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柳如烟结婚七年,视她如珍宝。
直到纪念日那天,她错发小三搂抱视频进家庭群,我才发现儿子也非亲生。
我笑着收好亲子鉴定,开始精心布局。
先让她的情夫沈默言染上艾滋,再诱导她误杀亲生儿子。
江临渊你不得好死!她在地下室尖叫。
我隔着铁门轻笑:嘘,蛇窖里的蛇饿了七天。
第一章
江临渊推开顶层公寓厚重的橡木门时,客厅里正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水晶吊灯的光晕温柔地洒落,空气里浮动着柳如烟最爱的鸢尾花香气。七周年纪念日,他提前结束了跨国会议,只为赶回来陪她。
老公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从开放式厨房那边传来。她系着一条淡粉色的围裙,手里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杏仁曲奇,脸上是精心描绘过的妆容,眼波流转间,依旧是七年前初见时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模样。
江念安,他们五岁的儿子,像颗小炮弹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欢呼着扑向江临渊:爸爸!你终于回来啦!妈妈烤了饼干!
江临渊一把抱起儿子,小家伙沉甸甸的,笑声清脆。他低头亲了亲儿子柔软的头发,熟悉的奶香味让他心底某个角落异常柔软。他抱着儿子走到柳如烟面前,另一只手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辛苦了,老婆。纪念日快乐。
快乐。柳如烟仰起脸,笑容明媚,将一块曲奇喂到他嘴边,尝尝,新学的方子。
饼干香甜酥脆。江临渊抱着儿子,拥着妻子,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璀璨的夜景。这一刻,他拥有着世俗意义上最完美的生活:滔天的财富、令人艳羡的娇妻、聪慧可爱的继承人。这是他江临渊一手构筑的王国,坚不可摧。
晚餐是柳如烟亲手准备的,烛光摇曳,牛排鲜嫩,红酒醇厚。她笑语晏晏,细数着这七年的点滴,偶尔嗔怪他工作太忙,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依赖和甜蜜。江念安在旁边的儿童椅上,笨拙地用着刀叉,小嘴塞得鼓鼓囊囊,惹得夫妻俩相视而笑。空气里弥漫着温馨的暖意。
饭后,江念安缠着江临渊玩了会儿乐高,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柳如烟起身:我去哄安安睡觉,你先休息会儿。她抱起儿子,在他脸颊亲了亲,对江临渊柔柔一笑,等我一下。
江临渊靠在沙发里,难得地放空。手机屏幕在深色大理石茶几上亮了一下,是柳如烟的。她刚才走得急,忘了拿。
他本没在意,直到屏幕又连续亮了好几下,显示着来自一个备注为沈医生的微信消息。沈默言江临渊微微蹙眉,他知道这个人,柳如烟大学时的学长,现在是本市一家高端私立医院的儿科主任。柳如烟偶尔提起,说安安小时候体弱,多亏了沈医生关照。
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沈医生发来的一张图片预览缩略图,像是一张自拍合影。
鬼使神差地,江临渊伸出手指,点开了那条消息。屏幕解锁,他看到了完整的聊天界面。最上面一条,是柳如烟刚刚发过去的,一条视频。发送时间,就在她抱着安安进儿童房的前一分钟。
发送对象,是一个名为幸福小家的群。江临渊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冰凉。这个群,是柳如烟为了分享安安的日常拉的家庭小群,里面只有他、柳如烟、柳如烟的父母和她那个远在国外读书的弟弟。
可这条视频,柳如烟发错了。她本意要发给那个沈医生的。
江临渊的指尖悬在视频播放键上方,停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下去。
画面晃动了一下,背景是灯光暧昧迷离的酒吧卡座。镜头焦点很快锁定在一对姿态亲密的男女身上。女人穿着性感的吊带红裙,正是柳如烟。她侧身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双臂亲昵地环着男人的脖子,脸颊酡红,眼神迷离,对着镜头笑得娇媚无比。男人穿着考究的深色衬衫,侧脸线条俊朗,正是沈默言。他一手揽着柳如烟的腰,一手端着酒杯,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惹得柳如烟咯咯直笑,然后主动凑上去,吻住了男人的唇。
不是浅尝辄止的轻吻。是唇舌交缠、带着明显情欲的深吻。画面里,沈默言的手甚至滑进了柳如烟敞开的衣襟边缘。
视频不长,只有十几秒。背景音乐是酒吧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混杂着周围人群的起哄和口哨声。拍摄时间显示是……上周三晚上十一点。那天柳如烟说要去参加一个大学同学的小型聚会,会晚归。
江临渊静静地看着。视频结束,自动重播。柳如烟娇媚的笑脸,沈默言得意的眼神,那刺耳的起哄声,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耳边循环。
没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没有暴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猛地沉入了无底的冰海深渊。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撞,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钝痛。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入口的美味牛排和红酒此刻都变成了恶心的毒药,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视频,退出聊天界面。屏幕恢复黑暗,倒映出他自己冷硬如雕塑的脸。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儿童房的门开了,柳如烟轻手轻脚地走出来,脸上带着哄睡孩子后的温柔余韵。她走到沙发边,很自然地拿起自己的手机,看到屏幕亮着,她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对江临渊笑道:安安睡了,小家伙今天玩累了。
她的笑容依旧明媚,眼神清澈,仿佛刚才那个在视频里放浪形骸的女人只是个幻影。
江临渊看着她,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他扯出一个极淡、甚至称得上温和的笑容,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嗯,辛苦你了。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柳如烟似乎松了口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心疼我了我去放水,泡个澡。她转身走向主卧的浴室,摇曳生姿。
江临渊依旧坐在沙发里。客厅里只剩下爵士乐慵懒的萨克斯风旋律。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没有保存名字、只标注着L的号码,编辑了一条信息:
查两个人。柳如烟,沈默言。所有。立刻。加急。
发送。
他放下手机,身体向后深深陷入柔软的沙发靠背,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皮质扶手上敲击着。一下,又一下。规律,冰冷。
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映在他深潭般的眼眸里,像碎裂的星辰。
完美生活的第一道裂痕,无声无息,却深可见骨。
第二章
三天。
仅仅三天时间,一份厚重的加密文件袋,安静地躺在了江临渊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送文件来的是个穿着深灰色西装、面容刻板如同大理石的男人,代号L,他放下文件后,一言不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江临渊坐在高背皮椅上,窗外CBD的喧嚣被顶级隔音玻璃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个牛皮纸袋,只是点燃了一支烟,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峻的轮廓。指尖的烟灰无声跌落。
终于,他掐灭了烟蒂,伸出手,拆开了文件袋的封口。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纸张被抽出的沙沙声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一叠,是照片。
高清的,长焦的,隐蔽角落里的。主角只有两人:柳如烟,沈默言。
地点五花八门:奢华酒店的旋转餐厅,落地窗外是璀璨江景,柳如烟巧笑倩兮,沈默言的手覆在她端着红酒杯的手背上;隐秘的私人会所停车场,沈默言搂着柳如烟的腰,两人在昏暗的车灯前忘情拥吻;高档公寓楼下的林荫道,两人如同热恋情侣般十指紧扣,沈默言侧头在她耳边低语,惹得她掩嘴轻笑;甚至还有一张,是在本市一家以亲子活动著称的海洋公园,沈默言抱着江念安,柳如烟依偎在他身侧,三个人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无比,俨然幸福的一家三口!拍摄日期,赫然是他上个月在欧洲出差的时候!柳如烟当时在电话里说,她带安安去了公园,玩得很开心……
照片一张张翻过,江临渊的指尖冰凉。画面里柳如烟的笑容,娇媚、依赖、充满爱意,那是他曾经熟悉的、如今却觉得无比刺眼的笑容。而沈默言眼中的得意和占有欲,更是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底。
第二叠,是详细的行程记录和消费清单。
精确到分钟。过去两年里,柳如烟至少有四十次以上,利用他出差、开会、晚归的时间,与沈默言幽会。地点从五星级酒店到沈默言名下的高级公寓,甚至还有……一次是在他江临渊名下、位于南山温泉度假别墅的私人套房里!那是他特意为柳如烟准备的生日礼物!
