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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胡三身上。
胡三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痞笑,掏出了那个护身符。
这个说起来还得谢谢陈进呢。
那天他看我倒霉,就把这玩意儿塞给我了,说是保平安。嘿,别说,戴了几天,感觉是有点不一样。
话没说完,胡三眉头一皱,脸色煞白。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他直起身,摊开手心,是一滩刺眼的黑血。
胡三看着手里的血,也懵了。
妈的!真他娘的邪门!这几天怎么老是咳血。
林月看到这一幕,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不......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猛地转向我,目光淬了毒。
是你!陈进!是你搞的鬼!
那个护身符......你给了胡三!你把我的病......我的运气......都转给了他!
月月!你胡说什么!
我妈脸色大变,想捂住林月的嘴。
林月彻底疯了,崩溃地大喊。
妈!转病的护身符被胡三带上了!他有烂皮病啊!
烂皮病!
这两个字像炸弹一样。
刚才还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宾客,瞬间轰地一声散开。
那速度,比躲瘟疫还快,比见了鬼还绝。
每个人看胡三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坨会走路的、散发着剧毒的垃圾。
胡三被这阵仗搞懵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护身符,一脸茫然。
李伟也终于从那一声惊雷中反应了过来。
他不是震惊,他是惊骇。
林月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耳膜,直通大脑。
他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目光像两把手术刀,死死地剜在胡三身上。
那个护身符......
那个他从乡下神婆手里高价买来,号称能移花接木,转嫁病灾的邪物!
一个足以毁掉他一生的可怕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他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失,比墙上的石灰还白。
完了。
全完了!
我妈也终于回过神来。
她不像李伟那样恐惧,她是被滔天的愤怒和绝望点燃了。
一双本就刻薄的眼睛,此刻充斥着血丝,像是要从眼眶里爆裂出来,猛地射向我。
你个畜生!
这声嘶吼,不像是人声,倒像是母兽濒死的哀嚎。
她整个人面目狰狞,头发散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疯婆子,不顾一切地朝我扑了过来!
啪!
一个凝聚了她毕生怨毒的巴掌,狠狠地抽在我脸上。
力道之大,我耳朵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被打得摔倒在地。
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瞬间高高肿起,嘴角尝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但我顾不上疼。
我妈的咒骂像冰雹一样,密集地砸在我的头顶。
畜生!你就是个畜生!你肯定是故意的!
你早就知道!你害了我的月月!你毁了她!
你偷了她的名额不够,还要把脏病转给她!你这个天杀的!我今天就杀了你!!
她骑在我身上,两只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那力道,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要不是几个亲戚反应快,死死地拉住了她,我毫不怀疑,今天这场庆功宴,会变成我的头七。
我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装的。
是真的委屈,是真的心寒。
我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
妈......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护身符什么烂皮病林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无助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月,哭得比她更伤心,更绝望。
我......我没做什么啊!
我就是把李主任送我的那个护身符,转手送给了胡三而已啊!
李主任说那是保平安的好东西,胡三他......他天天缠着我,说他最近倒霉,我就......我就送给他了......
这怎么就害了妹妹呢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最后那句话,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精准地刺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从我这个受害者身上,聚焦到了我妈和林月那张惨白的脸上。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
听见没刚才林月自己喊的,什么转病
还有那个名额......这孩子的名额,不会真是被他这个妹妹给......
你看林月那个鬼样子,还有他妈那个疯样,不像假的啊......
我的天,这家人心也太黑了!这是亲妈吗为了个养女,这么害自己亲儿子
造孽啊!
我趁机,用眼角的余光,狠狠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李伟。
他脸色铁青,嘴唇紧紧抿着,那眼神,恨不得变成一把刀子,把我千刀万剐。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更加委屈,哽咽着,把矛头对准了他。
李主任!李主任你得给我说句公道话啊!
