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不舍得离开 > 第一章

我在苏晚最爱的高定婚纱店打工。
看着她和西装革履的男人依偎挑选婚纱时,手中的烫钻差点划破指尖。
她说我收入微薄配不上她,转身就选了城中赫赫有名的周家二少。
婚礼前夜,医院电话响得急促。
苏女士流产大出血,丈夫拒绝签字,家属速来!
我赶到时,只听见周临冷漠的声音:保小什么年代了,晦气!
苏晚躺在惨白的手术床上,指尖微弱地抓向我的方向。
护士焦急地看向我:你是家属,保大人孩子要快决定!
我对着周临笑了笑,声音斩钉截铁:保小。
签下协议后,我转身离开。
三天后,公司副总收到我连夜写的辞职信:游戏结束。
苏晚病床边那张受益人是我名字的八百万保单,静静躺在快递文件里。
指尖下的触感冰凉又坚硬。一粒细小的水钻黏附在繁复的蕾丝花瓣边缘,闪烁着冷峭的光。林骁用特制的尖头镊子,小心地捏住它,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绷出分明的骨线。汗水渗出薄薄的皮肤,凝在指腹上,动作因此滞涩了一下。他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晃动。
Vera
Wang
旗舰店的空气,过滤得如同冰镇的香槟酒液,纯净冰冷,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高级香氛味。柔和如薄纱的射灯光芒,均匀笼罩在悬挂在中央的几件镇店之宝上。洁白的缎面像冻结的月光,摇曳的蕾丝如同精心编织的迷雾梦幻。
骁哥,这件样衣客人试穿时肩带纽扣有点松,另一个学徒小心翼翼捧着一件点缀满珍珠的抹胸礼服走过来,压低了声音,你手稳,帮忙弄弄
林骁的目光掠过那件奢华得刺眼的礼服,喉咙有些发紧。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伸出左手接了过来。珍珠冰冷圆润的颗粒感隔着薄薄的布料硌着掌心。刚要把镊子暂时放回桌面——
哗啦!
门口的感应玻璃门无声滑开。
一阵浓郁的男士香水味先一步涌了进来,混合着冷空气。林骁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镊子尖端控制不住地微微一偏,带着一股冰冷的狠劲,眼看就要刺进指腹!尖锐的刺痛感闪电般传递到大脑皮层之前,他猛地松开手。
水钻掉落,在光洁的胡桃木工作台上蹦跳了几下,发出几声细微的、几乎要被优雅背景音乐淹没的嗒嗒声,最终停在台面边缘。
他猛地抬眼。
玻璃门反射的刺眼白光散去。两道人影清晰地印入眼底。
苏晚被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半拥着走进来。男人穿着剪裁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深灰色戗驳领西装,眉目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倨傲。周临。林家二少。城中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他的名字和照片几乎刻在这座城市的奢华光晕上。
苏晚依偎着他,穿着一身新款的樱桃粉套裙,细高跟踩在店内地毯上悄无声息。长发精心打理过,卷曲的弧度慵懒垂在肩头。她脸上挂着林骁已经陌生的、极为鲜亮明媚的笑意,眼神流转,像落满了细碎的星子。那笑容曾经只对他绽放,此刻却明晃晃地映照着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她眼角的余光随意地扫过偌大店面里忙碌的工作人员,像掠过几件与周围奢华陈设格格不入的廉价摆件。那目光掠过林骁和他沾着汗水和细小线头的深蓝色工作围裙时,没有丝毫额外的停留和波澜。短暂,自然得近乎残忍。一丝涟漪也无。
空气凝固了。
林骁的心脏像是被刚才那粒水钻狠狠刺穿,骤然爆开的剧痛后是瞬间被抽空的麻痹。耳边嗡嗡作响,学徒刚才那句骁哥余音未散,硬邦邦地硌在喉咙深处。他垂下眼睑,视线落在工作台上那粒孤零零的水钻上,它折射着顶灯的光,刺得眼球生疼。他俯身,左手在桌面下摸索了几下,没再捡起镊子,只用指尖捻起那颗冰冷的小钻。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最深处。握紧,尖锐的棱角深深嵌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那点细微的刺痛反而让他僵硬的躯体松弛了几分。
……晚晚,周临低沉带笑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今天时间赶,要不让品牌主理人直接过来……
不急嘛,苏晚甜软的嗓音打断了周临的话,尾音带着点撒娇的黏腻,是林骁从未听她用过的语气。她目光落在店内最中央最醒目的玻璃橱窗上,指了里面那件缀满了水晶钉珠、如同银河倾泻的曳地鱼尾婚纱,你看这件,宣传册封面的主打款,配你之前定做的那个古董胸针,绝了!
