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考场,江临的白月光白薇故意碰掉我的笔。
上一世我弯腰去捡,被诬陷作弊取消成绩。
重来一次,我看着滚到江临脚下的笔,突然举手:报告老师,我笔坏了。
江临为护白薇,当众指责我扰乱考场。
我笑着撕掉重考申请:这试,我不考了。
后来江临为白薇放弃保送,结果高考失利。
而我带着物理竞赛金牌走进清华时,他正在工地搬砖。
他红着眼问我:如果当初——
我指了指教学楼顶的横幅:同学,清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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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在物理卷子上流畅地滑过,最后一个句号稳稳落下。沈昭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抬眼看向斜前方那个纤弱的身影——白薇。时间,在此刻精准回溯,分秒不差。
白薇的手臂,如同上一世那个噩梦般的瞬间,看似无意地大幅度一甩。
啪嗒。
那支中性笔,应声而落,在寂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摩擦纸面的考场里,这声响被无限放大。它滚过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带着一种宿命的轨迹,精准地停在邻桌江临的考桌脚下。
上一世的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沈昭。她下意识地弯腰,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支笔冰冷的塑料外壳,监考老师严厉的呵斥和白薇瞬间响起的、带着惊恐哭腔的指控便如影随形——老师!她…她偷看江临的卷子!江临那复杂的、最终化为沉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的眼神,以及随之而来的取消成绩、母亲在教务处门外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这一切,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痛得尖锐而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了。监考老师犀利的目光扫射过来,江临的眉头微蹙,视线落在那支笔上,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望着他的白薇。
沈昭没有动。她没有像上一世那样惊慌失措地弯腰。相反,她猛地举起了右手,手臂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划破了考场凝滞的空气。
报告老师!她的声音清亮、平稳,没有丝毫颤抖,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我的笔突然坏了,写不出字了。她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摊开自己那只空着的手,仿佛那支躺在江临脚下的笔真的与自己无关。
考场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
监考老师快步走过来,目光严厉地在沈昭脸上和她空空的手上扫过,又低头看到了江临脚边的笔。她弯腰拾起,检查了一下,笔尖完好无损。
这……监考老师眉头紧锁。
就在这微妙的寂静里,江临霍然站了起来。少年的身形挺拔,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他指着沈昭,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急于为某人澄清的清白:老师,我看见了!笔就是她自己不小心弄掉的!她故意扰乱考场秩序!
他的目光锐利地刺向沈昭,充满了指责和一种急于撇清的冷漠。他甚至微微侧身,将脸色苍白、似乎被这污蔑吓得摇摇欲坠的白薇挡在了身后,形成一种保护的姿态。
所有的目光,瞬间全部集中在沈昭身上,有惊愕,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探究。
沈昭看着江临那张俊朗却写满自私的脸,看着被他护在身后、嘴角却泄露出一丝得意弧度的白薇,心底最后一丝属于前世的软弱和期盼,彻底化为冰冷的灰烬。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像初冬湖面上掠过的一丝冷风,没有丝毫温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她抬手,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从桌角拿起那张刚刚发下来、准备给需要申请重考学生的空白申请表。
嗤啦——嗤啦——
清脆而决绝的撕裂声在寂静的考场里炸响。她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摧枯拉朽的力度,将那张纸撕成了碎片。雪白的纸片从她指间纷纷扬扬飘落,如同祭奠一场死亡。
老师,沈昭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无风的古井,清晰地回荡着,这试,我不考了。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包括脸色瞬间铁青的江临和表情僵住的白薇。她俯身,从容地收拾好自己的准考证、身份证,只留下那份已经答完、字迹工整漂亮的物理卷子。然后,她挺直脊背,像一个真正的战士,在无数道震惊、不解、甚至带着点钦佩的目光洗礼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这间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考场大门。
门外,七月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带着灼人的热浪,瞬间将她包裹。身后是死寂的考场,眼前是刺目的白光。沈昭微微眯起眼,适应着这过于强烈的光线,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结束了。那场名为江临的漫长酷刑,终于被她亲手斩断。至于未来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才刚刚开始。那些欠她的,无论是情,是债,还是被践踏的尊严与前程,她会一样一样,亲手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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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走出考场大门,那扇沉重的门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里面所有惊愕、不解、鄙夷的目光,也隔绝了她那不堪回首的前半生。七月的热浪扑面而来,带着一种近乎暴烈的真实感,灼烧着她的皮肤,却奇异地让她那颗冰冷的心脏重新有力地跳动起来。
