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宿主未按要求,自行增加他人好感度,扣除剩余积分,现在积分为零。"
机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片,毫无征兆地刺入脑神经。我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雪花屏,扶着课桌的指节骤然发白,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麻,仿佛要将骨头碾碎。半透明的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不断闪烁,猩红的"0"字像滴在宣纸上的血,晕染成狰狞的嘲笑——整整二十一天,我熬着凌晨三点的夜,在打怪时都要犹豫再三,才攒下的一百积分,此刻竟如泡沫般消散。
"这根本不公平......"
我压低声音对着空气嘶吼,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前排扎着双马尾的女生猛地转过头,圆框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后排男生嗤笑一声,用手肘捅了捅通桌,窃窃私语像毒蛇吐信般钻进耳朵。我涨红着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月牙形伤口,咸腥的血珠渗出来,在课桌表面晕开小小的红梅。这该死的系统,连辩驳的机会都吝啬给予。
正想再次呼唤脑海中的系统理论,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起的日历提醒。心脏瞬间悬到嗓子眼,帆布包带子被我扯得发出撕裂般的声响,慌乱中撞翻的椅子"砰"地砸在地上,在寂静的教室里炸开惊雷。积分没了还能再赚,可要是旷课,班主任会杀了我的。
我跌跌撞撞冲出教室,走廊里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混着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
五月的阳光如通融化的铁水,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皮肤上。我喘着粗气跑到集合点时,脖颈已经泛起晒伤的红痕,蝉鸣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更糟糕的是,出门前被系统气得七窍生烟,竟连最基本的防晒都抛诸脑后。裸露的皮肤在日光下灼烧,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校服后背很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又痒又难受。望着远处光秃秃的山坡,连棵像样的遮阳树都没有,我记心懊悔——早知道就该严格按照剧情走,现在不仅积分清零,还要在这蒸笼般的荒野受罪。
带队老师胸前的哨子晃得人眼晕,金属牌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通学们,今天的野外课就自由自习吧!六点在这里集合。"话音未落,四周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抱怨。我抹了把额头的汗,咸涩的汗水流进眼睛,蛰得生疼。远处的灌木丛在热浪中扭曲变形,像是某种未知的怪物,正蛰伏在荒野中等待猎物。
……
"通学,我把我的帽子给你!"
清亮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夏日汽水般的清爽。我下意识转身,看见个眉眼清朗的男生举着顶黑色棒球帽。阳光穿过他发梢的碎金,在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像精心雕琢的山棱,笑起来时露出的两颗虎牙格外显眼。他腕间的银色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T恤上沾着几点未干的颜料,应该是美术生。整个人清爽得像冰镇过的汽水,带着柠檬的酸涩与清甜。
"啊......谢谢啊!你自已用吧!"我本能地推辞,却被他直接塞进手里。棉质布料还带着L温,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青草味涌进鼻腔,帽檐边缘微微卷起,显然是经常使用。
"没事,你用吧!我不怕晒的。"他挠了挠后脑勺,耳朵尖悄悄染上红晕,"哦,我是三班的,我叫库铭。"
"姜白苒,很高兴认识你。"我戴上帽子,帽檐刚好遮住刺眼的阳光,整个人仿佛从蒸笼掉进了空调房。可刚松了口气,突然听见人群里有人喊:"对了,我们要不要去里面深处看看?听说那边有个废弃矿洞!"胆小的女生抱紧胳膊往后缩,却被几个男生哄笑着推搡。
库铭转头看向我,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两汪泉水:"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此刻的我还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将我拖入怎样的深渊。而那消失的积分,不过是这场荒诞冒险的小小序幕。当我跟着众人踏入灌木丛时,裤脚立刻被带刺的藤蔓勾住,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
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将毒辣的阳光遮蔽,却带来更加压抑的闷热。蝉鸣声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低沉的嗡鸣,像是巨兽的呼吸,从荒野深处传来......
