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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销单上的墨迹
临州的六月,阳光已经带着北方特有的炽烈,炙烤着这座曾经因煤而兴的工业城市。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煤灰味道,与高楼大厦间新栽种的绿植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新旧交替的复杂味道。
北方能源集团总部大楼,沉稳地矗立在城市中心商务区的一角。比起周围那些玻璃幕墙的现代建筑,北能集团的大楼显得有些厚重,甚至带着点计划经济时代的肃穆。花岗岩的外立面,巨大的立柱,门口那尊象征能源的雕塑,无声地诉说着这家企业的历史和地位。
陈默坐在十六楼监察部综合科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桌上堆满了文件,大部分是各下属单位报上来的月度监察报告、信访材料,以及需要审核的各种单据。
他今年二十八岁,来北能集团总部监察部刚好满一年。之前他在集团下属的
临州矿务局
法务部待了两年。从基层法务到总部监察,这在旁人看来是个不错的跃升,但陈默自己心里清楚,这更多是因为他在法务部时,处理一起合同纠纷时太过
较真,虽然维护了企业利益,却也得罪了当时矿务局的一位副局级领导,被
优化
到了总部这个看似光鲜、实则
得罪人
的部门。
监察部,听着威风,负责监督检查集团各级单位和人员贯彻执行国家法律法规、集团规章制度的情况,说白了,就是企业里的
纪律部队,干的是挑毛病、找问题的活儿。在北能集团这样盘根错节的大型国企里,这活儿费力不讨好,尤其对于陈默这种没背景、又不肯圆滑的年轻人来说,更是处处透着谨慎。
小陈,这份,还有这份,赶紧审完,下午王主任要开会用。
科室里的老大哥张磊,把一摞报销单推到陈默面前,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熟稔。张磊比陈默大几岁,在监察部待的时间更长,早已深谙职场生存之道,工作只求过得去,不求过得硬,跟各部门的关系处得倒是
融洽。
好的,磊哥。
陈默点点头,接了过来。他知道,张磊所谓的
审,很多时候就是走个过场,只要单据表面看起来没问题,领导签了字,就差不多了。但陈默做不到。或许是法律专业的习惯,或许是骨子里那点改不了的认真,他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多琢磨一下。
这是一批来自下属
恒远煤矿
的差旅费和业务招待费报销单,报销人是恒远煤矿供应科的副科长刘军。单据粘贴得整整齐齐,审批流程也都走完了,从科长、分管副矿长到矿长,签字俱全。金额不算太大,总共四万多块,对于恒远煤矿这样的单位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数目。
陈默一张张仔细看过去,差旅费的车票、住宿发票,招待费的餐饮发票,日期、地点、金额,似乎都对得上。他拿起笔,准备在审核意见栏里写上
未见明显异常,这是最常用的套话。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张金额为八千六百元的餐饮发票上。发票是临州市区一家高档酒店的,时间是上个月的
15
号晚上。按理说,招待客户在高档酒店也正常,但陈默的视线落在了发票的
消费项目
栏上。上面打印得很笼统,只写了
餐饮费,并没有具体的菜品。这本身也不算大问题,很多酒店都这么开。
但让陈默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是,这张发票的背面,报销人刘军签了字,旁边还有一行很小的字,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写着
招待市煤炭局王处长等三人。那字迹很潦草,而且墨水的颜色,比刘军本人的签名和其他单据上的签字颜色,要稍微深一点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蓝黑色,而不是通常用的黑色签字笔。
陈默皱了皱眉,拿起发票,对着光线看了看。纸张没问题,发票本身也是真的。但这行补充说明的字迹和墨迹,让他心里起了个疑团。是不小心用了不同的笔还是……
有意为之
他放下发票,又翻看了一下这笔招待费对应的
业务招待审批单。审批单上写的招待对象是
市相关部门领导,并没有具体到人,申请理由是
沟通协调工作,分管副矿长的签字很流畅。
按规定,业务招待费需要注明具体招待对象和事由,越详细越好。但在实际操作中,相关部门领导、沟通工作
这种模糊表述并不少见。尤其是对于供应科来说,和政府部门打交道是常事,招待费更是
刚需。
换做张磊,可能就这么过去了。但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个颜色稍深的墨迹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他心里。他不是怀疑这八千多块钱本身有多大问题,而是这种细节上的不严谨,或者说,刻意的模糊,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舒服。
怎么了,小陈发现金矿了
张磊见状,半开玩笑地问道,不就一笔招待费吗,恒远煤矿那边,刘军跟我还挺熟,人挺活络的,不会有啥问题。
陈默抬起头,笑了笑:没,磊哥,就是觉得这行补充说明的字迹颜色有点不一样,随便看看。
嗨,那有啥,说不定就是笔没水了,换了一支呗。
张磊不以为意,赶紧弄完吧,别耽误了王主任的事。
嗯。
陈默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把那张发票单独抽了出来,放在一边,继续审核其他单据。但他心里清楚,这个小小的疑点,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已经激起了一圈涟漪。
他知道,在北能集团,很多事情,看透不说透,是一种
智慧。尤其是在监察部,面对的都是集团内部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过于较真,很容易被人视为
不懂事。
可是,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下午,王主任的科室例会。主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姓王,大家都叫他王主任。他为人比较圆滑,在部门里奉行
稳定第一,不太喜欢惹是生非。
会上,王主任总结了近期工作,布置了下阶段任务,然后提到了这些报销单:小张,小陈,你们俩负责审核的那批恒远煤矿的单子,抓紧点,没问题的话,尽快走完流程。恒远那边最近在搞技改,挺忙的,别因为咱们这边的小事耽误了人家的大事。
张磊连忙应承:好的,主任,我和小陈正在弄,基本没问题,小陈那边可能还有点小疑问,不过应该不碍事。
王主任看向陈默:小陈,有什么疑问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那个发现说出来:主任,我在审核刘军副科长的一笔招待费时,发现发票背面的招待对象补充说明,字迹颜色和签名不太一样,有点模糊,我想着是不是需要跟恒远那边核实一下具体情况。
他说得很委婉,只是提出
核实情况,而不是质疑有问题。
王主任听完,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沉吟了一下,说:哦有这种事我看看。
陈默把那张发票递了过去。王主任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下,语气平淡地说:嗯,是有点不一样。不过嘛,可能就是笔的问题,或者写错了改的。刘军这个人我知道,在供应科干了不少年了,应该没问题。恒远煤矿的矿长,跟赵总(指集团副总经理赵正明)关系挺近的,人家那边忙得很,咱们就别为了这点小事去打扰了,啊差不多就行了。
赵正明,集团分管基建、采购和包括恒远煤矿在内的几个重要子公司的副总经理,是集团里响当当的人物。王主任特意提到赵总,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默心里一沉,他知道,自己这颗石子,似乎触碰到了水面下的某块礁石。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王主任那明显不想再讨论下去的眼神,和旁边张磊给他使的眼色,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好的,主任,我知道了。
散会后,回到座位,张磊凑过来,低声说:小陈,不是我说你,这种小事,何必那么认真呢你刚来总部不久,有些情况还不清楚。恒远煤矿那边,水可不浅。刘军是供应科的,供应科是什么地方那是跟钱和物资打交道最直接的地方,没点‘道行’能待得住吗而且,王主任都那么说了,你还较什么真啊别到时候惹一身麻烦。
陈默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着桌面上那张被单独放着的发票,那行颜色稍深的墨迹,在他眼里,似乎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
他知道张磊是好意,也明白王主任的顾虑。职场如江湖,尤其是在北能这样的国企江湖里,规则往往比制度更重要。
但是,他看着窗外阳光下北能集团那几个鎏金大字,又摸了摸自己胸口口袋里的工作证。他想起了大学毕业时,导师对他说的话:无论将来你在哪里工作,记住你是学法律的,心中要有一杆秤。
那杆秤,此刻,似乎正在微微倾斜。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张发票重新放回单据里,却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笔招待费的事情,表面上可以按主任说的
差不多就行,但这个疑点,他记下了。他要找个机会,侧面了解一下这个刘军,还有恒远煤矿供应科的情况。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但也许,这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第一角。
熔炉之下,暗流早已涌动。而他,陈默,一个初入深水区的职场新人,即将在不经意间,触碰到这片水域下的冰冷与坚硬。他的国企反贪之路,以这样一种不显眼的方式,悄然开始了。
2
基层的回声与意外的援手
陈默将那张发票连同整批单据一起交了上去,王主任很快签了字,流程顺利走完。表面上,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那点墨迹的疑云从未存在过。但陈默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一旦种下,就会悄悄生根。
他没有声张,只是在日常工作中,不动声色地开始留意与恒远煤矿相关的信息。监察部有个内部信息系统,收录着各下属单位的基本情况、近年来的监察报告和一些信访记录。他利用午休和下班前的一点时间,检索着恒远煤矿的资料。
恒远煤矿是北能集团旗下的骨干煤矿之一,年产原煤数百万吨,效益在集团内属于中等偏上。矿长叫周明,简历显示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在恒远待了快十年,算是
老恒远
了。供应科副科长刘军,资料不多,只知道是五年前从其他子公司调过来的。
翻查近年来针对恒远煤矿的监察报告,大多是些
安全生产隐患整改不及时、劳保用品发放登记不全
之类的常规问题,并没有涉及供应科或刘军的特别内容。信访记录里倒是有几条匿名举报,提到
供应科采购价格偏高、个别领导吃拿卡要,但都因为证据不足,最后不了了之。
线索似乎断了。陈默有些
frustration,但并未气馁。他知道,在国企里,很多问题都隐藏在水面之下,不会轻易暴露在书面材料上。
他想起了一个人
——
老周。
老周全名叫周卫国,是恒远煤矿仓库的一名老管理员,快六十了,还有两年就退休。陈默刚参加工作时,在临州矿务局法务部实习,曾跟着同事去恒远煤矿处理过一起物资丢失的纠纷,当时接触过老周。印象里,老周是个沉默寡言但很细心的人,对仓库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陈默记得老周当时无意中说过一句:现在这供应科啊,水太深,我们这些老头子,只求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也许,从老周那里能听到些不一样的声音。
陈默没有直接打电话给老周,他知道电话里说不清,也容易引起注意。他找了个周末,借口回临州矿务局
办点私事,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恒远煤矿所在的小镇。
恒远煤矿的矿区很大,高耸的井架、堆积如山的煤矸石、穿梭的重型卡车,构成了一幅典型的能源基地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煤灰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陈默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仓库区。老周正在仓库门口整理一堆旧工具,戴着一顶旧草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煤灰的印记。
周师傅,您好啊!