她没有回家。那个充斥着母亲愁苦叹息和父亲沉默背影的家,此刻只会让她窒息。她径直去了市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喧嚣的城市,窗内是另一个世界——弥漫着油墨与纸张沉静气息的知识殿堂。她找到一个靠窗、阳光充足的角落,摊开了崭新的物理竞赛习题集。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是此刻最动听的乐章。偶尔抬头,窗外绿树成荫,阳光在叶脉间跳跃,一片生机勃勃。原来,没有江临阴魂不散的关心和白薇无处不在的柔弱,世界可以如此明亮开阔。她甚至久违地感觉到一丝饥饿,在图书馆附近的小店,给自己买了一个热腾腾的、洒满芝麻的烧饼,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小口小口地吃着。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脸上,暖洋洋的。一种微小却踏实的幸福感,无声地包裹着她。这是重生后,第一次,她真正尝到了自由的滋味。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命运的齿轮,或者说,某些人不甘寂寞的爪子,总试图将她拖回泥沼。
几天后,沈昭刚走出图书馆,准备去参加一个物理竞赛的冲刺班报名,就被白薇拦住了。白薇穿着一条雪白的连衣裙,像一朵精心培育的温室小花,脸上带着刻意伪装的担忧和委屈,眼眶微红:昭昭,你…你那天怎么能那样江临他只是太着急了,怕你影响其他同学考试,才说了重话。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突然说不考了,监考老师后来查得很严,我和江临都被影响了心情,考得一点都不好……她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昭的脸色,试图捕捉到一丝愧疚或慌乱。
沈昭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白薇表演。阳光落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漠的光晕。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上一世,就是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和颠倒黑白的本事,让她吃尽了苦头。
哦影响心情了沈昭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那真是抱歉。不过,我撕的是自己的重考申请,没拿大喇叭在考场里喊,怎么影响你们了她微微歪头,眼神清澈得近乎锐利,还是说,你们做贼心虚,以为我要举报什么
白薇的脸色瞬间白了白,眼神闪烁,准备好的台词一下子卡在喉咙里。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清清白白!
清不清白,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沈昭懒得再跟她纠缠,抬步就要走。
沈昭!江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从旁边传来。他几步冲过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压迫感,挡在沈昭面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你闹够了没有不考就不考,那是你自己的事!但你不该把怨气撒在薇薇身上!她只是关心你!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任性退考的事,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连累薇薇也被指指点点!她现在压力很大!
关心我沈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刺,江临,你的关心,就是在我笔被‘碰掉’的时候,第一时间跳出来指责我扰乱考场你的白月光压力大,是因为流言蜚语,还是因为,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白薇瞬间僵硬的身体,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某些小动作的真相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猛地扬起手,似乎想抓住沈昭的肩膀。周围已经有路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沈昭反应极快,在他手落下的瞬间,身体轻盈地向后一退,同时迅速拿出手机,屏幕解锁,手指悬在录音键上方,动作流畅自然。她抬眼看着江临,眼神冷得像冰:江临,这里是公共场合。你再动手动脚,或者继续骚扰诽谤,我不介意报警,或者把这段录音交给学校德育处,让大家听听,是谁在无理取闹,试图把考场上的责任推给一个受害者。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江临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沈昭冷静到可怕的眼神和她手机屏幕上那个清晰的录音图标,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窜起。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昭,如此陌生,如此锋利,像一柄开了刃的刀。他下意识地看向白薇,白薇也被沈昭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和准备充分的证据吓住了,嘴唇哆嗦着,扯了扯江临的衣袖,小声说:江临…算了…我们走吧…别跟她一般见识…
看着江临被噎得脸色铁青、白薇惊慌失措的模样,沈昭只觉得心头一阵畅快。她收回手机,不再看这对让她前世耗尽心血的男女,转身,脊背挺得笔直,汇入图书馆外的人流。阳光依旧炽烈,照在她身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她要去报名物理竞赛班了,时间宝贵,浪费在渣滓身上,不值得。
日子在沈昭争分夺秒的刷题和参加竞赛集训中飞速流逝。她断绝了所有与江临、白薇相关的联系,班级群屏蔽,电话拉黑,像一个最虔诚的苦行僧,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在物理的世界里。公式、定理、复杂的模型构建……这些曾经让她头疼的东西,如今成了她最坚实的盔甲和最锋利的武器。每一次解开难题,每一次在模拟赛中名列前茅,都让她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力量在体内充盈。她不再是那个围着江临转、患得患失的沈昭,她是自己的主宰。
