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服闻名的暴力奶妈,扛着加特林追着敌人狂轰滥炸。
＞死对头刺客总在背后补刀,系统公告天天刷我俩的击杀记录。
＞直到我在图书馆捡到金融系男神的学生证。
＞照片下面印着他游戏ID——墨痕。
＞当晚他把我堵在电竞社：追杀你三年,换一次约会不过分吧
＞校际赛夺冠那刻,他当着直播镜头摘耳机：现在能追你了吗
＞我把可乐浇在他头上：先还清这三年的人头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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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悬在键盘上,微微发烫,蓄势待发。电脑屏幕里,光影绚烂的战场中央,硝烟弥漫,技能特效炸裂如烟火。ID晚风的精灵族牧师,一身本该圣洁的月白长袍,此刻却沾染着斑驳的烟尘与溅射的血迹,与她手中那尊泛着冰冷金属幽光的重型加特林机炮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
频道里队友的哀嚎和指挥的嘶吼混成一片,吵得人脑仁疼。林晚嘴角绷紧,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耳机里,一个粗犷的男声在濒临破音地嚎叫：晚风！三点钟方向！那个剑士！快！奶一口！老子要顶不住了！
奶林晚舌尖轻巧地抵着上颚,敲下一个无声的字符。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骤然爆发出狂风骤雨般的节奏,清脆的敲击声密集如鼓点,几乎盖过了耳机里的喧嚣。屏幕上的晚风猛地一个利落无比的侧身翻滚,沉重的加特林炮管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带着硝烟味的弧线,粗大的炮口瞬间锁定了那个正将队友砍得节节败退的重甲剑士。
轰——！轰——！轰——！
沉闷到令人心脏发颤的轰鸣声瞬间撕裂了耳膜,整个屏幕都在剧烈震动。加特林六根高速旋转的枪管喷吐出长达一尺的恐怖火舌,滚烫的弹壳如暴雨般倾泻在虚拟的焦土上,叮当作响。密集到令人窒息的特制穿甲弹流,如同一条咆哮的钢铁怒龙,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撞在重甲剑士引以为傲的坚固胸甲上。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护盾碎裂声、夹杂着剑士NPC绝望的闷哼,在战场中央炸开。那身精钢锻造、闪烁着魔法符文的重甲,在足以撕裂小型要塞的恐怖火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血条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疯狂暴跌,瞬间清空！
剑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沉重的盔甲砸起一片烟尘。
【系统公告（区域战场）】玩家晚风（牧师）成功击杀铁壁·索尔（重甲剑士）！
频道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队友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卧……卧槽奶妈把主T给秒了！
晚风姐！你是我亲姐！但这火力……是不是有点过于奔放了
讲道理,对面剑士死得有点冤……
林晚根本无暇理会频道里的聒噪。成功解决掉一个棘手的火力点,她操纵着晚风没有丝毫停顿,沉重的加特林在她纤细的精灵角色手中仿佛轻若无物。她一个流畅的滑步,炮口再次抬起,炽热的火线如同死神的镰刀,冷酷地扫向下一个目标——一个正在吟唱大型范围魔法的黑袍法师。那法师周身环绕着幽暗的魔力护盾,杖尖凝聚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嗡——！加特林再次发出令人牙酸的预热旋转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毫无征兆地,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猛地攫住了林晚的神经末梢！那是一种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来了！
林晚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左手无名指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闪电般敲下了键盘侧翼一个几乎被磨平的快捷键——那是她为自己预设的、在无数次被偷袭中练就的保命神技月光闪现！
嗤啦——！
几乎在她指尖落下的同一毫秒,一道幽暗得几乎融入背景的墨色残影,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后不足一个身位的地方凭空浮现！空气中只留下匕首撕裂空间时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利尖啸。一道凝聚着致命寒芒的弧光,带着足以斩断灵魂的阴冷气息,精准无比地抹向她精灵牧师那脆弱的咽喉要害！
月光闪现的光效才刚刚在晚风身上亮起微弱的银芒,那道墨色残影的匕首寒光已然切至！
噗嗤！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利刃割裂皮肉的闷响,清晰地穿透了耳机,炸在林晚的耳膜上。
屏幕猛地一红,视野剧烈摇晃,伴随着角色受到重创时痛苦的闷哼声。一个巨大的、猩红刺眼的伤害数值-17482！如同喷溅的鲜血,猛地从晚风头顶爆开！
【系统公告（区域战场）】玩家墨痕（刺客）成功击杀晚风（牧师）！
林晚的屏幕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冰冷的灰白。
操！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地从林晚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被掐断的尾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突兀。她猛地一拳砸在弹性良好的机械键盘手托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刚才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灼热感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心头那股被硬生生堵住的、几乎要炸开的憋闷和愤怒。
又是他！墨痕！那个神出鬼没、阴魂不散的顶级刺客！如同附骨之蛆,如同盘旋在她头顶的秃鹫,永远在她收割人头最酣畅淋漓、警惕最松懈的瞬间,给予她最致命的一击！这感觉,比吞了只苍蝇还恶心百倍！
频道里短暂的寂静后,瞬间被队友们幸灾乐祸的哀叹和对手频道嚣张的狂笑刷屏。
哈哈哈哈！晚风大佬又栽墨神手里了！
年度大戏！‘墨痕’终结‘晚风’连杀！喜闻乐见！
晚风姐,别哭,站起来撸！虽然你又被捅了……
墨痕大佬威武！专治各种暴力奶妈！