陈默走上前,笑着打招呼。
老周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陈默,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哦!是小陈啊!你怎么来了快,屋里坐,外面晒。
他指了指旁边一间简陋的值班室。
值班室里很简陋,一张旧办公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仓库管理制度。老周给陈默倒了杯凉白开:小陈,你现在是总部的干部了,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基层小地方来
周师傅,您可别这么说,我就是回来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您。
陈默接过水杯,开门见山,但语气很客气,对了,周师傅,我最近在总部监察部工作,有时候会接触到各单位的一些情况。上次看到恒远煤矿报上来的一些单据,里面有供应科刘军副科长的名字,我就想起以前来的时候,好像跟他打过交道,印象不太深了,您跟他熟吗
老周听到
刘军
的名字,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喝了口水,才慢慢说:刘科长啊,在供应科管采购,挺能干的一个人,脑子活泛。
是吗
陈默捕捉到了老周语气中的那丝微妙,我听说他挺会‘来事’的,跟上面关系处得挺好
老周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门外,压低了声音:小陈,你是总部来的,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你这孩子,我看着实在,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刘军这人,能力是有,但这两年在供应科,手伸得有点长了。尤其是跟外面的供应商,走得很近。
哦怎么说
陈默心里一动,追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就是个管仓库的。
老周摇摇头,就是有时候,他批下来的采购单子,有些物资的规格、数量,跟我们实际需求不太符,或者价格明显比市场价高。问他,他就说是‘领导定的’、‘有特殊用途’,我们也不敢多问。还有那招待费,听说他一个月的招待费比我一年的工资都高。
老周的话印证了陈默的猜测。他接着问:周师傅,那您知道他上个月十五号晚上,在市里那家‘贵宾楼’招待的是谁吗
他故意提到了那家高档酒店。
老周皱着眉想了想:十五号好像是……
对了,那天下午我看到他陪着一个人出了矿区,开的是他自己的车,不是单位的车。那个人看着有点面熟,好像是市里一家做煤炭设备的公司老板,姓王,具体叫什么忘了。
市煤炭局王处长还是供应商王老板陈默心里的疑团更大了。发票上写的是
市煤炭局王处长,但老周看到的却是供应商王老板。这其中是否有猫腻是张冠李戴,还是有意混淆
周师傅,您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我问过这些啊。
陈默知道老周的顾虑,连忙叮嘱道。
你放心,我这张嘴严着呢。
老周拍了拍胸脯,就是快退休了,看着有些事不顺眼,跟你念叨两句。你自己多小心,恒远这边,水太深,尤其是供应科,背后有人盯着呢。
老周的话点到即止,但陈默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背后有人,恐怕指的就是赵正明。
从恒远煤矿回来,陈默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手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有老周的一些侧面描述和那张可疑的发票。但这些碎片信息拼凑起来,已经隐约勾勒出一个可能存在的利益输送链条的轮廓。
回到总部,陈默没有立刻去找李建国部长,他觉得证据还太薄弱,贸然汇报可能不会引起重视,甚至打草惊蛇。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更有力的证据。
他想到了审计部的林薇。
审计部和监察部虽然是不同的部门,但工作上常有交集。林薇是审计部的业务骨干,负责集团内部的专项审计,对财务数据非常敏感。上次陈默在审核单据时遇到一个财务科目上的疑问,就是请教的林薇,她很耐心地给解答了。
这天中午,陈默故意在食堂吃饭时
偶遇
了林薇。
林薇,好巧啊。
陈默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
林薇抬起头,看到是陈默,笑了笑:陈默,是你啊。怎么,今天不用加班审核你的‘疑难杂症’了
她还记得上次陈默为了一个科目的问题追着她问了半天。
今天还好,抽空吃饭。
陈默笑了笑,切入正题,对了,林薇,我想跟你打听点事。你们审计部最近有没有对恒远煤矿做过审计特别是供应科的采购业务。
林薇愣了一下,放下筷子:恒远煤矿供应科你问这个干嘛
也没什么,就是上次审核他们的报销单,发现点小疑问,想多了解一下情况。
陈默没有细说,只是含糊地说。
林薇想了想,说:恒远煤矿的年度审计刚做完,供应科的采购业务是审计重点之一。不过具体的审计报告还在整理中,还没正式报上去。怎么了,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陈默心中一喜,连忙说:就是一笔招待费的单据有点奇怪,其他的暂时没发现。你们审计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供应科采购方面有什么异常比如价格、供应商资质之类的
林薇看着陈默,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陈默,你是不是在查什么跟我说实话,咱们虽然部门不同,但目标都是为了企业好。
林薇的直率让陈默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他沉吟了一下,觉得林薇是可以信任的,而且审计部的专业意见对他很重要。于是,他把那张发票的疑点,以及去恒远煤矿找老周了解到的情况,简略地跟林薇说了一遍,但隐去了赵正明的名字。
林薇听完,眉头紧锁:你说的这个刘军,我们在审计供应科采购合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负责的几个大宗物资采购项目,供应商虽然都是通过招标确定的,但我们抽查了几家供应商的资质和报价,发现有些供应商的报价明显高于市场平均水平,而且资质也存在一些模糊之处。还有,他经手的好几笔采购,合同签订流程很快,但到货验收却拖了很久,中间似乎有猫腻。
真的
陈默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你们有没有进一步核实
正在核实,但遇到了一些阻力。
林薇叹了口气,恒远煤矿那边,对我们的审计工作配合度不高,有些关键的原始凭证‘找不到’,或者供应商的联系方式‘有误’。我们跟他们财务科和供应科沟通,他们总是推三阻四。
这和陈默的遭遇如出一辙。看来,恒远煤矿供应科的问题,不仅仅是他看到的那一点。
林薇,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陈默真诚地说,看来我们关注的方向可能一致。
你想怎么做
林薇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兴奋,监察和审计,本来就该协同发力。
陈默看着林薇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力量。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我想先把我掌握的这些情况,向李部长汇报一下。
陈默说道,然后,看看能不能和你们审计部协作,从财务和采购两条线入手,把这个刘军查清楚。
好!
林薇爽快地答应了,如果需要审计数据支持,或者需要我们去沟通协调,你随时找我。
就在陈默和林薇在食堂秘密
结盟
的同时,十六楼另一端,副总经理赵正明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赵正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支雪茄,却没有点燃。他面前站着的是恒远煤矿的矿长周明。
赵总,总部监察部和审计部最近好像有点‘异动’,老是盯着我们供应科问东问西的。
周明的脸上带着一丝焦虑,特别是那个新来的监察部科员,叫陈默的,还跑到矿上来,找老周那个管仓库的聊了半天。
赵正明闻言,眉头一皱,雪茄在手指间轻轻转动:陈默我没什么印象。一个小科员,值得你这么紧张
赵总,您不知道,这小子看着年轻,可挺轴的。
周明连忙说,上次刘军那笔招待费,就是他先看出点毛病来,跟王主任说了,要不是王主任压着,说不定就闹大了。现在又跑到矿上来打听刘军的事,我怕他……
赵正明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知道,基层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时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有人要揪着不放,甚至可能捅到上面去,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刘军那边,让他收敛点,最近别搞什么大动作。
赵正明缓缓说道,那个陈默,还有审计部的人,你去跟王主任和审计部的头头打个招呼,就说恒远现在正在搞技改,很忙,让他们别没事找事,影响生产。要是他们不识相……
赵正明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周明心领神会,连忙点头:是,赵总,我明白该怎么做。您放心,恒远这边,出不了乱子。
不是出不了乱子,是不能出乱子。
赵正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恒远是咱们的重要阵地,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让刘军把屁股擦干净,别给人留下把柄。
是,是!
周明连连应诺。
赵正明挥了挥手,让周明退下。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临州城的景象。阳光依旧明媚,但他的眼神却如同深潭,晦暗不明。
一个小小的科员,竟然能掀起这么一点波澜。看来,总部监察部和审计部,也该
整顿
一下了。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平静无波:喂,是我。帮我查一下监察部那个叫陈默的科员,详细资料,尽快给我。
挂断电话,赵正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熔炉之下,想要玩火,就得先问问这炉火,够不够烫。
而此时的陈默,刚刚获得了林薇的支持,正准备向李建国部长汇报情况。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悄然进入了赵正明的视线,一张更大的网,正在他身后,缓缓张开。他的调查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3
部长的考量与无形的压力
陈默攥着那几页整理好的笔记,站在监察部部长李建国的办公室门外,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手心微微出汗,这不仅仅是因为即将向顶头上司汇报可能涉及高层的敏感问题,更是因为他清楚,一旦跨进这扇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李建国的办公室简洁而不失威严,墙上挂着
清正廉洁
的书法作品,书桌上文件分门别类堆放整齐。看到陈默进来,他抬起头,摘下老花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小陈,坐吧。看你脸色,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建国今年五十有五,从军旅生涯到国企监察,几十年的风霜让他眼神锐利,却又透着一股沉稳的气度。他对部门里的年轻人一向关注,尤其是陈默这种有冲劲、肯钻研的,只是没想到陈默这么快就触碰到了一块
硬骨头。
李部长,
陈默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最近在审核恒远煤矿的报销单据时,发现了一些疑点,可能……
可能涉及供应科副科长刘军的违规行为。
他将那张发票的异常、老周的侧面反映,以及林薇在审计中发现的采购价格偏高、流程可疑等情况,条理清晰地汇报了一遍。过程中,他刻意隐去了赵正明的名字,只提到恒远煤矿方面的阻力和
背后可能存在的关系。
李建国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等陈默说完,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穿梭的车辆,沉默了半晌。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默能听到墙上挂钟
滴答
的声响,每一秒都像是在敲打他的心脏。他不知道李建国在想什么,是觉得证据不足,还是顾虑太多
小陈,
李建国终于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陈默脸上,你做的很好,有警惕性,也有责任心。
这句肯定让陈默心里一暖,但他知道关键还在后面。
但是,
李建国话锋一转,你有没有想过,恒远煤矿是什么地方供应科又是什么岗位刘军一个副科长,敢在这些事情上动手脚,他背后能没有人吗
李建国的话直接点破了陈默心中的顾虑。他点点头:部长,我明白。所以我才先来向您汇报,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需要部里的支持。
支持,当然要支持。
李建国走回办公桌前坐下,监察部的职责就是查错纠弊,不管涉及到谁,都不能姑息。但小陈,你要清楚,我们现在手里的证据,还太薄弱了。一张有疑点的发票,几句侧面的描述,审计上的一些初步发现,这些都不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我知道,部长。
陈默急切地说,但如果我们现在不介入,等他们把证据都销毁了,或者把关系都抹平了,那时候再查就更难了。林薇那边说,他们审计部也遇到了阻力,恒远煤矿不配合。
嗯,我知道审计部的情况。
李建国沉吟道,周明(恒远煤矿矿长)那个人,我了解,是个老油条,背后跟赵总(赵正明)走得很近。你这次捅了马蜂窝,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
终于,李建国提到了赵正明的名字。陈默心中一凛,看来部长对这些关系网心知肚明。
部长,您的意思是
李建国看着陈默,眼神严肃: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急,要讲究策略。直接去查刘军,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把我们自己暴露在风口浪尖上。赵总在集团分管基建和采购多年,盘根错节,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和林薇那边保持联系,让她在审计中继续留意,特别是刘军负责的那几个高价采购项目,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具体的证据,比如合同漏洞、供应商关联关系之类的。你呢,也别闲着,从监察的角度,去查一查刘军的个人收入情况,有没有不明来源的财产,或者异常的消费记录。
但是部长,我们监察部没有权限直接查个人财产吧
陈默有些为难。
权限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建国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老辣,可以通过正常的组织程序,向集团纪委申请,以‘了解干部廉洁情况’为由,去银行查询相关信息。只要有合理的理由,程序上是说得通的。当然,这件事要做得隐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李建国的话让陈默豁然开朗。他意识到,这位老部长不仅有原则,更有策略。
另外,
李建国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从现在开始,你可能会感受到各方面的压力。王主任那边,我会去跟他打个招呼,让他别再和稀泥。但赵总那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你自己要小心,工作上尽量低调,不要轻易暴露你的真实意图。
我明白,部长,我会注意的。
陈默站起身,语气坚定。李建国的支持给了他巨大的力量。
去吧,记住,万事小心。有什么新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从李建国的办公室出来,陈默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心里也更有底了。他立刻给林薇发了条信息,约她下午在集团楼下的咖啡馆见面,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然而,陈默没有想到,他和林薇的
结盟,以及李建国的暗中支持,很快就被赵正明的人察觉到了。
就在陈默离开李建国办公室不久,王主任的电话就响了。打电话的是恒远煤矿矿长周明。
王主任啊,最近忙不忙
周明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
热情。
周矿长,有事直说吧。
王主任心里清楚,周明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没什么好事。
也没别的大事,
周明打了个哈哈,就是想跟您念叨念叨,我们恒远最近正在搞技改,千头万绪的,实在是忙啊。这不,总部监察部和审计部的同志,老是下来‘指导工作’,特别是那个小陈科员,还有审计部的小林,老是盯着我们供应科不放,问这问那的,我们下面的人都没法安心干活了。
王主任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连忙说:周矿长,您别误会,这都是正常的工作流程,监察和审计嘛,就是要发现问题,堵塞漏洞。
话是这么说,
周明的语气变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但也要分个时候吧现在正是我们冲刺技改的关键时期,要是因为这些‘小事’影响了生产,耽误了集团的大局,那责任谁来负啊再说了,我们恒远煤矿,什么时候在廉洁自律上出过问题还需要这么‘重点关照’吗
周明的话软中带硬,既提到了
大局,又暗示了恒远背后的
背景。王主任额头渗出了细汗,他知道,这是赵正明在通过周明向他施压。
周矿长,您放心,我马上跟下面的人打招呼,让他们注意方式方法,绝不能影响你们的正常工作。
王主任连忙表态。
那就好,那就好。
周明的语气缓和下来,王主任,咱们都是为集团做事,相互理解嘛。有时间来恒远,我请您喝酒。
挂断电话,王主任长长地叹了口气,脸色阴沉。他知道,陈默这次是真的惹上麻烦了。赵正明是什么人那是集团说得上话的大佬,连部长李建国都要让三分,一个小小的科员,竟然敢去捅这个马蜂窝
他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害怕。生气的是陈默的
不识时务,害怕的是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会牵连到自己。他立刻把陈默叫到了办公室。
陈默!
