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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一出狱的时候,曾经生活的地方早已经大变模样。
当初的作弊案与苏沐沐死亡案庭审结束后,学校从上到下全部换血。
严查打击,她的名字和陈昭一起钉在耻辱柱上。
她往日风光不复存在了。
许知一只能满世界寻找她的市长父亲的消息,才知道他早就吃了枪子去世。
只留下来了巨额的负债等着许知一去填补。
许知一才出狱,浑身上下摸不出来一个子,吃不吃得上饭还要看够不够幸运,能遇到家乐意施舍的好心人。
讨债公司蹲等了她好几年,眼巴巴等着她出狱了,就像苍蝇见到了屎一样缠了上去。
许知一也不知道具体欠了多少钱,又用在了哪里。
进厂干了半个月便再无法接受这种天差地别的日子,崩溃逃跑。
她逃,讨债的就追。
一路上躲躲藏藏,提心吊胆。
直到讨债的人玩腻了猫抓老鼠的游戏,直接将她从蜷缩的犄角旮旯里扯了出来。
许知一程了一路的骨气终于没了,崩溃大哭:
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贷的!你们找我有什么用!
我没钱!没钱!你们打死我我也没有钱!
讨债的人哼哼嗤笑:
父债子偿,你爹死了你还钱不就行了。
贱皮子,还挺能跑呢。你以为你躲得掉
说着,踩在她的脚踝上狠狠碾动,痛的她惨叫哭喊。
也不顾什么骨气,连声哀求也没能换来讨债的人们什么怜悯之心。
反而哄堂大笑起来,拿着刀在她脚踝比划着:
这么能跑,剁了吧。
许知一吓得脸色惨白,抓着他的脚踝连连摇头:
不,不不不,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求求你,不要剁掉我的脚!
你们不是还需要我还钱吗我还,我进厂去,我打工还,剁了脚我就没法还了。
许知一总是这样的,永远不会满足现状,但当现状不能满足时,就会开始怀念以前。
讨债的人笑了笑,假模假样的砍了下去,就吓的许知一惨叫着哭喊到破音。
她的痛苦似乎成了讨债人们无聊日子里的调味料。
等她哭声逐渐平缓下来,讨债人们笑着真的一刀剁下去。
许知一痛的脑子一片空白,后知后觉钻心的剧痛,让她惨叫不止。
脚踝断开的地方鲜血如注,讨债人笑着用一根绳子绑在小腿上止血,安慰道:
放心,死不了。你这就死了我们跟谁讨债去。
痛的像是把头皮炸开,许知一的恍惚的看着自己被踢踹到一边的断脚,想起十八岁之前的日子恍如隔梦。两眼一黑,昏厥过去了。
等如同蚂蚁啃咬似得痛苦把许知一唤醒的时候,身边围满了陌生语言的男男女女。
叽里咕噜的她听不懂,再低头去看,自己左脚是真没了。
许知一没法接受自己变成了残废的现实,胸膛剧烈起伏着,几乎失语。
这里没有人在意她的情绪、
被人一把捏着脸颊,撑开嘴,像检查货物一样查看了一番,漏出不满意的表情。
讨债人皱了皱眉,又上手来扯她衣裳,叽里咕噜的说着陌生的语言讨价还价。
许知一恍恍惚惚的坐在地上,任由人来人往,时不时的上手打量检查。
像待价而沽的牲畜一样。
不知道多少个人路过检查过之后,终于有人和讨债人付了款,扯着她后衣领粗鲁的塞进面包车里。
许知一一直神志恍惚,又听不懂命令。
买主叹了口气,干脆将一管不明的透明药物注射进去,许知一才勉强有了点反应。
许知一在幻觉里又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她家境富裕,有个市长父亲,被大家众星捧月的追捧簇拥着。
可现实里,她痴笑着躺在镁光灯下,被陌生种族的男人压在身下,赤裸的暴露在摄像机前。
断掉的脚踝,吸引来更多慕残的变态。
区区一只脚的残疾,吸引力还是太小。
于是买主又向上切掉了她的小腿。
为了省钱而放弃麻药,剧烈的痛苦又把她从幻觉里扯出来,看见血淋淋的现实。
她惨叫着,哀求着,却被绑结实了,看着手术刀是怎样一点点划破肌肤,割断血肉和筋脉,卸下骨头的。
痛苦令她哀嚎不止,眼泪湿透了脸颊。
语言不通的环境里,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买主们笑着说些许知一听不懂的话,但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痛苦令她头脑空白,浑身冷汗。
手术台上鲜血也处理的极快,她无法再钻回幻觉的壳子里逃避现实。
她的惨叫与鲜血成为另一群人的玩笑与金钱。
许知一的痛苦极大程度上的取悦了一部分观众,所以连着不明药剂也取消了使用。
她看着向她狞笑着靠近的男人,惨叫不止的嗓子早已沙哑。
却也都一一成为录像里的一节视频,供给变态们取乐。
我和爸妈途径泰国进行研讨会时,偶然在一家影像厅里看见她为封面的录像带。
恐怖,怪诞的封面,配合她惊悚的表情。
老板笑嘻嘻的打着包票:
这个不一样,别的是演的,这个据说是真的。
一开始她只是没了一只脚,你看现在直接膝盖以下都没了。
肯定是真的,你要是感兴趣,买了给你打折再额外送你个怎么样
我将录像带放回去,摆摆手拒绝了推销。
我不需要知道的太详细,我只需要知道且确保,她也会永远身处地狱,直至死亡就好。
过去了将近十年,那份恨意早不如当初鲜明。
陈昭的身体数据做出的实验结果,促进了新的生物药品的产生。
研讨会上有人问出数据从哪里来的时候,我轻笑着回答:
有志愿者自愿参与实验,并且愿意一直进行后续的追踪实验。
新的生物制药开始投入大范围的实验尝试,研究所又往我们研究小组里推送了个人才,
简历照片上的男人笑容和煦熟悉,旁边写着一个更为熟悉的名字:陆明洲。
看着他发表的论文与种种过往,确实是一份完美的简历,就算硬挑刺也挑不出什么。
一回国,只能先开始给陆明洲准备欢迎。
刚到研究所,陆明洲就已经站在门口安静等了好一会。
阳春三月,桃花纷飞里,他笑着和我说:
别来无恙,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