消费清单更是触目惊心。柳如烟名下的数张附属卡,被沈默言肆意挥霍。限量版腕表、顶级跑车、高尔夫俱乐部天价会员费……数额之大,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结舌。其中一笔,是上个月支付给某国际顶尖私立医院的巨额特殊咨询服务费,收款人签名:沈默言。
第三叠,是背景调查。
沈默言,履历光鲜。海归医学博士,青年才俊。但深入挖掘,劣迹斑斑。在国外留学期间就曾卷入一起严重的学术不端和性骚扰丑闻,靠着家里砸钱和关系才勉强摆平。回国后,利用职务之便,与多名有求于他的病患家属关系暧昧不清,甚至发生过医疗事故被私下高价赔偿封口。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建立在他那位颇有能量的卫生系统高官父亲沈国栋的荫蔽之下。
柳如烟……文件里对她的描述相对简单,却字字诛心。大学时期就与沈默言有过短暂恋情。嫁入江家后,物质优渥,但精神空虚。与沈默言的重逢,迅速点燃旧情。她沉迷于沈默言提供的激情和被需要感,以及……利用沈默言的医学背景和人脉,为她一些不便公开的需求提供便利。比如,那份昂贵的特殊咨询服务。
江临渊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最后一份文件上。
那是一份医疗报告的摘要。来自那家收取了天价咨询服务费的国际顶尖私立医院。报告对象:柳如烟。时间:五年零三个月前。
内容摘要:确认完成植入前胚胎基因诊断(PGD)及人工辅助受孕手术。手术非常成功。
五年零三个月前……
江念安,今年五岁零两个月。
江临渊的呼吸骤然停滞。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掏空,又塞满了冰冷的、带着棱角的碎玻璃。
他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力道带倒了沉重的皮椅,椅子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胸膛剧烈起伏,眼前是城市繁华的缩影,却一片模糊。
安安……那个他抱在怀里觉得沉甸甸、亲他时带着奶香味、会脆生生喊他爸爸的孩子……那张酷似柳如烟的漂亮小脸……难道……
不!不可能!
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张秘书!立刻!马上!带江念安去‘康宁’!做亲子鉴定!加急!我要最快的结果!样本…用我的!
电话那头,跟随他多年的张秘书显然被这从未有过的、透着血腥气的命令惊住了,停顿了半秒才应道:是…是,江总!我马上去接小少爷!
江临渊摔下电话,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踩在地毯上,却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他扯开领带,昂贵的丝质领带被他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他无法坐下,无法思考,脑海中只有柳如烟在视频里放浪的笑,沈默言得意的脸,以及安安那双清澈无辜、带着对他全然依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死寂中尖锐地响起。是张秘书打来的。
江临渊几乎是瞬间扑过去抓起手机,接通。
江总…张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长途奔跑后的喘息,小少爷的样本已经采集好了,我的也采集了,康宁的周院长亲自在等…他说最快…最快也要六个小时出结果…
等!江临渊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冷硬如铁。他挂断电话,颓然坐倒在散落着照片和文件的沙发上。
照片里,柳如烟和沈默言依偎在海洋公园的照片,正对着他。照片上,安安被沈默言抱着,笑得那么开心。
江临渊闭上眼,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六个小时,如同置身炼狱。
当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将夜空染成一片暖昧的紫红色时,他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终于再次亮起。一个加密的邮件提示。
发件人:康宁基因检测中心周院长(加密通道)。
邮件没有标题,只有一个加密附件。
江临渊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第一次,他感受到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冰冷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这恐惧并非来自任何外在的威胁,而是来自那即将揭开的、可能将他整个人生彻底碾碎的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附件。
一份简洁、冰冷、带着医院标志的PDF文件弹出。
鉴定意见书。
委托鉴定人:江临渊。
样本A(检材):江念安(口腔拭子)。
样本B(比对):江临渊(血液)。
检验项目:亲子关系鉴定(STR基因座检测)。
分析说明:……经计算,累积亲权指数(CPI)为0.0000……(详细数据略)
鉴定意见: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江临渊是江念安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两个字,被加粗,放大,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烫在了江临渊的视网膜上,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
轰——!
世界在眼前彻底崩塌、粉碎。
所有的照片、视频、消费清单、行程记录……所有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和背叛,都抵不过眼前这短短一行字的杀伤力。
江临渊猛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灯光刺眼,他却一眨不眨。胸腔里翻涌着腥甜的血气,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纸狠狠摩擦过。他想嘶吼,想毁灭一切,想把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然而,最终,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将那份刺眼的鉴定报告,一点一点,折了起来。动作僵硬,却异常精准。然后,他拉开办公桌最底层那个带密码锁的抽屉,将折好的报告,和之前那些照片、文件一起,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咔哒。锁舌合拢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如织。巨大的玻璃上,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脸色是一种骇人的惨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唯独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毁灭性的黑色风暴。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柳如烟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商场。
喂,老公柳如烟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慵懒和不易察觉的敷衍,安安在幼儿园画画呢,我跟王太太她们在逛爱马仕,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她的语气轻快自然,仿佛一切如常。
江临渊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属于他妻子的熟悉嗓音,听着她提及安安时那理所当然的亲昵,听着她谈论着无关紧要的购物和晚餐……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杀意,缓缓地从他四肢百骸升腾而起,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笑意:好。你决定。我晚上回家吃饭。
嗯,那我看完包就回去。柳如烟似乎没听出任何异常,语气轻松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江临渊缓缓放下手臂。他抬手,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绝对的、冰封万里的冷酷。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张秘书,通知法务部,立刻冻结柳如烟名下所有附属信用卡及大额资金账户权限,无需解释。另外,今晚我要在家宴客,准备一下。
是,江总。张秘书的声音依旧恭敬,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江临渊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繁华而冰冷的世界。
家
那不过是一个即将上演血与火终章的巨大舞台。
而他和柳如烟、沈默言,还有那个被称作江念安的孩子,都是这幕终章里,注定无法退场的演员。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三章
冻结柳如烟的信用卡,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进来,柳如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强压的怒火:江临渊!怎么回事我的卡怎么刷不了了刚刚在爱马仕看中一个包,店员说我的卡全部被冻结了!这什么情况
彼时,江临渊正坐在回程的劳斯莱斯后座,翻阅着一份收购案的文件。他姿态闲适,语气温和得近乎安抚:如烟,别急。可能是银行风控系统出了点小问题,最近有几笔大额异常消费触发了警报,需要核实一下。放心,我已经让张秘书去处理了,很快就能恢复。他甚至还低低笑了一声,一个包而已,看把你急的。下次我亲自陪你去挑。
电话那头的柳如烟明显愣了一下。江临渊的平静和体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预想中的质问、怒火通通没有出现。这反而让她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可是…我…她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委屈,我东西都选好了,这样很丢脸啊…
丢什么脸江临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宠溺,江太太的身份还不够你刷脸吗跟店员说一声,记我账上,或者让她们把包送到家里来。乖,别为这点小事生气,我晚上回家陪你吃饭。
他温和的语调像一只无形的手,轻易地抚平了柳如烟刚刚炸起的毛。她甚至生出一丝愧疚,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那…好吧。你快点处理啊。
嗯,放心。江临渊挂了电话,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锐利如鹰隼。
这只是第一步。打草惊蛇,是为了让蛇动起来。
柳如烟虽然暂时被安抚,但卡被冻结带来的不安全感,必然会促使她寻求沈默言的帮助。而沈默言,这个习惯了在柳如烟身上榨取好处的情夫,面对金主的困境,是继续扮演贴心依靠,还是露出贪婪的獠牙
果然,傍晚,当江临渊踏进家门时,迎接他的除了满桌精致的菜肴和摇曳的烛光,还有柳如烟眉宇间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她殷勤地替他脱下外套,挂好,动作依旧优雅,但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老公,那个卡…她试探着开口。
解决了。江临渊打断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银行那边确认是误触风控,已经解除了。张秘书明天会把新卡给你送过来。他仿佛没看到她眼底的焦虑,目光转向正坐在儿童餐椅上、笨拙地用勺子挖着饭粒的江念安,安安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
提到儿子,柳如烟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语气也轻快起来:乖!老师还表扬他画画有进步呢!安安,快告诉爸爸你画了什么
江念安抬起沾着饭粒的小脸,奶声奶气地说:画…画了大房子!爸爸、妈妈、安安!还有…还有沈叔叔!他天真地笑着,伸出小手指了指画板上一个火柴人旁边另一个稍小一点的简笔人。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秒。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看向江临渊。
江临渊脸上的笑容却纹丝未动,甚至加深了几分,带着纯粹的、对儿子的宠溺。他走到安安身边,弯腰揉了揉小家伙柔软的头发:哦安安还画了沈叔叔沈叔叔对安安很好是不是
嗯!江念安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开心,沈叔叔给安安买大飞机!还带安安去公园看大鱼!沈叔叔最好啦!