王主任的声音比平时严厉了许多,你最近在恒远煤矿那边,都干了些什么
陈默心里一沉,知道压力来了,但他还是镇定地说:主任,我就是按流程审核单据,发现疑点,去了解了一下情况。
了解情况
王主任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恒远煤矿现在有多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给人家添了多少麻烦周矿长刚才打电话来,把我好一顿说!
主任,我是按规章制度办事……
规章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王主任打断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小题大做!恒远那边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刘军那点事,就算有点小问题,值得你这么上蹿下跳吗你是不是觉得,总部监察部离了你就转不了了
王主任的话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陈默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反驳。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会让王主任更生气。
我告诉你,陈默,
王主任指着他的鼻子,从现在开始,恒远煤矿的事情,你给我放下!不许再插手!听到没有
陈默抬起头,看着王主任愤怒的脸,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主任,如果这是您的命令,我服从。但如果监察部的职责就是发现问题,那我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因为麻烦就放下。
你!
王主任被陈默的
犟脾气
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很好!你翅膀硬了,敢跟我顶牛了是吧行,你等着!
王主任气得脸色铁青,挥手让陈默出去。
陈默走出王主任的办公室,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这只是压力的开始。赵正明的手段,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直接和强硬。
下午,陈默如约来到咖啡馆。林薇已经到了,看到陈默脸色不好,连忙问:怎么了跟李部长汇报不顺利
不是,是王主任那边。
陈默把王主任找他谈话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薇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看来,他们已经开始施加压力了。刚才我们审计部主任也找我谈话了,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就是让我们在恒远煤矿的审计上‘悠着点’,别太‘较真’。
果然,压力是同步的。赵正明这是在同时向监察部和审计部施压,试图掐断他们的调查途径。
那我们怎么办
林薇有些担忧地问。
陈默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流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感。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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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他放下杯子,看着林薇,李部长说了,要讲究策略,但不能放弃。王主任他们可以命令我们表面上‘放下’,但我们可以在暗中继续查。你在审计部,利用工作之便,继续深挖采购合同和供应商的问题。我呢,想办法去查刘军的个人财务情况。我们都低调一点,别让他们抓住把柄,但也绝不能退缩。
林薇看着陈默眼中的坚定,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大不了,就是挨顿批评。但如果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
两个年轻人,在无形的压力面前,没有选择退缩,而是选择了更加谨慎地前行。他们知道,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刘军,而是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络和盘根错节的权力关系。
就在陈默和林薇商议对策的同时,赵正明的办公室里,周明正在向他汇报最新的
战果。
赵总,王主任那边我已经敲打了,他保证让那个陈默不再插手。审计部那边,我也托了关系,他们主任也给下面打了招呼。
周明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
赵正明却没有显得多高兴,他淡淡地说:敲打一下就行了王主任这种人,靠得住吗还有那个陈默,我让人查了一下,这小子没什么背景,但性子很倔,不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
那……
赵总,您的意思是
周明有些不解。
赵正明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轻轻摇晃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是堵不住的。既然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
啊让他们查
周明愣住了。
当然不是让他们随便查。
赵正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让他们查‘错’方向,查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然后把这些‘小问题’放大,给他们一个‘交代’,也给集团一个‘交代’。这样,既能堵住他们的嘴,又能把水搅浑,让他们摸不清真正的脉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刘军那边,让他准备一下,丢卒保车的道理,他应该懂。找几个不太重要的采购项目,让他‘承认’一些小问题,比如‘审核不严’、‘流程瑕疵’,主动退点钱出来。这样,监察部和审计部那边,也算有了‘成果’,他们领导脸上也有光,这事就算过去了。
周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高,赵总,您这招高!这样一来,既处理了表面问题,又保住了核心利益,还能让那些想找茬的人无话可说。
记住,
赵正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动作要快,要做得像那么回事。另外,那个陈默,还有审计部的那个林薇,给我盯紧了。如果他们不识抬举,非要往深里挖,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在北能集团,还没有人能坏了我的规矩。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陈默和林薇走出咖啡馆,感受着夜晚微凉的风。他们知道,一场更复杂、更艰巨的较量,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他们,正站在这场较量的风口浪尖上。熔炉的火焰,正在逐渐升温,考验着他们的意志,也锤炼着他们的铁骨。
4
诱饵与暗线
夜色如墨,临州市区
贵宾楼
酒店的豪华包厢内,烟雾缭绕,酒气熏天。恒远煤矿供应科副科长刘军正点头哈腰地给对面的中年男人倒酒,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王总,您放心,赵总都安排好了。
刘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过几天,监察部和审计部那边,我就主动认个错,就说那几笔采购是我‘审核不严’,流程上有点瑕疵,把钱退回去一部分,这事就算糊弄过去了。
被称为
王总
的男人,正是老周提到的那位煤炭设备公司老板。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刘科长,不是我说你,这点小事都办不利索,还得赵总亲自出面。你知道这次赵总为了平这事,费了多少心思吗
刘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连忙赔罪:是是是,都怪我不小心,给赵总添麻烦了。不过王总您放心,丢卒保车的道理我懂,我这点‘小错’,换得赵总他们平安,值了。再说了,赵总也没亏待我,事后少不了我的好处。
算你明白。
王总哼了一声,记住了,到时候咬死了就是流程问题,别乱说话,牵连到不该牵连的人。否则,别说赵总保不住你,我也救不了你。
我明白,我明白!
刘军连连保证,额头上渗出了细汗。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颗被弃的棋子,只能按照赵正明和王总的吩咐去做,否则下场会很难看。
与此同时,陈默的家里,灯光通明。他和林薇正对着一堆打印出来的财务报表和采购合同,眉头紧锁。
你看,
林薇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组数据,这是刘军负责的‘恒远煤矿井下通风设备采购项目’,中标供应商是‘临州宏远设备有限公司’,也就是那个王总的公司。但我查了市场报价,同样型号的设备,宏远公司的报价比行业平均水平高出了近
30%。
30%
陈默吃了一惊,这么高他们是怎么中标的
招标程序看起来没问题,
林薇叹了口气,但我仔细核对了投标文件,发现宏远公司的资质文件里,有一份关键的检测报告,日期竟然在设备生产之前。这明显是造假!
造假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可是重大问题!如果能证实这一点,那不仅是刘军审核不严的问题,而是涉嫌串通投标、虚假招标了!
是啊,
林薇点点头,但问题是,这份造假的检测报告是附在投标文件里的,现在原件在恒远煤矿的招标档案里。我们审计部去调阅档案时,他们以‘档案管理混乱’、‘正在整理’为由,一直拖着不给。
陈默沉思了片刻,说:看来,赵正明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刘军那边,很可能准备主动承认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比如流程瑕疵、审核不严,来应付我们的调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我们怎么办
林薇有些着急,如果他们抢先一步‘自查自纠’,那我们手里的这些证据,可能就会被他们说成是‘重复调查’、‘小题大做’了。
不能让他们得逞。
陈默眼神坚定,李部长说过,要讲究策略。既然他们想丢卒保车,那我们就偏要看看,这个‘卒’背后的‘车’到底是什么。
他拿起手机,给李建国发了条信息,简要说明了林薇发现的情况。很快,李建国回复了两个字:面谈。
半小时后,在离集团总部不远的一个安静的茶馆里,陈默和林薇见到了李建国。
听完陈默的汇报,李建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眼神锐利:宏远公司王总我有点印象,这家公司这几年在集团旗下好几个煤矿都有业务,跟赵总走得很近。
部长,您觉得,这个项目背后,会不会涉及赵总的利益
陈默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建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份明显造假的检测报告,是怎么通过层层审核,最终出现在中标文件里的恒远煤矿的招标委员会成员,难道都看不出来
陈默和林薇对视一眼,明白了李建国的意思。这绝不是刘军一个人能做到的,背后必然有更高层的人在撑腰。
部长,我们想查下去,
林薇语气坚定,但恒远煤矿那边不配合,我们拿不到关键证据。
证据,有时候不一定要从正面拿。
李建国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光芒,刘军不是准备主动承认错误吗好,就让他承认。但我们要在他承认的‘小问题’之外,找到他无法掩盖的‘大问题’。
您的意思是
陈默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
李建国缓缓说道,你们继续保持低调,不要打草惊蛇。林薇,你在审计部,继续从财务和合同入手,重点关注宏远公司和其他几家可疑供应商的资金流向,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回款或关联交易。陈默,你想办法接触一下宏远公司的内部人员,或者其他知情的供应商,看看能不能从侧面突破。
接触供应商这恐怕不容易吧
陈默有些为难,他们跟刘军和赵总利益绑定,怎么会轻易跟我们合作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李建国微微一笑,这些供应商之间,难道就没有矛盾吗有没有可能因为分赃不均,或者被赵正明压榨得太狠而心怀不满的只要用心找,总能找到突破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我会想办法,从集团纪委那边走程序,申请对刘军进行初步核实,包括查询他的个人银行账户。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且要非常谨慎,不能让赵总那边察觉到我们的真实意图。
李建国的话给了陈默和林薇新的思路。他们意识到,正面强攻困难重重,那就只能迂回包抄,从侧面和外围寻找线索。
从茶馆出来,陈默和林薇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也更有方向了。
我认识一个在另一家煤炭设备公司工作的同学,
林薇突然说道,他们公司之前也参与过恒远煤矿的招标,但输给了宏远公司。我可以试试联系他,看看能不能套点话出来。
好,
陈默点点头,那我就想办法,再去一趟恒远煤矿,找找老周,看他能不能提供更多关于宏远公司供货和验收的细节。
就在陈默和林薇准备分头行动的时候,赵正明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实施着。
第二天一上班,王主任就把陈默叫到了办公室,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小陈啊,跟你说个好消息。恒远煤矿那边,刘军副科长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主动向矿里做了检讨,承认在之前的几笔采购中,存在‘审核不严’、‘流程不够规范’的问题,还主动提出退还部分‘不当所得’。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都是些小事,人家自己就整改了。
陈默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主任,刘军承认的都是些什么问题有没有涉及具体的采购项目和金额
哎呀,具体的你就别问了,
王主任挥挥手,人家态度很诚恳,也拿出了整改措施。这不就行了吗咱们监察部的目的,不就是督促整改吗你看你,之前非要揪着不放,现在人家自己改了,你也省心了,不是吗
主任,
陈默毫不退让,如果刘军只是承认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而对真正的关键问题避而不谈,那这种整改有什么意义我们监察部的职责,是发现和纠正问题,而不是看别人做表面文章。
你!
