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不知何时已化作细密如针的冰丝,无声地刺穿着葬阴村外最后一点稀薄的活气。陈默拖着那条从肘弯至指尖彻底麻木、只余骨髓深处冰锥刮凿般剧痛的右臂,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粘稠如浆的泥泞里。每一次拔脚,都像从冰冷的沥青池中挣脱,耗费着仅存的气力,带起散发着浓重土腥与铁锈腥气的污浊泥浆。褴褛的裤管早已湿透,紧贴在皮肤上,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顺着腿骨向上蜿蜒攀爬。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钉在脚下那片湿滑泥泞的地面上。
痕迹。
就在他蹒跚前行的泥路中央,如同一条用绝望与污秽勾勒出的地狱引线,歪歪扭扭地向前延伸——
暗红!并非纯粹的血液干涸后的深褐,而是一种粘稠、污浊、仿佛混合了泥浆与某种腐败汁液的暗沉红色拖痕!它断断续续,时而被雨水冲淡,时而又在低洼处汇聚成一小滩令人心悸的污秽。拖痕的边缘带着明显的挣扎蹭刮痕迹,像垂死的野兽在泥地里徒劳翻滚留下的印记。
更刺目的是点缀在这条污秽拖痕两侧的——
碎纸!无数指甲盖大小、边缘被撕扯得犬牙交错的暗红色碎纸屑!它们如同被随意抛洒的冥钱,深深嵌入湿滑的泥浆中,或是粘附在路旁枯草的茎叶上。在惨白月光的映照下,这些纸屑呈现出一种湿漉漉的、非自然的暗沉光泽,仿佛吸饱了某种粘稠的浆液,散发着混合了陈旧血痂、劣质朱砂和焚烧纸灰的甜腻腥臭!这气味浓烈得如同实质,随着夜风一阵阵扑来,钻进鼻腔,黏在喉咙深处,带来阵阵烦恶欲呕的眩晕感。
这条由污血拖痕与诡异碎纸铺就的“路”,正是他离开义庄时,在坍塌院墙下发现的线索!它如同一条来自地狱的舌头,贪婪地舔舐着大地,直直指向前方——那座在凄风冷雨中沉默如巨兽坟冢的葬阴村!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右臂伤口深处那阴寒刺骨的剧痛。那伤口——被纸新娘指甲划开的几道深痕——此刻皮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边缘微微翻卷,渗出的不再是鲜红血液,而是一种粘稠、暗沉、近乎墨色的脓液,混杂着冰凉的雨水,在破烂的衣袖下缓慢地晕染开。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像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伤口深处反复穿刺、搅动,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阴冷剧痛和随之而来的、令人窒息的麻木感。这伤痛不仅仅是肉体的折磨,更像是一个活着的、不断释放寒毒的烙印,时刻提醒着他所面对的非人恐怖。
他强忍着晕眩和肺部火辣辣的灼痛,目光死死追随着那条“血纸之路”。就在那拖痕旁边,在泥泞的边缘,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极其浅淡、几乎被风雨抹平的脚印轮廓。其中一个,格外刺眼——
小巧!明显属于女子的尺寸。
边缘模糊!不像正常行走留下的清晰压痕,更像是被拖拽或架着移动时,脚尖无力地蹭过地面留下的擦痕。
而在其中一个脚印轮廓的侧后方,一片更清晰的泥地上,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却让陈默瞳孔瞬间收缩的压痕——
灰蓝色的布底纹理!隐约透出几点褪了色的、零星的白色碎花印子!
蓝底白花!素心的裙子!
这脚印……是她的!她被拖行着!就在这条铺满碎纸的血路上!被带回了村子!
这个认知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灵魂上!愤怒、恐惧、揪心的疼痛瞬间炸开!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嘶吼出来,但残存的理智死死扼住了喉咙。不能!绝不能惊动那些东西!