安安!柳如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呵斥,随即又意识到失态,连忙挤出笑容,语气软下来,沈叔叔是医生,很忙的,安安以后不要总想着麻烦沈叔叔,知道吗
江念安被妈妈的呵斥吓了一跳,小嘴一瘪,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委屈地看着江临渊:爸爸…
没事,安安。江临渊温和地安抚儿子,将他从餐椅上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拿起餐巾仔细地擦掉他脸上的饭粒和泪珠。他抬头看向柳如烟,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理解的微笑:如烟,别吓着孩子。沈医生帮了我们家不少忙,安安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下次沈医生有空,我们请他到家里来吃个饭,好好谢谢他。
他语气诚恳,仿佛真心实意地感谢着那位帮忙的沈医生。
柳如烟彻底愣住了,看着江临渊抱着儿子、一脸平静温和的样子,她心头那点不安和疑虑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隐秘的庆幸所取代。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毫不在意不,不可能的。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或许,他真的只是单纯感谢沈默言对安安的照顾
她勉强笑了笑,顺着他的话应道:也…也好。是该谢谢沈医生。
一顿晚餐,在一种表面温馨、内里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氛中结束。江临渊扮演着一个完美的丈夫和父亲,耐心地喂儿子吃饭,询问柳如烟购物的趣事,甚至还开了瓶好酒和她小酌了一杯。他脸上的笑容始终温和,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仿佛她还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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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每一个笑容,每一次触碰,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带着淋漓的鲜血和刻骨的恨意。他看着柳如烟在自己制造的安全假象中渐渐放松,看着她眼底的慌乱被一种侥幸的安心取代,看着她偶尔看向儿子时流露出的、属于母亲的温柔(那温柔如今在他看来虚伪得令人作呕)……
这感觉,竟有种扭曲的快意。
夜深人静。
江临渊站在主卧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柳如烟已经熟睡,呼吸均匀。他拿出一个特制的、信号完全屏蔽的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目标接触了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冰冷如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目标沈默言,三小时前主动联系柳如烟,约在老地方‘云顶’会所见面。柳如烟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但情绪明显不稳。沈默言似乎很急切,提到‘资金周转’、‘项目急需’等字眼。柳如烟承诺会尽快想办法。
江临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鱼儿上钩了。贪婪,永远是人性最大的破绽。沈默言习惯了柳如烟这个取款机,骤然断供,他怎么可能不急而柳如烟,为了维持这段爱情和沈默言的帮助,必然要有所付出。
很好。江临渊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盯紧他们。另外,安排一下,明天让沈默言的父亲沈国栋,‘无意中’看到一些关于他宝贝儿子在国外那些精彩往事的小道消息。要让他知道,捂了这么多年的盖子,快要捂不住了。
明白。
挂了电话,江临渊回到床边。黑暗中,他静静地凝视着柳如烟沉睡的侧脸。月光勾勒出她柔美的轮廓,曾几何时,这张脸是他心中唯一的净土。如今,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虚伪和背叛。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眼神却淬着寒冰。
好好睡吧,我的宝贝。他无声地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来自地狱的诅咒,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他收回手,转身走向书房。那里,还有更精密的网,在等着编织。
猎手披上了温情的伪装,微笑着,一步步将猎物引入精心布置的绝境。而猎物,还沉浸在虚假的安全感里,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
第四章
恐慌,如同无声的墨汁,开始在沈默言的世界里洇开。
最先感受到这刺骨寒意的是他的父亲,沈国栋。一场看似寻常的卫生系统内部座谈会上,一份无意间混入他案头资料的文件,像一枚冰冷的炸弹,在他眼前炸开。文件里详细罗列着沈默言在国外求学期间卷入的那起学术不端丑闻的原始调查记录副本,以及几份模糊却足以辨认的、关于他骚扰女同学的匿名投诉信影印件。文件末尾,还用醒目的红字标注着一个看似无心的疑问:此类‘人才’引进,是否经得起阳光下的审视
沈国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拿着文件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些陈年旧事,是他耗费了巨大代价、动用了无数人脉才压下去的,是他儿子履历上绝对不能出现的污点!是谁是谁在翻这些旧账是针对他沈国栋,还是专门冲着他儿子来的巨大的不安攫住了他。
当天下午,沈国栋的秘书就接到了上级部门一个措辞模糊却分量十足的电话,要求对系统内引进人才的背景审查流程进行重新梳理和加强规范。这通电话,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沈国栋坐不住了。他一个电话将沈默言紧急召回了家。沈家那栋位于市郊、戒备森严的别墅里,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啪!一叠文件被狠狠摔在昂贵的红木茶几上。
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沈国栋指着儿子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咆哮,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把你这些烂事抹平!现在被人翻出来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沈默言捡起文件,只扫了几眼,脸色就唰地一下白了。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爸…这…这不可能!当年都处理干净了!谁干的
谁干的沈国栋眼神阴鸷,像一条被激怒的毒蛇,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是不是你在外面又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还是你最近又做了什么蠢事,被人抓住了把柄!
沈默言脑子里瞬间闪过柳如烟那张美丽却带着焦虑的脸。江临渊那个高高在上的江氏总裁不,不可能!如果他知道了,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如此平静柳如烟那边也没传出任何风声…难道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可他最近也没得罪谁啊…
我…我没有啊爸!沈默言矢口否认,声音却带着心虚的颤抖,我一直很小心!
小心沈国栋冷笑一声,小心到让人把屎盆子扣到老子头上现在上面盯着!你那个破主任的位置还坐不坐得稳都两说!我警告你沈默言,这段时间给我夹紧尾巴做人!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都给我断干净!特别是那个柳如烟!江临渊的女人你也敢碰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爸!沈默言脸色大变,我和如烟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玩玩沈国栋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玩火自焚!你玩得起吗江临渊是什么人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你以为他那点家产是靠讲道理得来的我不管你们是真爱还是狗屁!立刻!马上!给我断了!否则,别怪老子不认你这个儿子!