林晚面无表情,直接屏蔽了所有频道。灰白的屏幕上,她的精灵牧师晚风倒在焦黑的土地上,旁边站着那个一击得手后立刻再次隐没于空气的刺客墨痕。那个ID冷冰冰地悬浮在刺客头顶,像一块墓碑,钉在她的耻辱柱上。
她烦躁地一把扯下头上的耳机,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电脑椅的滚轮随着她泄愤般后仰的动作,向后滑动了半米,撞在床沿上。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地切割在桌面上,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图书馆里那种混合着旧书纸张、灰尘和淡淡消毒水的独特气味,仿佛还顽固地萦绕在鼻尖,与此刻心头的郁闷交织在一起,让她更加烦躁。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牛仔裤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硬质的边角。那是她中午在图书馆二楼历史文献区那个靠窗的、几乎被遗忘的角落,捡到的一张学生证。
当时她正埋头在一堆艰涩的算法论文里挣扎,起身去还书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张深蓝色的硬质卡片,安静地躺在布满灰尘的地板缝隙边缘。她弯腰拾起,随手拂去上面的浮尘。
证件照映入眼帘的瞬间,林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照片上的男生,眉骨挺拔,鼻梁很高,唇线清晰而略显疏离。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眼窝有些深,瞳仁是极纯粹的墨黑,即使在这样一张小小的证件照上,也透着一股沉静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穿透力。阳光恰好穿过高窗,落在他微侧的额角,给那近乎完美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柔光。
金融系,大三,沈砚。
林晚当然知道这个名字。C大论坛常年置顶飘红的行走的招生简章、金融系镇系之宝、高岭之花本花……无数头衔堆砌成的风云人物。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时,那清冷又极具磁性的嗓音曾让台下无数女生瞬间沦陷。他就像一颗遥远而耀眼的恒星,存在于另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当时只是撇了撇嘴,心想这年头连证件照都被卷成这样了指尖习惯性地往下滑,目光扫过学号、学院信息,最终停留在学生证最下方,那个不起眼的、用一行小字印刷的备注栏上。
【常用ID（校内论坛/部分系统）：墨痕】
墨痕！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骤然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急速褪去,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和冰凉。指尖捏着那张硬质的卡片,微微有些发抖。
那个在《幻界》里追杀她三年,如同梦魇般纠缠不休,让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顶尖刺客墨痕……那个ID背后,竟然是C大公认的男神,金融系的沈砚！
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冲击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她。图书馆里嘈杂的人声、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在这一刻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她死死盯着学生证上那行小字,又猛地抬头看向前方空荡荡的座位——那个她刚刚离开的、靠窗的位置旁边,正是沈砚习惯坐的地方。
是他！真的是他！
林晚猛地从回忆中惊醒,手指紧紧攥着口袋里的学生证,坚硬的边角硌得掌心生疼。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被耍弄的恼怒,身份揭穿的震惊,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悸动。
滴滴滴！
桌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室友苏晓晓的名字。
林晚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划开接听键,声音还有些发紧：喂
晚晚！我的天！你还活着吗
苏晓晓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带着十万火急的意味,赶紧！放下你手里的破论文！立刻！马上！来‘时光印记’咖啡厅！快！
干嘛世界末日了
林晚没好气地问,心思还沉浸在墨痕=沈砚这个爆炸性等式带来的震荡中。
比世界末日还可怕！是沈砚！男神沈砚！
苏晓晓激动得几乎破音,他居然在咖啡厅直播！现场打游戏！我的老天爷,你都不知道围了多少人！手机都快举到天花板上了！重点是……重点是他现在打的……是《幻界》！
《幻界》！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林晚混乱的脑海。一种极其强烈、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他……ID是什么
林晚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这我哪知道啊！直播画面又没对着他电脑屏幕！不过看他那操作,快得眼花缭乱,绝对是高玩级别的！哎你管他ID呢！快来看男神啊！错过这村没这店了！位置我给你占着,靠窗最里面那个小圆桌！速来！再不来连门都挤不进去了！
苏晓晓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说完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直播……《幻界》……
林晚的心跳彻底失控,如同密集的鼓点擂在胸腔。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紧紧攥着那张深蓝色的学生证,像是攥着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自己此刻略显凌乱的马尾和身上宽松的T恤牛仔裤,她抓起桌上的帆布包,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宿舍门。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一路小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名字——墨痕。学生证坚硬的边角硌在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像是在不断提醒她那个荒谬又确凿的事实。
时光印记咖啡厅那熟悉的蓝白色招牌出现在视野里时,门口果然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女生居多,个个伸长脖子举着手机,兴奋地低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压抑不住的激动气息。