与此同时,关于江临和白薇的消息,偶尔还是会像碎片一样飘进她的耳朵。江临果然为了白薇,拒绝了A大抛来的橄榄枝——那所顶尖学府的物理系提前保送资格。消息在年级里传开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赞叹他为爱痴狂,有人惋惜他自毁前程,更有人嗤之以鼻。沈昭听到时,正在整理错题本,笔尖微微一顿,随即流畅地写下一条新的解题思路,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那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也是她早已预见的深渊。
时间很快滑到高考前夕。学校组织最后一次大型模拟考。考场外的走廊上,气氛压抑而紧张。沈昭抱着一本厚厚的《高等数学分析》,倚着墙,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巩固知识点。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的平静,与周围焦躁不安的氛围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物理学家嘛这么用功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沈昭抬眸,是江临和他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兄弟。江临的脸色不太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备考压力巨大。他看着沈昭手中的高等数学,眼神复杂,嫉妒、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他身边的男生也跟着起哄:就是,沈昭,听说你不高考了打算直接靠竞赛保送啧啧,真厉害啊!不过,这临时抱佛脚,看这么深奥的书,有用吗别到时候竞赛也砸了,两头空啊!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引来不少侧目。
沈昭合上书,抬眼看向他们。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看一群跳梁小丑。她没有动怒,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那些嘲笑:有没有用,成绩说了算。倒是你们,她的目光扫过江临,把心思都用在挤兑别人身上,难怪模拟考一次比一次差。A大的保送名额,拿着烫手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根淬毒的针,精准地刺进了江临最痛的神经。他为了白薇放弃保送的事,一直是心底最隐秘的刺,此刻被沈昭当众血淋淋地揭开,他瞬间涨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沈昭!你——
我什么沈昭打断他,上前一步。她个子不矮,此刻气势全开,竟让江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江临,省省力气吧。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不如想想怎么在高考场上,靠你那‘为了爱情’爆发的洪荒之力,多蒙对几道选择题。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毕竟,保送的路,你已经亲手堵死了。现在,除了高考,你还有什么退路吗
她说完,不再理会江临气得扭曲的脸和他同伴们尴尬的沉默,抱着书,径直走向自己的考场。阳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在地上拉出一道坚定而修长的影子。
走进考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沈昭拿出笔袋,动作沉稳。她的目光落在桌角,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前世那个惊慌失措、百口莫辩的自己。指尖拂过冰凉的桌面,这一次,她不会再为任何人弯腰。她只为自己,为那个被辜负的、本该璀璨的未来而战。
笔尖落在试卷上,发出沉稳的沙沙声。每一个字符的落下,都是对过去彻底的告别,更是向未来,发起的、不容置疑的冲锋。复仇的种子,在她心无旁骛的专注里,汲取着知识的力量,悄然生根发芽。江临,白薇,你们欠下的债,就用你们最在意的前程,来慢慢偿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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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的铃声,像一个巨大的休止符,砸在无数疲惫又忐忑的心上。沈昭走出考场,长舒了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味道,混杂着解脱、茫然和对未知的隐隐期待。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疯狂地撕书、对答案,或者抱头痛哭。她只是平静地穿过喧闹的人群,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目标明确地走向物理竞赛全国决赛的集训基地。
封闭式集训的日子艰苦而纯粹。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厚厚的习题集堆满了书桌,空气中永远飘散着油墨和咖啡的味道。沈昭是基地里最沉默也最专注的一个。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导师们倾囊相授的知识精华,在深夜的台灯下,一遍遍演算着那些足以让普通高中生望而生畏的难题。汗水浸湿了稿纸,眼底熬出了血丝,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名为希望和掌控感的光芒。她清晰地感觉到,命运的缰绳,正一点点被自己攥紧。
集训中途,她抽空回了一趟家,主要是为了取一些冬衣和重要的竞赛资料。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是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你还有脸回来!保送的名额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为了那个白薇!现在好了,高考考砸了!你知不知道分数线出来了!你那个分数,连一本线都够呛!江临啊江临,你的脑子呢被狗吃了吗!
