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顾司辰手里的刀叉啪嗒一声掉在餐单上,发出清脆的的响声。
他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随即慌乱地抓住我的手。
晚晚,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沈清浅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我可以解释的,我和她刚才......
看着顾司辰这幅我从未见过慌乱,我只是平静地把房产转让协议推到他面前。
签字吧,我们体面一点,好聚好散。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周围几桌客人都转头看过来。顾司辰这才意识到失态,压低声音,
晚晚,我们出去说好吗
我被他抓着手腕走了出去。
到了无人的露台,夜晚的晚风吹得人更加清醒。
顾司辰突然一把抱住我,力道大得让我发疼。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不能没有你,别离开我好吗
我只爱你一个人,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那种曾经让我安心的温暖,现在只想快点挣脱开。
我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你现在情绪太激动,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脚步没有半分迟疑。身后传来他失控的喊声,
林晚舟！声音里满是的慌乱和哀求。
但我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看着顾司辰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
我离开后,顾司辰在餐厅外的露台上站了很久。
夜风吹乱了他精心做的发型,他却浑然不觉。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手指微微发抖地抽出一支。
打火机咔嗒响了几声才点燃。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就像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一支接一支,地上很快就堆满了烟蒂。
等到烟盒彻底空了以后,他掐灭最后一支烟,像是下定了决心,大步走向停车场。
二十分钟后,他的车停在沈清浅公寓楼下。
电梯上升的几十秒里,他不断整理着领带,却怎么也不能让他舒服一些。
门铃响了很久沈清浅才来开门。
沈清浅拉开门时,身上只套了件近乎透明的真丝睡袍,领口大敞着。
她脸上的妆容依然精致完整,完全不像是准备就寝的模样。
看到顾司辰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把拽住顾司辰的手腕就往屋里拉
司辰哥哥！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她的指尖刻意在他掌心轻轻刮过,这是他们大学时惯用的小动作。
但这次顾司辰猛地抽回了手,他站在门口没动,打断了沈清浅的热情。
不用了。我来是想和你说,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沈清浅的笑容瞬间消失,
司辰哥哥,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女朋友说什么了
她伸手去拽顾司辰的袖口,却被他一个侧步躲开。
这个躲避的动作太过明显,让沈清浅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不关晚晚的事,是我们之间需要保持距离了。
毕竟......我们只是朋友......
我有女朋友,我要照顾她的感受。
沈清浅红了眼眶,
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还记得大学时吗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她哭着扑进顾司辰怀里,
我去和晚舟姐姐解释好不好,都是我的错,让她误会了。
只要你别不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司辰看着沈清浅仰起脸,眼里满是哀求。
他想起那些青春年少的承诺,想起沈清浅回国后他们的重逢,心确实软了一瞬。
但随即,我转身离开时决绝的背影浮现在他眼前。
那个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孩,这次真的不要他了。
他最终狠了狠心,
最近......先别联系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向电梯,没看见沈清浅在他转身后瞬间阴沉下来的脸。
6.