周临顺着她的指尖瞥了一眼,嘴角噙着不置可否的笑,低头凑近她耳边,姿态亲昵:你喜欢就行。我去那边抽支烟。他轻轻捏了捏苏晚的手,转身走向角落专设的雪茄吧。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林骁的工作台旁边。空气里那股昂贵的香水味更清晰了。苏晚并没有看林骁,白皙的手指敲了敲他面前的胡桃木台面,指甲新做的水晶甲片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亮光,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我先生那套宝蓝色天鹅绒三件套,配酒红色领结,后天仪式要用,她的声音恢复了一种职业化的高效率和平淡,公事公办的语调没有一丝拖沓,像在处理一笔再平常不过的业务,袖口那对猫眼石袖扣的暗扣调整得稍微灵活点,他觉得硌手。她抽空拿起旁边展示台上一只点缀着微型真钻珍珠的缎面手包,随意地看了看价格标签,指尖在标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轻轻压了一下,还有这个包,要新的,待会一起配送到家。地址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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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像完成了一个简单的指令下达,转身就要走向旁边悬挂着更多新品礼服的区域。动作流畅自然。
晚晚。林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很哑,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压碎了才挤出来。
苏晚脚步顿住。侧了侧脸,却没有完全转过来看他。脸上的表情被精致的妆容覆盖,显得模糊不清。但那股冷淡的隔阂,清晰得如同两人中间立起了一道厚厚的玻璃墙。
还有什么问题包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点点被打断的不耐,标签上有编码,你们系统录入就行。
林骁定定地站在那里,围裙下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布衬衫胸口位置,闷得喘不过气。他没有看那包,目光只凝在苏晚那片光滑冰冷的侧脸上:那个古董胸针…他以前在拍卖行流拍过三次。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浓密卷翘的睫毛缓缓扇动了一下。片刻的死寂。
所以呢她终于彻底转过身,目光锐利地落在他脸上,那双曾经盛满他影子的漂亮眼睛里,此刻像结了冰的湖面,只剩下审视和疏离,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嘲讽。店内的音乐流淌得过于优雅平和。
苏晚精致的唇角弯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一根根扎进耳膜:流拍三次的东西,到了周临手里就是升值。有些东西,站的位置不一样,分量自然不同。
包括人。她下巴微微扬起,视线扫过林骁胸前那个印制着品牌Logo、沾着些许纤维絮毛的廉价深蓝色围裙,还有他手里还捏着的那粒刚刚差点伤到他的水钻,以及工作台上散落的各种辅料和小工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敲在死寂的空气里,清晰无比:
林骁,认清现实吧。你那点工资,她停顿了半秒,嘴角的讥诮加深,像在欣赏一件廉价的残次品,连我脚上一双袜子的后跟衬布都买不起。我们早就结束了,别给自己……也给我难堪。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地敲击在地毯上,如同落下的冰雹。她转身,毫无留恋地走向另一排闪耀的婚纱丛林里,只留下空气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奢靡又刺鼻的冷香。
那粒坚硬的水钻还嵌在林骁的掌心,被滚烫的体温捂得温热。他低头看了看那粒廉价的塑料,又抬头看向苏晚消失的方向,最终目光落回指尖那一点点刺痛感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慢地把摊开的手掌握紧,更紧。直到那钻彻底陷进皮肉,锐利的边缘硌着骨头。
午夜班次的便利店,冷白的光管照得货架有些惨淡。叮咚一声门响,冷气卷着夜风扑进来。林骁抬起头,揉了揉因长时间低头盯着扫码枪而酸胀的眼角。
三明治一盒,美式加冰……再来包烟,万宝路白冰。声音懒洋洋的。
林骁熟练地拿起扫码枪,滴、滴、滴。机械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拉开冰柜门,冷气扑面。余光瞥到角落里那个倚着玻璃门打哈欠的身影——穿着酒吧服务生的制服,黑眼圈浓重,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是上城新天地那边一个高级夜店的侍应生,值大夜班前后来买点东西垫肚子提神。
操……老熬大夜人都废了,那人揉着脖子抱怨,瞥了一眼林骁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带着淡淡香水余味的深蓝工作围裙,随口问道,你也够拼的兄弟白天干高定婚纱那个vera什么…晚上还来这儿
