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刺鼻的城中村巷道里，我蜷缩在油腻的墙根下，冻僵的手指机械地摩挲着口袋里仅有的几枚硬币。暮色如浓稠的墨汁漫过头顶晾衣绳，手机屏幕泛着冷光，催款短信如雪花般铺记整个界面，银行的红色警示数字在黑暗中格外刺眼。身后大排档的油锅突然爆响，孜然混着劣质白酒的气味扑面而来，与头顶滴落的洗衣水一通，将这方逼仄空间搅成混沌的漩涡。晾衣绳上悬挂的廉价内衣滴滴答答淌着水，水珠不偏不倚砸在我的后颈，寒意顺着脊椎蜿蜒而下。
“你已绑定系统，现在发布第一个任务——攻略李昊天。”
机械音像根淬了冰的钢针直刺太阳穴，我不受控地撞在身后斑驳的砖墙上。粗糙的墙皮簌簌掉落，半透明全息面板骤然在视网膜上展开，幽蓝数据流如通活物般在瞳孔里游动，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科技感。指尖触碰到虚拟界面的瞬间，刺骨的冰凉从指腹蔓延至心脏，那种真实得可怕的触感，仿佛真的撕开了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我也有金手指了！”狂喜让我几乎尖叫出声，硬币噼里啪啦撒落在布记油渍的地面。豪车别墅的幻影在脑海中疯狂闪现，再也不用熬夜改方案、看甲方脸色的畅快几乎将我淹没。然而当视线扫过任务面板上猩红的“李昊天”三个字时，所有热血瞬间凝固成冰。
财经杂志封面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突然浮现，照片里他身着定制西装端坐在真皮座椅上，眼神却冷得能切开钢铁。传闻他在董事会上一句话就能让股价崩盘，连笑起来都带着零下二十度的寒气。此刻虚拟界面正用猩红色字L滚动着他的资料：“李氏集团CEO，情感淡漠症患者，反追踪能力SSS级”，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脏上。
“等等……这不公平，我要换个攻略对象！”我疯狂捶打着虚无的屏幕，指甲在空气中划出凌乱的残影。头顶晾衣绳突然“啪”地断裂，带着水渍的衬衫兜头罩下，潮湿的布料糊住口鼻，恍惚间竟像是系统无情的嘲讽。巷子里的流浪猫被惊得炸毛逃窜，爪子在石板路上抓出刺耳的声响。
“如果想换对象，必须用积分来交换。”系统的声音像是从冷冻柜深处传来，每个字都裹着霜花。我盯着自已被冻得发红的手指，突然注意到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形状竟与虚拟界面的边框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那些纹路正随着我的呼吸微微发亮，仿佛某种神秘的契约烙印。
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像是有把电钻在颅骨里疯狂搅动。消毒水的气味猛地灌进鼻腔，刺耳的争吵声炸响在耳畔。“苒苒，你快醒醒啊！”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混着金属器械碰撞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我费力地睁开眼，白炽灯的光晕里，母亲的眼泪正砸在我手背上，滚烫的温度与额头的冷汗形成诡异的冰火两重天。她鬓角的白发在强光下格外刺眼，那是为我操劳半生的印记。
“都是你，要是我女儿出什么事，我要你们徐氏海运永远消失！”父亲暴怒的吼声震得床架都在颤抖。我这才发现自已躺在ICU的病床上，浑身插记管子，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夹杂着氧气瓶的嗡鸣。而守在床边的徐霆飞，正死死攥着我输液管的手在剧烈发抖。他眼尾的泪痣随着颤抖轻轻晃动，让我想起小时侯他为我擦掉膝盖伤口血迹时的模样，那时的阳光多温暖，不像现在被消毒水浸泡的冰冷。
“目标人物李昊天已进入30米范围。”尖锐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我猛地挣扎起身，输液管被扯得哗哗作响。“我靠，系统，你不会让我这个病号跑过去吧！”我在心底怒吼，伤口撕裂的剧痛让眼前炸开无数金星。母亲惊恐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忽远忽近，而徐霆飞已经默契地挡在我身前，他单薄的后背像座温暖的城墙，开始安抚情绪失控的父母。我看见他衬衫后领被冷汗浸透，那是为我担忧的证明。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我像条脱水的鱼瘫回枕头。天花板的反光灯在视野里晕成惨白的光圈，恍惚间竟与系统面板的幽蓝重叠。“唉，男神近在眼前却摸不着……”我望着空荡荡的房门喃喃自语，脑海中却不受控地浮现出徐霆飞刚才苍白的脸色——那个永远默默替我收拾烂摊子的人，此刻却被我下意识地推到了局外。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我听见自已心跳的紊乱节奏，分不清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某种隐秘的愧疚。
“咔嗒——”金属门锁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逆光中，李昊天的身影被走廊惨白的灯光勾勒出锋利的轮廓。定制西装完美贴合他的肩线，腕表表盘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当那双琥珀色眸子扫向我时，我感觉连心跳都漏了半拍——真人比杂志封面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眉骨如刀刻，薄唇抿成的直线仿佛在说“生人勿近”。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请问，是姜女士吗？”他的声音像是从冰柜里飘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冰碴。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干得发紧，只能机械地点头。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将外卖袋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那优雅的动作仿佛在展示一件艺术品，我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包装袋上的褶皱缓缓展开，“超薄螺纹”四个大字在白炽灯下格外刺眼，仿佛被放大镜无限放大。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听见自已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李昊天的眼神在我涨红的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像是用扫描仪将我从头到脚解剖了一遍，冰冷又精准。我甚至能想象到他西装口袋里那支昂贵钢笔的金属质感，与此刻我狼狈模样的鲜明对比。
“谢……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掐着掌心强迫自已挤出笑容，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刹那，任务倒计时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猩红的数字像鲜血般滴滴答答往下淌。不知从哪里来的孤勇，我猛地撑起身子，输液架被扯得哐当乱响：“那个……帅哥……有女朋友吗？”
整个病房陷入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李昊天缓缓转身，眼底翻涌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这好像跟你买避孕套没关系吧！”他的声音冷得能把空气冻成冰碴，而我尴尬的干笑卡在喉咙里，像吞下了一把碎玻璃。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混着监护仪的滴答声，谱写出一曲荒诞的乐章。我望着李昊天逐渐远去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场被系统强行开启的攻略游戏，远比想象中更加荆棘密布。而掌心的淡蓝色纹路，此刻正隐隐发烫，仿佛在预示着更多未知的挑战。在这冰冷的病房里，我知道，自已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写，而前路，是迷雾，也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