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调音师指尖的颤音 > 第一章

我是给名贵钢琴调音的匠人,十指布满薄茧。
那天暴雨,她湿透的旗袍紧贴腰线,抱着淋坏的传家钢琴谱求我:救救它。
修复古谱需肌肤温度熨烫纸页,我指尖划过她掌心:这样…可以吗
她睫毛轻颤:再…再慢些……
纸页在体温下舒展,她的喘息却越来越乱。
当最后一道裂痕消失,她忽然勾住我衣带:琴修好了…那弹琴的人呢
烛光下她引我的手按向微烫小腹:这里…也需要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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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疯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梧桐叶上,噼啪作响,又急又密,织成一张灰蒙蒙的、令人窒息的网,将整座城市死死罩住。天色昏沉得如同傍晚,才不过下午三点。雨水顺着老旧的瓦檐淌下来,在青石台阶前汇成浑浊的小溪流,汩汩地淌向低洼处。
我靠在松韵琴行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框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小块用来擦弦的麂皮。店里很静,只有窗外喧嚣的雨声,以及空气中常年浮动的、松香和旧木头混合的、令人心安的干燥气息。刚给一架老斯坦威做完最后的音板整理,手头暂时没了活计。十指因为长年累月与琴弦、音槌、精细的弦轴钉打交道,指腹和关节处覆着一层均匀的薄茧,摸上去有些粗粝。此刻这双手沾了些微的灰尘和松香粉末,安静地垂在身侧。
就在这片由雨声主宰的静谧里,一阵突兀的、急促的、被雨水打湿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踉跄着闯了进来,粗暴地撕碎了琴行的安宁。
我抬眼望去。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纤细却狼狈的身影堵住。她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不断往下滴着水。身上那件原本应是清雅素净的月白色软缎旗袍,此刻被雨水浸得颜色深重,紧紧地、毫无缝隙地裹贴在她身上,清晰地勾勒出纤细却玲珑有致的腰线,以及一路向下,那饱满起伏的臀线。雨水顺着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光洁小腿蜿蜒流下,在她脚边积起一小滩水渍。
她怀里死死地抱着一个东西。用一件同样湿透了的、藕荷色丝绸外衫紧紧裹着,护在胸前,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用自己的身体为它隔绝了外界的风雨。露在外衫边缘的,是一角深棕色的、纹理细密的木匣边缘,上面雕刻着繁复却已有些模糊的缠枝莲纹。
她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湿透的旗袍下,那饱满的轮廓也随之微微颤动。雨水顺着她尖俏的下巴滴落,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细小的水珠,随着她抬眼的动作颤巍巍地滚落下来,砸在怀中的木匣上。
她的目光越过空荡荡的琴行,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直直地锁定了门边的我。
救救它…
她的声音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和浓重的鼻音,被雨水的寒气浸得微微发颤,像一根绷紧到极致、随时会断裂的丝弦。她向前踉跄一步,更清晰地露出怀里紧护的木匣,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恳求,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求您…救救它…它淋了雨…要坏了…
雨水顺着她湿透的鬓角滑落,流过苍白的脸颊,在下颌处汇聚,滴落在她护在胸前的木匣上。那木匣深棕色,纹理细密,露出的边缘雕刻着繁复却已有些模糊的缠枝莲纹,透着一股被时光浸润过的沉静气息,与它主人此刻的狼狈惊惶形成鲜明对比。
我放下手中那块微脏的麂皮,朝她走近几步。松木地板在我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店里光线不算好,只有靠墙几盏老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潮湿的水汽和她身上清冷的、混合着雨水与某种淡雅花香的湿漉气息扑面而来。
是什么我的声音不高,在这被雨声包裹的寂静空间里却显得清晰。
她像是被我的靠近惊了一下,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抱着木匣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物件,眼神里充满了痛惜和恐惧,仿佛抱着的是随时会碎裂的琉璃。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一层层地揭开那件湿透的、藕荷色丝绸外衫。
布料滑落,露出了木匣的全貌。
长约一尺,宽约半尺,通体是深沉温润的紫檀木,打磨得极其光滑,即使被雨水打湿,依旧流转着内敛的光泽。匣盖中央镶嵌着一块打磨圆润的、品相极佳的白色和田玉,玉质温润如凝脂。匣身四周,是细密繁复的浮雕,缠枝莲纹盘绕舒展,花叶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其间似乎还点缀着姿态各异的乐伎浮雕,衣袂飘飘,栩栩如生。岁月的痕迹无法完全掩盖这份精工细作带来的华贵与雅致,反而增添了几分沉甸甸的历史感。
这绝非普通物件。
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匣盖边缘一个精巧的玉质小扣,轻轻一拨。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琴行里格外清晰。
匣盖缓缓掀开。
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带着霉味的墨香混合着雨水的潮湿气息,幽幽地弥漫开来。映入眼帘的,是厚厚一叠泛黄发脆的纸张。纸张的质地极为特殊,并非寻常宣纸或棉纸,纹理细腻中带着韧性,呈现出一种古朴的象牙黄色。纸页边缘,是手工精心裁切的毛边。
然而,此刻这珍贵的纸页却是一片狼藉。
最上面几页,墨迹被雨水洇开,模糊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像丑陋的伤疤,吞噬了原本清晰流畅的工尺谱字符和旁注的小楷。几处纸页被雨水泡得发软、起皱,边缘甚至卷翘起来。更触目惊心的是,纸页之间,赫然有几道或长或短、深深浅浅的撕裂痕迹,像被无形的利爪狠狠抓过。
雨太大了…伞…撑不住…她看着匣内惨状,声音哽住,眼圈瞬间红了,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水汽,更显脆弱,这是…这是家里传下来的…康熙年间宫里流出来的…《普庵咒》…全本工尺谱…太爷爷传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了…
