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我被雷劈开窍那晚,嫂子正在我面前换衣服。
水珠从她光洁的脊背滑落,没入腰间的凹痕。
以往痴傻的我只会嘿嘿傻笑,如今却喉咙发紧。
她转身看见我呆滞的眼神,笑着揉我头发:二傻看啥呢帮嫂子递下毛巾。
我僵硬地伸手,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
她不知道,此刻我脑中正天人交战。
小寡妇装什么清高村霸踹开院门时,嫂子正教我缝扣子。
他油腻的手摸上嫂子大腿,我捏断了缝衣针。
直到那晚村霸把嫂子按在草垛上撕衣服。
我抡起锄头砸断他三根肋骨,抱着颤抖的嫂子低吼:
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怀里的女人突然僵住:二傻...你刚才说什么
———————————————————
1
雷劈重生
夏日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像是天上有个暴怒的神仙,兜头泼下一盆又一盆滚烫的开水。黄豆大的雨点砸在陈家村泥泞的土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瞬间就把整个世界搅成了一锅沸腾的泥汤。狂风在低矮的土坯房之间肆意穿梭,发出呜呜的悲鸣,卷起屋顶的茅草碎屑漫天飞舞。一道惨白得刺眼的闪电,像一柄巨大而狰狞的裂天之斧,猛地撕裂了墨汁般沉厚的天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狠狠劈中了村口那棵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槐树。
咔嚓——轰隆!
震耳欲聋的炸雷几乎同时砸在陈二傻的头顶。他正缩在老槐树虬结的树根旁,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单薄的旧褂子,湿透的粗布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单薄却初显轮廓的骨架。他原本空洞茫然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那道撕裂天地的电光,仿佛被吸走了所有魂魄。
巨大的声响和刺目的光芒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进了他混沌一片的脑海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烧灼灵魂的剧痛瞬间攫住了他,电流仿佛钻进了他的每一根骨头缝里,疯狂地撕扯、扭动。他像一条离水的鱼,身体猛地弓起,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浑浊的涎水混合着雨水从嘴角淌下。眼前金星乱迸,无数破碎的、陌生的画面和声音像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垮了意识里那道无形的堤坝。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猛地吞没了他。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深海的碎片,艰难地一点点向上漂浮。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嘀嗒…嘀嗒…
这声音…异常清晰。是雨水从屋檐破瓦的缝隙里坠落,砸在屋角一个豁了口的破瓦盆里。声音清脆、规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直接敲打在刚刚复苏的神经上。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陈年土腥气、霉味、劣质煤油和人体汗渍的复杂气息,毫无遮拦地冲进鼻腔。这气味如此鲜明、具体,每一个分子都带着强烈的存在感,刺激着刚刚苏醒的嗅觉。不再是以前那种模糊的、浑然一体的背景气息,此刻它们被清晰地分割开来,每一种都带着自己独特的棱角。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陈二傻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昏黄摇曳的光线刺入眼中。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搁在炕沿的木柜上,豆大的火苗被门缝里钻进来的风扯得东倒西歪,在糊着旧报纸的土墙上投下巨大而摇晃的阴影。
然后,他看见了。
2
嫂子之惑
一个女人背对着他,站在屋子中央唯一那块相对干燥的空地上,距离他躺着的土炕不过几步之遥。昏黄的灯光像一层流动的、温热的蜜糖,涂抹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她身上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薄得近乎透明的旧汗衫,湿漉漉地紧贴着皮肤,清晰地勾勒出肩胛骨优美的线条和腰肢柔韧的曲线。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背上,水珠沿着发梢滚落,顺着那光洁、微微凹陷的脊沟一路蜿蜒而下,没入腰间那道惊心动魄的凹痕,最终消失在同样湿透的粗布裤腰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温热的水汽和一种淡淡的、带着皂角清香的女性气息,与屋外冰冷的雨气和霉味形成奇异的对峙。
陈二傻的呼吸猛地一窒。胸腔里那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开始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撞击着单薄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巨响。一股陌生的、滚烫的热流毫无预兆地从下腹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让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僵硬。喉咙里火烧火燎,干渴得像是被塞进了一把滚烫的沙砾。
以往,痴傻的他看到这一幕,只会咧着嘴,发出毫无意义的嘿嘿傻笑,口水顺着下巴淌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模糊的光影晃动。