沈国栋的咆哮像重锤砸在沈默言心上。父亲是他最大的靠山,如果连父亲都放弃他…沈默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祸不单行。
沈默言从家里出来,惊魂未定地回到自己那套豪华公寓,刚打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一片狼藉!名贵的真皮沙发被利器划开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的填充物;墙上挂着的限量版艺术画被泼满了刺目的红色油漆;他珍藏的酒柜被砸得粉碎,昂贵的红酒流了一地,混合着玻璃渣,散发出浓烈刺鼻的气味;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客厅中央雪白的地毯上,用暗红色的、类似血液的液体,画着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骷髅头!
没有留下任何字条,没有勒索信息。只有纯粹的、充满恶意的破坏和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啊——!沈默言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报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警察来了,拍照,取证,询问。但结果可想而知。监控被提前破坏,没有指纹,没有目击者。这更像是一次高明的、不留痕迹的警告。警察只能例行公事地记录,象征性地安慰几句,暗示他可能得罪了什么人。
送走警察,沈默言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看着那个刺目的血色骷髅,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是谁到底是谁!
他猛地想到了柳如烟!一定是江临渊!一定是他知道了!他在报复!
他颤抖着拨通柳如烟的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如烟!出事了!江临渊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他在报复我!
电话那头的柳如烟正在家里插花,被沈默言这没头没尾、充满恐惧的嘶吼吓得差点扔掉手机,心脏狂跳:默言你说什么什么知道了临渊他…他怎么了他昨晚还很正常啊…
正常个屁!沈默言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我的家被人砸了!泼了红油漆!还画了个骷髅头!我爸那边也出事了!有人把他国外那些旧事翻出来了!除了江临渊,还有谁有这么大能量、这么恨我!
柳如烟手里的花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脸色煞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骷髅头…威胁…沈国栋出事…难道…江临渊真的知道了他这几天的平静…都是装的是在麻痹她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默言…你…你别急…她强自镇定,声音却抖得厉害,也许…也许是别人呢临渊他…他对我还是很好的,卡的事情他也解释了…他…
他对你好沈默言在电话那头发出神经质的、绝望的冷笑,柳如烟!你醒醒吧!他那种人,最擅长的就是不动声色!他这是在玩我们!他在钝刀子割肉!他想让我们自己吓死自己!下一个就是你!你等着吧!还有安安!他肯定也知道安安不是他的了!他怎么会放过安安!
安安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柳如烟最脆弱的地方。她猛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安安!她的儿子!江临渊会怎么对安安那个平日里对安安百般宠溺的男人,一旦知道真相…柳如烟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默言…那我们…我们怎么办她彻底慌了神,声音带着哭腔,跑吗我们带着安安…
跑沈默言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嘲讽,往哪跑他能让你冻结的卡瞬间恢复,就能让我们的卡瞬间变成废塑料!他能让海关的名单上瞬间出现我们的名字!跑死得更快!
那…那到底怎么办啊柳如烟彻底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沈默言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贪婪:钱!如烟!我们现在需要钱!大量的钱!现金!能让我们躲起来、暂时消失的钱!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是江太太!他那么信任你…珠宝古董或者…你知道他保险柜密码吗或者…他书房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柳如烟听着沈默言越来越露骨的话,心一点点沉下去。恐慌之中,她嗅到了一丝更可怕的味道——沈默言在利用她的恐惧,榨取她最后的价值。
我…我不知道…她下意识地抗拒,默言,这样太危险了…
危险沈默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不耐和逼迫,柳如烟!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不弄到钱,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难道想看着安安出事吗!想想安安!
安安再次成了压垮柳如烟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好…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弄钱…
挂断电话,柳如烟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窗外阳光明媚,她却感觉置身于无边的黑暗和寒冷之中。一边是江临渊那张平静温和、却让她越来越感到恐惧的脸;一边是沈默言歇斯底里的逼迫和对金钱赤裸裸的贪婪。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她和沈默言之间无声地蔓延、发酵。而那个微笑的猎手,正站在暗处,冷眼欣赏着猎物在陷阱边缘绝望的挣扎。
第五章
柳如烟感觉自己快被撕裂了。
沈默言催命的电话和信息如同鬼魅,不分昼夜地缠绕着她,核心只有一个:钱。数额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焦躁,甚至带上了威胁的意味——如烟,再弄不到钱,我们真的完了!那些人…那些砸我房子的人,可能很快会找上你!还有安安!你想想安安!
我打听到点风声,江临渊可能已经拿到亲子报告了!他不动手是在等什么等我们自乱阵脚还是…在准备更狠的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一遍遍扎在柳如烟最脆弱的神经上。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短短几天,人便憔悴了一圈,厚厚的粉底也盖不住眼下的乌青和眼中的惊惶。每次看到江临渊回家,她都会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然而,江临渊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他依旧温和,甚至比往日更加体贴。
这天傍晚,江临渊回来得比平时早些。柳如烟正心神不宁地在客厅插着一瓶早已凋零的花,听到门响,吓得手一抖,花枝掉了一地。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江临渊快步走过来,语气关切,自然地弯腰帮她捡起花枝。他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冰凉的手背,柳如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没…没什么,有点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神躲闪。
江临渊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直抵她内心的恐惧。柳如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她散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声音低沉而温柔:别太辛苦了。家里的事有阿姨,你多休息。对了,安安呢
提到儿子,柳如烟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在楼上儿童房画画呢。
我去看看他。江临渊笑了笑,转身往楼上走去。走到楼梯拐角,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柳如烟,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哦,对了,如烟。我书房那个老式保险柜的密码你还记得吗是安安的生日吧050712。我明天要拿份旧合同,怕自己忙忘了,你帮我记着点。说完,他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径直上楼了。
柳如烟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密码!
江临渊书房保险柜的密码!
他…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随意地告诉了她!
050712…安安的生日…五月七号…
一股荒谬绝伦的狂喜和巨大的、灭顶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他信任她!他竟然还如此信任她!他甚至把保险柜密码都告诉她了!那沈默言的猜测…难道都是错的那些针对沈默言的恐吓,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或者…是沈默言自己惹了别的麻烦
狂喜如同泡沫,迅速膨胀,几乎要冲昏她的头脑。沈默言要的钱…有着落了!保险柜里…肯定有值钱的东西!现金珠宝或者…一些能换钱的文件江临渊刚才说要去拿合同…说明里面确实有东西!
但下一秒,恐惧的阴影又将她笼罩。万一…万一这是个陷阱呢万一江临渊是故意的呢他刚才看她的眼神…
柳如烟的心在狂跳和冰冷的恐惧中反复拉扯,几乎要裂开。她抬头看向楼梯方向,儿童房里隐约传来江临渊和儿子说话的声音,温和带笑,一如往常。
妈妈!爸爸说周末带我去新开的恐龙乐园!江念安兴奋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带着孩童纯粹的快乐。
儿子的声音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压倒了柳如烟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恐惧。为了安安!为了她和默言的未来!她必须赌一把!江临渊这么信任她,这是天赐的机会!
深夜。
确认江临渊在主卧熟睡后,柳如烟像幽灵一样溜下了床。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轻得没有声音,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屏住呼吸,推开书房沉重的实木门。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个沉重的老式黄铜保险柜,就安静地矗立在书桌旁的书架阴影里,像一个沉默的巨兽。
柳如烟颤抖着,一步一步挪过去。黑暗中,她摸索着保险柜冰冷的金属表面,找到了密码旋钮。050712…安安的生日…她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发抖的手指,开始旋转旋钮。
咔哒…咔哒…咔哒…
每一声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在死寂的书房里都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耳边。汗水浸湿了她的睡衣后背,冰冷黏腻。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沉重的保险柜门,无声地弹开了一条缝隙!
