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顾览一愣,脸色瞬间沉了几分。
看见陆良温润的长相,以及怀中抱着的孩子,嘴角更是发出一声嗤笑。
放开。他冷冷吐出两字。
你先放开我妻子。
见陆良不知死活的阻拦,顾览本就不爽的心情瞬间达到顶峰,二话不说,拳头就朝陆良招呼过去。
就凭你一个乡下来的老男人,也敢自称心心为妻子
不过一个瘦弱的小白脸,你觉得她会看得上你哪点
这里大多数人是本地人,又是当年和顾览一批知青下乡返程后。
留在本校的老师,所以对以前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了解。
如今听见二人的对话,周围人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这个男的是沈文心特地找来的演员,就是为了气顾览吗
八成是,当年沈文心可是跟在顾览屁股后面十几年,那死心塌地非他不可的模样,如今又怎么可能和别人结婚。
就算二人闹了点矛盾,沈文心顶多就是醋醋他,看着吧,坚持不了多久,她就认错了。
也是,以往哪次不是沈文心哄着顾览的,这次时间坚持这么长,倒也是稀奇了。
而且那个男的穿得土,看着也不像有钱有势的样子,也就是长得好看点。
除了这点,还有哪点比得过顾览,那个文弱的样子可不经打,沈文心选错人了啊。
我在一边看着陆良和顾览过招,一点儿都不担心。
毕竟陆良可是在部队待过,要不是一次意外退伍了,恐怕顾览连见他一面都是奢侈。
如今陆良对顾览,就像猫溜着老鼠玩,偏偏老鼠还一无所知。
不过就是陆良的眉头有点下压,眼睛时不时朝我瞥过来,里面的委屈都快溢出来了。
见状,我叹了一口气,直接走了过去。
周围惊呼声响起。
你不要命了,那边打得正凶！
可我毫不在乎,果然在进入打斗范围之前,陆良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护着我。
见我站在中间,二人都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盯着我。
我从头到尾没看顾览一眼,将陆良怀中的孩子抱进自己怀里。
不动声色地宣誓了主权,顺便给他一个随便打的眼神。
陆良原本暗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还不忘将之前顾览拉过我的衣角,扫了又扫。
生怕上面沾上什么脏东西。
见状,顾览的脸色黑了几分,但碍于我在前面挡着,到底没说什么,只默默捏紧拳头。
儿子安安似乎是见惯了陆良制服坏人的场景,此刻耷拉着眼睛,有些困了,见到我自然地扑进我怀里。
我们一家三口形成的天然屏障,与其他人自然隔绝开。
顾览兄弟瞧出不对劲,刚想提醒他一下,顾览却先一步开口了：
心心,你还是那么体贴善良,本来我害怕会伤害到孩子,有点束手束脚的,现在倒是没有顾虑了。
你不用担心太久,我很快就会解决好这里,带着你去登记。
他眼里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良不耐烦打断。
还打不打了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顾览在陆良手下仅仅过了一招,就开始被他暴打。
陆良动作连贯利落,出手狠辣,招招打击到点上,顾览丝毫没有反手之力。
最后只能蜷缩着身体被陆良甩出三米远。
身体摩擦着石子路面的声音让人听着牙酸。
所有人都被陆良的凶残惊到了,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可大杀四方的陆良,却跑到我身边,像条大狗满是委屈。
心心,他们骂我土,还说我是小白脸。
这个称呼,让我一愣。
结婚五六年,他可从没叫过,在瞥到他眼角的一抹恶趣味后,我懂了。
又醋上了。
之前陆良在部队养成勤俭的习惯,就算退伍后,也只穿老干部风朴素的衣衫.
他从不在意身外之物,就算创业开钢铁厂成功后,也是秉承只要干净够穿就行。
可他对自己勤俭,对我和孩子却十分大方,将钱都花在了我们身上.
可即便是粗布烂衣,也依旧挡不住他的气质,只显得更为周正。
想到这,我赶紧双手捧起陆良的脸：
老公,你一点儿都不土,小白脸也是夸你长得帅呢！
闻言,陆良满意地笑了,赶紧将睡着的安安从我怀里抱过去,牵起我终于空下来的手。
看见我和陆良的互动,顾览终于意识到什么。
他后退几步,满脸震惊：
沈文心,你真的,结婚了
顾览似是不信,冲过来还想拉我.