那护身符,不是你亲手给我的好东西吗
你说戴着它能逢凶化吉,能让我以后在厂里顺风顺水,怎么到了我妈和林月嘴里,就成了害人的邪物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被我成功地引到了李伟的身上。
他成了新的风暴中心。
李伟浑身猛地一颤,像被蝎子蛰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想辩解,想撇清关系。
可话到嘴边,却像被水泥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承认吗承认自己搞封建迷信,用邪术害人那他这个板上钉钉的车间副主任就彻底完了!
否认吗怎么否认这东西是他亲手给我的,现在出了事,他怎么可能摘得干净
他怎么也没想到,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他最想撇清关系的林月。
林月疯了似的,连滚带爬地扑向他,一把抓住他的裤腿。
李主任!李伟!你快想想办法啊!胡三戴的真是那个护身符,那我们俩不就完了吗!那病会转回来的!会转回来的!
滚开!你给我滚开!别碰我!
李伟像是见了从粪坑里爬出来的鬼,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嫌恶,猛地一脚甩开林月,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好几步,恨不得当场跟她划清界限。
林月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倒在地。
手掌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但这点皮肉之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看着李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着一坨垃圾的嫌恶,嘴唇抖得不成样子。
前一秒还对她温情脉脉,许诺前程的男人,此刻却视她如蛇蝎。
李伟!你敢嫌弃我
她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
你这个王八蛋!要不是你搞来这些害人的阴损玩意儿,会有今天的事吗是你!是你害了我!现在你想跑门都没有!
我告诉你!我染上病,你也别想好过!要死大家一起死!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彻底炸了锅。
信息量太大了!
搞邪术、转病、抢名额、还有不正当关系......
每一个词,都足以让这个八十年代的小小工厂家属区,掀起十二级地震。
亲戚们都围着我妈,七嘴八舌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妈被这巨大的、毁灭性的变故,打击得眼前阵阵发黑。
她听着周围的指指点点,看着女儿疯癫的样子,感受着李伟的背叛......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再也撑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面无人色,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
我冷眼看着这场狗咬狗的闹剧。
看着他们互相撕咬,互相毁灭。
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无尽的、报复的痛快。
所谓的庆功宴,就这样,在所有人的鄙夷和唾弃中,不欢而散。
从那天起,林月就把自己彻底锁在了屋里。
她整日整日地哭闹,砸东西,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咒骂李伟,咒骂胡三,咒骂这个世界。
她的病,比我上一世恶化得快得多,也凶猛得多。
先是无法遏制的疲惫,然后是咳血,日日夜夜的低烧。
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始高烧不退,身上起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疹,很快就化脓,流着黄稠的、带着腥臭味的液体。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恶臭。
我偶尔路过她的门口,能清晰地听到她压抑又痛苦的呻吟。
妈......我好痒......我好疼啊......像有无数蚂蚁在啃我的骨头......
妈......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妈看着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疼得像被刀剜,却又怕得要死。
她不敢送林月去医院,那等于昭告天下,她们母女俩做的那些丑事。
她只能到处找些不入流的土方子,熬了黑乎乎的药汁,捏着鼻子给林月灌下去,但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眼看着林月一天天地烂下去,我妈也快疯了。
她开始拼命地、神经质地用石灰水给家里消毒,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脏东西,那些罪孽都洗刷干净。
她甚至连林月的房门都不敢靠近,送饭都是放在门口,敲敲门就跑开。
而李伟,从庆功宴那天起,就彻底人间蒸发了。
他比谁都清楚,和林月、和烂皮病扯上关系,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光明的前途,他的声誉,全都完了。
厂里的人都在传,说他跟林月搞破鞋,还用邪术害人,现在遭了报应。
听说他把自己锁在单身宿舍里,每天用肥皂洗几十遍手,搓得皮都破了,生怕自己也染上那要命的烂皮病。
趁着他们鸡飞狗跳,自顾不暇。
我早就收拾好了去城里报到的所有行李。
我很清楚,以我妈的性子,她绝不会让我这么顺顺利利地离开,去过好日子。
她会把所有的怨恨,都报复在我身上。
果然。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
我刚走出工厂大门,准备去跟几个老伙计告别。
突然,巷子口冲出两个人影,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破布,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只挣扎了几下,就眼前一黑,被打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再睁眼,刺鼻的铁锈味和灰尘味钻进鼻子。
我发现自己被粗麻绳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根满是铁锈的柱子上,面前站着两个人。
是我妈和李伟。
昏暗的灯泡下,我妈的脸上只剩下扭曲的、不加掩饰的恨意。
李伟也一脸阴鸷,眼神像一头走投无路的野兽。
妈,李主任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声音装出应有的颤抖。
你们......你们绑我干什么快放开我!