可现在,不一样了。
无数纷乱、尖锐、带着强烈道德枷锁的念头,如同炸开的蜂群,在他刚刚被雷电劈开、还滚烫发痛的脑海里疯狂冲撞嘶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一个严厉如父兄的声音在咆哮。
她是嫂子!是你哥的女人!另一个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和羞耻。
可……真好看……一个微弱却极其顽固的念头,像水底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不能看!再看就是畜生!理智在尖叫。
就一眼……最后一眼……原始的、混沌的本能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他的身体僵在冰冷的土炕上,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只有眼珠不受控制地、死死地黏在那片被灯光和湿衣勾勒出的、惊心动魄的曲线上。
就在这时,那背对着他的身影动了一下。她似乎洗完了,抬手随意地将湿漉漉的长发拢到一侧肩头,露出修长而脆弱的脖颈。然后,她转过了身。
昏黄的灯光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她的脸。那是一张被生活刻下些许疲惫,却依旧难掩清丽的脸庞,眉眼温顺,鼻梁秀挺,嘴唇因为刚擦洗过而显得格外红润。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土炕上的陈二傻身上。
四目相对。
陈二傻的眼神依旧是呆滞的、凝固的,如同蒙着一层洗不掉的灰翳。这是他过去十九年人生里唯一的表情,像一副焊死在脸上的面具。然而此刻,面具之下,是惊涛骇浪和几乎将他撕裂的煎熬。
嫂子秀英看着他这副熟悉的傻样,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对待懵懂孩童的包容。她朝陈二傻走近几步,声音像浸了温水一样柔和,带着劳作后微微的沙哑:
二傻,看啥呢傻乎乎的。她伸出手,带着湿意和暖意的手指,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揉了揉他乱糟糟、还沾着泥点的头发,动作熟稔而自然,帮嫂子递下毛巾,喏,就在你手边那个板凳上。
她的指尖带着水汽的微凉,轻轻拂过他的额角和发梢。那触感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陈二傻浑身猛地一颤,一股强烈的电流从头顶瞬间窜到脚底。
他几乎是凭着身体残留的本能,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迟缓地侧过身,伸出那只微微颤抖的右手,向旁边那个三条腿的破板凳摸索过去。指尖触碰到那条叠得整整齐齐、却依旧散发着潮湿水汽的旧毛巾。
他拿起毛巾,动作机械地递了过去。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了秀英伸过来接毛巾的手腕内侧。
那一小块皮肤细腻、微凉,带着水洗后的滑润感。
嗡——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又像是绷紧到极限的琴弦猝然断裂。所有的天人交战、所有的道德嘶鸣、所有的羞耻和本能,在这一刻被这细微的触碰彻底引爆。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头顶,眼前瞬间发黑,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
他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力道之大,带得自己整个上半身都向后仰了一下,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哎哟!秀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手一抖,毛巾差点掉在地上。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带着关切,怎么了二傻撞疼了瞧你这冒冒失失的劲儿!
她上前一步,想查看他撞到的后脑勺。
没…没…一个极其干涩、沙哑,像是锈蚀的齿轮强行转动发出的声音,艰难地从陈二傻喉咙里挤了出来。这声音如此陌生,把他自己都惊住了。
嫂子秀英伸出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关切瞬间凝固,被一层浓重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取代。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探究地打量着炕上的青年。灯光下,他的脸依旧灰扑扑的,眼神似乎也还是那样呆滞,可刚才那声没……太清晰了,清晰得不像一个傻子无意识的呓语。
屋子里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还有屋外永不停歇的、冰冷的雨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二傻死死地低着头,视线只敢盯着自己那双沾满干泥巴、指甲缝里都是黑垢的破布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嫂子审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就在二傻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几乎要忍不住抬头时,嫂子秀英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似乎将刚才那点疑惑归结为傻子的又一次莫名其妙的举动。
data-fanqie-type=pay_tag>
行了,没事就好。早点睡吧,别着凉了。她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但仔细听,里面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转过身,拿起毛巾,走到屋子另一头用旧布帘隔开的简陋角落,那是她睡觉的地方。
布帘拉上,隔断了昏黄的灯光,也隔断了那道几乎要将二傻洞穿的目光。
