何况自己女朋友这个咖啡厅服务员的身份呢
小李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
啊柯,我跟你在一起也快两年了。你说不认识我就不认识我了吗那我们之前那些甜蜜的过往又算什么
你不是说过明天还带我去踏青的吗我这儿还有聊天记录呢！
说着,小李准备把手机拿出来,却被孟小柯一把夺了过去。
冯双双并不是傻子,她看见这样的一幕,多多少少也知晓了几分。
一杯咖啡直接泼在了孟小柯脸上。
8
孟小柯不可思议地看着冯双双,甚至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残渣。
双双姐,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他来不及再多解释半句,小李也将一杯咖啡从他头上泼了下去。
渣男！脚踏两只船,既要又要。
我们分手吧！
孟小柯几个呼吸间就找回了理智。
不得不说,在利益面前他还是分得轻重。
他怒目看着小李。
好,好！分手！
我早就想跟你这个女人分手了。也不看看你现在干的是什么活儿,把你带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此话一出,就摆明了他想追随冯双双的态度。
我在一旁拍手叫好。
这是证明你跟冯双双之间确实有一腿了
动静闹得有些大,周围正在喝咖啡的人都产生了兴趣。
冯双双对孟小柯的举动失望至极,更诧异于孟小柯也瞒着她有女朋友的事实。
她在我面前更不能承认跟孟小柯之间的关系,强词夺理。
孟助理,请你把你自己的私事整理清楚。
别整的像是为了工作,不要了爱情。
你这么说下去,以后哪个员工还敢来我公司工作
她以为孟小柯会点到即止,跟原先一样有默契。
可孟小柯却干脆不装了。
双双,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隐瞒吗
我已经跟我女朋友分手了,你为何又不能为了我跟严逸晨分手
冯双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当初他们明明是相互私下约定,不会把这个关系说开的事情,如今被公开说出。
她挂不住面子,甩手给了孟小柯一耳光。
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直接辞退了你！
我赶紧假意拦住,并不是因为孟小柯被打,而是想继续添油加醋。
人家孟助理怎么就胡言乱语了他不是你的得力干将吗他说的难道不是真的吗
说着,我打开手机里的事先准备好的监控视频,将声音放到最大。
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真是抱歉打扰大家,但我接下来放出来的视频绝对震撼！
我为了成全他们的爱情,决定自己退出。
手机里不断传出冯双双的呻吟声。
大家瞬间都明白了。
冯双双脸色惨白。
在铁一般的证据下,她解释不了半分。
她颤抖着想拉起我的手,却被我一把甩开。
逸晨,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摇摇头不听,绿帽都给我戴成这样了,谁原谅谁孙子！
令我我想不到的是,一向高傲的冯双双直接跪在我面前。
逸晨你就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我真的跟孟小柯之间没有关系,也许我在行为上面是做错了,但这真不代表我爱他。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哦,我知道,你是想说孟小柯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你心里真正想着的是那个叫做方政的初恋吧
你,你都知道了但......但是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拿出当年有关方政的病例报告摆在他面前。
对于方政的离世,我很遗憾。
当年他确实伤的太重,即使主刀医生是我爸也无力回天。
我叹了口气看向冯双双。
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孟小柯和方政长得有一些相似。
你错把对方政的思念当做对孟小柯的放肆。
但这个理由我不接受,我相信如果方政还活着,他知道这些事也不能认同。
9
做扫墓人的这三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对于逝世者的哀思是放在心里最诚挚、最不可替的情感。
而非是找一个相似的人弥补对他的畸形的感情。
回想起前几天我刚知道她在坟前守了三天三夜时,脑子里确实很乱。
但他和孟小柯之间的所作所为,完全玷污这份最简单的情感。
冯双双早已泣不成声。
我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可以正视自己曾经的感情,而你这样道貌岸然,假意惺惺的人,只会受到我的鄙视。
我本来不想公开说这件事情,但你执迷不悟。
你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全局,瞒我一世,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罢,冯双双早已哭成泪人。
逸晨,对不起......是我一时失了心,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对阿政真的只有惋惜,我之所以没告诉就是怕你多想。
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
我没顾她,而继续说着。
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有洁癖。不仅身体,更是精神洁癖。
还有,你一直以为方政是因为车祸意外而离开的,但事实......
冯双双立马止住哭声,她有些预料到我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哭着摇头躲避着我。
不,我不听,不可能......
我又丢给她一份有关孟小柯的出院报告。
上面记录着孟小柯三年前出车祸那天的日期。
以及一年前做的整容项目。
孟小柯也看事情败露,暗骂一声就想逃走。
可一直被小李死死拖住。
随着警鸣声响起,孟小柯最终因为一场三年前车祸肇事逃逸的罪行被抓。
看着报告,冯双双又哭又笑,根本不能接受现实。
她不敢相信,自己天真以为的巧合,背着我暧昧了一年的男人,竟然是当年害死她初恋的凶手。
真相过于露骨,她受不了刺激。
一口献血吐了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看见穿着白大褂的我再次震惊。
监控仪上,她的心跳和血压都明显增快。
她想张嘴说话,可是说不出。
她想动动手指,可是根本不受她控制。
冯双双神经受了刺激,已经没办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可那些记忆却一直缠绕着她,成为她每夜的梦魇,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好在她经营公司挣了不少钱,足以让她在剩下的日子里找到人照顾。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冯双双找到的保姆在照顾她的第二天,就开着燃气灶把她一个人就在家里。
她死后,直到尸体发臭才被晶露发现。
监控拍下了保姆的面容,很快就被抓捕入狱。
我看到新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那个保姆是孟小柯的妈妈,她心疼自己儿子撞死人后的夜夜不能寐。
更是见证了孟小柯自以为找到了解决方式后,整容忍受的痛苦。
得知孟小柯被抓入狱后,他妈妈也没了其他念想。
把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在冯双双身上。
她认为冯双双红颜祸水,是不吉利的人。
一心只想报复,奈何没有机会。
谁知道冯双双成了个活死人,孟小柯妈妈等到了这个机会,最终酿成了这样的惨剧。
又一年清明,我来到陵园,看着方政的墓碑。
已经不会再有一个曾经对他真心实意的姑娘再来祭奠他了。
不过,这反而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