成了!柳如烟狂喜地几乎要叫出声!她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没有她想象的成捆现金或璀璨珠宝。只有几份厚厚的文件袋,静静地躺在底层。旁边,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丝绒首饰盒。
柳如烟的心沉了一下,但立刻又提了起来。文件也许是重要的股权文件地契或者…机密这些东西在黑市上,或许比现金更值钱!她毫不犹豫地抓起那几份文件袋,又拿起那个首饰盒。首饰盒很轻,她打开一条缝,借着月光瞥了一眼,里面似乎只有一条普通的白金链子,挂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吊坠。她失望地撇撇嘴,但还是顺手塞进了睡衣口袋。
她不敢久留,迅速将文件袋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救命稻草。关上保险柜门,她甚至没有忘记将密码旋钮拨乱,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溜出了书房,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书房重新恢复了死寂。
几秒钟后,主卧的门被无声地拉开。江临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镜片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锁定猎物的夜枭。
他缓步走到书桌前,目光扫过那个刚刚被打开又关上的保险柜,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残酷的笑意。
鱼儿,终于咬钩了。
饵,已经吞下。
毒,开始发作。
他拿起书桌上的另一个加密手机,发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鱼已吞饵。准备下一步。目标:江念安。诱因:哮喘。
第六章
文件袋里的东西,让柳如烟和沈默言陷入了更深的绝望漩涡。
没有想象中的巨额财富密码,只有几份足以将沈默言打入地狱的礼物:一份是沈默言利用柳如烟的附属卡进行巨额奢侈品消费的详细清单及伪造的医疗咨询发票证据链,数额触目惊心;另一份,则是关于沈默言在私立医院任职期间,收受药品回扣、篡改病人报告的详细调查记录,上面清晰地盖着卫生监管部门内查的红色印章,日期赫然就是昨天!最后一份,是沈国栋被匿名举报、接受内部审查的正式通知函复印件!
这些文件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柳如烟和沈默言魂飞魄散。
完了…全完了…沈默言瘫坐在他那间被砸得稀烂、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公寓地板上,面如死灰,文件散落一地,江临渊…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是在玩我们…他在一点一点剥我们的皮…
柳如烟也瘫坐在他对面,浑身冰冷,牙齿咯咯打战。她带来的那个首饰盒被随意地丢在一边,里面的白金项链和那个小小的、刻着平安二字的素圈吊坠,在混乱中显得格外讽刺。
他给我密码…是故意的…柳如烟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他在看我笑话…看我怎么自投罗网…
钱呢你弄到钱没有!沈默言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柳如烟,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珠宝呢现金呢光这些文件有什么用!我们需要钱跑路!
保险柜里…只有这些…柳如烟绝望地摇头,泪水涌了出来,还有这个…她指了指地上的首饰盒,一条不值钱的破链子…
沈默言抓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怎么办!等死吗!你那个好老公,下一步会怎么对付我们他会把这些东西交给警察!会交给我爸的政敌!我们会身败名裂!会坐牢的!
安安…安安怎么办柳如烟失声痛哭,巨大的恐惧几乎将她淹没,临渊他…他会不会对安安…
提到安安,沈默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混杂着恐惧、绝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狠戾。他猛地抓住柳如烟的肩膀,用力摇晃:如烟!听着!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暂时保住安安,也能…也能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柳如烟被他晃得头晕,茫然地看着他:什…什么办法
沈默言凑近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安安…他有哮喘!对不对很严重的那种!他随身带的那个蓝色急救喷雾!
柳如烟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是…是的…怎么了
江临渊!沈默言眼神狠毒,一字一句道,他恨我们!但他现在还没对安安下手,说明他可能…可能还念着一点情分或者…他还在等什么我们得让他知道,安安是他的软肋!也是我们的护身符!安安不能出事!至少在弄到钱跑路之前,安安绝对不能出事!
柳如烟的心沉了下去:你…你想对安安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沈默言低吼,是江临渊!他可能会害安安!比如…换掉安安的哮喘药!那瓶蓝色的急救喷雾!对!他那么恨安安不是他的种,他完全可能这么做!让安安在哮喘发作时用不上真正的药!那后果…
柳如烟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惨白如纸!江临渊换掉安安的药让他…让他死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她的心脏!不!她绝不允许!安安是她的命根子!
所以!沈默言用力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声音带着蛊惑和逼迫,如烟!你得保护好安安!你得想办法…把那瓶喷雾…换成你信得过的!换成…换成我给你的真正的药!这样,万一江临渊真的动了手脚,安安才有救!明白吗!
换…换药柳如烟浑身颤抖,巨大的恐惧和混乱让她几乎无法思考。换掉安安的救命药这太冒险了!可是…沈默言说的有道理!江临渊那么恨,他完全可能对安安下手!她必须保护儿子!
对!换掉!沈默言斩钉截铁,从自己随身的医药包里,飞快地翻找出一瓶看起来和江念安常用的蓝色急救喷雾几乎一模一样的新药瓶,塞进柳如烟冰冷颤抖的手里,拿着!这是我特意从特殊渠道弄来的!效果绝对好!你找个机会,把安安现在用的那瓶换掉!记住!一定要快!江临渊随时可能动手!
那冰冷的药瓶握在手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柳如烟看着沈默言急切而疯狂的眼睛,再看看手中这瓶救命药,巨大的母爱和极致的恐惧彻底压倒了理智。她不能失去安安!绝不能!
好…好…她像是被催眠了一般,死死攥紧了那瓶药,用力点头,我换!我回去就换!
拿到救命药的柳如烟,如同惊弓之鸟,仓皇逃离了沈默言的公寓。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沈默言脸上那疯狂和逼迫的神情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他颤抖着手,拿出另一个完全相同的蓝色药瓶,看着上面被自己用指甲偷偷划出的一个微小标记,眼神痛苦而挣扎。
安安…别怪爸爸…他对着空气,无声地低语,脸上滑下两行冰凉的泪,只有这样…才能逼她…才能…
他猛地将那个做了标记的药瓶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裂,药液四溅。
三天后,周末。
阳光明媚,江家别墅的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夕。柳如烟坐立不安,那瓶沈默言给的救命药像一颗定时炸弹,揣在她的贴身口袋里,沉甸甸地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必须找机会换掉安安的药!
机会终于来了。
午饭后,江念安兴奋地拉着江临渊在客厅玩新买的巨型乐高航空母舰。小家伙玩得太投入,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爸爸!这个飞机要放在这里!安安指着图纸,兴奋地叫着。
江临渊耐心地陪着儿子,笑容温和:好,安安说放哪里就放哪里。
柳如烟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脸上挤着温柔的笑:安安,玩了这么久,累了吧来吃点水果,休息一下。
不嘛!我要和爸爸搭完!安安头也不抬,注意力全在乐高上。
江临渊抬头看了柳如烟一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柳如烟心头猛地一跳。她强笑道:你看你,玩得一头汗,小心着凉。妈妈去给你拿件小外套,顺便帮你把药也拿来,该补充喷雾了,预防一下。她说着,极其自然地伸手,拿起了安安放在旁边小茶几上的、那个他片刻不离身的蓝色哮喘急救喷雾瓶。
嗯!谢谢妈妈!安安随口应着,眼睛依旧黏在乐高上。
江临渊似乎也没在意,只是温和地提醒了一句:药在儿童房床头柜上,别拿错了。
知道了。柳如烟应着,拿着安安的旧药瓶,转身快步走向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心跳如鼓。她不敢回头,生怕看到江临渊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儿童房里安静无人。柳如烟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沈默言给她的那瓶新药,又看着手里安安的旧药瓶。两个瓶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细微的喷头颜色深浅有一点点差别,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她犹豫了只有一秒钟。想到沈默言的分析,想到江临渊可能的狠毒,想到安安发作时可能面临的危险…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保护儿子!必须保护儿子!
