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如野兽的眼睛,在冰冷的城市峡谷底部燃烧。我撞开那扇厚重得如同墓穴石门的云顶之巅会所大门时,身后催命符般的粗喘和污言秽语几乎舔上我的后颈。昂贵的波斯地毯吸尽了足音,水晶吊灯泼洒下令人眩晕的、熔金般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金钱、雪茄和一种令人窒息的、陈腐的奢靡气味。
双腿灌铅,肺叶如同破风箱般嘶鸣。视线被冷汗和泪水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斑。我像只被猎犬逼到绝境的兔子,慌不择路,只想一头扎进最深的阴影里。
那扇门在我眼前豁然洞开,里面是另一个世界。安静得诡异,只有低沉压抑的汇报声。真皮沙发中央,一个男人陷在阴影里,姿态慵懒,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指间托着一只水晶杯,暗红的液体在杯壁留下粘稠的痕迹。灯光吝啬地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还有那双眼睛——深邃、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地扫过来,像两道冰锥,瞬间刺穿我濒临崩溃的神经。
那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清晰地感到自己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冻结了,又猛地碎裂开来。
所有的力气被抽干,恐惧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我踉跄着扑过去,不是为了求救,更像是被那无形的目光攫住,身不由己地撞向他身后的那片阴影。指尖触到他挺括的西装后摆,昂贵的面料冰冷而坚硬,我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
救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的呜咽带着血腥气,求你…有人要抓我!
冰冷的皮革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茄木香和一种凛冽的须后水味道,瞬间包裹了我。他身体似乎微微一僵,那是一种顶级掠食者领地意识被侵犯的本能反应。时间凝滞了半秒,他侧过头,目光自上而下地投落。
很近。近得能看清他浓密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那双深渊般的眼瞳里,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掠过一丝纯粹的、不带任何算计的惊愕,随即被更深沉的审视覆盖。他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扫过汗湿的乱发、因极度恐惧而失焦的瞳孔、以及脸颊上那道不知何时被指甲划破、正渗出血丝的狼狈伤痕。那目光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包间里死寂一片。方才还在低声汇报的精英们噤若寒蝉,空气绷紧到极致。
就在这时,门被狂暴地撞开。凶神恶煞的光头男带着几个打手闯了进来,粗鲁地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奢华。光头男的目光像秃鹫般扫视,落在我紧抓着的那片昂贵衣角上,凶戾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扯出一个混杂着轻蔑和贪婪的狞笑:喂!小子!他粗鲁地指着凌逸尘,识相点,别他妈多管闲事!这丫头欠了我们老大的钱!老子是来收债的!
凌逸尘没有立刻动作。他甚至没有再看光头男一眼,只是将手中那杯几乎未动的红酒,慢条斯理地放在面前的矮几上。杯底与水晶桌面接触,发出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嗒一声脆响。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像一根针,扎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他这才缓缓站直身体。身高的优势瞬间化为无形的威压,沉沉地碾压过去。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光头男,声音不高,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我的地方。
简单的三个字,陈述句。没有威胁,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力量。
光头男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眼神闪烁,显然被这不动声色的气势慑住,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少废话!她欠我们十万!连本带利十五万!你他妈真要替她出头他试图用音量掩盖底气不足。
凌逸尘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是那种顶级掠食者看到猎物徒劳挣扎时的嘲弄。他甚至懒得再看光头男,目光转向旁边一个穿着灰色套裙、气质干练的助理模样的女人:Jane。
叫Jane的女人无声地颔首,迅速从随身的公文夹里抽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镀金钢笔,双手递上。动作精准流畅,没有一丝多余。
凌逸尘接过,笔尖在支票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流畅得如同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他撕下那张单薄的纸片,没有递过去,而是随手一抛。
支票像一片被随意丢弃的落叶,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光头男脚边昂贵的地毯上。
二十万。凌逸尘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剩下的,买你们立刻滚出去,永远消失在我视线里。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光头男脸上的贪婪瞬间压倒了恐惧。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那张支票,贪婪地确认着上面的数字和签名。他身后的打手们也骚动起来,伸长脖子张望。光头男捏着支票,脸上挤出混杂着狂喜和畏惧的谄媚笑容,腰下意识地弯了下去:是是是!凌总!我们这就滚!马上滚!保证不再碍您的眼!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倒退着,带着手下像一群受惊的蟑螂,飞快地消失在门外。
厚重的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所有的喧嚣与恶意。包间里只剩下水晶吊灯流淌下来的光,以及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些打手带来的粗野汗味和暴戾气息,与我身上廉价衣服的汗湿味道混合在一起,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攥着他衣角的手指早已僵硬麻木。我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那冰冷的威压并未散去,反而因外人的离开而更加集中地笼罩在我身上。我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一步,试图拉开距离,脚下却虚软得一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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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我脸上,不再有刚才面对歹徒时的冷硬,却也没有丝毫暖意,只有纯粹的探究,如同研究一件意外闯入的奇特物品。
谢…谢谢您,先生。我努力想站直,声音却抖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我叫苏瑶。钱…我一定会还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感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他沉默地看着我。视线从我脸上那道凝固的血痕,移到我身上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最后落在我沾满灰尘和汗渍的廉价帆布鞋上。那目光像精准的探针,冷静地评估着。