新租的公寓很安静,我睡了个难得的安稳觉。
第二天醒来时,手机屏幕已经被消息挤爆了。
最上面是顾司辰的99+的未接来电短信：【晚晚,你去哪了】【你接电话好吗我们谈谈。】【求求你了,回我一下消息,至少让我知道你安全。】最后一条是早上六点发的,
【晚晚,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往下滑是我和顾司辰朋友发来的微信,
【嫂子,你和辰哥怎么了】
【他找你找得都要疯了,你快回他个电话吧。】
【别闹脾气了,他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说是我们的朋友,其实他只是顾司辰的朋友而已。
她的字字句句都在偏向顾司辰。
我盯着嫂子这个称呼看了几秒,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没什么朋友了。
刚恋爱那会儿,我每周都和闺蜜聚会。
后来顾司辰总说想让我每天都能陪着他,我推掉的约会越来越多。
等到辞职做全职太太后,和姐妹们的联系就彻底断了。
现在真正能说话的,也只有那天的室友而已。
最下面是沈清浅凌晨三点发来的微信,
【是不是你跟顾司辰说了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要跟我断绝关系】
【你才是介入我们之间的小三。】
我没回任何人的消息,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包里,准时走进了新公司的大门。
新上司从会议室快步走出来,她四十出头,穿着利落的职业套装。
来,我带你去认识团队。
当初三轮面试都是她坐镇,最后不计较我的空窗期敲定录用了我。
短暂的介绍后,我来到自己的工位。
旁边的同事简单告诉我工作流程和注意事项,语气很耐心。
一天后,我已经能独立处理基础事务,不再需要反复询问。
一周后,我和小组配合顺利,按时完成了分配的任务。
一个月后,上司交给我第一个独立负责的项目。
周五例会结束后她单独留下我。
晚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真的很优秀,不要因为人生中很小的一个错误就否定自己,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我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心里满是感激。
她知道我的事,但没有追问,只是这样肯定了我。
接下来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工作。
旧手机偶尔会震动,屏幕上闪过几条顾司辰的短信,我每次都直接拉黑。
直到中介打来电话,说买家想直接买下房子,需要我去办交接手续。
我站在熟悉的房门前,深吸一口气。
推开门,我愣住了,我没想到会是他。
顾司辰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西装外套有些松垮地挂在肩上。
看到我的瞬间,他猛地站起身,茶几上的咖啡杯被碰翻,褐色的液体在文件上洇开一片。
晚晚,我找了你好久。
我给你发了无数条消息,打了无数个电话,你都没回。
我实在找不到你,只能找到房产中介才联系上你。
我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的看着他。
他向前迈了一步又因为我的眼神停住。
我和沈清浅早就断了,真的。
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我知道错了,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
看我还是不为所动,顾司辰的声音突然哽住,抬手抹了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后悔,明明当初我们那么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们和好吧晚晚,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却平静的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
我们之间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从来不是因为沈清浅。
你也并不是离不开我,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
习惯被我照顾,习惯我的世界围着你转。
我顿了顿,
可是顾司辰,但我也是人,我也会累。
我也需要过我自己的生活。
顾司辰的脸色渐渐发白。
我把房产转让协议放到桌子上,
如果房子你想要就留着吧。
这样我们也算两清了。
他死死盯着我,目光里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我平静地迎着他的视线,不躲不闪。
空气凝固了很久,最终顾司辰肩膀一垮,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了字。
笔尖划在纸上的声音很重,像是用尽了全力。
我收起文件转身要走,他在背后哑着嗓子说,
钱明天就打给你。
我没有再回头,就这样走出了他的视线。
7.
公司季度会议上,沈清浅作为我公司的合作方代表出席。
她穿着当季新款套装,在汇报环节刻意针对我的提案挑刺。
这个创意未免太老套了,数据支撑也不够充分。
我站起身,调出备份资料,
沈小姐提到的数据问题,在附录第17页有详细说明。至于创意部分......
我切换幻灯片,
这是上周刚获奖的同类案例。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上司的嘴角微微上扬,同事也在角落偷偷为我点赞。
而沈清浅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我刚走进洗手间,沈清浅就跟了进来。
她靠在洗手台上,上下打量我,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啊。
你以为换个工作就能重新开始了
我打开水龙头洗手,平静的反击回去。
至少比当第三者强。
沈清浅猛地直起身,
你！
要不是我当年出国,你以为轮得到你
她突然冷笑,
你知道你生日那天,顾司辰为什么彻夜不归吗
就因为我说我怕黑,他就一夜都呆在我家陪我。
还有你做手术那次......
我关上水,抬头看向她身后的镜子。
顾司辰不知何时站在洗手间门口,脸色铁青。
沈清浅顺着我的视线回头,表情瞬间僵住。
司辰,你怎么在这......你听我解释......
我没再看他们,擦干手走出洗手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司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晚晚！你听我解释......