他咬着牙,将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悲鸣咽下,混合着血腥味的唾沫灼烧着食道。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右臂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抽痛,脓血渗出更多。
终于,他踉跄着,如同一个刚从冰河里爬出的伤兵,挣扎到了村口。
那棵标志性的、半枯半焦的老槐树,如同一个被吊死的巨人,扭曲的枝干在惨淡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树皮焦黑皲裂,散发着浓郁的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血肉焚烧后的恶臭。树下堆积着厚厚的、被雨水泡烂的落叶和枯枝败叶,腐烂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湿冷,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泥沼。
然而,陈默的目光甚至来不及在老槐树上停留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死死钉在了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路……没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而是进村的唯一那条泥泞小路,此刻被彻底“封锁”了!
就在村口那条不足两丈宽的泥路两侧,在那些低矮、破败、门窗如同黑洞般敞开的农舍阴影里,在倾倒的篱笆和废弃的石磨盘旁……
人影!
密密麻麻!僵硬!扁平!无声无息!
如同从腐朽的土壤里钻出的、劣质丧葬纸人般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如同插秧般矗立在那里!数量之多,几乎将进村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月光惨淡,无法照亮它们的细节,只能勾勒出一个个轮廓模糊、姿态僵硬的剪影。它们没有明显的动作,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仿佛已经在此矗立了千年万年。
风,不知何时停了。雨丝也变得极其稀疏。整个村口陷入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只有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处不在的“沙沙”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黑暗中同时摩擦着甲壳,又像是无数干燥的纸片在无风处自行相互刮擦。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点,而是弥漫在整个村口区域,如同背景噪音般低低嗡鸣。
陈默屏住呼吸,几乎将身体缩进老槐树焦黑扭曲的树干阴影里。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试图看清那些东西的真容。
借着云层缝隙偶尔漏下的一缕惨白月光,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些细节。
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影”,大约就在十步开外,靠在一堵半塌的土墙边。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扁平感,仿佛是用厚纸板糊成的劣质人偶。身上似乎“穿”着某种暗色的、看不出款式的衣物(或者仅仅是涂上去的颜色?),边缘在月光下显得僵硬而模糊。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脸”——没有五官!没有起伏!只有一片在月光下反射着死寂灰白色调的、如同劣质生宣纸般的平面!两个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是两个深不见底、吸尽一切光线的漆黑窟窿!
它并非完全静止。在陈默的注视下,它那扁平的身体极其轻微地、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关节活动的方式,左右……摇晃了一下?幅度极小,如同被极细微的风吹动的纸片。紧接着,它旁边另一个纸人,也以完全相同的频率和幅度,摇晃了一下!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又像是接收到了某种统一的指令,村口道路两旁所有矗立的纸人,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却又完全同步的节奏,微微地……摇晃、点头!
“沙沙……沙沙……”
那无处不在的细微摩擦声,似乎也随着这统一的摇晃节奏,变得清晰、统一起来!不再是杂乱的背景音,而是变成了某种……低沉的、充满邪异韵律的伴奏!
它们不是在“守卫”。它们是在……等待!如同布置在墓道两侧的殉葬陶俑,静候着祭品的到来!
“哐……当……哐……当……”
就在这时,那来自村子最深处、祠堂方向的、如同催命符般规律的叩击声,穿透了村口的死寂,清晰地传了过来!每一次“哐当”响起,村口所有纸人的摇晃幅度似乎就同步地、极其轻微地……加大了一丝!仿佛那声音是操控它们的鼓点!
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进村的路被彻底堵死!素心就在这群鬼东西后面的祠堂里!而他,手无寸铁,右臂半废,唯一的保命剪刀早已失落!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堤坝。他背靠着冰冷粗糙、散发着焦糊恶臭的槐树皮,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右臂伤口的剧痛似乎也因为这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更加尖锐,阴寒麻木感如同无数冰针,顺着血脉向心脏蔓延,带来一阵阵濒死般的窒息感。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左手——那枚冰冷的、刻着“离”卦符号的石质印纽残件硌在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冰冷的“实感”。
怎么办?!硬闯?那无异于自投罗网,瞬间就会被这群纸人撕碎!后退?身后是无尽的黑暗荒野,而素心……就在眼前的地狱里!
就在这心神几近崩溃、进退维谷的绝境之中——
轰隆隆隆——!!!!