干什么
我妈嘶吼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的脸上,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
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我的月月!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月月!她被你害成那样!她这辈子都毁了!都毁了!
李伟也双眼通红地冲了上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还有我!林月那个贱人到处乱说,现在全厂的人都躲着我,把我当瘟神!我的前途,我的名声,全完了!都是因为你,陈进!要不是你个小王八蛋把那该死的东西给了胡三!
我瞪大眼睛,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妈,李主任,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当初在车间,那扳手,不是你亲手递给我的吗那护身符,不是李主任你满脸笑容送我的吗你们当时都跟我说,那是好东西啊!
我无助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天真的无辜。
我就是看胡三那阵子挺可怜的,他又死皮赖脸地非缠着我要,我就......我就心软给了他......
难道......难道你们从一开始给我的,就是害人的东西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愤。
你们......你们从一开始就想害我!妈!李伟!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闭嘴!
我这番无辜的质问,像一把盐撒进了我妈的伤口,彻底激怒了她!
对!我就是想让你去死!用你的烂命换月月的命!用你的前程换她的前程!这有什么不对
你是我的儿子,你就该为她铺路!
谁知道你个小畜生这么狡猾!命这么硬!不仅没死,还反过来害了我的月月!
她剧烈地喘着粗气,眼睛猩红得吓人,像一头彻底疯狂的母狼。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你的命来换!那个神婆说了,只要把你这个源头解决了,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我妈不知道从哪抓起一根沉甸甸的铁管,一步步朝我走来。
怪就怪你,当初为什么不乖乖听话,为什么不死在车间里。
冰冷的铁管,重重地抵在我的额头,我能闻到上面浓浓的铁锈味,和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恨意。
我绑在身后的手,死死地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就是现在。
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巨响,废弃车间的铁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狠狠踹开。
门口,逆着光,站着几个人影。
为首的,正是胡三!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厂里有名的地痞流氓,一个个吊儿郎当,眼神不善。
胡三一进门,就发出了一阵病态的咳嗽,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嚷嚷起来。
哟,绑架李主任,你他妈玩儿挺大啊!老子还以为你们俩畏罪潜逃了!
他一步步走进来,目光阴冷地扫过我,最后死死定格在李伟和我妈的脸上,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恨意。
拿老子当枪使,用这种下三滥的邪术害老子得了肺痨,你们他妈的还想跑!
他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
今天不给老子一个说法,谁他妈也别想从这走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妈和李伟都彻底懵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胡三会找到这里来!
我妈手里的铁管,下意识地从我额头移开,对准了来势汹汹的胡三。
就是现在!
趁着他们对峙的这千钧一发的空档。
我猛地一挣!
那根被我藏在袖口里的刀片,早就磨了许久的绳子,应声而断。
我手一获得自由,立刻抽出藏在兜里那把锋利的小刀,闪电般割断了脚上的绳索。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李伟看着一脸凶狠、病得快死的胡三,想到自己光明的前途全被这个社会渣滓给毁了,心里的怒火和恐惧噌地一下,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你这个垃圾!社会渣滓!你怎么不去死!要不是你,老子会被人戳脊梁骨吗!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嘶吼着,朝着胡三猛扑过去!
一拳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向胡三的脸!
胡三本就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动作迟缓。
李伟这一下又是含恨出手,拼尽了全力。
他根本没躲开!
