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着一波又一波所谓的举子文绉绉的掉书袋,说着不着四六的策论,让他昏昏欲睡。
忽然身边一阵拥挤,一个彪形大汉,硬生生将他挤开,紧接着,一个脸色蜡黄的五六十岁的老男人站在了他的位置。
老者身着半旧藏青绸衫,身形略显佝偻,不时发出压抑的低咳,面色带着久病的灰败,然而那双偶尔抬起的眼眸却深邃如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雍容气度,与周遭的喧闹学子截然不同。
他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男孩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江峰只当是哪家致仕的清贵老臣带着体弱的孙儿出来散心,并未多想。
主要是给他们抢位置的彪形大汉太壮了。
这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是太学的老夫子上台了,这位可不得了,是当今皇帝的启蒙老师——孔孟常。
这位老夫子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动作矫健,声音更是洪亮。
“诸位学子,你们都是我大华的国之栋梁,待来年高中,都将在朝为官,为国效力,辅佐陛下治理国家。
老夫要问,尔等可知,如何治国?”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自然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标准。
等了一会,声音渐渐止住,老夫子伸出三根手指,道:“其实很简单,就三个条件,无外乎是,足食、足兵、民信之。”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都在捉摸着这简单的三个条件,很快就悟了,这就是大道至简。
慢慢的掌声,欢呼声响了起来。
只有江峰在欢呼声中不屑的嘟囔一句:“袖手空谈。”
他声音很小,可不想找麻烦,但身边的老者和小童却都听到了,纷纷斜睨了他一眼。
这时候,老夫子反而起了谈性,高谈阔论起来。
“治国之道,唯‘仁’而已!”孔孟常挥着玉麈,银丝长须随激昂语调轻颤:“可如今大华,因为陛下身体不适,常年修养,政务被某些人所把持,再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令老夫痛心!”
他猛然提高声调:“其一,穷兵黩武!西羌北宁犯境,朝廷不思怀柔,只知兴兵!大军一动,万金如流水,百姓脂膏全填了沟壑!
边将为求军功,屡屡挑起争端,让无数生灵惨遭涂炭!这哪里是仁政?分明是暴政!
以礼乐感化蛮夷鄙人,这才是圣贤之道!我们应以德报怨,彰显天朝上国气度!”
其二,与民争利!为筹军饷,赋税越征越重,盐铁专卖、市舶榷场,名义上是互通有无,实则盘剥商贾、搜刮民财!
如此重税,百姓如何承受?朝廷当行无为之政,轻徭薄赋,让百姓休养生息!”
话锋一转,孔孟常神色陡然严厉:“但对外施仁德,对内必须严刑峻法!如今恶民滋事、商贾奢靡,皆是教化不足、法度松弛!
作奸犯科者,必用重典!尤其是逐利忘义的商贾,更要严格管束,从衣食住行到经营买卖,都得守规矩!让百姓心生敬畏,才能走上正道!这便是‘外施王道,内行霸道’,刚柔并济,才是治国正途!”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却引得台下学子频频点头,甚至有人高声附和:“孔师高见!正本清源之论!”
人群中的江峰却无比的愤怒,咬牙低吼:“酸腐书生,假仁假义,欺软怕硬,满嘴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