二傻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土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黑暗重新笼罩下来,带着土腥和霉味,却让他感到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
然而,那短暂的松弛只持续了片刻。布帘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地钻进他异常敏锐的耳朵里。
想象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不受控制地奔腾起来。刚刚那惊鸿一瞥的光洁脊背,没入裤腰的水痕,湿衣下起伏的轮廓……所有的画面带着惊人的热度,再次蛮横地闯入脑海,比方才更加清晰,更加具有冲击力。
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额头抵着冰冷的土炕边缘,粗糙的土粒硌得皮肤生疼。身体深处那股被强行压制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因为这黑暗的遮掩和布帘后那持续不断的、撩拨神经的细微声响,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煎熬。
不行……不能想……她是嫂子……理智的碎片还在徒劳地呐喊。
可另一个声音,带着原始的热度,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心底深处幽幽响起:她就在那里……那么近……只有一道布帘……
两种力量在他身体里疯狂地撕扯、拉锯,让他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咸的铁锈味,才勉强压抑住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野兽般的低吼。
这一夜,注定无眠。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残响,滴答,滴答,敲打在破瓦盆里,也敲打在他混乱不堪的心上,每一声都像是凌迟的倒计时。
……
3
缝扣惊魂
日子像村口那条浑浊的小河,看似缓慢,却无法阻挡地流淌。陈二傻小心翼翼地披着那件名为痴傻的旧皮囊,笨拙地扮演着过去的自己。他努力让眼神涣散,让动作笨拙迟缓,让嘴里偶尔发出含混不清的嗯啊声。这伪装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耗尽心力,每一次与嫂子秀英的接触——递一碗稀粥,碰一下衣角,甚至只是她温言软语地叮嘱——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身体,激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战栗和深埋的羞耻。
他发现,恢复神智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无数倍放大的痛苦。他能清晰地看见嫂子秀英在这个破败家里挣扎的每一个细节:米缸快空了,她默默地将自己碗里的糊糊拨给他大半;油灯芯短得几乎燃尽,她借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缝补他磨破的裤脚;村人有意无意的风言风语飘进院子,她总是背过身去,肩膀无声地垮下去,再转回来时,脸上只剩下强撑的平静和对他笨拙模仿的傻笑时,那一点带着疲惫的温柔回应。
这温柔像针,细细密密地扎在他心上。愧疚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保护欲,在胸腔里野草般疯长,与他心中那点隐秘的、无法启齿的灼热念头缠绕撕扯,日夜不休。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地穿过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将破败的农家小院照得亮堂了些。嫂子秀英坐在门槛旁的一个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件二傻磨破了袖口的旧褂子,正细细地缝补。她身边放着针线笸箩,里面是各色杂乱的碎布头和线团。
二傻,过来。她抬起头,朝蹲在墙角用树枝戳蚂蚁窝的二傻招招手,声音温和,别玩了,过来,嫂子教你缝扣子。学点本事,以后衣服破了,自己也能拾掇拾掇。
二傻心里咯噔一下。又是近距离的接触。他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拖着步子挪过去,刻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笨重迟钝。他挨着门槛坐下,离嫂子只有半臂的距离。她身上那股混合着皂角和阳光晒过被褥的干净气息,丝丝缕缕地飘过来,让他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秀英拿起一颗黑色的旧纽扣,又拿起针线,手指灵活地捻着线头,凑近针眼。阳光照着她低垂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看好了,二傻,线得这样穿过去……她一边示范,一边耐心地讲解,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她拿起二傻磨破袖口的褂子,指着掉了纽扣的位置,喏,就像这样,针从这里进去……再从这里出来……线拉紧……她的手指在破口处灵巧地穿梭着。
二傻努力维持着呆滞的表情,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近在咫尺的手指上。那手指并不算特别白皙,带着常年劳作的痕迹,骨节处有些微的粗糙,但形状是好看的,修长而有力。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嫂子温软的声音在耳边,混合着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这一刻,竟有种诡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宁静和……家的错觉。二傻紧绷的神经有一瞬间的松懈,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似乎也软化了一点点。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碰碰她正按在布料上的指尖,想去感受一下那真实的温度……
4
屠户之辱
砰!
一声粗暴的巨响,猛地炸碎了小院里这短暂的安宁!