结结实实地挨了这凶狠的一拳。
嗷的一声,胡三痛哼一声,整个人像一滩烂泥,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倒去。
他身后,是一堆废弃多年的机器零件。
一根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钢筋,从零件堆里斜斜地刺了出来,像一根毒蛇的獠牙,正对着他的后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下一秒,胡三脸上痛苦和狰狞的表情,瞬间定格。
他难以置信地、僵硬地低下头。
那根沾满了污垢和铁锈的钢筋,从他的后腰,狠狠地刺入,又从他的小腹,血淋淋地穿了出来!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破旧的衣衫。
所有人都愣住了。
胡三带来的那几个混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怪叫一声,屁滚尿流地掉头就跑。
李伟也彻底呆住了,他保持着挥拳的姿势,脸上的愤怒被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胡三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像一袋破麻袋,重重地倒了下去。
死了。
车间里一片死寂。
浓重而温热的血腥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啊!死......死人了!
我妈第一个崩溃,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铁管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李伟更是如遭雷击!
他看看胡三的尸体,又看看旁边已经吓傻了的我妈......
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撒腿就想跑!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不许动!警察!
全都举起手来!
几名警察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住了现场。
是他!!
李伟看到警察,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指向面无人色、瘫倒在地的我妈。
警察同志!是她!都是她指使的!绑架是我妈......不,是她策划的!我是被她逼的!杀人......杀人也是她让我干的!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拼命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女人身上。
我妈被这血腥的一幕和李伟无耻的背叛彻底击垮了,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地,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我们所有相关人员,都被带回了派出所。
幸好,我早有准备。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微型录音机,从我被绑架开始,它就一直在工作。
我妈和李伟在废车间里那些恶毒的、毫无人性的对话,被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我以受害者的身份,洗清了所有嫌疑。
而李伟,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证据确凿。
我妈,绑架罪、教唆罪,数罪并罚,被判了十年。
但真正让她身败名裂的,是录音里,她亲口承认的,用邪术毒害亲生儿子的事。
恶毒继母为养女偷运换命,反噬自身
蛇蝎母亲惊天录音曝光,人性何在
工厂版农夫与蛇:我拿你当亲妈,你拿我当祭品
整个工厂家属区,彻底炸了。
虎毒还不食子!这王桂芬简直不是人!畜生都不如!
为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养女,这么往死里害自己亲儿子这种人就该拉去枪毙!
那个林月也活该!偷来的名额,抢来的命,结果把自己给偷死了!报应!
人渣,毒妇,白眼狼,成了我妈和林月身上撕不掉的标签。
而被她偏爱了一辈子,当成心肝宝贝的林月,也彻底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的丑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每一个细节都被人添油加醋地议论。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日渐腐烂的病痛,像两座大山,彻底压垮了她。
听说她最后疯了,整天把自己锁在屋里,又哭又笑,嘴里不停地喊着我没病、我没偷。
最后,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她从宿舍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一个月后。
去城里报到前,我去了趟监狱。
我妈穿着囚服,瘦得脱了相,一头黑发在短短一个月里,竟然全白了,眼神呆滞,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看到我,她那死灰般的眼睛里才燃起一点恨意,猛地扑到铁栏杆前,习惯性地、用最恶毒的语言开始咒骂我。
我平静地看着她,等她骂累了,才缓缓开口,把林月跳楼自杀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像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弦断了,她崩溃地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不成人形。
看着她如今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她嘶哑的、破碎的声音。
陈进......你就一点......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我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良心
你们为了林月的前程,给我设套,想让我替她死在冰冷的车间里,换她飞黄腾达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在哪
当你们把我绑在柱子上,拿铁管对着我脑袋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又在哪
现在跟我谈良心晚了。
这一切,都是报应!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监狱的大门,外面阳光正好,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看着手里那张崭新的、去总厂报到的调令,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陈进。
我轻松地笑了。
属于我陈进的人生,终于被我亲手夺了回来,干干净净地握在了自己手里。
前路光明,再无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