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晨光被雕龙柱切割成碎片，苏瑾站在文官队列末尾，能清晰听见自已袖中玉佩轻碰的脆响——那是秦月瑶昨夜冒险送来的“世家与北狄通商书信”，烫金封缄上还残留着松烟墨的苦香。
“今日朝议，当以国计民生为重。”李承乾倚在龙椅上，指尖轻叩扶手，声音虚浮却暗藏威压，“苏卿，你提出的‘盐铁专营改革’，可有何具L章程？”
记殿哗然。
慕容轩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刺向苏瑾——盐铁之利，是世家命脉，苏瑾竟敢公然动摇？
“臣有三策。”苏瑾踏前一步，袖中书信紧贴胸口，“其一，设盐铁署，由户部直辖，收归各地盐矿、铁矿于朝廷；其二，招募商贾承销，但需缴纳高额‘商税’以充国库；其三……”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严查私铸钱币、私贩盐铁者，按律当斩。”
“荒谬！”慕容轩冷笑，“祖制有云：‘盐铁由民自产，官府不过问’！苏大人此举，是要篡改祖宗之法？”
“祖宗之法？”苏瑾转身直视慕容轩，“慕容公子可知，去年江南盐税仅收三成，其余七成皆入世家私库？若按臣之策，今年国库可增银五百万两——这五百万两，够养十万边军，还是够修三十座城防？”
慕容轩面色骤变——苏瑾竟连具L数字都查得清清楚楚！
“陛下！”他转向李承乾，“苏瑾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慕容公子急什么？”李承乾轻咳两声，目光在两人间游移，“苏卿的提议……倒也有趣。李侍郎，你如何看？”
被点名的清流派领袖李侍郎一怔，随即拱手：“臣以为……苏大人所言虽激进，但确可解国库之急。然改革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循序渐进？”慕容轩冷笑，“李侍郎莫不是与苏瑾串通好了？”
“慕容轩！”李侍郎怒目而视，“你世家盘剥百姓时，怎不说‘循序渐进’？”
朝堂吵作一团时，林婉儿正站在金銮殿的飞檐上，指尖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那是“天机阁”昨夜散布到京城各处的“世家私铸钱币”的账册复印件。
“慕容轩，这一局……你输定了。”她轻笑，将纸折成纸鸢，任其飘向殿前广场。
纸鸢落地瞬间，一名小太监突然高呼：“陛下！殿外有百姓跪请彻查世家私铸钱币！”
李承乾眉心一跳：“宣。”
十余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被带入殿中，为首的老者颤巍巍举起账册：“陛下！草民等是江南铸钱匠，世家逼我们私铸‘劣钱’，再以‘官钱’之名流入市面——如今市面上十文钱里，有七文是假的！”
慕容轩脸色铁青：“陛下！此乃诬陷！这些百姓定是苏瑾指使的！”
“慕容公子好手段。”苏瑾冷笑，“指使百姓？不如看看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那封烫金书信，高声念道：“‘北狄可汗亲启：吾等已与江南慕容氏达成协议，每月供盐三百担、铁五千斤，换取战马二百匹……’慕容轩，这‘慕容氏’……指的是谁？”
记殿死寂。
慕容轩浑身一颤，猛地转头看向李承乾——皇帝的嘴角，正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陛下！”他扑通跪地，“此信定是伪造！苏瑾与北狄勾结，欲陷害世家！”
“伪造？”苏瑾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印，“这印章……可是慕容氏的私印，慕容公子可认得？”
慕容轩瞳孔骤缩——那印章，确是他父亲慕容太师的私印！
“你……你如何得到的？”
“自然有人相助。”苏瑾目光扫过殿外——秦月瑶正站在廊柱后，朝他轻轻点头。
“慕容轩。”李承乾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你还有何话说？”
“陛下！”慕容轩额头抵地，“世家绝无通敌之事！这书信……定是苏瑾与北狄串通，欲借改革之名打压世家！”
“打压？”苏瑾轻笑，“慕容公子可知，边疆将士因缺盐缺铁，已三个月未换新甲？而世家却在与北狄让生意——这生意，是用将士的命换的！”
他转身面向李承乾：“陛下！世家以边疆战事牟利，其罪当诛！臣请陛下彻查盐铁署，严惩通敌者！”
李承乾盯着他，目光复杂——苏瑾的锋芒太盛，已超出他的掌控。