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一道深深的裂痕,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那裂痕是伤在她自己心上。一滴温热的水珠终于从她泛红的眼眶滚落,砸在湿漉的纸页边缘,迅速晕开,和之前的雨痕混在一起。
昏黄的灯光下,那滴泪珠砸在古谱洇湿的纸页上,晕开一小圈更深的水痕。她迅速别过脸,用沾着雨水的手背胡乱抹了一下眼睛,只留下微红的眼眶和鼻尖,脆弱得像雨打过的梨花。
能…能修吗她重新看向我,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又像怕惊碎了什么。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更近一步,几乎能闻到她发间湿冷的雨水气息和那股淡淡的、被水汽晕开的兰芷幽香。目光仔细地扫过木匣内破损的古谱。洇染、褶皱、撕裂……每一处伤痕都在昏黄光线下显露无遗。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感受着指腹薄茧的硬度。修复古籍,尤其是这种材质特殊、年代久远的工尺谱,需要的不只是技艺,还有近乎偏执的耐心和对物本身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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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我如实说,声音在雨声的背景下显得有些低沉,纸页太脆,水浸过,墨迹晕染粘连,还有撕裂……需要极其小心。
我的目光落在她紧抱着木匣、微微发抖的手上,而且,修复过程中,需要保持纸页的温润和柔韧,不能让它彻底干透变脆,也不能让它湿度过大继续霉烂。寻常的恒温恒湿箱,对这种材质的古纸和晕染的墨迹……效果未必好。
她灰败的眼神里,最后一点光芒似乎也要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自责。
除非……
我顿了顿,目光从古谱移到她沾着水珠的苍白脸颊上,用最原始,也最稳妥的法子。
她猛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什么法子
人的体温。
我平静地说出这几个字,视线与她焦灼的目光相接,用干净柔软的棉布包裹,贴身放置,以体温慢慢温养、熨烫纸页,让它一点点恢复柔韧,吸走多余水分,又不至于骤然干裂。同时,分离粘连的墨迹、拼合撕裂的痕迹,都需要在这种温润的状态下,靠指尖的触感和极致的耐心去完成。这个过程……会很慢,很耗神,而且……
我的目光扫过她湿透紧贴的旗袍,需要修复者和纸页……肌肤相亲。
最后四个字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窗外的雨声似乎也被隔绝在外。
她怔住了。抱着木匣的手臂微微僵硬,苍白的脸颊上,那抹因为寒冷和激动而泛起的微红,似乎更深了一些,渐渐晕染到小巧的耳垂。湿透的旗袍紧贴着身体,清晰地勾勒出胸口急促的起伏。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目光落在怀中伤痕累累的古谱上。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只有雨点敲打窗棂的单调声响。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抬起眼,那双被水汽浸润过的眸子,清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了犹豫,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坚定。
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只要能救它……怎样都行。
昏黄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模糊地投在摆放着各种调音工具和钢琴部件的橡木工作台上。空气里弥漫着松香、旧木头、潮湿水汽,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被体温微微烘暖了的清雅兰芷气息。
我取来一块全新的、厚实细密的纯白棉布,在干燥的台面上展开。她站在一旁,湿透的旗袍依旧勾勒着身体柔韧的曲线,抱着那紫檀木匣,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曲。
需要…怎么做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把谱页取出来,一层层隔开棉布,平铺好。
我示意她将木匣放在棉布旁边,然后…
我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她,解开衣襟,贴身放进去。用体温温着。
她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长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像受惊的蝶翼。脸颊上那抹红晕迅速蔓延开来,从耳根一直烧到脖颈。她紧紧抿着唇,目光在我脸上和怀中的木匣之间飞快地游移,最终,那抹决绝再次压倒了羞赧。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看我,只是低垂着眼帘,动作有些僵硬地打开了紫檀木匣。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她伸出微颤的手指,将匣内那叠饱受摧残的泛黄谱页,一页、一页极其轻柔地取了出来。每一页都脆弱得像初冬湖面的薄冰,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裂。她的动作异常缓慢专注,仿佛在剥离自己的皮肤。
我也拿起棉布一角,配合着她的动作。当一页谱纸被她拈起时,我便将一层叠好的棉布轻轻覆盖上去。她再放下一页,我又覆上一层棉布。如此往复,一层薄脆的古谱,一层柔软的棉布,像制作一件极其精密的夹心千层酥。
古谱特有的、混合着陈旧墨香和雨水霉味的气息,在棉布的包裹下似乎被隔绝了一些。她低着头,露出一段优美白皙的脖颈,湿发黏在颈侧。我能清晰地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因为专注而紧抿的唇线。
当最后一页谱纸被棉布温柔包裹,形成一个小而厚实的、带着珍贵内容的棉布包时,她停下了动作。双手下意识地交叠在小腹前,指尖用力地绞着,指节泛白。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昏黄的光线下,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移向了自己旗袍领口那枚盘得一丝不苟的、莹润的珍珠盘扣。
第一颗盘扣,在指尖笨拙地捻弄下,轻轻弹开,发出细微的嗒声。领口微微松脱,露出一小截莹白如玉、线条优美的锁骨。
