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珪哥哥,平日府中账目都是谁在打理怎会府中份例都弄不清楚
谢玉珩清冷如玉的面庞,难得闪过一丝羞赧。
他虽深谙朝政,在官场之上几乎无往不利,但却不善管家理事。
老母亲不通文墨,连账本都看不懂。
更不要指望她能撑得起整个丞相府大大小小的琐事和账目管理了。
是以自他官居一品,立府以来,府里账目都是账房自行管着。
谢老夫人面色难看的厉害:什么没银子了,简直胡说八道,往日里也是这样的花销,从未出过问题。
别是你们这些奴才,被富贵迷了眼,做下些手脚不干净的事情,还妄想着糊弄过去吧。
谢玉珩清冷眸光扫过众人,心中也有些怀疑。
他月俸不少,加之这些年陛下荣宠,也赏了不少田产铺面,总不会连一个府邸都供养不上。
让管家将账目拿来,给本官好好查!
苏清溪见气氛凝固,轻扯谢玉珩衣摆,冲他眨眨眼。
又笑吟吟行至老夫人身后,替她按着肩膀。
谢姨,青珪哥哥都别不高兴了。
这些饭菜不合胃口,溪儿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先把饭吃了,可好
只是溪儿手艺寻常,只怕比不得公主殿下送来的厨娘。
谢姨和清珪哥哥可不许嫌弃溪儿。
谢老夫人是看着苏清溪长大的,知道她身子弱,哪儿舍得让她亲自下厨。
溪儿有这份心,谢姨便高兴了,咱们溪儿日后可是要享福的,怎可做那些下人做的事情。
苏清溪垂下眼眸,声音也低了几分。
溪儿父母双亡,一介孤女,若不是青珪哥哥收留我,而今还不知在哪里讨生活,哪里敢肖想太多。
谢玉珩清冷面上闪过一抹疼惜。
胡说什么苏先生对我恩重如山,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你不顾。
谢老夫人也忙拉着苏清溪坐下,语带安慰:可不是,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丞相府就是你的家。
有清珪在,谁敢欺负你
苏清溪漂亮的杏眼染上水雾,巴掌大的小脸我见犹怜。
谢老夫人瞧得心疼,捏着帕子替她擦眼泪。
瞧这可怜见儿的,可别哭了,哭花脸还怎么出门赴宴
苏清溪一愣,谢玉珩却是了然。
大长公主命人送春晖宴的帖子来了
谢老夫人点点头:可不,我的意思,你带着溪儿一同前去,也让她长长见识。
整日闷在屋子里,哪儿有一点儿小女儿家的朝气
老身听闻这玉京的贵女们,都是要出门参宴的,溪儿多出去结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谢玉珩眉头轻皱,往日溪儿身子不好,他也不曾想过带她出去参宴。
而今溪儿身子比以前好了,母亲的话也不无道理。
溪儿想去吗
苏清溪点点头,眼底有些希冀。
清珪哥哥,我想去。
......
