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瑶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将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憋红了脸。
看着他脸上沾着草汁，却依旧一脸“我在为师尊办大事”的严肃表情。
不知从何时起，她眉宇间那因火毒而起的郁结之气，竟悄然散去了几分。
那座常年冰封的心湖，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涟漪。
这小家伙……
真是个活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夜无涯终于将那株静心草捣成一滩绿色的泥糊时，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草汁，将自己弄得更狼狈了。然后，他献宝似的，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药泥从石臼里刮出来，托在掌心，捧到云曦瑶面前。
“师尊！好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任务完成的喜悦和掩饰不住的邀功意味。
云曦瑶垂眸，看着他掌心那滩卖相极差的绿色药泥，又抬眼，看了看他那张滑稽的小花脸，和那双清澈明亮、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
冰山般的嘴角，终于，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极淡极淡的弧度。
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清澈眸子，让云曦瑶的心湖，生平第一次，起了一丝波澜。
她看着夜无涯掌心那滩卖相惨不忍睹的绿色泥糊，又看了看他那张滑稽又认真的小花脸。
那万年冰封的嘴角，终究是没有绷住，勾起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小弧度。
而夜无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成了！
第一步，笨拙的孝心，成功破防！
他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是那副邀功的表情，甚至因为激动，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师尊，您看，这药泥……是不是可以直接……”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自己卡住了。
他眨了眨眼，看看手里的药泥，又看看师尊那不染凡尘的玉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真实的“难题”。
这……这玩意儿，怎么用？
总不能让师尊直接用手抓着吃吧？那也太……
他演不下去了，因为他真的没想过下一步。
自己写剧本只写到献药，没写到用药说明书啊！
夜无涯的表情瞬间从“邀功”变成了“茫然”，然后是“窘迫”。
他僵在原地，捧着那滩药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的神情变幻，精彩至极。
云曦瑶看着他这副模样，刚刚泛起的那丝莞尔，又浓郁了几分。
她倒是想看看，这小家伙打算如何收场。
只见夜无涯的目光在大殿里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工具。
丹炉？没有。
玉碗？好像也没有。
难道……
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不但要收场，还要把这场戏，推向一个全新的高潮！
夜无涯调整状态，脸上的窘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左手。
他单膝跪地，将那只灰扑扑的石臼重新放回地面，然后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掌心的药泥，全部刮回了石臼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左手稳稳托住石臼的底部。
右手缓缓抬起，食指竖立，对准了石臼的正上方。
整个动作，充满了某种仪式感。
云曦瑶凤眸微抬，饶有兴致。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下一刻，夜无涯闭上了双眼。
九霄凝气诀·师徒情深特供版》在他体内疯狂运转！
他没有去调动丹田内那些奔腾如江河的法力，而是反其道而行，将所有法力进行极致的压缩、提纯！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也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
一缕、一丝，从磅礴的法力海洋中，抽取出最本源、最精纯的那一滴！
然后，夜无涯的右手食指指尖，亮了。
没有炙热的温度，没有爆裂的声响。
一朵极其微弱、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着淡金色光辉的灵力火焰，就那样安静的，在他指尖燃起。
火焰虽小，却纯粹到了极点。
“嗡！”
就在这朵金色灵火出现的瞬间，云曦瑶那双始终古井无波的凤眸，骤然收缩！
她霍然从蒲团上坐直了身体，一直萦绕在周身的清冷气场，都出现了微弱的紊乱！
灵力化火！
不，这甚至不是普通的灵力化火！
寻常修士凝聚的灵火，驳杂不堪，多为赤色或青色。
而他指尖这一朵，却是淡金色！
这是将自身灵力提纯到极致，触及到了“本源”才能显化的颜色！
更恐怖的是，他一个区区炼气七层的修士，是如何做到将灵力压缩、掌控到如此精妙绝伦的地步？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神魂力量和天赋？！
这小家伙……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叮！宿主展现超凡的灵力掌控力，引发师尊强烈‘震惊’与‘欣赏’情绪！触发情感暴击！亲密度+10！当前亲密度：68点！】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夜无涯心中大定，表演正式进入第二幕，为师燃尽心头血！
他紧咬牙关，额角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以迅速苍白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那朵金色灵火，缓缓靠近石臼底部。
没有直接接触，而是以一种恒定的距离，用那精纯的火苗，炙烤着石臼。
“滋……滋……”
石臼中的药泥，在灵火的熬炼下，开始蒸发水分，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清香。
那香味，不再是单纯的草木之气，而是与夜无涯那精纯的灵力气息，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种……让云曦瑶感到无比安心、无比熟悉的气息。
就和昨夜，那缕抚平她心湖的意念，一模一样。
夜无涯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在承受巨大的消耗。
托着石臼的左手青筋毕露，控制着灵火的右手食指，更是抖得像是随时会熄灭。
但他眼神中的专注与执拗，深深地印入了云曦瑶的眼中。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看着他为了熬炼一株凡草，不惜耗费本源灵力。
看着他汗水滴落，脸色苍白，却依旧死死支撑。
看着他那副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