天穹之上,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接近的雷鸣!仿佛九天之上的雷神彻底暴怒,挥下了灭世的巨锤!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粗壮与刺眼程度的惨白色电蛇,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猛地撕裂了浓墨般厚重的云层!它的目标并非大地,而是——直指村落核心!祠堂旁边,那座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高耸的磨坊塔楼顶端!那个曾经在陈默窥探时,诡异地闪烁过一点微弱红光的窗口位置!
时间仿佛被拉长!
陈默甚至能看到那道粗大的、扭曲跳跃的白色电光,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带着毁灭一切的煌煌天威,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贯入了塔楼顶端的那个黑洞洞的窗口!
喀嚓嚓嚓嚓——!!!!!!
震耳欲聋的霹雳声几乎就在陈默头顶炸开!那不是声音,而是纯粹的、毁灭性的能量冲击!狂暴的声浪如同亿万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头骨上!双耳瞬间被尖锐的嗡鸣彻底灌满,失去了所有听觉!脚下的地面如同暴风雨中的甲板,剧烈地上下颠簸、震颤!他整个人被震得离地半尺,又重重砸回泥泞的地面,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一片昏黑!
紧接着!
“轰——!!!!!!!”
一声远比雷声更加沉闷、更加厚重、仿佛山岳崩塌般的恐怖巨响,从塔楼方向猛烈爆发!
塔楼顶端那个被雷电贯入的窗口,如同一个被塞满了炸药的火药桶,在刺眼欲盲的白色闪光中,轰然炸裂!粗大的条石、碎裂的砖块、燃烧的木梁、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熔炉喷发般的青黑色烟焰,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巨大的火球瞬间膨胀开来,将半边天空映照得一片妖异的橘红!
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灼热气浪、碎石粉尘和浓烈恶臭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以塔楼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冲击波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爆炸发生的瞬间,便已席卷至村口!
“呜——!!!”
狂暴的气流如同无形的巨墙,狠狠拍在陈默身上!他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猛地向后掀飞,后背重重撞在老槐树焦黑的主干上,发出沉闷的“砰”响!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口腔,又被他强行咽下!耳朵里除了持续的高频嗡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这冲击波对村口那些纸人的影响,才是毁灭性的!
“噗嗤!噗噗噗嗤嗤嗤——!”
“滋啦!滋啦啦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捅进了雪堆!离爆炸中心稍近的几十个纸人,首当其冲!它们那扁平僵硬的身体,在这狂暴的物理冲击和随之而来的、蕴含着雷火余威的灼热气浪面前,脆弱得如同真正的劣质草纸!
冲在最前方的几个纸人,直接被无形的巨力拍扁、撕裂!构成它们“身体”的某种类似浸透怨气的陈腐纸张和内部填充的、如同湿透浆糊般的粘稠物,如同被戳破的水囊般猛地爆裂开来!无数粘稠、暗沉、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褐色浆液,如同被高压水枪喷射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溅射!
这污秽肮脏的迸溅物,如同最精准的打击,瞬间覆盖了周围一大片区域!
那些没有被直接冲击波摧毁的纸人,只要沾染上一丁点这种飞溅的污秽浆液,立刻就像被泼了浓硫酸一般!它们身上那层构成“形体”的、陈旧的、仿佛浸透怨气的大红纸(或是某种类似的物质)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黑、卷曲、起泡!发出更加密集而诡异的“滋啦”声响!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更诡异的是,这种卷曲溃烂的迹象并非仅仅停留在沾染的局部!那些沾染了污秽的纸人,仿佛被无形的火焰从内部点燃,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扭曲、颤抖!动作的僵硬感瞬间被这种疯狂的内爆式扭曲所取代!它们口中(如果那扁平的位置算是口的话)发出一种非人非兽、像是生锈铁片刮擦般的、极其痛苦和愤怒的呜咽嘶鸣!
“滋啦啦……呜……嗬嗬……”
这突发的剧变如同投入沸油锅的冷水!狂暴涌来的纸人浪潮前端瞬间被瓦解、混乱!大量后续的纸人虽然没有直接沾上那些污秽浆液,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同类的惨状惊住(或者说被“扰乱”?),冲刺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茫然!那原本高度统一、如同提线木偶般整齐划一的摇晃动作彻底崩溃!它们开始互相推挤、碰撞,甚至有些在原地疯狂打转!整个纸人阵列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癫狂!