沈砚学长好帅啊！手速也太快了吧！
他刚才皱眉的样子！awsl！
直播画面怎么不对着他屏幕啊！急死我了！
嘘！小声点,别打扰他操作！
林晚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苏晓晓占位的精准描述,像一条滑溜的鱼,艰难地从人墙缝隙中挤了进去。咖啡厅里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奔跑带来的燥热,但林晚的后背却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一眼就看到了苏晓晓,正激动地冲她挥手,位置确实绝佳——靠窗最里面的小圆桌,视线毫无遮挡,正对着咖啡厅中央临时搭起的简易直播区。
而直播区的主角……
沈砚靠坐在一张宽大的黑色电竞椅里,姿态放松却又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专注。他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黑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只留下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和微抿的薄唇。修长的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跃动、敲击,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只有指尖与键帽接触时发出的、节奏清晰又密集的嗒嗒声,在相对安静下来的咖啡厅里显得格外突出。
他面前支着专业的麦克风和摄像头,直播画面正对着他完美的侧脸。但他正在操作的电脑屏幕,却背对着围观的人群,只有屏幕的光映在他专注的眉眼上,明明灭灭。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在沈砚快速操作的手上,试图从那快得不可思议的动作中辨认出什么。她一步步挪到苏晓晓旁边坐下,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怎么样！帅炸了吧！
苏晓晓凑过来,激动地在她耳边低语,塞给她一杯冰柠檬水,快喝点,看你跑的,脸都白了。
林晚机械地接过杯子,冰冷的杯壁冻得她一哆嗦,却丝毫没能缓解她内心的焦灼。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扫了一眼沈砚电脑屏幕对面的墙壁——那里挂着一面巨大的、用来装饰的复古金属边框镜子。
镜面光滑,清晰地反射出……
沈砚面前的电脑屏幕！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镜子里,赫然是《幻界》那熟悉的、光影绚丽的战场界面！一个ID为墨痕的刺客角色,正如同鬼魅般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高速移动、潜行！那流畅到极致的走位,那刁钻到令人发指的切入角度,那标志性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匕首弧光……
是她刻在DNA里的噩梦！是她追杀三年、化成灰都认得的死敌！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震惊、荒谬、愤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命运戏弄的无力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涌的轰鸣声。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里,沈砚操控的墨痕似乎锁定了某个目标。镜面反射的屏幕上,一个穿着月白牧师袍、扛着加特林的身影一闪而过,ID晚风清晰无比！
林晚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她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的墨痕,如同最精准的猎杀机器,在战场边缘的阴影处骤然暴起！幽暗的身影拉出一道死亡弧线,匕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扎向晚风的后心！
屏幕瞬间被猩红的伤害数值和系统提示填满！
【系统公告（区域战场）】玩家墨痕（刺客）成功击杀晚风（牧师）！
噗——！
林晚嘴里含着的那口冰柠檬水,在巨大的冲击和极致的荒谬感刺激下,毫无防备地、直接喷了出来！水雾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一部分溅到了面前的桌面上,还有几滴,极其精准地,落在了旁边苏晓晓新买的、印着卡通猫爪的白色帆布包上。
啊！我的包！
苏晓晓一声痛心疾首的低呼。
这一声并不算大,但在相对安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观看男神操作的咖啡厅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直播区中央,那个专注于屏幕的身影,动作似乎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沈砚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深邃如同寒潭、又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的眼眸,穿透了咖啡厅里有些迷离的光线和弥漫的咖啡香气,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探究,准确地、毫无偏差地,落在了林晚的脸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晚清晰地看到沈砚眼中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讶异,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情绪所取代。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带着洞穿一切的审视,仿佛要剥开她此刻所有的狼狈和震惊,直抵她灵魂深处那个被揭穿的、名为晚风的秘密。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镜子里反射出的、自己角色倒下的灰白画面,和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与游戏ID完美重合的俊美面容。
掌心紧握的学生证,硌得她骨头生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她猛地低下头,避开那几乎让她无所遁形的视线,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纸巾去擦苏晓晓的包,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人,只想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完了。
