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张成手里的野猪肉,每一块都足有二十斤上下,在清冷的晨光里显得格外诱人。
他快步走回来,把肉硬塞进老爹怀里:爹,您和大哥家一人一份。昨儿进山走运,打了头野猪,本来打算今儿给送去,正好您来了。
张贵低头一看,眼睛瞪得溜圆,愣是好半天没回过神。
这......这么大两块肉野猪山上还有野猪!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都在发颤。
这年景,和老大住一起,家里俩半大孩子,平时糙粮都得紧着吃,过年都沾不上几口荤腥。
这张成一出手就是两大块沉甸甸的肉,老爷子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爹,您别推辞,家里还有大半扇呢!够吃!这两天我去集市卖掉,换点粮食布料啥的。您和娘、哥嫂他们赶紧吃,千万别省着!
张成的语气不容拒绝。
张贵抱着怀里冰冷却分量十足的猪肉,嘴唇嗫嚅了几下,喉咙里那句你自己留着终是没说出来。
这肉,对他们家、对大哥家,太金贵了。
唉......
张贵又重重叹了口气,看看儿子,又看看怀里沉甸甸的肉,脸上表情复杂难言。
临走前,他终究不放心,又板着脸嘱咐:这次回来了,就安生跟周雪过日子!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出去赌......
张成站直身体,语气斩钉截铁:爹!我要是在赌,您老就是把我的腿打折,把我打死,我都没半句怨言!
这话说得异常认真。
张贵盯着他看了足足几息,才缓缓点头,扛着那两坨珍贵的猪肉,身影渐渐消失在村东头清冷的雾气里。
看着老爹消失的背影,张成心中那份失而复得的暖意充盈着胸口。
父母在,妻女团聚,这便是老天给他最大的恩赐!
张成收拾了一番工具,准备出门。
周雪听见动静,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和习惯性的警惕。
刚才你跟谁说话呢
咱爹来了
啊咋没让咱爹进屋暖和会儿她语气里有些不解。
爹估摸着觉得你还睡着,就没让。张成说着把装着高粱面的布袋子递给周雪,喏,爹送来的,够咱吃几天了。你收好。
周雪默默接过去,感受着袋子的分量,再看看张成手里拿着绳索斧头的架势,小声问:你......你这是准备干啥去
西边小湖你知道吧我去瞧瞧冰层冻得厚不厚实。要是能行,凿个窟窿,看能不能弄点鱼,也能给咱饭桌添道菜。
张成说着,紧了紧棉袄袖子。
周雪看着他,下意识又小声追问了一句:还......回来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觉得问得突兀,抿了抿唇。
张成愣了一下,心里明白这是她长久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他停下动作,望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我媳妇儿闺女都在家呢!咋能不回来阿雪,你信我,我昨天说的话,句句算数。
张成冲她咧嘴笑了笑,又朝还在炕上迷糊的小花方向努努嘴,不再多说,转身推开歪斜的院门,大步走进了清冷的晨雾里。
周雪扶着门框,目送那个高大又显得有点陌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心里那份沉甸甸的疑虑和一丝微弱的暖意交织着,让她久久站在门口。
张成走后,周雪几乎是习惯性地回屋,仔细检查了一遍家里的角落。
那藏在旧瓦罐底下的几张毛票还在......
几块冻硬的饼子也没少......
反复确认没有异常,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些。
路上虽然没有风雪,但寒气凛冽,直往骨头缝里钻。
张成缩着脖子,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往西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