混乱!巨大的混乱!
这突如其来的、由煌煌天威引发的混乱,成了陈默唯一的生路!
巨大的求生意志如同火山般在陈默体内爆发!他强忍着耳鸣、眩晕、脏腑的剧痛和右臂伤口撕裂般的灼痛,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眼前这片混乱的“纸偶坟场”!
突破口!
就在他左侧不远处,一棵被爆炸冲击波震得剧烈摇晃、本就腐朽不堪的枯死小槐树,树根处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而树下,正是几个被污秽浆液溅射到、正在疯狂扭曲“自燃”的纸人!
就是那里!
陈默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不是勇气的宣告,而是濒死挣扎的咆哮!所有的理智、思考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冲过去!撞倒那棵树!制造更大的混乱和屏障!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甚至强行驱动那条麻木剧痛的右臂作为配重和冲击的支点,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棵摇摇欲坠的枯槐猛冲过去!脚下泥泞湿滑,他几乎摔倒,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三步!两步!一步!
“呃啊——!!!”
在距离枯槐不足三尺时,陈默猛地拧身,将全身的重量和冲刺的惯性,连同那条如同沉重撞锤般的、麻木剧痛的右臂,狠狠撞向槐树早已碳化腐朽的树干中段!
咔嚓!轰——!!!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棵碗口粗细的枯槐应声而断!沉重的树干带着千钧之力,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和飞溅的焦黑木屑,朝着树下那几个正在疯狂扭曲的纸人当头砸下!
噗叽!噗嗤嗤——!
如同巨石砸中烂泥!树干狠狠砸在纸人身上,瞬间将它们拍扁在泥泞里!更多的粘稠黑浆如同喷泉般从断裂的树干下迸射出来,溅得周围一片狼藉!那几个纸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污秽和重压下彻底“融化”、碳化!
巨大的撞击力也反震在陈默身上!他感觉右肩胛骨如同被巨锤砸中,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被反作用力狠狠向后弹开,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泥浆混合着污秽的黑水灌入口鼻,呛得他剧烈咳嗽,几乎窒息!
但他顾不上这些!
被撞断的槐树主干斜斜倒下,不仅砸烂了几个纸人,更是在混乱的纸人阵列中硬生生砸开了一个数尺宽的缺口!断枝残骸和喷溅的污秽浆液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散发着恶臭的屏障,暂时阻挡了旁边纸人的靠近!
生路!
陈默如同一条刚从泥沼中钻出的鳄鱼,四肢并用,在冰冷刺骨的泥浆里疯狂地向前爬行!他冲过那个弥漫着焦糊恶臭的缺口,身体擦过滚烫的焦木和冰凉的浆液,褴褛衣衫被尖利断茬撕开更多裂口!他像一发出膛的炮弹,狼狈不堪却又义无反顾地滚进了村口旁侧、被一处倒塌半截的矮墙和一堆腐败柴禾垛形成的阴影夹角里!
后背重重撞上冰冷坚硬的石磨盘底座,震得他肺腑移位,喉头腥甜!他蜷缩在腐败杂草、碎砖块和散发着霉烂气味的柴禾堆里,剧烈地喘息、呛咳,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腥臭和肺里火辣辣的疼痛。右臂伤口彻底崩裂,新鲜的血水混着乌黑粘稠的脓液不断渗出,染红了半条袖子,剧烈的疼痛和阴寒麻木感如同潮水般交替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几乎昏厥。他不敢抬头,只能死死盯着矮墙的缺口外——那片纸人疯狂扭动、互相撕扯的黑色浪潮,和尚未散尽的硫磺焦烟、以及空气中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恶臭。
暂时……安全了?
祠堂方向,那催命的“哐当”声在短暂的沉寂后,骤然变得无比急促、无比狂暴!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在疯狂锤击牢笼!与之相和的,是某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拽摩擦声!还有……一种女人极度压抑、却充满了无边恐惧和痛苦的……断续呜咽!
那呜咽声穿透混乱的噪音,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陈默的耳膜!
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