接着是父亲沉重的叹息和拍桌子的声音:混账东西!我跟你妈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就盼着你出息!你倒好,为了个女孩子,把自己的前途当儿戏!A大啊!那是A大!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们!
然后是江临嘶哑的、带着浓浓戾气的反驳:够了!吵什么吵!考砸了就考砸了!复读一年不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沈昭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在考场闹那一出,影响了我心态,我怎么可能发挥失常!还有那个保送名额,谁稀罕!我靠自己的实力一样能上清北!都是她!是她毁了我!
门外的沈昭,脚步顿住了。她握着门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原来,他就是这样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她的。那扭曲的、理直气壮的逻辑,让她心底最后一丝对这个名字的涟漪也彻底冻结成冰。她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屋内的争吵戛然而止。客厅里一片狼藉,摔碎的茶杯碎片还在地上。母亲满脸泪痕,父亲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而江临,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色是熬夜和焦虑的灰败,看向沈昭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仿佛她是这一切不幸的根源。
沈昭!江临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猛地朝她冲过来,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绝望的气息,你还有脸回来!都是你!你毁了我的高考!你毁了我的前途!你这个扫把星!你怎么不去死!
沈母惊呼一声,想拦在女儿身前。沈父也厉声呵斥:江临!你疯了!
沈昭却比他们更快一步。她没有躲闪,只是冷冷地抬起眼,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向江临猩红的眼底。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冻结了江临失控的怒火:江临,你的笔,是我碰掉的吗你的保送名额,是我逼你放弃的吗你的高考卷子,是我替你答的吗
三个冰冷的问句,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江临脸上。
他张着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所有恶毒的咒骂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事实像冰冷的耳光,抽得他头晕目眩。笔,是白薇碰掉的;保送,是他自己为了白薇拒绝的;高考失利……他比谁都清楚,最后那段时间,他根本无心复习,满脑子都是对沈昭的怨恨、对白薇的患得患失、以及放弃保送后巨大的心理落差带来的恐慌。
我……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有力的辩驳。沈昭那洞悉一切、冰冷而怜悯的目光,像剥光了他的衣服,让他所有的狼狈和不堪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看穿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沈昭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墙角一堆碍眼的垃圾。她转向父母,语气平静:爸,妈,我回来拿点东西,集训那边时间紧,我拿了就走。她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必要的资料和衣物,动作利落,有条不紊。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江临粗重的、带着绝望的喘息和父母痛心又无奈的沉默。
当她拖着行李箱再次走出房间时,江临还僵在原地,脸色灰败得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沈昭拉着箱子,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走向门口。在拉开门的那一刻,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清冷的声音清晰地飘了回来:
与其像个怨妇一样把失败都推给别人,不如想想,是谁让你放弃了A大的阳光大道,心甘情愿地跳进了阴沟里,还沾沾自喜。江临,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得走完。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身后那个令人窒息的、充满失败者怨气的空间。楼道里阳光明媚,沈昭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自由而清冽的空气。她拉着行李箱,步伐坚定地走向公交车站。那里,通往的是全国物理竞赛决赛的赛场,是她亲手为自己搏出的、通往星辰大海的起点。
命运的转折点,在她撕掉重考申请的那一刻,就已注定。她正一步步,走向上一世只能仰望的光明坦途。而那个困在阴沟里的人,他的沉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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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蝉鸣聒噪到了顶点,仿佛在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嘶吼。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决赛的结果,就在这样一个燥热的午后,如同一道惊雷,炸响了整个小城。
省城重点高中的大红喜报贴满了校门口的公告栏,横幅拉得比过年还热闹——热烈祝贺我校沈昭同学荣获全国物理竞赛金牌!保送清华大学!金色的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刺得人眼睛发疼。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小城的每一个角落。沈昭的名字,从之前考场弃考的流言蜚语,一跃成为天才少女、清华保送生的传奇。邻居们提着水果点心络绎不绝地涌向沈家道贺,教育局的领导亲自上门慰问,本地电视台的采访车甚至都停在了巷子口。沈家那间小小的客厅里,充满了久违的、几乎有些陌生的欢声笑语。沈父沈母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被这巨大的喜悦熨平了,腰杆挺得笔直,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艳羡和恭维。
老沈啊,你家昭昭真是给咱们争光啊!