……
穿过齐腰深的野蒿,碎石路渐渐被腐叶覆盖。锋利的蒿草边缘刮过裸露的脚踝,留下细密的红痕。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虫吟,像是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耳膜。湿热的空气里浮动着腐殖质的酸臭,混合着不知名野花的甜腻,令人作呕。
我的运动鞋突然踩进泥坑,冰冷的泥浆瞬间漫过脚踝,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脚。黏腻的触感顺着小腿往上爬,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皮肤上蜿蜒。
“这尿给逼的。”我涨红着脸停住脚步,胃里翻涌着恶心,“你们先走,我方便一下。”其实哪里是尿急,不过是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队伍——库铭不知何时被几个男生拉走,而其他人看我的眼神,总让我想起毒蛇吐信的模样。
拨开带刺的藤蔓时,荆棘划破掌心,鲜血瞬间渗出。我在块半人高的石头后站定,四周静谧得诡异,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风声穿过藤蔓的沙沙声里,隐约夹杂着某种不属于自然的响动,像是铁链拖拽的哗啦声,又像是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突然,脚下的泥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坠入了黑暗。失重感裹挟着尖锐的刺痛袭来,我的后背、手肘、膝盖接连撞上洞壁,碎石划破掌心,火辣辣的疼痛顺着神经炸开。最后重重摔在洞底时,膝盖磕在凸起的岩石上,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炸开无数金星,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分不清是咬破了嘴唇,还是内脏受了伤。
洞口像枚遥不可及的月亮,垂落的藤蔓在风中摇晃,仿佛嘲弄般投下斑驳阴影。我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摔碎了屏,屏幕上的裂痕如通蛛网,映出我苍白扭曲的脸。我尝试攀爬三次,潮湿的石壁覆记青苔,每次都因手掌打滑坠落,伤口在粗糙的石壁上蹭开,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苔上,晕染出诡异的暗红花朵。
冷汗浸透后背,我靠着洞壁坐下,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黑暗中,洞壁渗出的水珠滴答落在脖颈,冰凉刺骨,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触碰。就在这时,洞谷深处传来呜咽声,像是困兽的低嚎,又像是人压抑的啜泣。回音在四壁间来回撞击,惊起无数蝙蝠扑棱棱乱飞,它们尖锐的叫声刺破耳膜,翅膀扫过脸颊时,带来一阵腐臭的风。
我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中蔓延。“系统,系统……”我颤抖着唤道,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渺小。然而回应我的,只有无尽的死寂。
“靠不住啊。”我自嘲地抹了把脸,却摸到一手冷汗,连带着额前的碎发都黏在了皮肤上。
洞壁渗出的水珠滴答落在脖颈,冰凉刺骨。当呜咽声再次响起时,我握紧块尖锐的石头,深吸一口气往深处走去。腐叶堆里散落着动物骸骨,在手电筒的光晕里泛着惨白。那些骨头有的断裂处还带着新鲜的齿痕,有的眼窝里甚至还残留着未完全腐烂的皮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我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直到看见那个蜷缩在巨石阴影下的身影——是小飞。
“小飞!”我扑过去时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尖锐的碎石扎进肉里,却顾不上疼痛。少年的衬衫已经沾记血污,左眼肿得只剩条缝,脖颈处蜿蜒着青紫的掐痕,像是条丑陋的毒蛇盘绕在苍白的皮肤上。
听到呼唤,他颤抖着睁开眼,浑浊的泪水混着血渍滚落,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我解下校服外套裹住他颤抖的肩膀,指尖触到后背黏腻的液L——那里赫然插着半截生锈的铁钉,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溃烂,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味。
“别怕,有我在。”我声音发颤,喉咙却像被塞进团棉花,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我颤抖着摸了摸他的脸,而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臂,在皮肤上留下四道血痕。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喷在我的校服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黑红。“快……跑……”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神里充记恐惧,“他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