院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狠狠踹开,腐朽的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重重拍在土墙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像一座移动的肉山,瞬间遮住了门口大半的光线。来人正是村里的屠户,张彪。他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浓重的酒气和一股子宰杀牲畜留下的、洗不掉的腥臊味扑面而来。他眯缝着一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两条缝的醉眼,目光像黏腻的油污,肆无忌惮地在秀英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她因为惊吓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哟呵!小寡妇,大白天的关着门,躲家里干啥好事呢张彪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焦黄的板牙,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戏谑和下流的暗示。他摇摇晃晃地迈过门槛,沉重的脚步踏在泥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步步逼近。
秀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紧紧靠住了门框。她手里还捏着针线,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张…张大哥,你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张彪嘿嘿一笑,喷出一股浓烈的酒气,目光更加放肆地在秀英身上逡巡,找你聊聊呗!一个人守着个傻小子,日子多寡淡彪哥心疼你,过来给你解解闷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直接朝秀英坐着的马扎弯下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汗水和油污的肮脏光泽,毫不避讳地、极其下流地就朝秀英的大腿外侧摸去!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和占有欲。
啊!秀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猛地向后一弹,想要躲开,后背却重重撞在门框上,避无可避。她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恐惧和屈辱。
就在那只肮脏油腻的手即将触碰到秀英裤子的瞬间——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断裂声,突兀地响起。
陈二傻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保持着刚才想要去碰触嫂子指尖的姿势。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的暴怒,像决堤的冰河,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几乎要破喉而出的怒吼死死压回胸腔,化作指间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他手里捏着的那根用来缝扣子的、磨得发亮的粗铁针,竟被他硬生生地捏断了!
断成两截的铁针,带着尖锐的茬口,深深刺入了他的掌心。温热的、黏腻的液体顺着指缝无声地渗出,一滴,两滴,砸落在脚下干燥的泥土地上,洇开几朵暗红色的小花。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却奇异地压下了心中那股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暴戾火焰。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金属断裂意味的异响,让正欲施暴的张彪动作猛地一顿!
他那只伸向秀英大腿的脏手,在距离目标仅有寸许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有些愕然地、带着被打断兴致的愠怒,循声望向声音的来源——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傻子。
只见陈二傻低着头,身体微微佝偻着,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右手紧紧攥着,看不清具体情形。但张彪那双被酒精浸泡的醉眼,却捕捉到了傻子指缝间渗出的、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的暗红!
嗯张彪眯起眼睛,粗重的眉毛拧在一起。傻子受伤了怎么伤的刚才那声音……是针断了他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异样感。这傻子……好像有点不对劲但这点异样瞬间就被酒精和更强烈的欲望冲散了。
妈的,晦气!张彪啐了一口,嫌恶地收回手,仿佛怕沾上傻子的晦气。他转而再次看向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抖的秀英,脸上重新堆起下流的笑容,小寡妇,算你运气好!今天彪哥还有事,改天再好好‘疼’你!记住,你欠彪哥的,跑不了!他故意加重了疼字的读音,目光像毒蛇一样在秀英身上舔舐了一圈,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和志在必得。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依旧低垂着头、仿佛沉浸在痛苦中的陈二傻,骂骂咧咧道:死傻子,下次再碍眼,老子真把你扔粪坑里淹死!然后才摇摇晃晃、带着满身酒气,像一头得胜的公猪般,大摇大摆地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扬长而去。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泥泞的土路尽头,小院里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
呜……秀英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顺着门框软软地滑坐到地上,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屈辱化作无声的泪水,从指缝汹涌而出,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地想起什么,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扑到依旧蜷缩在门槛边的陈二傻身边。
二傻!二傻你怎么样伤哪儿了让嫂子看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手想去掰开他紧握的右手。
陈二傻像是被惊醒了,猛地缩回手,藏到身后,同时迅速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空洞茫然的傻笑,嘴角甚至努力向上扯了扯,发出嘿嘿两声含糊不清的声音,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完全散去的猩红和冰冷。