王主任没想到陈默还是这么
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陈默,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我告诉你,这是集团领导的意思!赵总亲自过问了这件事,要求恒远煤矿严肃整改。现在人家已经整改了,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非要跟集团领导对着干
赵正明亲自过问陈默心中一凛,看来赵正明是想把这件事定性为
内部整改,彻底盖过去。
主任,我不是跟谁对着干,我是对事不对人。
陈默语气平静,但态度坚决,如果刘军的问题真的像您说的那么简单,那为什么恒远煤矿一直不配合我们和审计部的调查为什么关键的招标档案和财务凭证迟迟不肯提供
够了!
王主任猛地一拍桌子,陈默,我警告你,适可而止!从现在开始,恒远煤矿的事情,你不许再插手!这是命令!
看着王主任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命令,陈默知道,正面冲突已经没有意义。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好,主任,我知道了。
走出王主任的办公室,陈默没有回座位,而是直接乘电梯下了楼。他需要冷静一下,也需要尽快和林薇沟通。
在集团大楼外的广场上,陈默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喂,陈默,怎么了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刘军已经‘主动认错’了,王主任让我停止调查。
陈默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林薇的声音响起:我这边也一样,我们主任刚才也找我了,意思跟你那边差不多,让我们见好就收,不要再深究了。看来,赵正明的‘丢卒保车’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是啊,
陈默叹了口气,他们想把这件事定性为‘内部整改完成’,把水搅浑,让我们没法再查下去。
那我们怎么办真的就这么算了
林薇的语气里带着不甘。
陈默看着远处北能集团高耸的大楼,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当然不能算了。李部长说得对,他们丢卒保车,我们就偏要看看这个‘车’到底是什么。表面上,我们可以暂时‘服从命令’,但暗地里,调查不能停。你按计划联系你的同学,我再去一趟恒远煤矿,找老周。我们必须在他们彻底掩盖证据之前,找到那个能撬动整个局面的关键点。
好!
林薇的声音也变得坚定起来,我马上就去联系我同学。陈默,你自己小心点,赵正明他们现在肯定盯着你呢。
我知道,你也一样。
挂断电话,陈默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调查,将更加艰难和危险。赵正明已经摆出了强硬的姿态,动用了上层关系来施压。但他没有退路,也不能退。
他想起了李建国的话:熔炉之下,想要锤炼铁骨,就必须经得起烈火的考验。
现在,烈火已经点燃,而他,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再次前往恒远煤矿所在的小镇。他知道,老周那里,可能藏着打破僵局的关键线索。而与此同时,赵正明的眼睛,也正透过层层关系网,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场更激烈的较量,正在暗处悄然展开。
5
老周的秘密与关键物证
恒远煤矿的午后,阳光炙烤着矿区的每一寸土地,空气里弥漫着煤灰和机油混合的燥热气息。陈默再次来到仓库区时,老周正坐在值班室门口的阴凉处,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眼神望着远处的井架,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师傅。
陈默轻声唤了一句。
老周猛地回过神,看到是陈默,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小陈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少来这儿吗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担忧。
周师傅,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请教您。
陈默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压低声音道,关于宏远公司给矿里供的那批通风设备,您还记得什么细节吗尤其是验收的时候。
老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把烟头摁灭在脚边的泥地里,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小伙子,你是真不怕事啊……
赵总他们都已经让刘军认了错,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周师傅,刘军认的那点错,根本不是重点。
陈默恳切地看着他,那批设备价格高出市场价三成,投标文件里还有造假的检测报告,这背后肯定有大问题。我不是针对谁,我是想弄清楚真相。
老周盯着陈默看了很久,仿佛要从他眼里看出几分真心。终于,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跟我来。
老周带着陈默走进仓库深处,这里堆放着一些老旧的设备和杂物,光线昏暗,布满灰尘。他走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柜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磨得发亮的旧钥匙,打开了柜门。
我在这仓库干了一辈子,见过的事多了。
老周一边在柜子里翻找,一边低声说,宏远公司那批设备,到货的时候我就在场。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设备的包装很简陋,铭牌上的出厂日期也像是后喷上去的,跟他们提供的检测报告日期对不上。
您当时没向上级反映吗
反映
老周苦笑一声,我一个管仓库的老工人,说了谁信再说,刘军当时就在场,黑着脸让我‘少管闲事’,还说这是‘赵总亲自定的供应商’。我要是多嘴,怕是连这碗饭都保不住了。
说着,老周从柜子深处掏出一个用旧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份皱巴巴的设备验收单复印件,还有几张模糊的数码照片。
这是我当时偷偷复印的验收单,
老周指着上面的签名,你看,验收人那一栏,签的是‘王强’,可王强那几天根本就没在矿上,他去外地培训了!这签名明显是伪造的!还有这几张照片,是我用旧手机拍的,你看这设备铭牌,边缘是不是有重新喷漆的痕迹
陈默接过验收单和照片,手忍不住微微颤抖。验收单上的签名确实模仿得很像,但仔细看能发现笔锋的生硬。照片虽然模糊,但铭牌上不均匀的漆色和粗糙的边缘清晰可见。
周师傅,这……
这太重要了!
陈默激动地说,您怎么会保留这些东西
我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老周眼神复杂,干了一辈子仓库管理,从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造假的。我想着,万一哪天有人真要查这事,这些东西或许能派上用场。本来都快忘了,是你小子一次次来,让我觉得……
或许真的还有希望。
谢谢您,周师傅!
陈默紧紧握住老周的手,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让这些证据白费。
你可千万小心啊,
老周再三叮嘱,拿着这些东西,赶紧走,别在这儿久留。刘军那小子最近跟疯了似的,见谁都疑神疑鬼。
陈默小心翼翼地将验收单和照片收好,向老周深深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仓库。他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可能就是撕开黑幕的关键。
与此同时,林薇也有了突破。她通过同学联系上了另一家曾参与恒远煤矿招标的设备公司负责人。起初对方顾虑重重,但在林薇晓以利害,并暗示背后有高层支持后,对方终于松了口。
宏远公司那标中得太蹊跷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压低了,他们的报价比我们高那么多,资质也不如我们,怎么可能中标后来我才听说,他们给恒远煤矿供应科和招标办的人都‘打点’到位了,最关键的是,他们跟赵总……
关系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法
林薇追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宏远公司的王总,经常跟赵总一起出入高档会所,还听说赵总的儿子在国外读书,学费都是王总‘赞助’的。
对方顿了顿,还有一点,我们怀疑宏远公司跟赵总名下的一家影子公司有资金往来,不过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挂了电话,林薇立刻将信息整理好发给陈默。几乎同时,陈默也把老周提供的证据拍照传给了她。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和文字,林薇的心怦怦直跳。伪造的验收单、可疑的设备铭牌、赵正明与宏远公司的密切关系……
所有线索开始汇聚,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李建国打来的。
小陈,立刻来我办公室,带上你所有的资料。
李建国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陈默心中一紧,立刻打车赶回集团总部。走进李建国的办公室,他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陌生人
——
集团纪委副书记老郑。
李部长,郑书记。
陈默恭敬地打招呼。
坐吧,
李建国指了指椅子,脸色凝重,刚才,恒远煤矿发生了一件事。刘军在‘主动认错’后,今天上午突然‘意外’摔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什么
陈默大吃一惊,摔伤是意外吗
老郑叹了口气:不好说。但巧就巧在,他出事前,刚把一批所谓的‘违规所得’退到了矿里的账户,还留下了一份‘检讨书’,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只字未提其他人。
陈默猛地站起来:这分明是想让刘军闭嘴!赵正明这是要杀人灭口!
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是人为,
李建国摆摆手,示意他冷静,但刘军这一倒下,确实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和老郑才决定,不能再等了。
老郑接过话头:我们刚刚向集团党委书记做了汇报,书记态度很明确,支持我们彻查到底。现在,我们以集团纪委的名义,正式对刘军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并成立联合调查组,由我和李部长牵头,你和审计部的林薇,作为骨干成员参与。
陈默的心脏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小陈,把你手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李建国看着他。
陈默连忙将老周提供的验收单复印件和照片,以及林薇整理的宏远公司情况、赵正明与王总的关系等资料,一一摆在桌上。
李建国和老郑仔细翻阅着这些证据,脸色越来越严肃。
伪造验收单,设备造假,关联交易……
老郑猛地一拍桌子,好啊,真是好得很!看来这恒远煤矿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郑书记,李部长,
陈默深吸一口气,我怀疑,赵正明副总经理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宏远公司的王总不仅是刘军的利益伙伴,更是赵正明的钱袋子。
李建国点点头:我们也早就注意到赵正明在采购领域的问题了,只是一直缺乏直接证据。你这些东西,虽然还不能直接指向赵正明,但已经足够我们启动对刘军的深入调查,并以此为突破口,顺藤摸瓜。
老郑站起身,眼神坚定:立刻行动!小陈,你负责联系医院,看看刘军那边有没有清醒的可能,同时派人保护好老周,防止他出事。林薇那边,让她加快速度,查清楚宏远公司的资金流向,特别是与赵正明可能存在的关联。我和李部长去向上级纪检监察机关汇报,申请对赵正明进行初步核实。
是!