她飞快地将安安旧药瓶里的药剂倒进洗手池冲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沈默言给她的新药液体,灌进了安安的旧药瓶里!做完这一切,她将那个空空如也的新药瓶塞回自己口袋深处,紧紧攥着那个已经被偷梁换柱的、安安的旧药瓶,手心全是冷汗。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颤抖的手,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拿着换好的药瓶,若无其事地走下楼。
安安,药来了。她将药瓶递还给儿子,笑容温柔,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安安顺手接过,塞进自己随身的小熊背包侧袋里:谢谢妈妈!然后又投入到和爸爸的乐高世界里。
江临渊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那个蓝色药瓶,又落到柳如烟竭力维持平静却依旧苍白的脸上。镜片后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饵,已深入骨髓。
毒,开始侵蚀。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残忍至极的弧度。很好。游戏,进入高潮。
第七章
换药之后的几天,柳如烟在极度的恐惧和等待中煎熬。她像个惊弓之鸟,时刻留意着安安的身体状况,留意着江临渊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然而,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江临渊依旧温和体贴,安安也活蹦乱跳。那份被沈默言形容得如同末日审判的文件,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这诡异的平静非但没有让柳如烟安心,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让她窒息。她开始怀疑沈默言的判断,怀疑自己换药的行为是否太过冲动。难道…真的是自己吓自己
这天下午,江临渊难得提前回家,心情似乎格外好。
如烟,他一边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佣人,一边笑着对迎上来的柳如烟说,晚上别让阿姨做饭了。我订了‘云顶’旋转餐厅的位置,我们带安安出去吃,庆祝一下。
庆祝柳如烟心头一跳,强笑着问,庆祝什么
一个纠缠了很久的大项目,终于拿下了。江临渊走到沙发边坐下,松了松领带,笑容舒展,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意气风发,值得庆祝。去换身漂亮衣服,把安安也叫下来。
柳如烟看着他的笑容,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庆祝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敢多想,只能顺从地上楼去叫安安。
江念安听说要出去吃大餐,兴奋得又蹦又跳:耶!去吃大餐咯!爸爸最好啦!小家伙穿着崭新的小西装,像个快乐的小王子。
云顶旋转餐厅位于本市最高建筑的顶层,360度无死角俯瞰全城夜景,奢华无比。江临渊订的是位置最好的观景包厢。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上来,气氛却有些微妙。江临渊心情似乎真的很好,话比平时多了不少,兴致勃勃地给安安讲着项目中的趣事,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柳如烟却食不知味,心神不宁,总觉得江临渊的笑容背后,藏着让她毛骨悚然的东西。
晚餐进行到一半,侍者端上来一道餐厅的特色甜点——覆盆子巧克力熔岩蛋糕。浓郁的巧克力香气弥漫开来。
安安,尝尝这个,你最喜欢的巧克力。江临渊微笑着,将一小块蛋糕推到安安面前。
安安眼睛一亮,拿起小勺子就要挖。
等等!柳如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出声阻止,声音有些尖锐。她看到那深褐色的蛋糕,心头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毫无根据的恐惧攫住了她!巧克力安安的哮喘…虽然医生说过少量可可脂问题不大,但她现在如同惊弓之鸟…
江临渊和安安都诧异地看向她。
柳如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安安…你忘了你刚喝了冰果汁,又马上吃这么热的蛋糕,小心肠胃不舒服。凉一凉再吃。
安安嘟了嘟嘴,但还是听话地放下了勺子:好吧。
江临渊深深地看了柳如烟一眼,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让柳如烟瞬间如坠冰窟。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自己优雅地切了一小块蛋糕品尝起来。
这个小插曲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安安很快被窗外璀璨的夜景吸引,拿着儿童相机跑到落地窗边去拍照。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正对着窗外兴奋拍照的江念安,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手中的相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猛地响起!
嗬…嗬嗬…安安的小脸瞬间憋得青紫,他双手死死卡住自己的脖子,眼睛惊恐地瞪大,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像一条离水的鱼,剧烈地挣扎着!
哮喘!急性发作!而且来势汹汹!
安安!柳如烟魂飞魄散,尖叫着从座位上弹起来,疯了一样扑过去!
江临渊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如闪电:药!他的喷雾呢!
在…在包里!柳如烟已经扑到儿子身边,看着儿子痛苦挣扎、青紫的小脸,她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瘫软,手抖得如同筛糠。她慌乱地扯下安安身上背着的小熊背包,颤抖着拉开侧袋的拉链,一把抓住了那个蓝色的救命喷雾瓶!
找到了!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柳如烟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她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凭着本能,将那蓝色的喷口塞进安安因为窒息而大张的嘴里!
安安!吸气!用力吸!她嘶喊着,带着哭腔,手指疯狂地按压喷雾瓶!
嗤——!
大剂量的白色药雾瞬间喷入安安的口腔!
然而,预想中的缓解并没有出现!
安安的身体反而猛地一僵!紧接着,更加剧烈的、恐怖的痉挛席卷了他小小的身体!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青紫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那双原本因为痛苦而瞪大的眼睛,瞳孔开始急剧放大、涣散!
嗬…嗬…可怕的倒气声变成了濒死的呜咽!
安安!安安你怎么了!吸气啊!快吸气啊!柳如烟彻底疯了,她更加用力地按压喷雾,药雾不要钱似的喷进儿子嘴里,默言!默言给的药!怎么会没用!怎么会这样!
江临渊此刻也冲了过来,他一把夺过柳如烟手里的喷雾瓶,只看了一眼喷头的颜色,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将瓶子摔在地上,玻璃瓶碎裂,药液四溅!他眼神如刀,死死剜向柳如烟,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暴怒,如同雷霆炸响:柳如烟!你给他喷了什么!这不是他的药!
这一声怒吼,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柳如烟头顶!
不是…安安的药
那她喷进去的是什么!
沈默言给她的…救命药!
不…不可能!柳如烟失声尖叫,看着儿子在江临渊怀里痛苦地抽搐、瞳孔渐渐涣散,她彻底崩溃了,是药!是默言给我的真药!他说…他说能救安安的!他说…
他骗了你!蠢货!江临渊抱着儿子软倒下去的小身体,对着冲进来的餐厅经理和服务员嘶吼,叫救护车!快!!!
包厢里乱成一团。尖叫声,奔跑声,孩子的濒死呜咽…
柳如烟瘫倒在地,看着江临渊怀里,儿子那双失去所有神采、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的眼睛,看着他那青灰的、再也不会对她笑的小脸…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崩塌、粉碎。
她亲手…
把毒药…
喷进了…
她亲生儿子的嘴里…
啊————————!!!
一声凄厉绝望、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柳如烟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撕裂了餐厅奢华的宁静。
地狱的大门,在她亲手推开的那一刻,轰然洞开。而站在地狱烈焰边缘的江临渊,抱着儿子尚有余温却已失去生命的身体,冰冷的镜片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复仇的寒渊。
序幕,已终。
地狱的终章,才刚刚奏响第一个音符。
第八章
江念安小小的身体被蒙上白布,推走了。
医院冰冷刺眼的灯光下,柳如烟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瘫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呆滞,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耳边还回荡着儿子最后那声濒死的呜咽,眼前是那片刺眼的白布…
是她…是她亲手把药喷进了安安嘴里…是沈默言!是他给的药!是他害死了安安!是他!!!