林晚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大字,像丧钟一样嗡嗡作响。
晚晚你……你没事吧
苏晓晓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包,担忧地小声问,眼神在低着头的林晚和远处直播区已经重新低下头操作、但明显周身气场更冷的沈砚之间来回逡巡。
林晚胡乱地摇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她,让她坐立难安。
沈砚很快结束了直播,对着镜头简单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依旧是那种清冷而富有磁性的调子,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围观的人群在他起身收拾设备时,还是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兴奋议论和掌声。
林晚如坐针毡,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还在发懵的苏晓晓,低着头,像做贼一样,趁着人群注意力还在沈砚身上,飞快地从咖啡厅的侧门溜了出去。
初秋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滚烫的脸颊上,让林晚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点。她靠在咖啡厅侧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深水里挣扎出来。
晚晚！你刚才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还喷我一脸水！
苏晓晓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还有男神……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好奇怪啊！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
林晚立刻矢口否认,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了一个调,显得有些尖锐。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学生证,那硬硬的边角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都在发颤。我……我就是突然呛到了！对,呛到了！那柠檬水太冰了！
苏晓晓狐疑地看着她明显苍白慌乱的脸：真的可我看你……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林晚赶紧打断她,语速飞快,晓晓,我突然想起导师让我今天务必把算法报告改完交上去！十万火急！我得先回宿舍了！改天请你喝奶茶赔罪！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要跑。
哎！等等！
苏晓晓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指着她的帆布包,你包拉链没拉好！东西要掉出来了！
林晚低头一看,果然,刚才慌乱中塞进去的学生证,一个深蓝色的硬质小角,正从敞开的包口探出头来,摇摇欲坠。她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想把那该死的证据塞回去。
然而,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学生证的瞬间——
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毫无征兆地从旁边伸了过来。那只手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捏住了那张即将被林晚藏匿的深蓝色卡片的一角。
林晚的动作僵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回心脏。
她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头。
沈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们旁边,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干净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香。他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也落在他捏着学生证的手指上,那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古井,直直地看向林晚,仿佛穿透了她所有欲盖弥彰的慌乱。
这个,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傍晚微凉的风,带着一种奇异的、洞悉一切的了然,是我的。
林晚感觉自己的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她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睁睁看着沈砚极其自然地从她半开的帆布包里抽走了那张学生证。他的指尖甚至不经意地擦过了她捏着帆布包带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电般的触感。
苏晓晓在旁边,嘴巴已经张成了O型,眼珠子瞪得溜圆,看看沈砚,又看看僵成石像的林晚,满脸都是信息量过大CPU已烧毁的震撼。
沈砚低头,目光在学生证上沈砚的名字和照片上停留了一瞬,又抬起眼,那深邃的眸光重新落在林晚脸上,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图书馆二楼,靠窗角落,历史文献区。谢谢你替我保管。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反而让林晚那句卡在喉咙里的不客气显得更加尴尬和苍白。她喉咙发紧,只能机械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快能煎鸡蛋了。
沈砚将学生证随意地揣进自己黑色外套的口袋里,动作流畅自然。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微微向前倾身,目光专注地锁住林晚躲闪的眼睛。
计算机系,林晚
他准确无误地报出了她的名字和院系,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他怎么知道！
她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窘迫又震惊的倒影,还有一丝……玩味
嗯。