陈默精神一振,大声应道。
走出李建国的办公室,陈默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赵正明的防线已经出现了裂痕,只要乘胜追击,就一定能揭开那层笼罩在北能集团上空的阴霾。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走廊的尽头,一个身影迅速闪进了楼梯间,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赵总,不好了!集团纪委成立调查组了,陈默那小子把老周的东西都交上去了,他们要彻查刘军,还要查您……
电话那头,赵正明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强压着怒火,低声道:慌什么!让他们查!刘军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他醒不过来的。告诉下面的人,按计划行事,把水搅得更浑一点,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挂断电话,赵正明整理了一下领带,重新露出了从容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但他紧握的拳头和冰冷的眼神,却透露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一场围绕着证据、权力和生死的较量,正在北能集团内外,悄然拉开最后的帷幕。陈默和他的战友们站在了风口浪尖,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更猛烈的风暴。
6
生死迷局与资金暗涌
集团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陈默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昏迷不醒的刘军,眉头紧锁。就在他带着老周的证据回到集团的路上,就接到了恒远煤矿安监科的电话,说刘军在矿上的一处废弃巷道
失足
摔落,头部受到重创,至今未脱离生命危险。
小陈,
身后传来李建国的声音,他刚刚和老郑通完电话,医院那边说,刘军的情况很不稳定,就算醒过来,也可能留下严重后遗症,甚至……
失忆。
陈默转过身,眼神锐利:李部长,这太巧合了。刘军刚‘认错’退钱,又留下一份把责任全揽上身的检讨书,然后就‘意外’摔伤这背后肯定有人动手脚。
我知道。
李建国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又想起医院禁止吸烟,重新塞了回去,老郑已经安排了纪委的同志在医院值守,二十四小时盯着,绝不能让刘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意外。另外,老周那边我也让人去保护了,暂时把他接到市区的招待所住下,确保安全。
那就好。
陈默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到,可是刘军一旦失忆或者死亡,我们岂不是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所以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李建国眼神坚定,林薇那边有新进展吗
我刚给她打过电话,
陈默连忙汇报,她说宏远公司的资金流向查到了关键线索。有一笔五百万的款项,从宏远公司的一个海外账户,绕道几家空壳公司后,最终进入了一个在开曼群岛注册的投资公司账户,而这家公司的隐秘受益人信息,指向了一个与赵正明儿子同名的华人。
开曼群岛
李建国眼中精光一闪,赵正明的儿子确实在英国留学,而且学的是金融。这笔钱数目不小,去向又这么隐晦,很可能就是赵正明通过宏远公司收受的贿赂。
林薇还在进一步核实,但她担心宏远公司的财务系统可能被人为干扰,很多原始凭证正在被转移或销毁。
不能让他们得逞!
李建国当机立断,你立刻联系林薇,让她以审计部名义,联合集团财务部,对宏远公司与恒远煤矿的所有往来账目进行现场突击审计,封存所有财务资料和电脑数据。我会通知集团保卫部,派人协助,确保审计工作不受干扰。
是!
陈默立刻掏出手机联系林薇。
就在陈默和李建国部署突击审计时,赵正明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面前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关于成立恒远煤矿供应科副科长刘军涉嫌违纪违法问题联合调查组的通知》。
废物!一群废物!
赵正明猛地将文件摔在桌上,昂贵的雪茄被他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我让你们把水搅浑,不是让你们把纪委的人引来!刘军那个蠢货,怎么就摔了是不是你们下手太重了
站在一旁的恒远煤矿矿长周明吓得浑身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赵总,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安排人去‘警告’他,让他老实点,别乱说话,谁知道他自己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不小心
赵正明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周明的脸,现在刘军躺在医院,陈默那小子拿到了老周的破纸,审计部的人又要去查宏远公司的账。你们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周明咽了口唾沫,颤声说:赵总,您放心,宏远公司的王总已经接到通知了,他说财务上的东西都安排好了,就算审计部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实质性问题。至于那个老周,我们……
我们会想办法让他闭嘴的。
让他闭嘴
赵正明站起身,走到周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周现在被纪委的人保护起来了,你怎么让他闭嘴啊
周明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擦汗。
赵正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必须尽快想出对策。陈默和李建国这一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还惊动了集团纪委副书记老郑和党委书记,看来是想把他往死里整。
告诉王总,
赵正明的声音低沉而阴冷,突击审计不可怕,怕的是有人里应外合。让他在宏远公司内部放个‘烟雾弹’,把几笔无关紧要的‘违规’账目做得明显一点,主动暴露出来,把审计部的注意力引到这些小问题上。记住,要做得像真的一样,让他们以为抓住了‘大鱼’,实际上却偏离了真正的核心证据。
是,是!
周明连忙点头记录。
另外,
赵正明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纪委办公室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陈默和那个林薇,不能再让他们这么嚣张下去了。找几个‘社会上’的朋友,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有些浑水,不是什么人都能趟的。
周明心中一寒,但还是咬牙应道:明白,赵总,我这就去安排。
去吧,记住,动作要干净,别留下任何把柄。
赵正明挥了挥手,周明如蒙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赵正明一个人,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焦躁。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陈默和李建国就像两把锋利的刀,正一步步剖开他用了几十年时间编织的利益网络。
想扳倒我
赵正明对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在北能集团摸爬滚打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子,还嫩了点!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号码,声音低沉而神秘:是我……
对,情况紧急……
需要你帮我个忙……
动用一下你在上面的关系……
对,就是纪委那边……
我要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证据,背后是谁在支持……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保住我……
夜幕下的临州城,暗流涌动。
集团总部大楼内,林薇正带着审计部和财务部的人,对宏远公司驻集团的办事机构展开突击审计。办公室里一片忙碌,打印机的声音、键盘的敲击声、翻阅账簿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林薇,你看这个!
一个审计员指着电脑屏幕,宏远公司去年给恒远煤矿供应的那批通风设备,发票金额和合同金额不符,发票上多开了五十万!
林薇连忙凑过去查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多开发票,虚增成本,这是典型的套取资金手段!立刻把这笔账标出来,重点核查资金去向。
就在审计工作紧张进行时,陈默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是陈默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而冰冷,识相的就赶紧收手,别再查了。不然,下一个躺在医院的,可能就是你或者你身边的人。
陈默心中一凛,但语气却异常平静:你是谁有本事当面说。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对方冷笑一声,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天之前,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然后滚出北能集团,否则……
后果自负。
电话被猛地挂断。
陈默握着手机,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这是赵正明的警告,也是威胁。但他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决心。他将手机收好,走到林薇身边,低声说:审计工作加快进度,赵正明那边已经开始狗急跳墙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确凿证据,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
林薇抬起头,看到陈默眼中的坚定,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笔多开的五十万,很可能就是流向赵正明儿子账户的那笔钱的一部分,我们一定能查清楚!
窗外,夜色渐深。调查组的灯光依旧明亮,与赵正明办公室的昏暗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场关乎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的决战,正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悄然上演。陈默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唯有一往无前,才能撕开笼罩在北能集团上空的阴霾,让阳光重新照耀这片土地。
7
铁证如山与雷霆行动
宏远公司驻北能集团办事处的财务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块冰。林薇紧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资金流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在她身边,几名审计人员正紧张地核对原始凭证,打印机吐出的纸张堆积成小山。
找到了!
一名年轻的审计员突然低呼出声,林姐,你看这笔五十万的款项,从宏远公司账户转出后,进入了一家名为‘临州金穗贸易’的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林薇猛地凑过去,屏幕上的工商信息显示,临州金穗贸易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个陌生名字,但股权穿透后,最终受益人指向了一个在香港注册的投资基金
——
而该基金的唯一管理人,正是赵正明儿子留学期间兼职实习的那家金融机构。
还没完,
审计员继续操作鼠标,调出银行转账记录,金穗贸易收到钱后,当天就通过地下钱庄分多笔转到了开曼群岛的‘海风投资’,也就是之前查到的那个账户!
林薇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立刻掏出手机给陈默发信息:已锁定五十万资金流向,确认与赵正明儿子关联!
几乎同时,陈默正在医院走廊里接到李建国的电话。小陈,省纪委派来的督导组已经到临州了,
李建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他们拿到了赵正明儿子在英国的银行流水,其中一笔五百万的存款记录,正好与宏远公司那笔海外转账时间吻合!
太好了!
陈默握紧拳头,林薇这边也查到了资金链的关键节点,证据链完整了!
立刻通知林薇,停止现场审计,保护好所有资料,等待省纪委同志接管。
李建国沉声道,另外,你马上来集团办公楼,省纪委督导组和集团党委正在召开紧急会议,部署对赵正明的控制行动。
陈默挂断电话,快步走向电梯。手机突然又响起,是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彩信
——
照片里,老周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脸色苍白,旁边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床头柜上放着
突发性心肌梗塞
的诊断书。
周师傅!
陈默心头一紧,正要拨打电话,另一条短信进来:想让他活命,就把审计资料交出来。
威胁来得如此直接!陈默额角青筋暴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回复:资料在审计部保险柜,我一个人拿不了。见面地点
对方沉默了几分钟,发来一个地址:临州旧港码头仓库,一小时内到,带资料,不许报警。
陈默删掉短信,眼神冰冷。他知道这是陷阱,但老周的性命捏在对方手里。他立刻给李建国打电话:李部长,赵正明的人绑架了老周,逼我交审计资料,地点在旧港码头……
你别冲动!
李建国厉声打断,我马上联系市公安局,安排特警队埋伏。你先拖延时间,记住,保护好自己,资料有备份,绝不能让原件落入他们手里!
挂了电话,陈默深吸一口气,走向停车场。他知道,这将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而他手中唯一的筹码,是对方急于销毁证据的贪婪。
与此同时,集团总部大楼顶层的党委会议室里,气氛庄严而凝重。省纪委督导组组长王海涛将一叠文件拍在桌上,目光如炬: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赵正明利用职务便利,在恒远煤矿通风设备采购等项目中,与宏远公司老板王某某勾结,通过虚假招标、多开发票等方式套取资金,涉案金额初步估算超过三千万元,其中五百万已查实流向其儿子海外账户!
集团党委书记猛地站起身:立刻行动!我代表集团党委,全力配合省纪委工作!
好!
王海涛站起身,对身边的纪委干部下令,第一组,控制赵正明办公室及住所;第二组,前往医院监控刘军;第三组,随我去旧港码头,接应陈默同志!
警笛声在临州城悄然响起,一场酝酿已久的雷霆行动正式拉开帷幕。
旧港码头,锈迹斑斑的仓库里弥漫着海水和铁锈的味道。陈默提着一个空文件箱,缓缓走进黑暗中。
把东西放下!
阴影里传来周明的声音,他身边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老周被绳子绑在柱子上,脸色痛苦。
先放了周师傅。
陈默将文件箱推过去,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小子,挺有种。
周明狞笑着踢开箱子,发现里面是空的,你耍我
资料在审计部保险柜,没有李部长的授权,谁也拿不走。
陈默寸步不让,放了他,我可以带你去拿。
找死!
周明挥手示意,壮汉抽出匕首扑了过来。陈默侧身躲过,抓起身边一个铁桶砸过去,同时大喊:警察!他们在这里!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数十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冲了进来,强光手电刺破黑暗:不许动!警察!
