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殿下,奴婢可否向您讨个恩典
觅宁怀中抱着一幅卷轴,有些不好意思。
您也知道,奴婢家中有个弟弟,他向来崇拜丞相大人,惦记着能有一幅谢丞相的画像。
觅宁眼底有些无奈。
她虽不喜丞相大人,但却架不住她那弟弟磨了许久。
沈昭璃点点头:拿去吧。
觅宁虽在她身边当差,却也是正经七品官员的女儿。
父亲任虞部司令使,负责制定捕猎采伐的政令。
在玉京这遍地是官儿的地界,算不得显赫。
但一家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听说觅宁的弟弟,也在准备科考。
谢玉珩当年可是三元及第,无数读书人心中的崇敬膜拜的对象。
喜欢谢玉珩也是情理之中。
此时,公主府门口。
丞相大人,您先等等,待通传之人回来,若殿下应允,小的定让您进去。
门房硬着头皮拦住谢玉珩,态度坚决。
谢玉珩眉头细不可查皱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往日清冷疏离,立于公主府门前。
公主府向来任由他进出,无人敢拦。
看来,她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
不多会儿,通传下人来报,让谢玉珩随他一同进去。
一路上,礼节繁复冗杂到谢玉珩那般心思沉静之人,也不由多了几分烦躁。
谢玉珩踏进清欢殿,便见沈昭璃坐于花梨玫瑰椅上。
牡丹凤纹云锦裙勾勒出窈窕身形,如瀑青丝挽成精致凌云髻。
一整套白玉嵌红珊瑚花颜头面,将沈昭璃略施粉黛的容颜,衬得越发惊若天人。
往日被素净打扮压下去几分的贵气,此刻更是气场全开。
谢玉珩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却也无端感到些许疏离。
在桌边站了片刻,谢玉珩在沈昭璃身侧坐下。
我有话同你说。
见沈昭璃点头,觅宁挥手同几个婢女都下去了。
点心你可吃了
沈昭璃抬眸瞧着面前冷若春雪的谢玉珩,扯扯嘴角,到底没忍住心头郁气。
谢丞相想看本宫再起一次风疹
谢玉珩微微一愣,清冷嗓音带着几分茫然。
我不知你不能吃栗子糕,那份我带回去给溪儿,明日再替你买份新的。
昨日是我不好,你莫要同溪儿置气,我......
谢玉珩话未说完,便被沈昭璃打断。
本宫还未小气到同不相干的人置气。
谢玉珩眉头微蹙,难得多看沈昭璃一眼。
赐婚圣旨,我会入宫去求。
不必了,昨日之事,皇兄正在气头上,以后再说吧。
谢玉珩眉头皱得更紧,沉默片刻,清冷嗓音响起。
昨日没赶回来,今日带你去游湖吧。
沈昭璃愣了一瞬,红唇轻启。
不必,本宫并不想游湖,还是不耽误丞相大人的时间了。
谢玉珩眉头皱得更紧,清冷声线压抑着几分烦躁。
你还在同我置气
沈昭璃眸色疏离,对谢玉珩的不悦有些不解。
不争不抢,大度懂事,这不就是他往日最想要的吗
丞相大人多虑了。
谢玉珩心头微沉,到底放柔了几分语气。
你若不想游湖,陪你......
话音未落,谢玉珩小厮殷吉便急匆匆行至门口,立马跪下行礼。
大人,苏姑娘昨夜看烟火着了凉,今儿一早发热了。
谢玉珩脸色一变,立即站了起来。
沈昭璃唇角微勾,笑意带着些许嘲讽。
原来就连那场烟火,也不是放给她看的。
丞相大人既有事要忙,自去吧。
谢玉珩未说出口的话,一下卡在喉咙,瞧着沈昭璃冷淡神情,
脸色有些难看。
到底惦记着苏清溪,谢玉珩语气冷硬。
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言罢,谢玉珩转身离去,步履匆匆,一如昨日。
离开公主府时,险些撞上抱着东西往外走的婢子们。
侍女们忙退后几步,跪下请罪。
今日公主殿下清理了不少杂物,命奴婢们拿出去掉了,拿得多,没瞧见大人,这才不小心冲撞了。请丞相大人恕罪。
谢玉珩目光被那婢女托盘上的一个其貌不扬的泥娃娃吸引。
灰扑扑的泥娃娃,甚至连五官也不清晰。
却穿着精致的小衣服,打理的干干净净,不染一丝灰尘。
这不是他三年前,捏坏了打算扔掉,又被沈昭璃要去的那只吗
她竟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着。
谢玉珩心底柔和几分,她心里到底是在意他的。
......