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沈砚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像是冰封湖面裂开的一道缝隙,转瞬即逝。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欣赏她此刻的窘迫。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迈开长腿,很快便融入了傍晚校园熙攘的人流中,留下一个挺拔冷峻的背影。
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林晚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后背的冷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晚！晚！
苏晓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激动地摇晃起来,声音都劈了叉,到底怎么回事！沈砚男神！他认识你！他刚才叫你名字了！他还知道你捡了他的学生证！天呐！你们什么时候有交集的！快从实招来！一个字都不许漏！
林晚被摇得头晕眼花,看着苏晓晓那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的眸子,再想想刚才镜子里反射出的墨痕击杀晚风的画面,还有沈砚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愤和荒谬感瞬间冲垮了她。
她一把捂住脸,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漏出来：
孽缘……都是孽缘啊！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感觉自己像个行走的惊弓之鸟。
走在路上,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去食堂打饭,总觉得人群里有个身影很像沈砚；就连在宿舍戴着耳机打游戏,都疑神疑鬼,总觉得那个ID墨痕下一秒就会从哪个意想不到的阴影里跳出来给她一刀。
她甚至把游戏角色晚风挂机的地点,从人烟稀少的风景点换到了人来人往的主城安全区,顶着其他玩家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扛着加特林在主城广场上走来走去。
苏晓晓对此嗤之以鼻：晚晚,你至于吗不就是捡了张学生证被正主撞见了吗多大点事儿！人家沈男神日理万机,哪有空惦记你这个‘小意外’
林晚抱着膝盖蜷缩在电脑椅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安全区里跑来跑去的玩家小号,幽幽道：你不懂……那不仅仅是学生证的问题……
那是血海深仇！是三年追杀累积的累累血债！是身份被死对头当场扒光的社死现场！这梁子,结大了！
叮咚！
电脑屏幕右下角,一个校内邮箱的图标突然闪烁起来,提示有新邮件。
林晚懒洋洋地移动鼠标点开。
发件人：[系统管理员]
主题：关于计算机系林晚同学实验终端（编号C-307）故障通知及临时解决方案
邮件正文：
林晚同学：
你好。系统检测到你名下分配的实验终端（编号：C-307,位置：信息楼A座301实验室第三排左二）于今日上午10:17分发生严重硬件故障（疑似主板烧毁）。该终端暂时无法使用,预计修复周期为3-5个工作日。
鉴于你当前课程（《高级算法设计与实践》）有紧急实验需求,为不影响学业进度,系统已为你临时分配替代终端一台：
终端编号：F-102
位置：信息楼B座401实验室（金融工程专用实验室）第一排右一
使用权限：即日起至C-307修复完毕止
特别提示：F-102终端为高性能工作站,请妥善使用。如遇操作问题,可咨询该实验室常驻管理员或值班助教。
请尽快前往新分配终端完成实验任务。
祝学业顺利！
林晚盯着邮件里金融工程专用实验室和第一排右一那几个字,眼皮狠狠地跳了几下。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信息楼B座401……那不是沈砚他们金融系的地盘吗！第一排右一……那个位置……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上学期帮导师去金融系送材料时,无意间瞥见的景象：那个窗明几净、设备崭新锃亮的401实验室,靠窗第一排那个位置……旁边坐着的,可不就是那个自带冷气制造机效果的沈砚！
嗡——
手机也紧跟着震动起来,是苏晓晓发来的微信语音,点开就是她幸灾乐祸到变调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晚晚！我刚看到系统邮件！你被发配到沈砚旁边去了！F-102！401实验室！男神邻座！哈哈哈哈！你这什么神仙运气！快去买彩票！记得苟富贵勿相忘啊！
林晚绝望地把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桌面上。
完了。躲是躲不掉了。
这破系统,绝对是故意的！主板早不烧晚不烧,偏偏这个时候烧！还精准地把她丢到死对头眼皮子底下去！
下午两点,信息楼B座沐浴在初秋慵懒的阳光里,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送风的低鸣。林晚背着沉甸甸的笔记本电脑包,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站在401实验室那扇光可鉴人的磨砂玻璃门前,做了足足三分钟的心理建设。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新机器特有的、淡淡的金属和塑料的味道。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几台高性能工作站风扇低沉的嗡鸣和键盘偶尔敲击的脆响。稀稀拉拉坐着七八个人,大多埋首在自己的屏幕前。
她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靠窗第一排的那个位置——F-102。
以及,F-102旁边,那个F-101的位置上,坐着的人。
沈砚。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勾勒出挺拔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他正看着自己面前的屏幕,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神情疏淡而专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晚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她强行移开视线,硬着头皮,尽量放轻脚步,像只猫一样,挪到那个属于她的、紧挨着沈砚的F-102位置。
拉开椅子,放下电脑包,插上电源线,按下开机键……她尽量把动作放得又轻又慢,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旁边那强大而冷冽的存在感,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她,让她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电脑启动的嗡鸣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林晚打开自己需要调试的复杂算法程序,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密密麻麻的代码上。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瞟。