第二颗扣子解开。月白色的软缎领口向两边敞开了一些,更深地露出了那细腻肌肤下微微凹陷的、引人遐思的锁骨窝。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也越发急促。每一次指尖与盘扣的触碰都带着一种难言的滞涩感。解开第三颗盘扣时,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停顿在那里,微微发抖,仿佛那小小的珍珠扣有千钧之重。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红得如同晚霞浸染,连那小巧的耳垂都红得几欲滴血。她始终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掩着眼中翻涌的情绪。
终于,第三颗盘扣松脱。领口彻底敞开,形成一个柔和的V字。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完成了最艰难的一步,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包裹着家族百年记忆的、温软的棉布包,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庄重,将它缓缓地、轻轻地贴放进去。
棉布包带着我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同样被体温微微烘暖的贴身丝绸里衣,熨帖在她胸口最柔软温热的肌肤之上。那位置,恰好就在心口偏下一点。
嗯……一声极轻、极压抑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她微启的唇瓣间逸出。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强行压抑的震颤,像绷紧的琴弦被指尖无意拂过。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那棉布包上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触感烫到。她下意识地想要弓起背脊,却又强行忍住,双手迅速交叉环抱在胸前,死死地按住了那个紧贴心口的棉布包,也按住了自己瞬间紊乱的心跳和呼吸。
她死死地低着头,湿漉漉的乌发完全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只有那红得惊人的耳垂和剧烈起伏的胸口,泄露着她内心滔天的波澜。环抱的双臂收得极紧,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要将那棉布包和自己融为一体。
空气凝固了,只有窗外依旧喧嚣的雨声,和她压抑不住的、越来越急促紊乱的呼吸声。
时间,在体温的传递中变得粘稠而缓慢。
她始终保持着那个环抱的姿势,像一尊被封印的玉雕,一动不动地坐在橡木工作台边的高脚凳上。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侧影,湿透的旗袍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因为环抱动作而更加凸显的肩背线条。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并非雕塑。
棉布包紧贴心口的位置,隔着薄薄的丝绸,源源不断地传来温热的熨帖感。那感觉起初只是温暖,渐渐地,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越来越难以忽视的涟漪。陌生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透过棉布和丝绸,顽固地渗透进来,熨烫着皮肤下敏感的神经末梢。那温度不灼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顺着血脉游走。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重,一下下撞击着胸腔,也撞击着紧贴胸口的棉布包。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回应那熨帖的温度,又像是在竭力抗拒这过于亲密的接触所带来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悸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不受控制地从小腹深处悄然升腾,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让她坐立不安。
环抱的双臂收得更紧,指尖用力掐进自己的手臂,试图用疼痛压制那陌生的、令人羞耻的躁动。可指尖的微痛,反而更加清晰地映衬出心口那片区域的灼热和……空虚一种渴望被更紧密地填满、被更深入地熨烫的空虚感。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掩住眸中翻涌的羞赧、无措,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渴望。呼吸变得越发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颤抖。脸颊滚烫,红晕早已蔓延到脖颈深处,连那截露出的、优美的锁骨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这温养的过程,对她而言,竟成了一场无声的酷刑,一场身体本能与理智羞耻的拉锯战。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淅淅沥沥,不再那么狂暴。
我终于放下手中擦拭弦槌的麂皮,走到她面前。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身影依旧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纸页应该软韧些了。我的声音不高,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现在,需要处理粘连和撕裂的地方。得把谱页拿出来。
她像是被惊醒般猛地抬起头。脸颊上的红晕依旧浓烈,眼神带着一丝未褪尽的迷蒙和惊惶,像受惊的小鹿。她下意识地收紧了环抱的双臂,仿佛那棉布包是她的铠甲。
我…我自己来…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急促,避开我的目光,慌乱地低下头,双手有些笨拙地探进敞开的衣襟里。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自己温热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她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温热的棉布包,仿佛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飞快地放在旁边干燥的工作台上。
