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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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点,我到达机构。
她们向我确定所有信息后带我去了心理治疗室。
这是她们给所有顾客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的心理咨询师是一位很和蔼的老奶奶。
她问我为什么选择以这种方式离开。
我说我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
她说好像并非如此。
你的腿看着很难受,但你依旧很坚强。
她与我说起了她早死的丈夫,她说她的丈夫早年出轨的时候她也想过去死。
但一年后她振作起来,不仅出了首脍炙人口的歌,还遇到了她现在爱人,她把生活过得很好。
我才知道,这里的心理咨询师都并非真的专业咨询,而是机构找来的与客人经历相似但依旧活出自我的老者。
我向她分享着我的过去,她也与我分享着她的过去。
我们相交甚欢,甚至有些烦恼为何不能早点相遇。
十八点,她近乎哀求地问我:
我是否有幸能够改变你的主意
我站起来鞠了一躬,抱歉。
她走过来与我相拥,无论什么选择我都为你感到骄傲,天神的孩子。
一分钟后,我换上柔软的衣服在温馨的房间中等待。
她们又一次确定了我的意愿,问我是否要和她们一起在窗边共进晚餐。
这个时候的暮色很好看。
我轻轻笑了。
妈妈说我是在晚上七点生的,那天的晚霞极好极好,好到她和爸妈都说以后再也没看过,所以为了纪念将我取名林暮晚。
因为我的到来实在麻烦这两个苦情人。
所以我离开的时候也希望选在这个时刻,如果能有一次绝美的晚霞就更好了。
倒数十分钟,我躺上软绵绵的床说出指令句。
我准备好了。
护士从保险箱中拿出需要的注射液,开始配比......
飞机登临陆地,距离十二小时还有最后半小时。
机场离那家机构并不算远。
陆沉带了很多人,就算是冲也可以冲进去。
他攥着手心,祈祷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车上他每隔30秒就要看一次手机。
按里程不过10分钟的路程,因为堵车司机却只开了一半。
他一次又一次的给林暮晚打去电话,得到的都只有对方正在通话中。
陆沉终于没了任何脾气,他输了,输得这么彻底。
他近乎哀求的请求司机,我的妻子被我伤透心去了安乐死的机构,我知道错了,请你开快一点再开快一点好吗不论中途出现任何事故我都一力承担。
司机同情地七拐八拐,说他知道有条近路。
17分钟,还有17分钟。
陆沉的心中燃起希望,他当年可以在弯弯绕绕的景区找到迷路的林暮晚,他现在就一定可以在这个异国他乡接她回家。
他会去带她看病,他会去哄她吃药,他会陪着她康复,陪着她走过每一个四季......
砰的一声,前面出现罕见枪击案,司机的轮胎被飞枪打破。
一阵旋转颠倒,四通八达的小巷变得拥堵。
还有16分钟。
陆沉火速下车,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大路边重新拦车。
罪犯还在开枪,他已经顾不上了,如果再不去,他的妻子会死,会永远离开他。
腿在前面不知不觉的走,他对每一个过往的司机说着自己的目的地,可是四周早就乱了。
鸣笛声吵得他觉得自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