周明和两名壮汉瞬间被制服。陈默连忙跑到老周身边,解开绳子:周师傅,您怎么样
我没事……
他们给我吃了药……
老周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个
U
盘,这是我偷偷录的音……
刘军出事前,跟周明吵架,说赵正明逼他顶罪……
陈默接过
U
盘,心中百感交集。这时,王海涛带着人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陈默同志,辛苦了!赵正明已经被我们控制,他在办公室试图销毁电脑里的证据,被当场抓获。
与此同时,集团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一直昏迷的刘军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守在床边的纪委干部,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是赵正明……
逼我……
他收了宏远公司的钱……
证据链彻底闭合。
三天后,北能集团召开全体中层以上干部大会。省纪委通报了赵正明严重违纪违法案件: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巨额贿赂,干预和插手市场经济活动,涉案金额特别巨大,性质极其严重。赵正明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其涉嫌犯罪问题被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恒远煤矿矿长周明、宏远公司老板王某某等涉案人员也被一网打尽。
会场里鸦雀无声,许多人脸色苍白。陈默坐在后排,看着台上严肃的面孔,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他想起老周布满皱纹的脸,想起刘军临终前的忏悔,想起那些被腐蚀的制度和被践踏的正义。
散会后,李建国走到陈默身边,递给他一杯热茶:辛苦了,小陈。这场仗,我们打赢了。
陈默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眶:是大家一起打赢的,李部长。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建国看着他,组织上考虑让你接任监察部综合科科长,挑更重的担子。
陈默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愿意留下。北能集团的熔炉还在燃烧,我希望能成为那里面锤炼铁骨的一份子,让阳光照亮更多角落。
窗外,临州城的天空湛蓝如洗。曾经笼罩在北能集团上空的阴霾渐渐散去,一场刮骨疗毒的反腐风暴过后,新的秩序正在重建。陈默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在国企改革的浪潮中,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入职场的青涩青年
——
熔炉之下,他的铁骨正在淬火成钢。
8
新能源迷雾与旧部暗流
北能集团总部大楼的公告栏前,新一批中层干部任命文件引来不少人驻足。陈默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监察部综合科科长的位置上,旁边还附着一句评语:在赵正明案中表现突出,具备较强纪律意识与担当精神。
看呐,这小子真是踩着赵总的尸骨上位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语气里带着酸意。
小声点,人家现在是科长了,而且是李部长力挺的人。
陈默拎着公文包走过,对这些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升任科长半个月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
——
有敬畏,有嫉妒,更有隐藏在深处的观望。他推开综合科办公室的门,只见新任副科长张磊正忙着给大家分发茶叶:来来来,尝尝我老家的明前龙井,以后跟着陈科长干,大家都要好好表现啊。
看到陈默进来,张磊立刻堆起笑脸:科长,您来啦我正跟大伙说呢,以后咱们科室就是集团反腐的前沿阵地,得拿出点硬气来!
陈默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张磊在赵正明案中一直明哲保身,如今见风使舵当上副科长,心里那点小九九不言而喻。他走到自己的新办公桌前,桌面上摆着一份文件
——《北能集团新能源产业园区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
这是集团转型的关键项目,规划在临州城郊建设光伏和储能基地,预计投资数十亿。李建国昨天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小陈,新能源项目是集团未来的重点,但也是腐败高发区。招投标、设备采购、土地划拨,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问题。你要多留个心眼。
陈默翻开报告,目光落在
设备采购预算
一栏:进口光伏逆变器单价高出国内同类产品
40%,供应商一栏写着
德国西门子能源。这个价格明显异常,让他想起了恒远煤矿的通风设备案。
科长,这是新能源项目招标办送来的供应商资质预审材料,让我们监察部出具意见。
科员小王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脸色有些犹豫,我看了一下,有几家供应商的资质……
好像有点问题。
陈默接过材料,很快发现了异常:一家名为
临州绿能科技
的公司,注册资本仅五百万,却宣称能承接上亿元的储能电池采购项目,其提供的专利证书和业绩合同,字体排版和公章样式都显得粗糙可疑。
小王,把这家绿能科技的工商信息和银行流水调出来,还有,联系一下他们提供的业绩单位,核实真实性。
陈默沉声道。
好的科长,不过……
小王压低声音,我听说这家公司的老板,是赵正明以前的老部下,叫孙浩,跟现在分管新能源的副总经理钱明关系很近。
钱明陈默心中一动。钱明是集团党委常委、副总经理,之前一直分管后勤,赵正明倒台后,新能源项目这块肥肉便落到了他头上。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林薇打来的:陈默,你看新能源项目的材料了吗审计部发现绿能科技的银行流水有问题,他们账户上周刚收到一笔两千万的‘投资款’,来源是一家香港空壳公司,而这家公司的董事名单里,有一个人跟赵正明案里的宏远公司王总有交集!
果然有问题!
陈默握紧了拳头,你把资料整理好,下午来我办公室碰个头。
挂了电话,陈默看向窗外。新能源项目的奠基仪式明天就要举行,集团高层悉数出席,钱明将作为项目总指挥发表讲话。而现在,这看似光鲜的项目背后,已经隐隐露出了腐败的阴影。
当天下午,陈默和林薇在监察部的小会议室碰头。林薇带来了更惊人的发现:绿能科技的两千万投资款,最终流向了一个私人账户,而这个账户的主人,是钱明的外甥。
钱明……
陈默喃喃自语,赵正明的案子才尘埃落定,新的蛀虫又在新能源项目中蠢蠢欲动。他立刻拨通了李建国的电话:部长,新能源项目可能存在严重问题,绿能科技涉嫌围标串标,背后牵扯到钱明副总……
我知道了。
李建国的声音异常沉重,钱明刚刚被任命为新能源项目总指挥,现在动他,会影响集团转型大局。你和林薇先秘密调查,收集确凿证据,记住,一定要谨慎,钱明在集团经营多年,人脉很广。
可是部长,明天就是奠基仪式,万一他们借奠基之机完成关键交易……
我会想办法拖延招标时间。
李建国打断他,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绿能科技造假的铁证,以及钱明收受贿赂的直接证据。
挂了电话,陈默感到一阵压力。钱明不同于赵正明,他表面上作风清廉,善于伪装,在集团内部以
改革派
自居,想要扳倒他,难上加难。
我们从哪里入手
林薇看着他。
陈默沉思片刻,想起了一个人
——
赵正明的前秘书,小张。小张在赵正明倒台后被调到了后勤处,一直闷闷不乐。或许,他知道一些钱明和赵正明之间的秘密。
下班后,陈默特意绕到后勤处,看到小张正在收拾东西。
张秘书,还没走啊
陈默主动打招呼。
小张看到是陈默,眼神复杂:是陈科长啊,现在我不是秘书了,叫我小张就行。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同事。
陈默递给他一支烟,听说你以前跟赵总和钱总都很熟
小张点燃烟,吸了一口,苦笑道:熟有什么用一朝天子一朝臣。赵总倒了,我也就跟着倒霉呗。
钱总这个人怎么样
陈默看似随意地问,听说他很能干,对下属也不错
能干是真的,
小张冷笑一声,对自己人‘不错’也是真的。以前赵总和钱总分管不同领域,表面和气,暗地里争得厉害。赵总在的时候,钱总不敢太张扬,现在好了,新能源项目这么大一块蛋糕,他能不往自己兜里揣
哦怎么个揣法
陈默不动声色地追问。
小张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听说过‘影子公司’吗钱总很早就通过他外甥在香港注册了公司,专门用来走账。赵总在的时候,他们还互相利用,现在赵总进去了,钱总就把以前跟赵总合作的那些供应商,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比如那个绿能科技的孙浩,以前就是赵总的马仔,现在又抱上了钱总的大腿。
他们怎么分钱
老套路了,
小张吐了个烟圈,供应商虚增报价,然后把差价打到香港公司,再通过地下钱庄洗白,最后进入钱总他们的私人账户。赵正明案里那五百万,说不定就是这么来的,只不过现在换成了钱明。
小张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陈默心中的疑团。他没想到钱明的布局如此深远,竟然在赵正明倒台之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谢谢你,小张。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事,你跟别人说过吗
我跟谁说去
小张苦笑,说了也没人信,还可能惹祸上身。也就是看你把赵正明扳倒了,觉得你是个干实事的人,才跟你念叨两句。
陈默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以后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联系我。记住,保护好自己。
走出后勤处,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集团大院。陈默抬头看着钱明办公室依旧亮着的灯光,眼神变得冰冷。新能源项目的迷雾越来越浓,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像当初调查赵正明一样,撕开这层伪装,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角落。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小张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钱总吗陈默刚才来找我了,问了您和绿能科技的事……
我跟他说了些赵总的老套路,没提您的核心秘密……
是,我明白,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电话那头,钱明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陈默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陈默啊陈默,
钱明喃喃自语,你能扳倒赵正明,不代表能动得了我。新能源项目这盘棋,我下了五年,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看懂的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计划提前,明天奠基仪式后,立刻启动资金划转程序。监察部那边有动静,我需要你们加快速度,把香港账户的钱洗白,转到瑞士去。
夜幕下的北能集团,一场新的较量已经悄然拉开序幕。陈默站在反腐的前沿,面对的不仅是新的对手,还有更加隐蔽的腐败手段和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熔炉的火焰仍在燃烧,而这一次,他需要锤炼出更坚硬的铁骨,才能在更深的暗流中破浪前行。
9
奠基仪式上的意外收获
临州城郊的新能源产业园区工地,彩旗招展,礼炮齐鸣。北能集团新能源项目奠基仪式正在隆重举行。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亲自站台,钱明作为项目总指挥,身着笔挺西装,在台上慷慨陈词:……
这是北能集团转型发展的里程碑,我们将打造国内一流的新能源基地,为临州经济注入新动能!
陈默站在人群后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台下。钱明身边站着绿能科技的老板孙浩,两人不时低声交谈,脸上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而在他们身后,几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频频点头,陈默认出其中一人是市发改委的分管领导,也是钱明的老关系。
陈科长,你看钱总那派头,跟赵正明当年一模一样。
林薇悄声说,她穿着审计部的制服,手里拿着相机,假装拍摄仪式场景。
注意绿能科技的孙浩,
陈默低声回应,他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估计是在接收资金到账的消息。
就在这时,钱明宣布奠基仪式正式开始,各位领导拿起金色的铁锹,走向奠基石。陈默趁机绕到后台,这里堆放着项目规划图和一些礼品袋。他假装整理文件,打开了一个印有
北能新能源
字样的礼品袋,里面除了保温杯和宣传册,还有一个
U
盘。
找到了!
陈默心中一喜,迅速将
U
盘揣进兜里。他知道这种场合发放的
U
盘通常会存有项目资料,但也可能有意外发现。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陈科长,不在前面观礼,怎么躲在这里
陈默转身,看到钱明的秘书小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李是钱明的心腹,赵正明案时曾协助销毁过部分证据,侥幸未被查处。
随便看看,
陈默面不改色,小李秘书,钱总真是意气风发啊。
那是自然,
小李皮笑肉不笑,不像有些人,总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
两人对视片刻,陈默知道自己不能久留,点点头便转身离开。回到人群中,林薇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一切正常。
奠基仪式结束后,陈默立刻回到办公室,将
U
盘插入电脑。里面果然有项目的详细资料,但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他发现了一份加密的
Excel
表格,文件名是
新能源项目供应商评估表。
他尝试用常见密码破解,都以失败告终。突然,他想起小张说过钱明的外甥在香港注册公司,便试着输入外甥的名字拼音首字母加生日,WH20010520。
滴
的一声,文件打开了!
