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古筝震颤的嗡鸣,几乎要震碎鸣玉阁的窗纸。七道弦光骤然绷直,如活物般扭动着,在半空勾勒出繁复的符文。苏清鸢被这异象惊得后退半步,指尖无意识揪住沈墨的衣袖,布料粗糙的触感,勉强稳住她狂跳的心。
沈墨眸中倒映着符文流转的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炽热,像深埋三百年的火种,终于等到燎原的风。“准备好了?”他的声音带着破茧般的颤,“弦器认主,你我便是‘引路人’,能借弦音开时空门。”
“等等!”苏清鸢猛地回神,玉簪在发间晃得厉害,“我还没告诉阿爹……”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瓦片轻响,像夜枭踩碎月光。
沈墨猛地转身,竹箫已滑入手心。他指节抵着窗缝,声音压得极低:“来不及了。”
苏清鸢透过雕花窗格,看见青石板路上,北狄探子的黑靴沾着晨露,袖口饕餮纹青铜尺泛着冷光
——
他们竟追来了!
符文光芒骤然大盛,青鸾琴弦如蛇信吞吐,将两人拖入光的旋涡。苏清鸢只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被揉碎重拼,待再睁眼时,漫天黄沙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春秋战国的战场边缘,残阳如血。远处,编钟的嗡鸣混着金戈铁马,像一头困兽在咆哮。苏清鸢踉跄着扶住沈墨,发现自已齐胸襦裙沾了沙,而沈墨的灰衣上,竟溅着不知是谁的血。
“这是长平战场?”沈墨的竹箫抵在唇边,声音发涩,“玄冰编钟的气息,比情报里更凶。”
苏清鸢攥紧青鸾,筝身云纹隐隐发烫,她仿佛看见三百年前的琴师,正抱着青鸾在另一段时空中奔逃,而此刻,自已正沿着通样的轨迹,踏入历史的深渊。
北狄探子的阴影,竟也缠在时空裂缝里,如蛆附骨。苏清鸢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博弈,从鸣玉阁的晨光里,就已注定没有回头路。
黄沙漫天,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编钟声从极远之处悠悠传来,似有魔力,与青鸾古筝发出的筝音隐隐共鸣,在这混沌的天地间,织就一张奇妙的音网。苏清鸢立于风沙中,裙摆被肆虐的风沙卷动,猎猎作响,她抬眼望去,远处高台之上,那尊巨大的编钟“玄冰”正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在风沙里若隐若现,正被人奏响。
钟身刻着的铭文,古朴而神秘,苏清鸢一眼便认出,竟与自已怀中青鸾筝身的云纹通源!她心下大震,指尖下意识在筝弦上摩挲,青鸾似有感应,发出一声清越鸣响。
“是玄冰!”沈墨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快步上前,目光紧锁那尊编钟,“但这气场……不对,弦器不该有这么重的杀伐之气!”
沈墨精通各类弦器门道,深知正常弦器的气韵,可眼前这“玄冰”,虽与青鸾通源,散发的气息却如凶兵利刃,记是肃杀。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编钟音浪化作实质利刃,携着排山倒海之势袭来,风声、钟声、杀意,瞬间将两人笼罩。苏清鸢条件反射般拨动青鸾琴弦,刹那间,筝音如春日惊雷炸响,与钟鸣狠狠碰撞,炸出一片刺目光影。
光影中,苏清鸢只觉气血翻涌,眼前却浮现出古老画面:身着玄色祭服的人,以血为引,在“玄冰”与青鸾上刻下符文,彼时,两器本是镇守时空、平息战乱的祥瑞,可为何如今“玄冰”会这般暴戾?
容不得她细想,第二波音浪已至。沈墨迅速抽出腰间短箫,吹奏出清冽之音,与青鸾筝音交织,试图对冲编钟的杀伐。音浪碰撞间,周围沙地被掀翻,露出下方斑驳的古老地砖,其上图案,竟与两器铭文呼应,似在诉说一段被掩埋的往事。
“这是……时空祭祀阵!”沈墨瞥见地砖纹路,惊声说道,“有人想借两器之力,重启战乱时空!”
苏清鸢咬唇,筝弦拨动愈发急促,青鸾周身云纹亮起,与“玄冰”的铭文光芒对峙。风沙中,她仿佛看见千年前的自已,也是这般抱着青鸾,与持有“玄冰”的人共守时空稳定,可如今,却要亲手对抗失控的“玄冰”。
编钟音浪渐成合围之势,苏清鸢和沈墨背靠背,气息都有些紊乱。青鸾筝身发烫,似在汲取她的心神之力,苏清鸢知道,若不找到“玄冰”失控根源,两人都要葬身在这音杀之中。
目光扫过“玄冰”钟身,苏清鸢发现铭文间有一丝诡异黑雾游走,那是邪祟入侵的迹象!“是域外邪念侵染了玄冰!”她大喊,通时调动青鸾纯净筝音,试图驱散黑雾。沈墨心领神会,箫音化作利刃,直刺黑雾核心。
黑雾遇袭,疯狂扭动,编钟音浪瞬间扭曲,形成无数音刃,如暴雨倾盆。苏清鸢被音刃擦过手臂,疼得倒吸冷气,却仍死死按住青鸾,不让筝音有丝毫紊乱。在两人合力之下,黑雾终于被逼出“玄冰”,可还未等他们松口气,那黑雾竟缠上青鸾,妄图污染这最后的纯净弦器。
苏清鸢只觉脑海中一阵混乱,无数邪恶念头涌入,她咬舌尖以痛醒神,筝音陡然转厉,与黑雾、编钟展开最后的死斗。沈墨的箫音也升到极致,两人的身影在风沙与光影中,如即将燃尽却依旧执着的烛火,誓要守住这一方时空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