沈昭妈妈,你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的快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
清华啊!那可是清华!咱们市多少年没出过清华保送生了!
沈昭微笑着应对着热情的邻居和媒体,礼貌得体,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湖泊。这份荣耀,是她用无数个日夜的血汗换来的,是她斩断荆棘后应得的果实。她看着父母眼中闪烁的泪光和从未有过的骄傲神采,心中那点因江临而起的最后一丝阴郁也彻底烟消云散。她终于,用自己的力量,护住了父母的尊严和笑容。
就在沈家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海洋里时,距离不远的江家,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和压抑的火山爆发边缘。
江临的高考成绩,最终还是出来了。一个不上不下、极其尴尬的分数,勉强过了二本线,距离他曾经信誓旦旦要考上的清北,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个结果,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和强撑的自尊。
二本!只能上二本!江父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指着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的江临,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这就是你放弃A大保送、口口声声要靠自己实力考出来的结果!江临!你告诉我!你的实力呢!被狗吃了吗!还是都拿去喂了那个姓白的狐狸精!
江母在一旁抹着眼泪,哭得眼睛红肿:小临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为了个女孩子…值得吗现在好了…A大没了…好大学也没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江临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把所有的怨毒和失败的不甘都倾泻出来:够了!别说了!都怪沈昭!就是她!要不是她在考场闹那一出,我怎么会心态崩掉!还有白薇!要不是为了她…我怎么会放弃保送!都是她们的错!是她们毁了我!他歇斯底里地吼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责任推卸干净。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江临的脸上。江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鼻子骂:混账东西!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把责任都推给女人!沈昭人家拿了全国金牌保送清华!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怨人家那个白薇呢她考了多少她怎么不来安慰你了啊!
白薇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进江临混乱的神经。对啊,白薇!他这段时间沉浸在巨大的失败和父母的责骂中,几乎忘了她。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再拨,依旧如此。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冲出家门,顶着烈日,跌跌撞撞地跑到白薇家楼下。正好看到白薇和一个穿着时尚、染着黄头发的男生有说有笑地从楼里走出来。白薇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脸上是他许久未见的、轻松明媚的笑容。
薇薇!江临嘶哑地喊了一声,冲了过去。
白薇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浮起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和……疏离。她身边的黄毛男生皱了皱眉,挡在了白薇身前,语气不善:你谁啊
薇薇,是我啊!江临!江临急切地看着白薇,我…我高考没考好…心情很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白薇的眼神躲闪着,声音也冷淡了许多:江临…我们…高考都结束了。你也知道,我考得还可以,报了一所南方的大学…我们以后…可能…不太方便联系了。她拉了拉身边男生的衣袖,阿哲,我们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那个叫阿哲的男生轻蔑地瞥了江临一眼,搂住白薇的肩膀,带着她就要离开。
白薇!江临如遭雷击,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漠的女孩就是那个曾经依偎在他怀里、说会永远陪着他的白月光。巨大的被背叛感和长久压抑的屈辱轰然爆发,他猛地抓住白薇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为什么!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我为了你放弃了A大的保送!为了你高考才……
你放手!江临你弄疼我了!白薇用力挣扎,脸上满是厌恶,你放弃保送是你自己的选择!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至于高考…那是你自己心态不好!别什么都赖在我头上!我们早就结束了!她猛地甩开江临的手,像甩掉什么脏东西,迅速躲到阿哲身后,看他的眼神,只剩下冰冷和嫌弃。
就是,兄弟,有点自知之明吧。阿哲嗤笑一声,搂着白薇扬长而去,一个连二本都悬的失败者,就别缠着我们家薇薇了,晦气!
