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沈怀川极力挽留着,他向来理智到有些冷淡,从未有过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刻,大多时候他对我的态度傲慢且刻薄。
这是他第一次为我落泪,结婚念誓词时,他也没掉一滴泪,那时闺蜜说他这种男人肯定心狠。
我不置可否,总觉得自己年轻,时间还长,我肯定会捂化这座冰山。
现在回看当初青涩,一腔热血的自己才觉得有多么可笑。
二十年啊,二十年我本来已经坚信沈怀川本来就是一个冷漠至极的男人。
棠安的出现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将我从自己编织的可笑梦境里打醒。
原来沈怀川,他会笑啊。
他不会觉得孩子身上的奶味会影响他在下属面前的形象,他会将棠安的儿子放在脖子上骑高高。
原来他也会感知到棠安在公司里的难处与尴尬,会顶着所有压力为她撑腰,这样的举动,二十年了,我从未感受过。
无数的可笑和讽刺云集在心脏里,一胀一吸间,委屈如海绵里源源不断的水,越来越多。
这二十年,终究是错误的,不正确的,早该结束的。
想到这儿,我步伐加快,只想迫不及待带着女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开启新的生活。
与沈怀川,老死不相往来。
门外停着早已叫好的车,司机将行李放好,我拉开车门,女儿先进去,我弯腰进入,手臂被炙热大掌握住,回过头,沈怀川泪流满面。
悦悦,不要走,好不好
如实说,沈怀川长了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面颊,哪怕现在人至中年,岁月留下的沟壑却更像盖上一层历史的厚重与成熟,矜傲贵气并未从他身上离开,更增添了一丝年长者应有的运筹帷幄,风度翩翩。
他的那双桃花眼深邃,狭长,睫毛如羽翼,泪珠挂在上面如雨滴般令人忍不住惆怅,动容。
不过我很快清醒,拂开他的手,语气里不由自主加上一层厌恶。
沈怀川,事到如今你挽留我的意义是什么你根本就不爱我,娶我也只是迫于催婚,浪费我二十年的人生还不够,还要继续留下我给你做保姆吗
沈怀川脸色煞白,泪珠子接连落下,风一吹,雨滴般散开,薄唇嗫嚅,平时应对各大场面侃侃而谈的沈总,此刻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悦悦......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悦悦,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有不爱你,我爱你的,真的......
话出口,沈怀川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晚,除了婚礼上必说的誓词,结婚二十年他从未向我表达过爱意。
诚如我所说,当初我们结婚的原因是他迫于催婚,但我一厢情愿。
可岁月将我心底的爱意燃烧殆尽之时,沈怀川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越来越重。
但现在,一切为时已晚。
男人面上从茫然再到顿悟,再到懊悔不及,我没再给他机会,上车关门,让司机开车。
出租车里,我抱着女儿抚摸着她的头,后视镜里沈怀川不停追逐,直到摔在地面上。
我和沈怀川顺利离婚,他更改了离婚协议,补偿了我一大笔补偿费。
我带着女儿环球旅行,带她见世界。
回来才知道棠安被沈怀川开除了,她为了过好日子傍上了一个肥头大耳的暴发户,被对方的老婆抓住暴打一顿,毁了容。
沈怀川被逼相亲后与父母断绝关系,沈家父母追悔莫及,沈怀川无心事业,求我复合。
我没再回头,最终,他的公司多个项目出现问题,公司破产倒闭。
听别人说最后一次见他在江边。
但那都和我无关了,我注视女儿走进大学的背影,扬起笑容。
我只愿我的女儿不会再走我的老路,永远自由,永远爱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