没…没…他笨拙地摇着头,把手藏得更深。
秀英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的疑惑和刚才张彪带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更加心乱如麻。她叹了口气,没有再强行去看他的手,只当是傻子不小心弄断了针扎伤了自己。她疲惫地站起身,抹了把眼泪,声音沙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屋吧,外面冷。她扶起二傻,两人踉跄着走回昏暗的屋内。
此后的几天,小院陷入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嫂子秀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眼神里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惧,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吓得一哆嗦。她尽量不出门,即使去河边洗衣、去地里摘点菜,也总是行色匆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张彪临走时那充满占有欲的威胁眼神和话语,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日夜难安。
陈二傻则更加沉默。他依旧笨拙地扮演着傻子,眼神空洞,动作迟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团被强行压制的火焰,从未熄灭,反而在张彪的威胁和嫂子日益加深的恐惧中,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危险。他像一头潜伏在暗影里的幼狼,收起了獠牙,却时刻紧盯着院门的方向,耳朵捕捉着村道上每一个可疑的脚步声。他注意到张彪这几天似乎去了邻村帮人杀猪,但这暂时的平静反而让他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他知道,那头贪婪的野兽,迟早会回来。
……
5
草垛决断
几天后,傍晚时分。
嫂子秀英拿着一个小簸箕,里面装着一些秕谷和菜叶,匆匆往后山走。家里仅剩的两只下蛋的母鸡白天放出去觅食,傍晚总喜欢在靠近后山那片草坡的草垛附近歇脚。太阳已经沉到了西山后面,只留下几抹暗红的余烬涂抹在天边,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幔帐,正缓缓笼罩下来,给破败的村庄染上一层不祥的暗影。
陈二傻像往常一样,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他的步子看似笨拙迟缓,眼神也努力维持着呆滞,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几天前张彪踹在肚子上的那一脚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底那无法熄灭的怒火和一种沉甸甸的、挥之不去的危机感。张彪临走时那怨毒而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像毒蛇的信子,在他脑子里反复闪现。
秀英走到后山脚那片堆得高高的草垛旁,草垛在暮色里像一座座沉默的坟茔。她放下簸箕,嘴里发出咕咕的唤鸡声,声音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有些单薄。
咕咕……咕咕……
草垛后面静悄悄的,没有鸡扑腾翅膀的声音回应。
秀英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绕着最大的那个草垛走了几步,探身朝草垛后面张望:跑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
一只粗壮的手臂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蟒,猛地从草垛后面探出!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酒气和汗臭,一把死死捂住了秀英的口鼻!
唔——!秀英的惊呼被粗暴地堵了回去,只剩下惊恐绝望的呜咽。
一个庞大的黑影紧接着从草垛后闪出,正是张彪!他脸上带着得逞的狞笑和酒醉的潮红,眼神凶狠而贪婪。他显然蓄谋已久,埋伏在这里多时了。
小寡妇,可算等到你了!彪哥想你想得好苦啊!张彪喷着酒气,声音因为兴奋而扭曲。他另一只手铁箍般死死勒住秀英的腰,将她整个人粗暴地向后拖拽,狠狠掼倒在厚厚的、散发着干草气息的草垛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草垛都震了震,扬起一片细碎的草屑。
跑往哪儿跑张彪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山般压了下来,膝盖顶开秀英拼命踢蹬的双腿,一只手依旧死死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抓住她胸前的衣襟,猛地向两边撕扯!
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裂帛!秀英单薄的旧褂子被蛮力撕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小衣和一片刺目的白皙肌肤!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秀英!她拼命地扭动身体,双手胡乱地抓挠踢打,指甲在张彪的手臂和脸上划出血痕,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呜咽,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尘土糊了满脸。
妈的!给脸不要脸!张彪被打得火起,脸上被挠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眼中凶光暴盛,扬起蒲扇般的大手,朝着秀英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秀英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侧,眼前金星乱冒,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缕血丝。所有的挣扎仿佛都在这一巴掌下被打散了,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抽搐和喉咙里破碎的、绝望的呜咽。
老实点!张彪喘着粗气,彻底失去了耐心,狞笑着俯下身,臭烘烘的嘴就要朝秀英的脖颈啃去,老子今天非办了你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从暮色中扑出的、沉默而暴戾的凶兽,带着一股决绝的、毁灭一切的气息,从草垛的阴影里狂飙而出!
是陈二傻!
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草垛后面。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刚从旁边地里顺手抄起的锄头!那锄头木柄粗糙,锄头沾着新鲜的、湿润的泥土,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硬的微光。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粗重的、如同风箱般急促的喘息!