失败者三个字,像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江临的心上。他站在原地,看着白薇头也不回、依偎着新欢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被甩开的手,再看看周围路人投来的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烈日当空,他却感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父母失望透顶的责骂,白薇毫不留情的抛弃,路人异样的眼光……所有的压力、失败、屈辱和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在这一刻汇聚成汹涌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道名为理智的堤坝。
啊——!江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嚎叫,猛地蹲下身,双手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滚烫的眼泪混杂着鼻涕狼狈地淌下,砸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瞬间蒸发,只留下深色的、耻辱的印记。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前途尽毁,父母失望,连他视为救赎的白月光,也弃他如敝履。巨大的懊悔如同无数只毒虫,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如果…如果当初他没有鬼迷心窍,没有为了白薇放弃保送,没有在考场上为了维护她而指责沈昭…如果他能像沈昭那样清醒…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可惜,没有如果。当他选择放弃那条阳光大道,义无反顾地跳进名为白薇的阴沟时,结局早已注定。他只能在阴沟的淤泥里,品尝着自己亲手酿下的苦果,看着那个被他亲手推开、甚至踩在脚下的女孩,一步步走向他永远无法企及的光明之巅。
而沈昭,此刻正站在清华招生组老师的面前,微笑着签署保送协议。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空调送来凉爽的风,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校园美景。她的人生,刚刚翻开崭新而璀璨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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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暑气未消,却已带上了一丝初秋的爽利。沈昭的行李很简单,一个拉杆箱,一个双肩包,装着梦想和家人的期许。沈父沈母坚持要送女儿去火车站。出租车驶过熟悉的街道,沈母拉着沈昭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着衣食住行,眼圈又忍不住泛红。沈父坐在副驾,脊背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沈昭的目光无意间掠过车窗外。马路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猛地撞入眼帘。
是江临。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沾着大片污渍的廉价T恤和一条破洞牛仔裤,头发油腻凌乱地贴在额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显得异常憔悴。他正费力地蹬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上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沉重的桶装矿泉水。汗水顺着他晒得黝黑的脸颊和脖颈不断滚落,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紧抿着嘴唇,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带着一种被生活重压磨平了棱角的麻木和疲惫。红灯亮着,他停下来,用脏兮兮的袖子胡乱擦了把汗,微微佝偻着背脊喘息。那身影,与沈昭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甚至带着点倨傲的少年,判若云泥。
哎,那不是老江家的……沈母也看到了,惊讶地低呼一声,随即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唏嘘,也有一丝解气般的痛快,她下意识地看向女儿。
沈昭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的目光平静地从江临身上滑过,就像看路边任何一个为生活奔波的陌生人,没有停留,没有波澜,更没有沈母预想中的同情或感慨。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连在她心湖里投下一丝涟漪的资格都没有。绿灯亮了,出租车平稳启动,将那个蹬着三轮的狼狈身影迅速抛在车后。
妈,沈昭收回目光,语气轻松地岔开话题,带着对崭新未来的憧憬,清华园里的未名湖,听说秋天特别美。等安顿好了,我给你们视频看。
好,好!沈母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重新绽开笑容,你到了学校,专心学习,别惦记家里!钱不够就跟妈说!
火车站人潮汹涌。沈昭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父母,拖着行李,随着人流走向检票口。她的步伐轻快而坚定,像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鸟。
沈昭!
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
沈昭脚步一顿,没有立刻回头。那声音里蕴含的浓重疲惫、不甘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挽留,让她微微蹙了蹙眉。她转过身。
江临不知何时跟到了车站。他站在几步开外,气喘吁吁,额头上汗水混着灰尘,看起来更加狼狈。他显然是一路跑来的,三轮车就胡乱停在站外。他死死地盯着沈昭,那双曾经或许还算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懊悔、痛苦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期盼。
沈昭……他又喊了一声,声音艰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往前挪了一小步,似乎想靠近,却又被沈昭周身那无形的、疏离的气场所阻,生生停住。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带着血沫:
如果…如果当初……他哽住了,后面的话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无法喘息。他想说什么如果当初他没有为了白薇放弃保送如果当初在考场,他选择相信她而不是指责她如果……无数个如果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啃噬着他的心脏。
沈昭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被生活蹂躏后的憔悴,看着他眼中翻腾的、迟来的、却毫无价值的悔恨。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嘲讽,没有怜悯,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那是一种彻底的、近乎冷酷的漠然。
她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也没有兴趣听他迟来的忏悔。她的目光越过他汗湿的、卑微的身影,投向火车站大厅入口处那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面正滚动播放着各大高校的欢迎信息。其中一行鲜红醒目的大字,恰好映入眼帘:
热烈欢迎莘莘学子!我们在清华等你!