表格里赫然记录着绿能科技等几家供应商的
合作费用
明细:
绿能科技:储能电池项目,合同金额
1.2
亿,服务费
15%,计
1800
万,转入香港
华宇国际
账户。
临州宏远设备:光伏支架项目,合同金额
8000
万,服务费
12%,计
960
万,转入开曼
海风投资(与赵正明案同一账户!)。
……
最下面还有一行备注:钱总指示,赵总旧部项目需留
30%
份额,资金走原渠道,确保安全。
原渠道!陈默猛地想起赵正明案中那笔流向他儿子账户的五百万,原来钱明不仅接手了赵正明的人脉,还沿用了他的洗钱渠道!
他立刻将表格截图发给李建国和林薇,附言:钱明利用赵正明旧部和洗钱渠道,在新能源项目中大肆敛财,证据确凿!
几乎同时,林薇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焦急:陈默,不好了!审计部刚收到举报,说我们在新能源项目审计中存在违规操作,市纪委已经派人来调查了!
举报
陈默心头一沉,是谁举报的
匿名举报,但内容直指我们昨天突击审计绿能科技的程序问题,还附上了我们调取财务资料的监控截图!
林薇顿了顿,监控室说,昨天有人未经允许拷贝了监控录像,很可能是钱明的人。
陈默立刻明白,这是钱明的反制手段,想用
程序违规
来倒逼他们停止调查。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市纪委调查组到达还有一个小时。
林薇,你马上把
U
盘里的证据备份,加密发给省纪委王海涛组长,同时抄送集团党委书记。
陈默当机立断,我去应付市纪委的人,争取时间。
挂了电话,陈默立刻给李建国打电话,但电话无法接通。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李建国今天去省里开会,难道钱明连这个都算到了
就在这时,张磊敲门进来,脸色慌张:科长,不好了!王主任刚才打电话,说市纪委调查组马上就到,让我们准备好材料,特别是关于新能源项目审计的所有文件。
陈默看着张磊,突然想起小张的话,钱明在监察部可能也有眼线。他不动声色地说:好,你去通知小王,把常规审计资料准备好,我去趟档案室,找几份旧文件。
他知道不能让张磊接触到关键证据,转身走向档案室。刚关上门,就听到张磊在外面打电话:喂,钱总吗陈默去档案室了,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好,我知道了,我会盯着他。
果然是内鬼!陈默握紧了拳头,看来钱明的布局远比想象的更深。他迅速在档案室找到一个旧文件柜,将
U
盘里的证据打印出来,藏在一本厚厚的《监察制度汇编》里,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
老周的电话。
周师傅,我是陈默,
他压低声音,我需要你帮个忙,把一本《监察制度汇编》送到省纪委王海涛组长手里,地址是……
放心吧小陈,
老周的声音很坚定,我这就去!
刚挂电话,档案室的门被推开,张磊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穿着市纪委的制服。
陈科长,这是市纪委的刘同志,来了解一下新能源项目审计的情况。
张磊皮笑肉不笑地说。
刘同志板着脸:陈科长,请你配合我们调查,把新能源项目审计的所有原始资料,包括你们昨天调取的绿能科技财务数据,全部交给我们。
陈默知道,这是钱明在抢时间,一旦关键证据被他们拿走,后果不堪设想。他深吸一口气,迎上刘同志的目光:刘同志,按照规定,我们监察部的调查资料需要向集团纪委和上级纪检机关报备后才能移交。请问,你们有省纪委的授权文件吗
你!
刘同志没想到陈默会如此强硬,我们是接到举报,依法依规进行调查,你这是阻挠纪委工作!
我只是按规定办事,
陈默寸步不让,如果你们有正式的调查通知书和调阅清单,我立刻安排人移交。否则,恕我不能配合。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陈默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他接通电话,里面传来王海涛组长威严的声音:陈默同志,我是王海涛。市纪委的同志是受钱明指使来干扰调查的,你做得对,不要给他们任何资料!我已经通知省纪委专案组,马上就到北能集团!
挂了电话,陈默心中大石落地,他看着刘同志,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刘同志,省纪委专案组正在赶来的路上,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直接跟他们沟通。
刘同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张磊也愣在原地。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数辆纪委专用车驶入集团大院。
钱明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的场景,手中的茶杯
啪
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知道,自己精心布局的新能源棋局,已经彻底崩盘。
而此时的陈默,站在档案室的窗前,看着省纪委的同志走进大楼,心中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钱明的倒台只是开始,在北能集团这个巨大的熔炉里,还有更多的暗流需要去梳理,更多的铁骨需要去锤炼。而他,将继续站在反腐的最前沿,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公平与正义。
10
余党反扑与深层黑幕
省纪委专案组的入驻,像一把利刃插入北能集团的心脏。钱明被当场带走时,脸色灰败,眼神怨毒地扫过办公楼,似乎想将所有仇人刻进骨子里。陈默站在人群后,看着钱明被押上警车,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使命感
——
这场战斗远未结束。
陈科长,
省纪委王海涛组长走到他面前,手里拿着老周送来的《监察制度汇编》,你做得很好,这份证据是压垮钱明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我们在审讯中发现,钱明只是冰山一角。
陈默心中一凛:王组长,您的意思是
钱明交代,他在新能源项目中预留的
30%
份额,并非全部给了赵正明旧部,
王海涛压低声音,其中有一笔五千万的‘特别服务费’,流向了一个我们从未查过的账户
——‘临州城市建设发展基金’。
城建设发展基金
陈默皱眉,那不是市政府主导的公益基金吗
表面上是,
王海涛眼神锐利,但我们追查资金流向发现,这笔钱最终通过复杂的金融操作,进入了一个瑞士银行账户,户主信息被层层加密。钱明说,这是他‘上面的人’要求的。
上面的人
陈默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钱明背后还有更大的保护伞
很有可能。
王海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陈,接下来的调查会更加敏感,你要有心理准备。北能集团内部,钱明的余党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你要小心身边的人。
王海涛的话很快应验。第二天上班,陈默就发现办公室的文件柜被人撬过,幸好他提前将关键证据转移,才没造成损失。张磊则一反常态地殷勤,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陈默的电脑。
科长,您看这是我刚整理好的新能源项目监察日志,
张磊将一份文件放在陈默桌上,昨天市纪委的事,真是对不起,我也是被钱明蒙蔽了……
陈默接过日志,随意翻了翻,突然发现最后一页有个不起眼的咖啡渍印记
——
这和他昨天放在档案室的那份假资料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辛苦了,小张,以后做事要多长个心眼。
张磊走后,陈默立刻给林薇打电话:张磊有问题,他可能是钱明安插在监察部的最后一颗棋子。
我这边也发现了,
林薇的声音透着焦急,审计部有个同事突然辞职,临走前拷贝了新能源项目的全部财务数据,我怀疑是张磊联系的人。
不能让他们把数据带走!
陈默当机立断,你马上联系集团保卫部,封锁所有出口,我去拦住张磊!
陈默冲出办公室,正好看见张磊鬼鬼祟祟地走进电梯。他立刻按下另一部电梯,在一楼大厅堵住了张磊。
小张,这么急着去哪
陈默拦住他,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手里的公文包。
啊,科长,我……
我去趟银行,有点私事。
张磊眼神躲闪,试图绕过陈默。
私事
陈默一把抓住他的公文包,里面装的什么,让我看看。
你不能随便查我!
张磊挣扎起来,引来周围人的围观。
就在这时,林薇带着保卫部的人赶到:陈科长,审计部辞职的同事在南门被拦住了,他身上搜出了
U
盘!
张磊闻言脸色煞白,瘫软在地。陈默打开他的公文包,里面果然有一个加密硬盘和一份打印好的新能源项目供应商名单,名单上用红笔圈出了几家背景可疑的公司。
把他和硬盘一起交给省纪委专案组。
陈默冷冷地下令。
处理完张磊,陈默回到办公室,看着桌上的供应商名单,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
钱明在新能源项目中不仅沿用了赵正明的洗钱渠道,还将触手伸向了政府基金,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跨国企和政府的腐败网络。
他再次翻开那份
新能源项目供应商评估表,仔细查看圈红的几家公司:
临州天润建筑:注册资本与承接项目规模严重不符,法定代表人是某副市长的远房亲戚。
华宇光伏材料:注册地在香港,实际控制人信息不明,但在项目招标中报价异常低,明显低于成本价。
……
低于成本价中标
陈默猛地想起什么,立刻调出恒远煤矿通风设备案的资料,宏远公司当时也是报价异常高,而新能源项目中却出现报价异常低的情况,这不符合常理。
林薇,你帮我查一下华宇光伏材料的银行流水,重点看他们如何盈利,
陈默打电话给林薇,另外,查一下他们的股东结构,我怀疑这是一家专门用来洗钱的空壳公司。
几小时后,林薇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震惊:陈默,你猜怎么着华宇光伏材料的股东里,有一个是‘临州城建设发展基金’的理事!而且他们的盈利模式很奇怪,表面上低价中标,实际上通过虚报工程量和材料损耗,从项目款中套取资金,再通过海外账户洗白!
果然如此!
陈默一拳砸在桌上,钱明通过低价中标吸引眼球,再利用虚报手段套取资金,一部分流入自己口袋,一部分孝敬‘上面的人’,而‘城建设发展基金’就是他们洗钱的关键节点!
他立刻将情况汇报给王海涛,王海涛听完,语气凝重:小陈,你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我们正在调查‘城建设发展基金’,发现近几年有数十亿资金流向不明,很可能都与这种‘低价中标
—
虚报套取
—
海外洗钱’的模式有关。
王组长,这说明钱明背后的保护伞,很可能就在市政府高层!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赵正明案只是揭开了国企腐败的一角,而钱明案牵扯出的,是一个横跨政商两界的巨大黑幕!
没错,
王海涛沉声道,省纪委已经成立了专项督导组,决定深挖下去。但这样一来,你面临的压力会更大,北能集团内部,甚至可能有更高层的人牵涉其中。
陈默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夕阳下的北能集团大楼,心中百感交集。从恒远煤矿的一张发票开始,他一步步揭开了赵正明和钱明的贪腐黑幕,却没想到背后隐藏着如此庞大的腐败网络。
王组长,您放心,
陈默的声音坚定而沉稳,既然我已经站在了这里,就不会退缩。无论背后的保护伞有多大,我都会追查到底。
挂了电话,陈默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所有证据链。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一战。钱明的余党不会善罢甘休,市政府的保护伞也会动用权力阻挠调查,而他自己,随时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收手吧,不然下一个躺在医院的就是你。
陈默看着短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删除短信,继续敲击键盘。熔炉的火焰越烧越旺,而他心中的铁骨,也在这烈火中被锤炼得更加坚硬。他知道,唯有一往无前,才能让这片土地重见光明。
11
暗夜追凶与账本迷踪
临州的夏夜湿热难耐,陈默坐在办公室里,空调嗡嗡作响却驱不散心头的烦躁。桌上摊着钱明案的最新证据链图表,红色的箭头从
临州城建设发展基金
指向多个海外账户,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名
——老鬼。这是钱明在审讯中提到的上线代号,也是陈默目前面临的最大谜团。
陈科长,省纪委王组长电话。
林薇推开门,脸色凝重,钱明在看守所被人下了毒,现在抢救中!
