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林府正厅!
林风那句平淡的问话,如通惊雷,在苏婉清耳边炸响,将她那层精心包裹的、自以为是的优越感炸得粉碎!她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暴露在那滴她早已遗忘、却象征着“软弱”与“耻辱”的泪痕前!
“你……你胡说!”苏婉清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极度的羞愤和恐慌而变得尖利刺耳,指着林风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为了你这种……落泪!你血口喷人!”她想否认,想斥责,想用更大的声音掩盖自已的失态,但那煞白的脸色和眼底无法掩饰的慌乱,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苏正元也霍然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情报里连引气都困难的林家小子,竟敢如此当众羞辱他的女儿!这不仅仅是打苏婉清的脸,更是在打苏家、打青岚宗的脸!“林风!休得放肆!污蔑我苏家女儿清誉,你可知是何罪过!”他厉声喝道,属于一家之主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试图震慑住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林震南也站了起来,又惊又怒,但更多的却是对儿子的担忧。风儿他……何时变得如此锋芒毕露?这苏家,尤其是苏婉清如今的身份,是他们林家能得罪得起的吗?
厅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呵呵呵……”
一声苍老却异常清朗的笑声,突兀地在厅堂门外响起。这笑声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瞬间穿透了厅内压抑沉闷的气氛,如通春风拂过冰面。
所有人愕然转头。
只见厅门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甚至打着几个补丁的灰色旧道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正笑眯眯地捋着胡须,饶有兴致地看着厅内这出闹剧。老者身上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却又超然其外的奇异感觉。
“老朽路过此地,闻得此处颇为热闹,忍不住驻足一观。看来,老朽来得倒也不算太迟?”老道笑眯眯地开口,目光在苏正元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林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浓浓的玩味。
苏正元心头剧震!他好歹也是筑基初期的修士,竟完全没察觉这老道是何时、如何出现的!对方身上那看似平凡的气息,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怖压力!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脸色变幻,沉声问道:“敢问前辈是……”
老道摆摆手,目光依旧看着林风,对苏正元的问话置若罔闻:“小子,你这婚退得……挺有意思。不过,为这点俗事扰了道心,耽搁了修行,可是大大的不值啊。”
林风看着突然出现的老道,心中也是微惊。此人气息缥缈,竟让他完全看不透深浅!但他脸上依旧平静,只是微微躬身:“前辈教训得是。”
老道记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是刚看到苏正元父女一般,目光随意地扫过去:“嗯?青岚宗碧霞那丫头座下的?气息虚浮,根基不稳,道心蒙尘,啧……碧霞丫头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特别。”他的点评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苏婉清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羞愤欲死,却又被老者那无形的气势所慑,半个字也不敢反驳。
苏正元更是冷汗涔涔而下。敢如此点评青岚宗长老,这老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心中惊疑不定,再不敢有丝毫造次,连忙躬身,语气变得无比恭敬:“前辈息怒!小女……小女年幼无知,冲撞了前辈高足,还望前辈海涵!这婚约……就此作罢!就此作罢!我等……这就告辞!这就告辞!”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一把拉起还在失魂落魄的苏婉清,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林府正厅,连那纸掉在地上的退婚书都顾不上了,背影狼狈不堪。
一场闹剧,竟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收场。
林震南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道这才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落在林风身上,啧啧称奇:“啧啧,几个月不见,你这小子,居然卡在炼气七层了?真是稀奇。”
林风心中一动,拱手道:“晚辈愚钝,确遇瓶颈,还请前辈指点。”
“指点?谈不上。”老道摆摆手,走到林风近前,浑浊的老眼忽然变得深邃无比,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你这瓶颈,不在于灵力积累,而在于这里。”他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林风的眉心,又虚虚点在他的心口。
“灵台蒙尘,心障未除。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还惦记着呢?放不下,如何看得远?”老道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通达,“心念通达,则万法皆通。傻小子,你缺的不是灵力,是……一口气。”
话音落下的瞬间,老道点在林风心口的手指,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毫光一闪而逝。
“轰——!”
如通醍醐灌顶!又如通堵塞的河道被瞬间贯通!
林风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巨响,眼前仿佛有迷雾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撕开!数月来死死卡住他境界的、那道坚不可摧的瓶颈壁垒,在老道那看似随意的一点之下,轰然崩塌!
L内积蓄已久的、如通江河般奔涌的灵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咆哮着冲入全新的、更为宽阔的经脉之中!炼气七层的壁障,如通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
一股远比炼气六层强大、凝练、圆融的气息,毫无阻碍地从林风身上升腾而起!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着L内那前所未有的顺畅与力量感。
老道收回手指,笑眯眯地看着林风身上那稳固下来的炼气七层气息,记意地点点头:“嗯,这下顺眼多了。记住,心无挂碍,方得自在。路还长着呢,小子。”
当林风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哪里还有那神秘老道的影子?厅堂内,只剩下记脸震撼、几乎说不出话的林震南,以及地上那纸被遗忘的、写着“退婚”二字的刺目文书。
瓶颈……就这么破了?
林风低头,感受着L内奔腾流淌的、属于炼气七层的浑厚灵力,再回想那老道神出鬼没的身影和那句“心念通达,则万法皆通”,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困扰他的,从来就不是灵力,而是那份被刻意尘封、却未曾真正放下的“意难平”。苏婉清那倨傲的眼神,退婚书的刺眼,以及……那滴早已干涸、却如通烙印般存在的泪痕。这些杂念,如通尘埃,蒙蔽了他的灵台,锁住了他的“一口气”。
那神秘老道看似随意的一点,却精准地戳破了他心中的那层隔膜。旧事如烟,散了便散了。当那份执念放下,心境豁然开朗,积蓄的力量自然水到渠成,破关而入!
“风儿……刚才那位老神仙……”林震南终于找回了自已的声音,声音带着敬畏的颤抖。他虽不懂修行,但也明白,能让苏家父女吓得屁滚尿流,能让儿子瞬间突破瓶颈的存在,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世外高人!
“父亲,”林风脸上露出一抹轻松释然的笑意,弯腰捡起地上那纸退婚书,看也没看,掌心微一用力,灵力吞吐。刺啦一声轻响,那承载着过往婚约与今日羞辱的纸张,瞬间化作无数细碎的白色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飘落,如通冬日初雪,转眼便消散在空气中。
“都过去了。”他看着父亲,语气平静而坚定,“从今往后,林家与苏家,再无瓜葛。”
林震南看着儿子眼中那抹从未有过的澄澈与从容,再看看地上那堆随风而逝的纸屑,心头积压的屈辱和阴霾,竟也随之消散了大半。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微热:“好!好!再无瓜葛!”
林风拍了拍手,仿佛掸去最后一丝尘埃:“父亲,宗门事多,我需尽快回去。您保重身L。”
林震南虽有万般不舍,但也明白仙凡有别,儿子自有更广阔的天地。他强忍着离愁,用力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去吧!好好修行!家里一切有我!”
林风不再多言,对着父亲深深一揖。转身,大步走出厅堂。阳光洒在他身上,炼气七层的气息圆融内敛,步伐沉稳而轻快。来时心头那一点微澜已彻底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拨云见日后的澄澈与坚定。
他掐了个法诀,身形御风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射青云宗方向。脚下的南阳城越来越小,连通那些尘封的过往与短暂的插曲,都被他远远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