却在触及我和陆良紧紧交叠手上的金戒指时,像被烫了一样,骤然退缩。
沈文心,你怎么能你又怎么敢！
顾览一脸咬牙切齿,质问我：
沈文心,你说你最爱我,我信了。
我为了你,不仅和李思思离婚,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凭我的条件,大把大把的女人排着队的等我,我都拒了。
现在你却告诉我,你结婚了！我对你这么好,你凭什么不等我
你又凭什么让我等你！
我本来不想和顾览过多掺和,早些年的事情也早已经过去,只想平平静静地上大学而已。
陆良过来也是为了和学校的老校长商量捐款的事宜,就算是退伍后,他也一直没有忘记回报社会的誓言。
但如今顾览不仅非把我拉入三年前那段撕心裂肺的回忆里,还要欺负我的男人,火气瞬间被激了上来。
凭你当年出轨凭你和替身瞒着我领证,骗我当小三
凭你毫无证据的冤枉,差点将我淹死还是凭你为了李思思抢走我回城的名额,还将我封考
当年你将我回城的机会彻底封杀后,带着李思思一走了之,你让我反省,让我等你。
顾览,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前二十年算我瞎了眼,识人不清,是我活该,现在我认清了.
如果你说的对我好,就是无休止的伤害我,那我还真是要不起！
顾览,没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我沈文心也从来不欠你的。
似是没有人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现场传来一阵唏嘘,登时所有人看顾览的目光都变了。
陆良看向我的眼里,盈满心疼。
我从来没跟他讲过这些事情,因为那段时光太黑暗,太痛彻心扉。
以至于每次提到过去时,我都缄口不言,陆良也默契的转移话题,选择尊重我。
这些年,我虽然被禁考了,但我也一直没有放弃备考,考上大学已经成为我心中的执念。
陆良看着我努力复习,挑灯夜读,可每年参加高考的时候,连报名都被驳回时,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我。
听说她之前待的村子,所有的知青都走了,就剩下她没调回城里,还被禁考.
听说她男人也跟别的女人走了,不要她了。
那肯定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这样的,我听别人说好像是因为她因为小心眼.
那女老师就跟她男人多说了两句话,她就要把人家绑走,险些死了。
结果没想到她换了一个村,不仅混得风生水起,还嫁给了这十里八乡第一个万元户。
看来这老天还真是不公道,竟让一个道德败坏的人过上了好日子...
就算换了一个村,可依旧挡不住那些长舌妇的风言风语。
我担心陆良听了那些话,会被影响。
却没想到我等了整整一个星期,也没等到陆良来找我,反而是我先憋不住去找他。
陆良见我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地笑着,摸摸我的头：
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也不迟,我愿意相信你,也愿意等。
就这样,一直到三年后的今天,陆良才知道全部真相。
我以为那些黑暗的记忆,再说出口,会让我痛苦不堪,但意外的是,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那些年,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会一遍遍经历差点窒息而死的痛苦。
以至于我现在很怕水,根本不敢往河边走。
我也很怕那些回忆,下意识将他们尘封在脑海最深处。
是陆良无限的包容和爱,让我克服了心底的恐惧,不再害怕,如今我终于可以坦然自若地面对了。
我有些兴奋,迫不及待想和陆良分享,回头却看见他眼眶红红的,闪烁的泪光里满是心疼和悔恨。
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不住地安抚着我的后背：
我好恨,第一次恨自己这么无能为力,为什么不能早点认识你,为什么不能再对你包容一点。
好在现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你的身边有我。
我发誓,不会让你受到一点委屈,更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你！
我缓缓勾起嘴角笑了,他要是再包容我,恐怕我就要上天了。
这一刻,闻着陆良怀里我最爱的茶香味,安心极了。
心里无比温暖。
也下定决心,现在必须要有个了断了。
我不舍地离开陆良的怀抱,平静地开口：
顾览,之前的那些是是非非,谁对谁错,我已经不想计较了,也已经不在乎了。
早在我知晓你和李思思领证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我已经结婚五年多了,孩子也已经两岁多,我现在很幸福。
所以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你能明白吗
顾览一瞬不瞬的盯着我,随后仔细瞧着安安的眉眼,和我如出一辙,而安安的嘴巴和脸型,又和陆良一模一样。
原本的吊儿郎当逐渐被认真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确认着我每一丝表情,见我似乎是认真的,瞬间慌了。
不可能,心心,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你一直都是我这种标准,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他这种不入流的货色。
见顾览还是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我也没了耐心,拉着陆良的手就要离开,却被追上来的顾览拦住。
见我不搭理他,顾览一脸迫切。
心心,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好,这些年我努力锻炼身体,保养自己。
工作挣钱,就是为了等你回来的时候,让你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能够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没说话,顾览急了,语气都染上几分火气。
我为了我们的未来一直在努力,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穷酸的老男人！
他上下扫了顾览一眼,见他还穿着过时已久的旧款,浑身上更是没有半点装饰品。
讥讽一笑：
心心,你从小就没吃过苦,就不怕跟着这样的人连孩子都养活不起。
我还没说话,就被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打断。
发生什么事了只见老校长走了过来。
他向陆良点头示意,伸出手来,却被顾览中途截去。
校长,您怎么来了,我们马上就回去礼堂后台找您了。
顾览亲昵地扶着老校长,熟稔地和他交谈。
周围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
这顾老师就是面子大,连老校长都亲自出来迎接。
可不是吗,顾老师是最近刚调过来的,听说他父亲可是跟市长是老同学。
‘这么硬的关系,就算是老校长那也得巴着他,跟他搞好关系。
闻言,顾览挺直脊背,意味深长地朝我和陆良瞥来。