什么
陈默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滑出刺耳的声音,谁干的
监控显示是同监室的犯人趁送饭时动的手,但那犯人已经畏罪自杀了。
林薇递过一份传真,王组长说,这明显是杀人灭口,让我们立刻转移所有关键证据,防止内部泄密。
陈默看着传真上钱明被抢救的照片,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钱明一死,老鬼
的线索就断了。他立刻打开保险柜,将所有纸质证据装箱,电子版加密后上传至省纪委云端服务器。
林薇,你去联系老周,让他暂时不要露面,
陈默一边忙活一边说,钱明的余党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必须找到‘老鬼’的真实身份。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起,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彩信
——
照片里,老周被绑在椅子上,嘴被堵住,背景是一个废弃的工厂。附言:想救人,带钱明的‘黑账本’来西郊废钢厂,不许报警。
该死!
陈默一拳砸在桌上,他们怎么知道黑账本的事
钱明的黑账本是他记录行贿名单和资金流向的秘密账本,钱明被捕前并未交代账本下落,陈默一直怀疑账本在钱明的某个秘密据点。
陈默,你不能去,这是陷阱!
林薇拉住他。
老周为了帮我们,已经冒了两次险,我不能见死不救。
陈默眼神坚定,你立刻通知王组长,让省纪委的人在废钢厂外围埋伏,我进去当诱饵,引他们出来。
可是……
没有可是,
陈默打断她,这是找到‘老鬼’的唯一机会。
半小时后,陈默开车来到西郊废钢厂。月光下,锈迹斑斑的厂房像一头沉睡的怪兽,寂静得可怕。他按照短信指示,将一个空文件箱放在厂房门口,后退几步。
把账本交出来!
黑暗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
是钱明的秘书小李!他带着几个蒙面人走出来,手里拿着刀。
钱明的黑账本不在我身上,
陈默冷静地说,我需要看到老周平安无事。
少废话!
小李挥了挥手,蒙面人上前搜身,发现确实没有账本,顿时恼羞成怒,给我打!
就在这时,厂房四周突然亮起强光,省纪委的抓捕小组和警察冲了进来:不许动!警察!
小李等人见状立刻四散逃窜,但很快被制服。陈默冲进厂房,看到老周被绑在角落,连忙解开绳子:周师傅,您没事吧
我没事,
老周喘着气,他们逼问我账本在哪,我说不知道,就把我绑在这了。
这时,王海涛走了进来,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干得好,小陈。我们在小李身上搜到了这个。
他递给陈默一个加密
U
盘。
回到省纪委临时办公室,技术人员很快破解了
U
盘密码。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是钱明和一个沙哑声音的对话:
老鬼,新能源的钱已经到账了,城建设发展基金那边没问题吧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记住,账本一定要藏好,那是我们的命根子。
我藏在……
音频到这里突然中断,显然是被人为剪辑过。但陈默敏锐地捕捉到背景音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
是北能集团总部大楼电梯到达时的提示音!
账本在集团总部!
陈默猛地站起来,钱明被捕前,肯定把账本藏在办公室或者某个秘密地点了!
王海涛立刻下令:通知集团保卫部,封锁钱明的办公室,我们现在就去搜查!
北能集团总部大楼钱明的办公室里,搜查工作紧张进行。陈默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书柜、抽屉、保险柜,都没有发现账本的踪迹。
陈科长,你看这个!
一名专案组人员指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螺丝有被拧动过的痕迹。
陈默立刻找来梯子,爬上去打开通风口,里面果然有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本子!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打开一看,正是钱明的黑账本!
账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从三年前开始的每一笔行贿记录,收礼人名单触目惊心:
2022.5.10,送临州市发改委副主任张某现金
50
万,获批新能源项目立项。
2023.3.15,送临州市副市长李某翡翠摆件一件(估值
80
万),拿下城南土地划拨。
2024.7.22,送
老鬼
瑞士手表一块(估值
120
万),并附言:感谢老领导多年关照,新能源项目已按计划推进。
而
老鬼
的真实身份,赫然是
——
临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吴明!
吴明……
王海涛看着账本,脸色铁青,他是分管城建和国企改革的副市长,难怪钱明能在新能源项目和城建设发展基金上如此肆无忌惮。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调查会如此艰难,为什么钱明有恃无恐。原来他的背后,是一位市委常委!
王组长,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薇低声问。
王海涛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立刻向省委汇报,申请对吴明采取留置措施!同时,控制所有涉案的市政府官员和企业负责人,绝不能让他们串供或转移资产。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李建国打来的,声音带着焦急:小陈,不好了!集团党委书记刚刚接到市委通知,说你在新能源项目调查中存在严重违纪行为,要求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什么
陈默如遭雷击,这是吴明的报复!他想在我们动手前先把我拿下!
王海涛当机立断:小陈,你现在马上来省纪委,我会向省委说明情况,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林薇,你留在集团,保护好账本和所有证据,等待省委指示。
陈默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市委大楼的方向,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怒火。他知道,这是吴明最后的反扑,也是最疯狂的一击。但他不会退缩,因为他手中握着的,是足以摧毁整个腐败网络的铁证。
熔炉的火焰已经烧到了最旺,而他,将是那个举着证据,直面烈火的人。
12
雷霆收网与熔炉新生
省纪委专案组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陈默握着手机,听着李建国在那头焦急的汇报,目光却死死盯着桌上钱明的黑账本
——
吴明的名字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眼睛。
王组长,市委要停我的职!
陈默放下电话,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王海涛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果然是吴明!他想在我们动手前先切断证据链!
他抓起加密电话,我现在就向省委张书记汇报,必须赶在吴明行动前对他采取留置措施!
电话接通的瞬间,陈默的私人手机再次震动,是林薇发来的紧急信息:吴明的秘书带人闯了集团档案室,说要‘封存’新能源项目资料!
不好!他们要销毁证据!
陈默看向王海涛。
王海涛当机立断:小陈,你立刻回集团,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证据!我这边争取省委授权!
陈默冲出省纪委大楼,驱车驶向集团总部。路上,他拨通老周的电话,却只听到忙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立刻调转车头先去了老周藏身的招待所。
推开房门,只见老周倒在地上,身旁散落着打碎的茶杯,桌上放着一封
辞职信:感谢陈科长关照,我回老家了。
周师傅!
陈默冲过去扶起老周,发现他只是被下了迷药,还有呼吸。他立刻拨打
120,同时检查现场
——
窗台有攀爬痕迹,辞职信
的字迹模仿得很像,但墨水瓶的摆放位置不对。
是吴明的人!他们想带走老周灭口,没成功就伪造了辞职信!
陈默眼中怒火燃烧,他将老周交给赶来的医护人员,立刻返回集团。
此时的集团档案室,林薇正带着几名审计部的年轻同事,用身体堵在门口:根据《监察法》规定,未经专案组允许,任何人不得调取涉案资料!
吴明的秘书带着保安队,气势汹汹地撞门:我奉市委领导命令,查封违纪资料!再不让开,以妨碍公务论处!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陈默带着省纪委的执法记录仪赶到:谁敢动省纪委专案组命令,保护所有证据!
秘书看到执法记录仪,脸色一白,却仍强作镇定:陈默,你已经被停职了,没有权力……
我有没有权力,省纪委王组长会跟你们市委领导说。
陈默挡在林薇身前,目光如刀,但我现在以公民身份警告你,强行闯入档案室,涉嫌妨碍司法调查。
就在这时,王海涛的电话打了进来:小陈,省委已批准对吴明采取留置措施,抓捕小组正在去市政府的路上!你们保护好证据,我马上到!
陈默挂了电话,对着秘书冷笑:听到了吗现在该担心的是你们。
秘书脸色瞬间灰败,带着保安队仓皇离去。陈默看着他们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对林薇说:没事了。
林薇看着他额角的汗水,递过纸巾,眼神复杂:陈默,你刚才……
别说了,先整理证据。
陈默打断她,他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半小时后,王海涛带着省纪委和省公安厅的联合抓捕小组赶到集团,看着完好无损的证据柜,重重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好样的!吴明刚刚在市政府办公室被带走,他试图销毁电脑里的证据,被我们当场抓获。
临州市委常委会议室里,气氛肃杀。吴明被两名纪委干部左右夹持,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的黑账本。省委张书记坐在主位,声音威严:吴明,你利用职务便利,为钱明等人谋取利益,收受巨额贿赂,证据确凿。
吴明身体晃了晃,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是钱明陷害我!我是被冤枉的!
冤枉
王海涛将一份银行流水甩在他面前,这是你瑞士银行账户的进账记录,与钱明黑账本上的数额分毫不差。还有这个
——
他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钱明在看守所被下毒前,偷偷藏在牙膏里的微型录音笔记录的:老鬼让我把账本藏在通风口,他说只要账本在,就能保我没事……
吴明听完录音,面如死灰,瘫倒在椅子上。
一个月后,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吴明、钱明等人腐败案。法庭上,钱明的黑账本作为关键证据被出示,清晰记录了吴明等人在新能源项目、城市建设等领域的受贿事实,涉案金额高达数亿元。
陈默坐在旁听席上,看着被告席上垂头丧气的吴明和钱明,心中百感交集。从恒远煤矿的一张发票开始,他历经生死考验,终于将这个横跨政商两界的腐败网络彻底摧毁。
庭审结束后,陈默走出法院,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林薇等在门口,递给他一杯热咖啡:结束了。
不,这只是开始。
陈默看着远处北能集团的大楼,国企改革还在继续,反腐斗争永远在路上。
不久后,北能集团召开干部大会,宣布了新一届领导班子名单。李建国升任集团纪委书记,陈默因在系列反腐案件中表现突出,被任命为监察部副部长,主持日常工作。
上任第一天,陈默走进监察部办公室,看到墙上新挂的标语:铁骨铸忠诚,清风护企航。
他想起老周布满皱纹的脸,想起钱明临死前的忏悔,想起那些在反腐路上给予他支持的人。
陈副部长,这是新收到的举报信。
小王递过一份文件。
陈默接过举报信,打开一看,是关于集团旗下新能源公司在设备采购中存在违规操作的线索。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窗外
——
北能集团的熔炉仍在燃烧,而他将继续带领监察部的同志们,在这片熔炉中锤炼铁骨,守护国企的清风正气。
夕阳下,北能集团新能源产业园区的光伏板闪闪发光,像一片蓝色的海洋。陈默知道,虽然反腐斗争艰难曲折,但只要心中有光,脚下就有力量。在国企改革的浪潮中,他和无数像他一样的纪检人,将成为那道刺破黑暗的光,照亮企业转型发展的光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