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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满脸不屑。
任芳芳,作假也用点心。你明知道管家的是你外婆,我每月工资一分不剩都给她了,还付不起家里这点水电费怎么可能花到你的钱。
我看你想钱想瞎心了吧拿个破本子怎么写我就得怎么认
要这么说的话......
他斜耸着肩冲周围人群拱拱手。
哪位上茅房手纸没用完,借我写个
【1992-1997
肖建军支付任芳芳生活费
共计50万元】的条子给她。
众人哄笑。
我毫不慌乱,抽出夹在记账本中的一沓票据,高高举起。
条子可以乱写,盖了公章的收据你敢不认吗
说着,我将票据像扑克牌一样捻成一把扇形,向众人展示。
摄像机切近给到特写,收据开具方有自来水厂,有供电局,还有教育局,上面的大红公章鲜艳醒目,费用产生地址都是舅舅家,而付款人姓名一栏,清清楚楚写着——任芳芳。
现场、出租车里、电视机前的吃瓜群众全都倒抽一口气。
两极反转,‘农夫与蛇’变成‘后妈和灰姑娘’,这戏码太精彩了。
原本支持舅舅的众人纷纷调转矛头,开始指着他的脊梁骨议论纷纷。
从来外强中干的舅舅见这阵势,又气又慌,下意识去挡摄像机镜头,大声威胁:
别拍了,再拍砸了你的机器。
见不管用,又捂着自己脸要往外冲,却哪里冲的出去,头上背上倒是挨了不少臭鸡蛋,滂臭蛋液顺着脖子往下流。
最后还是瘦弱的外婆从众人胳肢窝下拱了进来,把自己好大儿护在身后。
她眼神惶恐的看着激动的人群,声音发颤:
芳芳,这么多年咱们吃住在一起,哪里算的那么清。
你外婆不识字,是让你帮忙交过几次费用,可我不是把现金都给你了吗
你只是去帮忙交个费,签个名,怎么就成你出的钱了
现场又是一片安静,然后交头接耳起来:
对啊,签名只能证明谁去缴的费,这钱到底谁出的可说不准。
看着小姑娘刚毕业的样子,哪有那么多钱。我信老太太的话,看她这可怜样就不像是会说谎的。
不一定,你来的晚。刚才她可不这样,眼里透着精光,推三阻四的不让对账。这事透着古怪啊。
别说了,快看那小姑娘,咋又掏出个录音笔。听听录得是啥。
我早想到外婆会这么说,好在六年来,她吩咐我替舅舅出的每一笔钱,我都录下了证据。
我对着记者递过来的话筒,播放键按下。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1993年的10月15日星期五,欢迎收看新闻联播......
背景音是所有人再熟悉不过的新闻主播,接着一阵响亮的咳嗽,外婆的声音响起:
芳芳啊,今天收到一封信,外婆不识字,你打开看看里面是啥。
外婆,这是电业局寄来的。舅舅家九月份的电费账单,合计78.5元。
啊外婆听不明白,是公家的事吗芳芳你读书多,有见识,你去处理下吧。
然后在十几秒的沉默后,我的声音再度响起。
哦。
......
现场所有人当即议论起来。
听到老太太说给钱了吗
完全没有。装糊涂呢。说让小姑娘自己去‘处理’。压根不提钱。
好会算计的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