沈昭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异常清晰的弧度。那笑容里,有释然,有对未来的笃定,还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云淡风轻。她抬手指向那块屏幕,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车站的喧嚣,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同学,她看着江临,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只剩下一种看待陌路人的遥远距离,清华见
说完,她不再停留哪怕一秒,干脆利落地转身,拉着行李箱,汇入了前方熙熙攘攘、充满希望的人流。检票、进站、走向月台……她的背影纤细却挺拔,像一株迎风而立的青竹,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那列即将载着她驶向无限可能的列车,走向那个没有江临、没有白薇、只有她沈昭自己亲手开拓的、光芒万丈的新生。
江临僵立在原地,像个被遗弃在时光角落的破旧木偶。沈昭最后那句平静的清华见,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然后狠狠地搅动。不是愤怒的质问,不是恶毒的诅咒,甚至不是胜利者的炫耀。那是一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漠视,是翱翔九天的凤凰对泥沼里挣扎的虫豸,连多看一眼都嫌费力的轻蔑。
嗬…嗬…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想喊,想追,想抓住那最后一点虚无缥缈的影子。可双脚如同灌了沉重的铅,死死钉在原地。眼前是沈昭消失在检票口那决绝的背影,耳边是火车站广播里清晰报出的、开往北京的高铁开始检票的甜美提示音。
开往北京方向的Gxxx次列车,请旅客们到第x检票口检票进站……
北京……清华……这几个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抽搐。那曾是他触手可及、却被他亲手葬送的未来。而现在,那个被他弃如敝履的沈昭,正头也不回地走向那里,走向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江临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柱子才勉强站稳。巨大的眩晕感和灭顶的绝望彻底将他吞噬。他完了。他的人生,从他为白薇放弃保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坠入了无底深渊。而沈昭,那个被他推下悬崖的人,却自己长出了翅膀,飞向了云端。
就在这时,裤兜里那个破旧的二手手机剧烈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工头老王四个字。他麻木地掏出手机,刚按下接听键,一个粗鲁暴躁的吼声就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江临!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让你送桶装水到工地!这都几点了!磨磨唧唧的,不想干了是不是!三分钟内不出现,这月工资别想要了!妈的,废物点心!这点破事都干不好!
工头刻薄的咒骂像无数根钢针,扎进他已经麻木的神经。他猛地抬头,透过车站巨大的落地窗,看到外面自己那辆孤零零停在禁停区、随时可能被拖走的破三轮车。水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像在无情地嘲笑着他的窘迫。
王…王哥…我…我马上到!马上!江临对着电话,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他自己都厌恶的卑微和讨好。他甚至下意识地弯了弯腰,仿佛工头就在眼前。
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沈昭消失的方向。检票口早已关闭,只有行色匆匆的陌生面孔。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巨大的失落和空虚感瞬间攫住了他,比刚才的绝望更加冰冷刺骨。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手上沾染的汗水和灰尘混合着,在脸上留下一道肮脏的污迹。他不再犹豫,或者说,他失去了犹豫的资格。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沉重地、狼狈地走向车站外那辆破旧的三轮车。烈日灼烤着大地,也灼烤着他佝偻的背影。他费力地跨上车座,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蹬了起来,载着沉重的、压弯脊梁的水桶,汇入车水马龙,驶向那个充斥着汗水、灰尘、咒骂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沉重生活的建筑工地。
他的背影,在喧嚣的都市背景中,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被生活重担压垮的黑点,消失在炽热阳光和滚滚车流的尽头。那条名为歧途的道路,泥泞而漫长,他才刚刚开始跋涉。
而此刻,沈昭已经坐在了北上的高铁靠窗位置。列车平稳地加速,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小城的轮廓渐渐模糊、远去。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屏保是她刚刚下载的清华园风景图,荷塘月色,宁静致远。
她戴上耳机,点开一段物理前沿讲座的音频,清澈的女声流淌出来,讲述着宇宙的奥秘。她微微侧头,看向车窗外。天空是澄澈的蔚蓝,几缕洁白的云丝悠然飘过。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温暖而明亮。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冰凉的窗玻璃,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凉和阳光带来的暖意,交织在一起,恰到好处。
耳机里的声音清晰而充满力量:……在微观世界的不确定性中,寻找宏观的确定性,是物理永恒的追求……
沈昭闭上眼睛,唇角弯起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是的,命运的不确定性已然过去。她终于,在这片属于她的、无限可能的天空下,抓住了那份踏实的、温暖的、充满力量的确定性。
现在这个温度,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