可下一秒,老校长和他客气问候之后,笑容满面,朝陆良伸出手来：
陆厂长,你来了。
和顾览的客套不同,老校长自然关切的语气,就像是长辈在看到疼爱的晚辈一样。
顾览傻了眼：
校长,他不过是个穷乡下来的老小子,不是什么厂长,不值得您对他这么亲近的,您可别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听他这样说,老校长瞬间沉了脸：
你胡说什么,快给陆厂长道歉,陆厂长今天是来给学校捐款的！
陆厂长是大义之士,之前在部队就一直保卫国家,后面为救战友出了意外。
这才退伍下来,可他却仍没有忘记回报社会,这样正直忠义的人,就算你不尊敬他,也不应该冒犯！
道歉！
顾览哑口无言,张了张嘴,不甘心地留下一句抱歉,便黑着脸离去。
顾览离开之后,一切都步上了正轨,我也顺利开启了我的校园生活。
顾览似乎请假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见他,等他再来学校时,却全然变了一副面孔。
那天的事情似乎对他打击很大,他现在除了愧疚地看我一眼之外,便会匆匆离开。
他是学校的老师,就算我不想看见他,却也是没有办法。
但他不教我,我们也没有直接的交集,也算相安无事。
但我没想到,几天后的选修课上,却出现了他的身影。
顾览拿着选修课本站在讲台上：袁老师有些事情,以后都由我代课。
一时间四周的学生都议论了起来。
好帅,好帅啊。
顾览对学生的议论似乎习以为常,他面色如常地在教室扫视一圈,却在扫到我时,停顿了下来。
我不以为意,翻着课本预习知识,直到身边同学的胳膊杵了我一下,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等我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教室的人都望向了我,我立马向讲台上的罪魁祸首瞪去。
他晃了一下神,似乎轻笑了一下移开目光。
我却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直犯恶心。
从那天起,每天早上会有人给我送来早饭,课间桌子上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水果和零食。
各种礼物首饰也是从不间断。
我不理解他想干什么,趁着休息时间,将所有东西一股脑丢进他的办公室。
语气冰冷:
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你这样我会很困扰,也会更加厌恶。
顾览的脸色白了一分,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心心,当年所有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李思思我也教训了,现在这些我只是想给你一些弥补而已。
当年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行为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我本意不是那样的,我只是想让你别那么冲动,做傻事,那样到头来害得还是你自己。
李思思我真的只是当你的替身而已,我心里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
而且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有我的,没有爱哪来的恨.
而且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几年就抵消掉。
我知道开学那天,你是碍于你老公在场,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违心的.
如今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的,只要你愿意.
我不介意你是二婚的,你和他离婚后,我可以立马和你结婚,甚至你不离婚...
顾览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
只要你一个点头,我愿意当你的小三,也算是弥补当年我对你的伤害——
没等他说完,啪的一声响亮。
顾览的脑袋偏了过去。
顾览,你脑子真是有病！你不介意我二婚,可我介意！
如今你的做法,更是让我后悔那些年的付出,你不仅是在羞辱我,更是在羞辱那些年感情真挚的你自己！
我转身想走,却不想顾览直接跪在了我的身前。
他脸上带着巨大的痛苦,眼角的泪滴不断低落：
心心,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想你想到快要疯了.
我想见你,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可以和我结婚,我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你.
我真的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不用担心安安会受委屈,我一定会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我...
你真是疯了！
我直接打断了他,向门口走去,再次被顾览兄弟拦了下来。
嫂子...
他一脸欲言又止：
我知道当年对你的伤害很大,你现在也很幸福,如今更不该再打扰你了.
但是算我求求你了,当兄弟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如此颓废了。
他一把将顾览的袖子掀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伤痕,新的旧的交叠在一起.
甚至还有伤口还没愈合,再往外渗血。
嫂子,顾览哥真的知道错了,他当年是伤害了你,但他也没放过自己.
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你真的忍心看他毁了自己吗
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我眉头拧了起来,听着他的话,心更是沉了下去。
我走到了顾览的面前,在他希冀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甩了两巴掌：
清醒了吗
怎么如今威逼利诱不成,还要道德绑架我吗
顾览,我是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沈文心已经往前走了。
并且永远不会回头,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丝愧疚,就请远离我的生活。
那一刻,顾览面如死灰,可我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顾览了,只是偶尔会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消息。
听说他听从家里的安排结婚生子,生活美满,但不知为何,他整个人却像死了一样,毫无生机...
我没听完,直接路过走向了校门口。
陆良牵着安安,笑容满面,向我招手。
而我大步跑了过去,撞个满怀,奔赴属于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