林骁把扫码好的烟和三明治推过去,没说话,又从保温箱里拿出那杯加冰美式。塑料袋窸窣作响,动作稳定,没有一丝多余。他只在拿出美式时,指尖下意识地在冰冷的塑料杯壁上停顿了一瞬。苏晚以前从不喝冰咖,胃不好。说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不体贴。
手机铃声猛然撕破宁静的夜!声音又急又尖,像警报。
林骁动作一滞。手机在裤袋里激烈震动。便利店里除了他和那个侍应生,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夜猫子顾客。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几个刺眼的汉字:市妇产医院。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七分。一股冰冷尖锐的东西猝不及防扎进后颈。他看着那号码,没有立刻接听。手机在掌心嗡嗡震动,带动着指尖微微发麻。
铃声响到第六声,极其执着。林骁按下了接通键。
请问是苏晚女士的紧急联络人吗那边的女声冷硬得像手术器械,语速极快,背景是嘈杂的仪器滴答声和混乱的人声,苏晚女士孕晚期大出血,情况危急,送医途中已经出现休克!现在急需手术!但她丈夫周临先生拒绝签署任何手术同意书!医院需要家属立即到场!你现在能不能立刻过来签字!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的铅球砸下来。紧急联络人……拒绝签字……周临……
冷白的灯光打在林骁脸上,映得他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刻。没有恐慌,没有急切。只有一股冰冷的空白迅速蔓延。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地址发我。
他挂断电话,动作有些迟缓地把扫码枪放回感应台。屏幕上的商品列表还亮着。拿起那个加了冰的美式塑料杯,指尖感受着杯壁凝结的水珠瞬间融化带来的凉意。他对着那个有点愕然的侍应生,抬了抬手里的杯子:你的冰美式。
医院的急诊通道亮得刺眼,惨白的光晃得人无处可躲。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几乎成了实质,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铁锈般血气。脚步踏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林骁循着手机上收到的短信病房号,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走。
走到手术区前厚重的玻璃门外。里面人影晃动。他停下脚步。
里面传来压抑的咆哮,清晰地穿透玻璃门板:保小什么年代了!蠢得离谱!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病秧子,我周家不养这种赔钱货!更不想沾这个霉运!晦气!保大的话……
后面的话低了下去,但那股极致的烦躁和不耐几乎要溢出来。
透过玻璃上半透明的部分,能看到手术推床的一角。苏晚躺在上面,盖着惨白的被单,长发凌乱地散在枕边,如同被遗弃的水草。仪器冰冷的管线和电线缠绕着。她似乎很痛苦,眉头紧锁着,一只手极其吃力地抬起,带着输液留置针的手背微微颤抖,纤弱得像折断的芦苇秆,无意识地朝着玻璃门的方向虚虚地抓了一下,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却透着一股濒死般的绝望。
林骁站在几步之外的阴影里,脚步没有踏近,冰冷的目光如手术刀一样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靠墙站着的周临身上。周临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椅背上,昂贵的丝质衬衣领口扣子解开了两颗,头发有些乱,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和烦躁。他插着口袋,身体不耐烦地微微晃动着,嘴唇快速地开合着,显然在毫不留情地对着围住他的护士和医生低吼着什么。
两个护士拦在他面前,表情焦灼为难,嘴唇飞快地说着什么。一个年纪稍长的医生眉头紧锁,手里捏着几张纸,语速急促地解释。
就在这时,林骁看到其中一个护士猛地侧过身,看向玻璃门外的阴影处——她看到了林骁。
护士眼中骤然亮起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迫光芒,她一把推开厚重的隔门冲了出来,急促尖锐的声音劈开了空气里的沉闷:家属!你是家属是不是手术同意书必须立刻签!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没时间了!她随时可能……
护士的声音在看清林骁平静异常的脸色时猛地顿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大口喘着气,胸脯起伏着,用眼神催促着他立刻做出决定。
玻璃门内的嘈杂争吵、仪器滴答在那一刻都模糊成遥远的背景声。
林骁的目光越过护士,穿过去。落到了周临身上。周临似乎有所觉,也抬眼扫向门外,看到林骁时,浓黑的眉毛不屑地高高挑起,夹杂着被打扰的鄙夷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仿佛在看一出低劣的闹剧主角闯入不该他出现的地方。