“准。”他最终开口，“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彻查世家私铸钱币、通敌北狄之事。”
“谢陛下！”苏瑾躬身行礼，余光瞥见慕容轩的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这一局，他赢了。
但暗处，李承乾朝冷夜使了个眼色。
“苏卿。”皇帝声音温和，“你此次立功甚大，朕特许你……可随时出入宫闱。”
苏瑾心头一沉——这“特许”，分明是加强监视。
“臣……领旨。”
散朝后，林婉儿在宫道上拦住苏瑾。
“今日朝堂……你让得漂亮。”她微笑，眼底却藏着疲惫，“但世家不会善罢甘休，你需小心。”
“我知。”苏瑾握住她的手，“但更该小心的是你——‘天机阁’身份暴露，世家定会追杀你。”
“我……”林婉儿刚要开口，突然脸色骤变，“小心！”
她猛地推开苏瑾——三支淬毒弩箭擦着苏瑾的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的宫墙。
“有刺客！”萧逸风从暗处冲出，剑光如雪，瞬间斩杀两名黑衣人。
“是世家死士！”林婉儿咬牙，“他们竟敢在宫中行刺！”
苏瑾目光一沉，腕间纹路突然灼痛——时空裂痕在加剧！
“婉儿，退后！”他低喝一声，指尖轻触玉佩，“回响——半日前！”
白光骤然炸裂，苏瑾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他已站在宫道起点，而林婉儿、萧逸风、刺客……皆未出现。
“半日前……”他喃喃，“未时三刻，李侍郎会经过此处……”
他快速奔向李侍郎的必经之路，果然见老臣正捧着奏章缓步而行。
“李大人！”苏瑾高呼，“今日朝堂之事，您需小心慕容轩反扑！”
李侍郎一怔：“苏大人？您怎会在此？”
“没时间解释了！”苏瑾压低声音，“慕容轩会伪造您‘勾结边疆将领谋反’的证据，您需立刻销毁所有与边疆的书信！”
李侍郎面色骤变：“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苏瑾急道，“快！否则午时三刻，您会被当朝弹劾！”
李侍郎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多谢苏大人提醒！”
他匆匆离去，苏瑾松了口气——这一步，他赌对了。
但当未时三刻的钟声敲响时，变故陡生。
“陛下！”一名御史突然冲入金銮殿，“李侍郎他……他疯了！”
李承乾猛地站起身：“何出此言？”
“李大人他……在府中胡言乱语，说自已是‘北狄细作’，还……还当众焚烧奏章，高呼‘谋反’！”御史擦着汗，“臣等已将他押入大理寺！”
苏瑾瞳孔骤缩——李侍郎的记忆……错乱了！
“苏瑾！”慕容轩突然高呼，“定是你用妖术惑众，害李侍郎发疯！”
“陛下！”他也跪地，“苏瑾与北狄勾结，已非一日！他今日在朝堂展露‘妖术’，明日便可颠覆朝廷！”
李承乾盯着苏瑾，目光阴鸷：“苏卿……可有解释？”
苏瑾握紧拳头——时空回响的副作用，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臣……”他抬头，“愿接受测谎。”
“测谎？”李承乾冷笑，“朕如何知你未用妖术篡改记忆？”
“那陛下欲如何？”
“来人！”皇帝挥了挥手，“将苏瑾押入诏狱——待三司会审后，再行定夺！”
诏狱阴冷，苏瑾蜷缩在草席上，腕间纹路灼痛如焚——时空裂痕正在吞噬他的身L。
“公子！”萧逸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查到了！李侍郎的记忆错乱……是因为您回响时触碰了他的奏章！”
“奏章？”
“那奏章上沾了‘忘川水’！”萧逸风咬牙，“世家早有准备，他们在您可能接触的物件上涂了毒——您一动用时空回响，就会引发记忆混乱！”
苏瑾闭目——原来如此……世家不仅想杀他，还想借他的手，毁掉所有清流！
“公子，现在怎么办？”萧逸风急道，“林姑娘被追杀，您被关押，楚将军远在边疆……”
“还有一张牌。”苏瑾突然睁开眼，“秦月瑶。”
他摸出怀中半块玉佩——那是秦家祖传的“时空密钥”，若与秦月瑶的玉佩合二为一，或许能解开时空回响的真正秘密。
“萧逸风，去秦府。”他低声，“告诉秦月瑶……我需要她的玉佩。”
“可您被关在诏狱……”
“诏狱关不住我。”苏瑾冷笑，“但在此之前……我得先解决另一个小麻烦。”
他抬头望向牢房深处——阴影中，冷夜正缓缓走出，手中握着一把淬毒的匕首。
“苏大人。”影卫首领微笑，“陛下有令……让您‘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