巨大的悲痛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吞噬了她!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嘶吼着就要往外冲:沈默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拦住她!江临渊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情绪。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如同铁塔般的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死死钳制住疯狂挣扎的柳如烟。
放开我!江临渊!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那个畜生!他害死了安安!他给我的毒药!!柳如烟目眦欲裂,涕泪横流,歇斯底里地尖叫、踢打。
江临渊走到她面前。他身上的高定西装沾了点点血迹和污渍,头发有些凌乱,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悲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胆寒的冰冷和平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状若疯魔的柳如烟,如同看着一只在粘蝇板上徒劳挣扎的虫子。
毒药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柳如烟的嘶吼,像冰锥刺入她的耳膜,柳如烟,你确定…那瓶‘毒药’,不是你亲手换掉、亲手塞进安安嘴里的吗
柳如烟所有的挣扎和嘶吼,瞬间停滞。她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江临渊,只有嘴唇还在神经质地翕动着:是…是我…是我换了药…可是…是沈默言!是他逼我的!他说你会害安安!他说只有换药才能救安安!是他骗我!是他给的药!
他骗你江临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柳如烟,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的冰凌:
他给你的,确实是‘真药’。只不过,里面加了点…让支气管彻底痉挛、闭合的小玩意儿。剂量嘛…刚好够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几分钟内…窒息而死。
柳如烟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她难以置信地瞪着江临渊,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沈默言…给安安的药里…下了毒
他…他要杀安安
为什么!
为…为什么…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破碎不堪。
为什么江临渊直起身,眼神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一丝嘲弄的怜悯,因为他知道,安安一死,你就彻底完了。而我,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你成了害死‘我儿子’的凶手,你柳家也完了。他沈默言,一个‘无辜’的、甚至可能因为试图‘提醒’你而被你‘迁怒’的医生,反而能借着沈国栋最后那点人脉,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甚至…还能博取点同情,卷走你最后那点值钱的东西,远走高飞。
他每说一句,柳如烟的脸色就灰败一分,身体就冰冷一分。当最后一句落下,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彻底瘫软在地,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她拼死想要保护的儿子,竟然是她最信任的情夫、孩子的亲生父亲…亲手设计的祭品!
多么讽刺!多么恶毒!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彻底将她吞噬。她像一滩烂泥,伏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现在,清醒了吗江临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柳如烟没有反应,巨大的打击让她彻底崩溃失神。
江临渊不再看她,直起身,对保镖冷冷吩咐:带走。
是!两个保镖像拖死狗一样,将彻底瘫软的柳如烟架了起来。
黑色的防弹宾利如同幽灵,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飞驰,最终驶入市郊一处极其隐秘、守卫森严的私人庄园。庄园深处,一栋看似普通、内部却用特殊合金加固过的独立建筑地下室。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冰冷的景象。惨白的灯光下,沈默言被剥得只剩下一条内裤,像一头待宰的猪猡,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冰冷的墙壁上。他脸上满是淤青,嘴角淌着血,显然已经遭受过一番款待。看到被拖进来的柳如烟,他肿胀的眼睛里爆发出惊恐和怨毒的光芒。
如烟!如烟救我!江临渊他疯了!他要杀了我们!沈默言嘶哑地喊叫起来。
柳如烟被保镖粗暴地丢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抬起头,看到沈默言,空洞的眼神里瞬间燃起滔天的恨意!就是这个男人!骗她换药!害死了她的安安!
沈默言!你这个畜生!!她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索命的厉鬼,挣扎着想要扑过去撕咬他,你还我安安!还我儿子!!
贱人!是你蠢!是你自己换的药!是你亲手杀了安安!!沈默言也彻底撕破了脸,歇斯底里地回骂,要不是你贪心!要不是你怕死!安安怎么会死!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害人精!
两人如同疯狗般互相咒骂、指责,将对方最丑陋、最恶毒的一面彻底暴露在冰冷的灯光下。昔日偷情的刺激和甜蜜,在生死和丧子之痛面前,变成了最不堪的狗咬狗。
江临渊就站在合金门外,冷漠地看着监控屏幕里这丑陋的一幕。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猩红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医生。
老板,检测结果出来了。医生递上一份报告,声音平板无波,沈默言血液样本中,HIV-1型抗体阳性。病毒载量极高,处于活跃期。确认感染。
江临渊接过报告,扫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丝冰冷的满意。他晃了晃酒杯,目光落在屏幕上互相撕咬咒骂的两人身上,如同看着两只掉进陷阱、在做最后徒劳挣扎的猎物。
他拿起一个对讲器,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进了地下室里:
骂够了吗
地下室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柳如烟和沈默言同时惊恐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向那扇紧闭的、如同地狱之门的合金门。
沈默言,江临渊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恭喜你。刚刚拿到你的体检报告。HIV阳性。你那位在‘蓝调’酒吧认识、相处甚欢的‘新朋友’,托我向你问好。他让我转告你,他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HIV!阳性!沈默言如遭五雷轰顶!他猛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他疯狂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不可能!你骗我!江临渊!你不得好死!你陷害我!!巨大的恐惧让他彻底崩溃,屎尿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柳如烟也惊呆了,看着沈默言那副失禁崩溃的丑态,再看看监控的方向,一股更深的、灭顶的寒意瞬间将她吞噬。江临渊…他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至于你,柳如烟。江临渊的声音转向她,冰冷依旧,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为什么把保险柜密码告诉你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的笑意:
因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还有你换药的全过程——从你溜进书房,到你灌药,再到你把那瓶‘好东西’塞回安安的背包…我书房里那幅雷诺阿名画的后面,藏着的4K超清摄像头,都拍得一清二楚。每一帧,都精彩绝伦。
轰——!
柳如烟的大脑彻底空白!摄像头!他全都知道!他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表演!看着她亲手把毒药喂给儿子!
啊!!!江临渊!!你不得好死!!!!柳如烟爆发出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更加怨毒的尖叫!她猛地扑向合金门,用头疯狂地撞击着冰冷的金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她却浑然不觉,只剩下无尽的疯狂和仇恨!
魔鬼!你是魔鬼!!沈默言也嘶吼着,涕泪横流,绝望地用头撞着墙壁。
嘘——江临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温柔,打断了他们歇斯底里的咒骂和自残,别吵。
地下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粗重绝望的喘息和呜咽。
你们的戏,该落幕了。江临渊的声音透过冰冷的扩音器,清晰地传到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也传到监控室里。他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猩红的液体,如同品尝胜利的美酒,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两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知道这扇门后面是什么吗他像是在闲聊家常,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轻松,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新家’。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欣赏着两人眼中升腾起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恐惧。
里面啊…江临渊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笑意,清晰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养了一群可爱的小家伙。饿了…整整七天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地下室深处,那扇一直紧闭着的、更加厚重、布满铆钉的漆黑铁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带着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臊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从门缝里汹涌而出!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瞬间炸开、脊椎发凉的密集嘶嘶声!
那声音,粘稠、冰冷、充满饥饿和原始的杀戮欲望!如同无数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柳如烟和沈默言的耳膜,刺入他们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不!!!
救命啊!!!
两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猛地从柳如烟和沈默言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们看到了!
在那扇缓缓开启的、如同地狱巨口般的黑暗门扉后,在惨白灯光勉强照亮的边缘…无数条粗细不一、色彩斑斓的蛇影,正如同沸腾的潮水般,翻滚着、蠕动着、昂起三角状的狰狞头颅,吞吐着猩红的信子,密密麻麻的冰冷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饥饿的绿光,死死地锁定了门外这两个鲜活的血肉之躯!