沈砚的屏幕……好像不是在做金融模型那界面……那熟悉的UI布局……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下意识地微微侧过一点角度,借着屏幕的反光,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看向沈砚亮着的屏幕——
屏幕上赫然是《幻界》的登录界面！那个充满了魔法与科技感的启动画面,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而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沈砚的鼠标指针,正停留在登录框里。那里面,已经清晰地输入了一个ID：
【墨痕】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猛地收回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逃出来！他……他竟然在实验室里登游戏！就在她旁边！登的还是墨痕！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当面挑衅的愤怒席卷了她！这家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嗤笑。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林晚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她僵硬地转过头。
只见沈砚不知何时已经微微侧过脸,正看着她。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震惊、愤怒又强作镇定的脸。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一种……猎人看着猎物踏入陷阱的笃定。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移向了他自己的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落在回车键上。
轻轻一敲。
【系统提示】：玩家墨痕已上线。
那行提示在沈砚的屏幕上清晰地闪过,也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林晚的心上。
他看着她,眉梢极其细微地挑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问：看到了
林晚的拳头在桌子底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带着审视和戏谑的目光,毫不退缩,用眼神无声地反击：看到了,又怎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台高性能工作站风扇低沉的嗡鸣,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对峙。
沈砚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瞬,他不再看她,转回头,目光落回自己的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随意地敲击着,似乎在游戏里进行着什么操作。
林晚也猛地转回头,死死盯着自己屏幕上那一行行如同天书般的算法代码,试图用绝对的专注来屏蔽旁边那个巨大的干扰源。她用力敲击着键盘,仿佛要把所有的憋闷和怒气都发泄在无辜的键帽上。
然而,几分钟后,旁边再次传来一声极轻的啧。
林晚强忍着不去理会。
接着,是一声压抑的、带着点烦躁的低咳。
林晚咬紧了下唇,强迫自己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一个报错提示。
然后,是椅子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
林晚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她猛地转过头,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沈砚同学！你能不能安静点我在调试程序！
沈砚也侧过头看她。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无辜,只是那双墨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一丝林晚读不懂的、如同星火般跳跃的光芒。他微微歪了下头,声音压得比她还低,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安静可以。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自己屏幕上那个正在跑地图的墨痕角色,然后重新看向林晚,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那麻烦你,林晚同学,也让你那位在‘幽暗沼泽’地图里,扛着加特林对着空气扫射了五分钟的‘晚风’朋友,稍微安静一点她制造的音效……有点吵到我的耳朵了。
轰——！
林晚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加特林近距离轰了一炮！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回响！
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他不仅知道她是晚风,还看到了她刚才在游戏里因为心神不宁而做出的蠢事！他甚至精准地说出了地图名字和她无聊的行为！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脸颊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彻底看穿的愤怒,让她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她瞪着沈砚,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砚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眼底那抹玩味的光芒更盛了。他甚至还极其好心地、带着点恶劣的提醒,朝她放在桌角的手机努了努嘴。
林晚僵硬地低下头。
她的手机屏幕不知何时自动亮了,上面正显示着《幻界》的手机助手APP推送的一条实时消息：
【您的角色晚风在幽暗沼泽使用加特林扫射技能超过5分钟,消耗弹药XXX,未命中任何目标。系统友情提示：节约资源,从我做起。】
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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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