沈清浅踩着高跟鞋追上来,拽住他的另一只胳膊,
司辰哥哥,你干什么！
凭什么要跟她道歉
顾司辰猛地甩开她的手,
都是你在中间挑拨！不然我和晚晚也不会分开。
沈清浅扶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声音陡然拔高,
我挑拨是谁每次喝醉都给我打电话
是谁一直说忘不掉我
我趁乱走向电梯,却还能听见他们在我身后争吵,
电梯门打开,我快步走进去。
在门关上的最后一秒,看见沈清浅扬起手包要砸顾司辰,而他正狼狈地躲闪。
走出大楼,阳光刺得我眯起眼。
马路对面有家咖啡店,我推门进去点了杯美式。
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公司门口那两个拉扯的人影。
咖啡上来时,他们已经不见了。
我掏出手机,把顾司辰和沈清浅的号码都拉进了黑名单。
从此我的世界,不会在有他们了。
8.
两年后,我站在落地窗前整理着新办公室的绿植。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墙上的创意总监名牌上,镀了层金边。
手机震动,是未婚夫发来的消息,
明天就要把我最爱的人娶回家了,好激动。
后面跟着个搞怪的表情包。
我看着他的消息嘴角不自觉上扬。
婚礼前一晚,室友抱着枕头挤到我床上,就像大学时那样。
我们裹着被子聊天,从工作趣事一直聊到大学糗事。
聊到最后,她提起了顾司辰。
你听说了吗,顾司辰从经理被降职到仓储部了。
因为他连续三个季度业绩不达标。
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有次团建喝多了,还一直在喊你名字。
我平静的听她继续说,
还有更绝的。
沈清浅去年嫁了个建材老板,结果那男的同时养了三个小三。
上个月她去捉奸,被小三推下楼梯流产了,她老公居然还帮着小三说话。
做完小月子以后,她又去找小三麻烦,结果又被打了一顿。
现在还没出院呢。
我把头纱挂好,看了眼窗外。
月光正好,明天会是个晴天。
睡吧,明天要早起。
黑暗中,室友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我望着天花板,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水。
那些人和事,早就和过去的我一起消失了。
......
宴会厅的门缓缓打开。
我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步走向红毯那头的男人。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
婚纱是我自己设计的,裙摆上绣着小小迎春花。
代表着新生与希望。
走到宣誓台前,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在牧师的询问下,我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愿意。
这三个字重若千钧,却再也不会说错人了。
宴会厅的灯光温柔地洒下来,我知道,这次的选择不会错。
9.番外
被降职以后,工作变得特别累人。
忙碌一天下班路过商场,巨幕屏上正播放晚晚的专访。
她对着镜头微笑,
成功的关键是及时止损,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我站在人群里,像个可悲的旁观者。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我仿佛又听见那天在餐厅,她平静地说,
签字吧,我们好聚好散。
当时我以为她在闹脾气。
现在才明白,那是她给过我最后的温柔。
晚我上就梦到了晚晚。
梦里她还是大学时的样子,穿着那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在毕业展上侃侃而谈。
我走过去想牵她的手,她却笑着后退,
顾司辰,我们早就结束了。
惊醒时,凌晨三点。
我摸出抽屉里的安眠药,发现瓶底压着一张照片,
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拍的,背面写着她工整的字迹,
【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你一起看夕阳。】
药片混着泪水咽下去,苦得发涩。
我从朋友那里得知晚晚结婚的消息。
婚礼那天,我站在酒店对面的咖啡厅二楼,透过落地窗看着里面的场景。
她穿着白色婚纱的样子和当年我们逛婚纱店时想象的一模一样,
简约的鱼尾款式,头纱上绣着小小的珍珠。
记得有次路过婚纱店,她指着橱窗说,
以后我们的婚礼不要太多花哨的装饰,只要阳光、白玫瑰和最亲近的人。
现在宴会厅里摆满了白玫瑰,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她身上。
新郎是个戴眼镜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头纱。
这个动作我曾经做过无数次,在她出门前,在她睡着时。
现在有人代替了我的位置,做得比我更好。
我知道,我失去的比我想象中多得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