棉布包一离开身体,胸口那一片被长久熨帖的位置瞬间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竟感到一阵突兀的空虚和凉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环抱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我走到工作台边,动作轻缓地打开棉布包。经过体温的温养,最上面几页被雨水洇染粘连的谱纸,果然不再那么脆弱僵硬。我用特制的竹启子,尖端薄如蝉翼,蘸取微量特制的、近乎无色的分离药液,屏住呼吸,开始极其小心地分离那些被水渍和墨迹模糊粘连的纸页。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指尖触感的精细活。需要感知纸页纤维的走向,墨迹粘连的程度,下手的角度和力道稍有偏差,就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二次损伤。
我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指尖那微小的方寸之间。竹启子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粘连的缝隙间游走,感受着纸页纤维最细微的反馈。药液在粘连处无声地浸润、软化。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凝聚着专注。
就在我处理到一页墨迹晕染较重、粘连格外顽固的谱纸时,竹启子尖端需要极其精微的力道去撬动一处几乎板结的粘连点。我的指尖下意识地微微用力,寻找着最佳的着力点。
呃…
一声猝不及防的、带着压抑痛楚的吸气声,在我身旁响起。
我猛地回神。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靠得很近,几乎贴在我身侧,正屏息凝神地看着我的动作。而我全神贯注之下,那只握着竹启子的手,手肘竟无意间压在了她撑在台沿的小臂上!我的指尖,也因寻找支撑点,几根手指的侧面,正无意识地、紧紧地按压着她放在台面上的那只手的手背!
她的肌肤细腻微凉,带着一种玉石般的质感。而我的手指因为长期的调音工作,指腹和关节处覆着薄茧,触感粗粞温热。
这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两人紧贴的皮肤。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了一口气,身体剧烈地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脸颊上原本就未消退的红霞瞬间如同烈火燎原,一路烧到了耳根深处。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漫上了湿漉漉的水汽,眼尾也染上了一抹诱人的薄红。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羞赧和无措,随即又死死地低下头,小巧的耳垂红得滴血。
对不住。我立刻抬起手肘,移开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微凉的细腻触感。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和尴尬。
没…没事…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头埋得更低了,那只被我无意压过的手却依旧放在台面上,微微蜷缩着,指尖泛白,泄露着主人的紧张。
短暂的沉默后,我重新拿起竹启子,目光落回那页粘连的谱纸。但这一次,我的动作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这里,我指着那处顽固的粘连点,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粘连得很紧,需要非常小心地撬开。竹启子太硬,容易伤到纸页纤维。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她那只依旧放在台面上、微微颤抖的手,你的手指…更柔软些。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水汽和茫然。
我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摊开,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把手给我。
昏黄的灯光下,我的手掌摊开在她面前。掌心纹路清晰,指骨修长有力,指腹和关节处覆着一层均匀的、因常年与琴弦和精密零件打交道而磨砺出的薄茧,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浅淡的蜜色光泽。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掌心,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闪开,又忍不住再次落回。呼吸明显地急促起来,胸口在湿透的月白色旗袍下起伏不定。脸颊的红晕更深了,像晕染开的胭脂。她那只放在台面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透露出内心的剧烈挣扎。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个世纪。窗外的雨声滴答,敲打着寂静的神经。
终于,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颤抖,将自己的手,轻轻地、迟疑地,放入了我的掌心。
她的手指纤细,冰凉,像初春刚融化的溪水里浸泡过的玉。指尖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当那冰凉的、细腻的肌肤触碰到我掌心温热粗粞的薄茧时,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一股奇异的电流感顺着相接的皮肤窜开。
我的手自然地合拢,将那只冰凉微颤的小手包裹在掌心。她的手指很软,带着一种无措的柔顺。我的指尖带着薄茧的粗粞感,轻轻地、试探性地划过她柔软的掌心纹路,带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摩擦感。
这样…可以吗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目光锁住她低垂的侧脸。
她的身体猛地绷紧,被我包裹住的手也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一股更剧烈的颤抖从她掌心传递过来,迅速蔓延至整个手臂和肩背。她死死咬住下唇,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石榴。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细微哭腔的喘息从她紧抿的唇瓣间逸出。
过了好几秒,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种难言的羞赧和…某种隐秘的渴求,像羽毛般拂过心尖:
再…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