不急。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他朝旁边的助理Jane微不可察地偏了下头。Jane立刻会意,从公文夹里抽出一张简洁大气的名片,上前一步,递到我面前。
纯白的卡纸,质地硬挺,上面只有一行深蓝色的名字和头衔,简洁得近乎傲慢——**凌逸尘
煜城集团总裁**。
拿着。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习惯性的、不容拒绝的命令感,有麻烦,打这个电话。
我看着那张名片,烫金字体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煜城集团总裁这几个字像烙印一样烫进我的眼底。原来,他就是那个活在财经杂志封面和城市传说里的人物。巨大的身份鸿沟带来的眩晕感瞬间攫住了我,比刚才被追打时更甚。我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钱的事,他顿了顿,目光似乎在我脸上那道伤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等你缓过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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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躺在ICU那刺眼的白光下,每一次心跳都在仪器上牵动我紧绷的神经。二十万,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我背上,沉得喘不过气。白天,我在消毒水气味和仪器冰冷的滴答声中度过,握着父亲枯瘦的手,一遍遍低声安慰,也安慰自己。晚上,城市换上另一种冰冷的面具,我穿梭在灯红酒绿的缝隙里,把自己榨干。
咖啡馆的灯光是暖黄的,空气里浮动着咖啡豆焦香的暖意。我穿着统一的服务生围裙,动作麻利地擦拭着杯碟,指节因长时间浸泡在热水中微微发红。午后的暖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斜地铺洒进来,在光洁的吧台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门口悬挂的风铃突然发出一串清脆急促的撞击声,打破了这份慵懒的宁静。几位西装革履、气场迫人的男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门外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深蓝色高定西服剪裁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肩线平直利落,像一把出鞘的名剑。
凌逸尘。
他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店内,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如同鹰隼锁定了目标。那一瞬间,他冷峻的眉峰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低声对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那群精英立刻默契地分散开,各自找位置落座,将他独自留在通向吧台的过道上。
他径直向我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稳规律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踏在我紧绷的心弦上。
打工他在吧台前站定,目光落在我胸前的名牌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咖啡机研磨声。
嗯。我垂下眼,用力擦拭着手中一个早已光洁如新的马克杯,仿佛那是件稀世珍宝,多攒一点,早一点还您。
他沉默了片刻。我低着头,只能看到他搁在吧台边缘的手,指骨分明,修剪得极为干净。空气里只有咖啡机蒸汽喷出的嘶嘶声。
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他开口,语气听不出波澜,却像一句陈述,带着某种笃定。他忽然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掠过吧台光滑的台面,轻轻点了点我手背外侧一道新鲜的、被烤箱铁架烫出的狭长红痕。
细微的刺痛感传来,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他似乎没在意我的闪避,目光抬起,重新落在我脸上:你父亲,情况如何深邃的眼眸里,那片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极微弱的波动一闪而过。
那点微弱的关心,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我连日来用麻木和疲惫构筑的硬壳。眼眶猛地一酸,我迅速低下头,盯着吧台木纹上一条细小的裂缝,声音有些发哽:手术费…还差一些。不过,快了。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息。接着,是皮质钱包被打开的细微声响。一张薄薄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卡片被两根手指推到了我的面前,压在吧台温润的木纹上。
拿着。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里面有五十万。先治病。
那张卡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我指尖发麻。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施舍,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凌先生!这不行!我不能再……
不是白给。他打断我,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项商业条款,算借。按银行基准利率计息。他目光沉静,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时间,拖不起。你父亲等得起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精准地砸在我最脆弱的地方。父亲苍白憔悴的面容瞬间浮现在眼前,呼吸机规律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边。我伸出的、想要推拒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
那张冰冷的卡片,此刻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沉甸甸地躺在我的手心里。我紧紧攥住它,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薄薄的塑料里,仿佛攥住的是父亲最后一线飘摇的生命。喉头像被粗糙的砂纸堵住,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细微的疼痛。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咖啡的焦香混着消毒水的冰冷记忆涌入鼻腔。
谢谢您,凌先生。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砾中艰难地挤出来,我一定会还的。本金,还有利息。我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努力让眼神显得坚定。还清他,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维系着最后一点尊严的浮木。
他看着我,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最终,他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转身走向他等候在远处的精英团队。深蓝色的挺拔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只留下风铃一阵徒劳的轻响,和手心里那张沉甸甸、带着他指尖余温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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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手术后的康复期漫长而充满希望,像一株在寒风中挣扎许久、终于开始舒展枝叶的植物。那张沉甸甸的黑卡,成了悬在我头顶的警钟。凌逸尘的存在,也以一种无法忽视的频率,渗透进我生活的缝隙。