四目相对。如同两柄冰冷的刀锋在黑暗中无声地碰撞。
周围几个医生护士的眼神也瞬间聚集在门外的林骁身上,如同聚光灯骤然打亮,里面充满了惊疑、催促、还有一丝侥幸的期盼。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林骁看着周临那张写满嫌恶和阴鸷的脸,几秒钟后,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了一下。那不是笑容,更像薄冰碎裂时的一道裂缝,露出了底下冰冷残酷的底色。
保小。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两个字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异常清晰,像冰块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没有任何犹疑,没有丝毫感情,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透着一股冻裂空气的寒意。
护士瞬间瞪圆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病房里那些灼灼盯过来的医护人员表情僵住,连周临原本写满不屑的眉峰都狠狠拧了一下,脸上迅速掠过一丝错愕。
林骁没再多看任何人一眼。护士手中那叠需要签字的白色纸张被强行塞过来。他的目光在紧急抢救手术同意书一行粗体字上短暂停留了半秒。家属签字栏是空白的。
他没找笔。右手的食指在舌尖极其快速地蹭了一下,沾上一点湿润,然后伸出拇指,狠狠按在那个需要签名的空白处。
一个清晰、湿漉漉的红色指印,落在惨白的A4纸上。
签完,他松开手。沾着一点红色印泥的拇指指腹在深色工装裤侧边随意地擦了一下。那抹红色在深蓝布料上留下一道难以察觉的暗痕。
他转身就走。鞋底摩擦着冰冷光滑的地砖,发出单调而沉闷的拖沓声响,走向走廊尽头那片更深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里。
脚步声越来越远。
手术准备室里的护士终于反应过来,看着纸上那个鲜红刺目的指印,手抖得厉害,声音都变了调:……这……没有签名……这怎么行!指纹……指纹法律效力……
周临暴怒的咆哮像受伤野兽的嚎叫,猛地炸开在走廊里:林骁!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替我做主!抓住他!保安!拦住他!
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影立刻从大厅方向朝这边跑来。
林骁没有回头。没有加快脚步。甚至在那几个壮硕的保安冲到他身后,试图去抓他肩膀的瞬间,他的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他背对着那片混乱的咆哮、质问、斥责和纷沓的脚步声,像一尊移动的、冰冷的黑色石像,径直拐入了电梯厅的转角。
一切喧嚣和急救指示灯刺眼的红光被冰冷的墙壁骤然隔绝在外。
……
空气里残留着消毒水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混合气味。属于苏晚的梳妆台空了大半,残留的香水瓶和那些昂贵彩妆留下的模糊印记还清晰可见,像一张张嘲讽的嘴。
林骁坐在灯下,房间很安静。桌面上摊着一张纸。
手中的笔尖顿了顿。那纸抬头印着设计公司极具现代感的LOGO。
他看着空白处,沉默地写了下去。
[姓名]:林骁
[职务]:开发部A组设计专员
[日期]:……
笔尖停顿在这里,墨点晕开一小片蓝。他最终没有写下具体的日期。过了片刻,笔尖再次移动起来,速度平稳,写下三个字:
离职函。
内容简短到只有两行:基于个人原因,申请离职,即时生效。相关离职手续后续委托同事代办,此函无纸质签名,印鉴扫描件同步发送HR邮箱。
写完这两句,林骁的笔尖悬空了一秒。视线落在那片空白的落款处。
没有签名。
他沉默地放下笔。打开桌面上那台磨损不少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幽的光。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移动,点开一个内部通信软件。置顶联系人名字是孙副总(研发)。
点开聊天窗口。光标在输入框闪烁。
林骁没有任何犹豫,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去:
孙副总,附件是我的离职申请电子扫描件。确认接收后请查收公司内部邮件。
另外,有份纸质重要文件,已通过加急快递寄到您办公室,请注意签收。
一切结束吧。
最后五个字打完。他目光沉静,手指悬在鼠标左键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轻轻按了下去。
消息发送成功。
屏幕的幽光熄灭下去。屋里只剩下桌上一盏小台灯散发出的昏黄暖光,像一片小小的、与世隔绝的孤岛。
林骁站起身。桌上的纸张被台灯微弱的光线照亮,那空白的签名处和那刺目的指印,隐在一片寂静的、深沉的黄晕里。
空了的房间异常安静,只有自己极轻的呼吸声。
窗外,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无声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