长乐公主府,清欢殿。
一辆紫檀雕花马车停下,随行婢女将拜帖递给门房。
门房看清马车上太傅府周家的挂牌,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禀报。
层层递进,终是由云瑶将拜帖递到沈昭璃跟前。
捏着拜帖犹豫好一会儿,沈昭璃才打开。
瞧着上头熟悉的字迹,不由眼眶微红。
果然是她。
太傅嫡长孙女周清韵,是她的金兰之交。
幼时她拜在周老太傅门下,与周清韵一同念书。
周清韵身为太傅之女,自幼耳濡目染,极为聪颖。
但沈昭璃亦是天资卓绝,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两人更是同样的傲气,谁也不服谁。
从小到大斗了无数次。
可朝夕相处间,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反而成为金兰之交。
被并称为玉京双姝。
只是后来,沈昭璃日日追着谢玉珩,失了风骨。
周清韵不愿看到自己昔日好友如此卑微,几番相劝无果,便同沈昭璃断了往来,不愿再相见。
沈昭璃没想到,周清韵会主动给她递拜帖。
本宫要亲自去接她。
捏着拜帖,沈昭璃起身往外走去。
觅宁等人见状,也连忙跟上。
穿过小花园,远远便见犹如空谷幽兰般清雅女子,款款而来。
身着紫绡翠纹罗裙,满头青丝挽成单螺髻。
六件式翠玉莲花银缠丝头面,即贵气也不显繁复,清丽动人。
周清韵福身行礼,声音温雅,语气却有些生硬。
臣女周清韵,给长乐殿下请安。
沈昭璃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仍是伸手将人扶起来。
静宜,你这般可是在戳我心窝子。
周清韵抬眸瞧着沈昭璃:能戳长乐公主心窝子的,不是只有丞相大人
听出周清韵话中的怨气,沈昭璃忙挽住她的胳膊,语气温软。
好静宜,从前是我不识好歹,就别同我置气了。
周清韵盯着沈昭璃瞧了会儿,叹了口气。
不识好歹的是他谢玉珩。
你可知此番,整个玉京都在瞧你笑话若这次你仍执迷不悟,我可真不管你了。
我周清韵没你这般没骨气的手帕交。
沈昭璃神色认真,眼底一片清明冷傲。
静宜,我同谢玉珩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三月后,我便要和亲北凉,你能不计前嫌来找我,我很高兴。
周清韵一愣:和亲北凉你…
沈昭璃轻笑,打断了周清韵胡思乱想。
我是自愿的,大靖与北凉的形势,想必你是清楚的。
和亲一事,势在必行,这是我身为大靖长公主的责任。
周清韵抿着红唇,清雅面上有些复杂。
她气沈昭璃堂堂一国公主,却耽于情爱,浪费年华。
可私心里,更不愿好友牺牲自己,换取和平。
偏偏她最是了解沈昭璃,做了决定,便不会回头。
三年前心悦谢玉珩一事如此,而今和亲北凉亦是如此。
你既要嫁,便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沈昭璃轻笑,心头微暖。
放心吧,本宫可是太傅大人最得意的弟子。
二人边叙话,边往殿中走。
周清韵忍不住轻笑,嗔沈昭璃一眼。
你倒好意思讲,你这几年所作所为,将爷爷气得够呛。
传令让下人不许递任何你的消息进府,却又忍不住关心,时常来我院子旁敲侧击,打听你的近况。
沈昭璃听的心头微酸,很是有些不好受。
这些年来,为了谢玉珩,她忽略了太多真正疼爱她,在乎她的人。
改日我亲自上门去向先生赔罪。
周清韵点头:也好,别看爷爷整日骂你,心里头却是惦记着的。
沈昭璃失笑,太傅周氏一族,乃是沈家近臣。
自大靖开国以来,便在朝中任职,家族世代为官,立下累世功勋。
周老太傅地位之高,便是皇叔在他跟前也要礼让三分。
幼时,她在周家族学念书,
没少挨周老太傅的板子,可周老太傅亦是将她当做亲孙女一般疼爱。
什么东西,有周清韵一份,便必然也有她一份。
好了,也别总说我了,我可是听说你已同文安侯府陆家的大公子定下亲事。
那陆大公子年纪轻轻便坐上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听说不仅才高八斗,还相貌堂堂。
日后前程不可限量,想必先生他老人家也是满意的。
周清韵素白小脸染上几分红晕,声音有些羞怯。
爷爷亲自相看过的,对陆家公子多有称赞。
沈昭璃忍不住轻笑,促狭瞧着周清韵。
先生满意,那静宜呢你可满意
周清韵嗔沈昭璃一眼,脸蛋一片通红,纤细手指轻点沈昭璃额头。
你啊,还有心思打趣我,莫要再埋没自己的才华才是。
爷爷常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才情之人,若肯好好研习,著书留世,将来或可打破桎梏,成为第一位女子大儒。
可你倒好,这三年日日追着那谢玉珩跑,怕是将往日所学都荒废了。
沈昭璃叹了口气,这三年她在谢玉珩身上花费了太多心思。
荒废的又岂止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