他冲到张彪身后,双手高举锄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用力而绷成一张拉到极限的硬弓!锄头锋利的刃口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带着全身的重量和积压了十九年的屈辱、愤怒、还有那份刚刚萌芽却已刻骨的保护欲,朝着张彪那毫无防备、正压在秀英身上的宽阔后背,狠狠地、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不是砸!是劈!是砍!是带着要将这世间所有污秽和强横都彻底砸碎、劈烂的决绝!
呜——砰!!!
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撞击声骤然响起!像是重锤砸在了朽木之上,又像是骨头在瞬间断裂的脆响!
嗷——!!!
张彪那庞大如肉山的身躯猛地向上弹起,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那嚎叫声撕心裂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压在秀英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轰然向旁边栽倒下去,像一滩烂泥般砸在草垛边缘,激起漫天草屑!
他的后背,靠近腰肋的地方,衣服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皮开肉绽,一个可怕的凹陷清晰可见,鲜血如同喷泉般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干草!他蜷缩着,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惊骇欲绝的恐惧,死死瞪着那个手持滴血锄头、如同魔神般矗立在暮色中的身影——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傻子!
锄头冰冷的木柄还死死攥在陈二傻手中,锄刃上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脚下的泥土里。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全身的肌肉都在无法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股狂暴力量宣泄后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破牢笼的释放感!
他看也没看地上抽搐哀嚎、如同濒死野猪般的张彪。
他猛地丢开那沉重的、沾满血腥的锄头,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他几步冲到草垛边,那个蜷缩在破碎衣物和干草中、瑟瑟发抖、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朵般的身影旁。
他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伸出那双沾着泥土和血污、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想要去扶她,却又怕自己的触碰再次惊吓到她。
他的目光落在嫂子秀英红肿的脸颊、嘴角的血丝、被撕开的衣襟下那刺目的淤青……一股比刚才更加汹涌的、混合着心疼和暴怒的情绪再次冲上头顶,烧得他眼眶发烫。
他猛地张开双臂,用一种不容抗拒却又带着无限笨拙温柔的力道,将那个颤抖不止、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抱进了自己同样在剧烈颤抖的怀里!
他抱得那么紧,仿佛要用自己刚刚开始生长的、还不够宽阔的胸膛,为她筑起一道隔绝世间所有风雨和伤害的城墙。
粗糙的、带着泥土和汗味的下巴抵在秀英冰冷汗湿的额角,他张开嘴,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从燃烧的灵魂深处,硬生生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兽性的低沉咆哮,却又是那样清晰、坚定,如同誓言般砸在黄昏死寂的空气里:
别怕……他滚烫的气息拂过她凌乱的发丝,嫂子……别怕……
他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那嘶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般的、不容置疑的决绝,在弥漫着血腥和干草气息的暮色中轰然炸响:
以后……我护着你!!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碎了痴傻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滚烫而锋利的灵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风停了。暮色中最后一点微光也消失了。草垛旁只剩下张彪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如同垂死的野兽。
被陈二傻紧紧箍在怀里,前一刻还因极致的恐惧和屈辱而剧烈颤抖、几乎窒息的秀英,身体猛地一僵!
那是一种如同被闪电劈中的、彻底的僵硬。所有的颤抖、所有的呜咽,都在瞬间停滞。
她沾满泪水和尘土的脸颊被迫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滚烫的胸膛,那里面传来的心脏搏动声,沉重、有力、如同战鼓,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那散发着少年汗味、泥土味和一丝淡淡血腥气的怀抱里,抬起了头。
暮色四合,光线昏暗。但她那双被泪水反复冲刷过的、红肿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住了陈二傻近在咫尺的脸。
那张脸,依旧沾着泥污,轮廓在阴影里有些模糊。
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她所熟悉的混沌和呆滞。
里面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滚烫而陌生的火焰,是愤怒,是心疼,是一种近乎蛮横的保护欲,是撕开所有伪装后赤裸裸的……活生生的灵魂!
刚才那嘶哑却字字清晰、带着铁石般重量的宣言,还在她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音节都在撞击着她摇摇欲坠的世界。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恐惧和屈辱。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放大,里面清晰地倒映着陈二傻此刻的脸——一张不再痴傻、充满了力量和决绝的脸。
半晌,一个破碎的、带着剧烈颤抖和巨大不确定的声音,才艰难地从她煞白的、沾着血丝的唇间挤了出来,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却又重得能砸碎整个黄昏:
二傻……你……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