他不再只是财经杂志上冰冷的剪影。他会在咖啡馆最忙碌的午后人潮褪去时出现,独自坐在角落,点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对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K线图。有时,则是深夜的便利店,我穿着不合身的荧光绿马甲,在冷柜单调的嗡鸣声中整理货架,一抬头,就能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看到他停在街对面的黑色宾利。车窗降下,他指间一点猩红明灭,沉默地望着店里忙碌的我,目光沉静而专注,像在观察一幅画。
一种微妙的东西在沉默的注视和偶尔简短的交谈中悄然滋生。他知道了我在美院旁听,知道我最大的奢侈是买廉价的画材,在父亲睡熟后,在病房走廊尽头微弱的灯光下涂抹那些无人问津的色彩。
一个飘着细雨的周末傍晚,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租住的、堆满画框和颜料罐的狭小阁楼门口。
收拾一下。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我沾着靛蓝油彩的T恤袖口,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最终停在城市艺术中心灯火辉煌的门前。一场名为新锐之眼的小型当代艺术展正在这里举行。展厅里光线设计得极为巧妙,冷白的光束精准地打在那些抽象、怪诞、或是充满隐喻的作品上,营造出一种疏离而神秘的氛围。衣着考究的男女低声交谈,空气里浮动着香水和一种属于艺术的、难以言喻的矜持气味。
我站在一幅巨大的、由无数废弃金属零件焊接扭曲而成的装置前,冰冷的铁锈味似乎穿透了玻璃展柜。凌逸尘站在我身侧半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那些狰狞的棱角上,眉峰微蹙。
像不像被城市嚼碎了又吐出来的骨头我忽然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隔着空气描摹那些尖锐的转折,挣扎,痛苦,但…还在发光。
那是某个零件上残留的、被刻意保留的一小片镀铬表面,在冷光下倔强地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光。
凌逸尘的目光从那片微光上移开,落在我脸上。展厅幽暗的光线模糊了他惯常的冷硬线条,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缓缓沉淀下来,专注得惊人。说说看。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显得格外低沉。
像是被打开了某个闸门,我忘记了紧张,忘记了身边这个男人的身份带来的压迫感。我指着另一幅色彩狂野、笔触近乎撕裂的油画:看那个角落,那片混沌的暗红下面…是不是藏着一抹特别干净的钴蓝像绝望里硬挤出来的一线生机。我又拉着他快步走到一组看似随意泼洒的色块前,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还有这个!乍看混乱,但你看它的平衡点,在那个不起眼的柠檬黄小点上!多妙啊!
我滔滔不绝,沉浸在色彩和构图的奇妙世界里,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拉住了他的西装袖口一角。直到一个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端着香槟走过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凌总,真是稀客!这位小姐对艺术的见解很独特啊,是您带来的…
他探究的目光礼貌地落在我沾着颜料的旧帆布鞋上。
凌逸尘不动声色地侧身,将我拉着他袖口的手完全挡在身后,隔绝了那审视的目光。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冷淡:张理事。画不错。
随即自然地带着我转向下一幅作品,将那位张理事和他探究的笑容留在了原地。那个小小的保护姿态,和他袖口传来的、沉稳而温暖的触感,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雨不知何时停了。展览结束,他带我走进艺术中心后面一个沉静的街心花园。高大的悬铃木在雨后湿润的空气里舒展着枝叶,月光被水洗过,清凌凌地穿过叶隙,在鹅卵石小径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被雨水浸泡后散发的、清冽微腥的气息,冲散了展厅里那种人造的、精致的疏离感。
我们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脚下湿润的鹅卵石踩上去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雨后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衫,让我忍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毫无预兆地覆盖下来,坚定地握住了我微凉的手。他的动作并不突兀,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沉稳,指腹有些粗糙的薄茧,磨蹭着我沾着洗不净的廉价颜料痕迹的手指。
我浑身一僵,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不容抗拒地握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感。我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眸。
月光如水,清晰地映在他眼底。那片总是冰封的深潭,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身影,所有的冷硬和疏离都消融了,只剩下一种深沉得令人心悸的专注,像两簇幽暗却灼人的火焰。那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定在原地。
苏瑶。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敲打着我的耳膜,也敲打着我的心。他停下脚步,微微俯身,拉近了距离,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第一次在‘云顶’,他低沉的声音像大提琴的弦音,缓慢而清晰地拨动,你撞进来,抓着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的拇指指腹,带着薄茧,极其轻微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那时我就知道,你和所有撞进我世界里的东西,都不一样。
他的目光锁住我,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告诉我,你感觉到了吗他的声音更沉,带着一种灼热的温度,我为你破的例,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还有,我现在握着你的这只手。
那只包裹着我的手掌,微微收紧了力道,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得肋骨生疼。脸颊滚烫,血液在耳中轰鸣。花园里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他身上凛冽又沉稳的男性气息,还有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专注,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又目眩神迷的网。
差距身份那座无形的山瞬间崩塌。在他此刻的目光里,那些东西渺小得如同尘埃。
所有的犹豫、挣扎、理智的堤防,在他这近乎蛮横的坦诚面前,溃不成军。我看着他,看着月光下他深邃的眉眼,看着他眼底只为我一人燃烧的火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用力地、更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真实的锚点。
他读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