蛇!
成千上万条饥饿的毒蛇!
柳如烟和沈默言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极致的恐惧让他们彻底失声!身体僵硬如石雕,连颤抖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翻滚的蛇潮和令人窒息的嘶嘶声!
锁住他们的铁链,在一声冰冷的机括声中,自动解开了!
与此同时,那扇隔绝蛇窖的漆黑铁门,也彻底洞开!
嘶嘶嘶——!!!!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饥饿的蛇群如同黑色的洪流,瞬间从门内汹涌而出!冰冷滑腻的蛇身摩擦地面的声音、鳞片刮擦的声音、毒牙弹出的声音、还有那令人魂飞魄散的嘶鸣…交织成一首来自地狱的交响曲!
啊!!走开!滚开!!沈默言最先反应过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却被地上的铁链绊倒!
一条手腕粗细、通体乌黑发亮的毒蛇如同闪电般弹射而起,狠狠一口咬在了他赤裸的大腿上!
啊——!!沈默言的惨叫声瞬间变了调,充满了剧痛和绝望!
更多的蛇涌了上来!缠住了他的腿,他的腰,他的手臂!毒牙刺入皮肉的闷响,令人牙酸!
不!不要过来!!柳如烟看着沈默言瞬间被蛇群淹没,看着那翻滚的蛇潮向她汹涌扑来,她发出比刚才更加尖利的、不似人声的尖叫!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额头撞出的鲜血,狼狈不堪!
一条色彩鲜艳的环蛇猛地缠上了她的小腿,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她瞬间崩溃!
江临渊!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啊!!!她朝着监控的方向,发出撕心裂肺的、最后绝望的哀嚎!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监控屏幕上,江临渊那张冷漠的、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满意弧度的脸,和他手中那杯,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光芒的…猩红酒液。
下一秒,翻滚的蛇潮彻底将柳如烟的身影吞没!
凄厉到极致的惨叫、皮肉被撕裂的声音、骨骼被绞碎的脆响、毒蛇兴奋的嘶鸣…在冰冷的地下室里,奏响了地狱终章最血腥、最残酷的乐章。
监控室内,江临渊将杯中最后一口红酒缓缓饮尽。他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欣赏一场无与伦比的交响盛宴。屏幕上,那翻滚的蛇潮和偶尔露出的、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肢体,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
一丝极致畅快、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缓缓爬上了他的嘴角。
第九章
地下室的合金大门无声地合拢,将那地狱般的景象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彻底隔绝。监控室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微嗡鸣。
江临渊独自站在巨大的监控屏幕前。屏幕上分割的画面,大部分已经变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只有角落里那个蛇窖内部的夜视画面,还在幽幽地亮着绿光。画面里,蛇群依旧在兴奋地翻涌、蠕动,贪婪地撕扯、吞咽着新鲜的猎物,偶尔有惨白的骨茬在蛇躯缠绕的间隙一闪而逝。
他静静地看了很久。没有呕吐,没有不适,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像在欣赏一幅抽象的后现代主义画作,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超然的审视。
猩红的酒液在胃里微微灼烧,带来一种奇异的暖意,却丝毫温暖不了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复仇的烈焰焚烧殆尽后,留下的并非空虚,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绝对的掌控感和…难以名状的满足。
他关掉了屏幕。整个监控室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开灯,他凭着记忆,走到宽大的皮椅前坐下。身体陷入柔软的皮革中,他长长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将积压在胸腔里七年的污浊、愤怒、屈辱和刻骨的恨意,彻底吐了出来。
很安静。
前所未有的安静。
没有柳如烟虚情假意的温言软语,没有安安(那个曾经他以为是天使的孩子)无忧无虑的笑闹声,没有佣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甚至没有这栋巨大别墅本身固有的、那种空洞的回响。
只有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这寂静如此纯粹,如此彻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也吞噬了所有过往的喧嚣和谎言。
江临渊闭上眼。黑暗中,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
他清晰地听到了地下室深处,那些毒蛇满足后发出的、慵懒的嘶嘶声。
他闻到了那扇合金门后,隐隐飘散出来的、混杂着血腥和蛇类腥臊的、甜腻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水泥地上,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何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一寸寸变得冰冷、僵硬,最终成为蛇腹中的残渣。
这一切,非但没有让他感到丝毫恐惧或恶心,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神圣的平静。一种尘埃落定、因果报应的终极平静。
他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深沉的墨蓝色天幕边缘,开始透出一丝极其微弱、近乎于无的灰白。
天快亮了。
江临渊睁开眼。黑暗已经无法完全吞噬室内的轮廓。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庄园沉寂的轮廓和远方天际那一抹越来越清晰的鱼肚白。
破晓将至。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衬衫,动作一丝不苟。然后,他转身,走出了监控室,沿着冰冷的大理石走廊,走向通往地下室的那道合金门。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臭气息,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浪潮,扑面而来。惨白的灯光瞬间照亮了门后的景象。
水泥地面一片狼藉,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如同泼墨般四处蔓延,形成一幅幅抽象而狰狞的图案。破碎的布料、断裂的骨头碎片、一些无法辨认的软组织…散落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消化液混合的甜腥气。
蛇群已经退回了它们那个漆黑的巢穴,只留下几条体型格外粗壮、吃饱后显得有些慵懒的大家伙,还盘踞在血迹最浓的地方,慢悠悠地吞吐着信子。冰冷粘腻的蛇身滑过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江临渊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屠宰场般的景象,没有在任何一处细节停留。他的脚步沉稳,踩在粘稠的血污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打破了地下室里死寂的余韵。
他径直走向那扇通往蛇窖的、布满铆钉的漆黑铁门。门依旧敞开着,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无数双冰冷的竖瞳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如同地狱的星辰。
江临渊在门口停下。他微微侧耳,像是在倾听门内那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蠕动和嘶嘶声。
然后,他伸出手。
不是去关门。
而是握住了门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嵌入墙壁的黑色把手。
他用力,缓缓地,向外拉动。
伴随着沉重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扇厚重的、隔绝地狱的漆黑铁门,在他面前,被彻底地、牢牢地…关上了。
咔哒。一声沉闷的锁扣咬合声,宣告着最终的终结。
江临渊松开手,指尖没有一丝颤抖。他转过身,背对着那扇紧闭的、如同巨大墓碑般的铁门,目光投向地下室唯一的出口。
那里,天色已经亮了一些。灰白的天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清冷的光带。
他抬步,沿着那条光带,向外走去。
脚步踏出地下室门槛的瞬间,清晨微凉的、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瞬间冲淡了身后那浓重的血腥和死亡的味道。
庄园里很安静。佣人们早已被他以休假的名义全部遣散。偌大的地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苏醒前的第一声鸟鸣。
他走到主楼前的开阔草坪上。东方天际,那抹鱼肚白已经晕染开,变成了温暖的橘红,一轮红日正挣扎着,即将喷薄而出。
晨光熹微,柔和地洒落在他身上,为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近乎圣洁的金边。
他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露水的芬芳,也带着…新生。
身后,那栋吞噬了所有罪恶和背叛的巨大别墅,连同它深处那间血腥的地下室和蛇窖,都沉默地矗立在渐亮的晨光中,像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江临渊缓缓睁开眼。镜片后的眼眸,清澈、平静,倒映着天边那轮即将跃出地平线的、蓬勃的朝阳。
嘴角,一丝纯粹而冰冷的弧度,缓缓扬起。
这感觉…
当真是…
妙不可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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