次日早朝后,沈知瑾将谢玉珩留下。
御书房中,紫檀木的书案宽大而沉重,上面摆放着精致的文房四宝。
笔架上挂着几只狼毫笔。
皇帝的御座位于书房的最深处,背后是一幅绣着金龙的屏风,龙眼镶嵌着宝石,闪烁着威严光芒。
沈知瑾捏着手中奏折,沉眸看向殿中跪得笔直的谢玉珩。
知道朕为何叫你来吧。
谢玉珩垂眸,语气恭敬:
赐婚宴上,臣弃长乐殿下而去,是臣有错。
沈知瑾冷哼一声:有错朕倒没瞧出谢丞相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事出几日,也未见你有何举动。
他原想着给谢玉珩一点时间处理,一直派人关注此事。
却不想谢玉珩如此大胆,三番两次令他的璃儿伤心。
谢玉珩眉头微蹙:殿下性子烈,但臣已邀殿下一同游湖,会好好解释清楚的。
沈知瑾啪一声,将奏折扔在书案上,起身行至谢玉珩跟前,满身怒气。
谢玉珩啊谢玉珩,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你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信任你,才愿意将长乐许配给你,你便如此辜负她
如此大事,岂是你解释几句便能说清的,你该给璃儿认错!
谢玉珩脊梁挺得笔直,声音不卑不亢。
赐婚宴那日,人命关天,臣实在不能不走。
溪儿失去心爱宠物,便是失去了半条命,可于长乐殿下而言,只是错过一场宴席,日后总是能补偿回来的。
臣知道殿下受了委屈,日后她想做什么,臣都会陪着。
沈知瑾盯着谢玉珩,被气得冷笑。
他算是看清了,他这丞相就是拎不清!
一边惦记璃儿,一边又放不下他那小青梅。
而今璃儿已伤心断情,答应同北凉王和亲。
他倒要看看,日后谢玉珩知道此事,又该如何自处!
看在璃儿的份上,朕不会重罚,去殿外跪一个时辰,自去吧。
谢玉珩薄唇微抿,朝沈知瑾拱手叩拜,起身出了御书房。
在外等候多时的鸿胪寺卿柳宏,匆匆进殿,与谢玉珩擦肩而过,颔首行礼。
谢玉珩不由眉头微蹙。
鸿胪寺卿柳宏主掌外宾接待、礼仪安排之事。
近日不曾听说,外宾来朝,柳宏面圣所为何事
御书房朱红色大门,在柳宏进去之后便关上,隔绝了里头谈话的声音。
陛下,北凉传来消息,不日北凉王将入玉京朝拜。
沈知瑾眉头紧皱:不是说好了和亲队伍三月后才来吗这楚云峥什么意思
鸿胪寺卿将头垂地更低,不敢触皇帝的霉头。
据北凉那边的意思,北凉王想多同长乐殿下多相处相处。
话一出口,整个大殿气氛顿时冷肃几分。
沈知瑾勾起一抹冷笑。
朕答应和亲,已是给他们脸面,竟还想着得寸进尺。
若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举兵迎战!
帝王一怒,御书房中伺候之人皆战战兢兢,立时跪下。
鸿胪寺卿更是冷汗直冒:陛下三思,两国国力虽相差无几,可北凉兵强马壮,此时开战,于大靖无益啊。
沈知瑾面色冷沉。
他如何不知,开战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今日容许北凉得寸进尺,明日便要割地赔款。
明明有一战之力,却退让龟缩。
只会让北凉越发肆无忌惮,若不亮出态度,维持住表面平衡。
大靖迟早让北凉分崩瓦解,逐步蚕食,落于被动局面。
鸿胪寺卿跪立难安,冷汗浸湿了衣领。
大内监吴昱瞧着沈知瑾难看的脸色,知道此事还得从长乐殿下那入手。
陛下,您看这定亲的是长乐殿下,不若咱问问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