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我被道侣沈云辞活剖灵根。
霜儿莫怪,你是天生道骨,做我炉鼎最合适不过。
濒死之际,我窥见了这修仙界的真相——
所有天之骄子,都在掠夺他人气运。
重生归来,我觉醒观运之眼。
看着沈云辞头顶摇摇欲坠的紫金色气运柱。
我笑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后来,我建立的女子学院名震八荒。
沈云辞却跪在我脚下：霜儿,我愿做你脚下尘泥。
脏东西。我一脚碾碎他气运柱。
我的路,只容得下自己挣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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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赤霞峰顶,凌霜阁。红绸如血浪翻涌,合欢花甜香腻人。仙乐缥缈,衬得这云巅府邸愈发虚幻。
内室水镜前,凌霜一身赤金凤穿牡丹嫁衣,华美绝伦。墨发高绾,九尾凤钗明珠流光,映得她眉眼朦胧如画。可那双眸子深处,只余一片死水般的沉寂。昔日天衍宗百年奇才、赤霞峰首座弟子的神采,早在她三年前为救道侣沈云辞重伤、修为从金丹巅峰跌落筑基中期时,便如潮水退去。
凌师姐,小侍女捧来玉盘,盘中一枚朱红灵果,吉时快到,沈峰主请您服下‘同心果’。
同心凌霜指尖微蜷。自她道基崩毁,沈云辞接任峰主,昔日温情只剩疏离回避,和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令人心悸的复杂。
放下。声音轻若叹息。
侍女仓惶退去。窗外喧嚣乐声刺耳。强烈的不祥预感如毒蛇缠紧心脏。凌霜猛地起身,赤金裙摆拖曳过冰冷玉石地面,推开雕花木门,向外走去。
广场人声鼎沸,仙门宾客云集。目光聚焦中央高耸祭台。沈云辞玄色金边吉服,身姿挺拔,唇噙温雅笑意,气度从容,俨然已成赤霞峰乃至天衍宗新核。他朝凌霜伸出手：霜儿,来。
那笑容温润,落在凌霜眼中却如淬冰利刃。她一步步踏上祭台,嫁衣沉重如枷。喧嚣隔绝,世界只剩沈云辞越来越近的脸,和他眼底深处那抹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云辞……声音干涩颤抖,这同心果……
沈云辞笑容微僵,随即溺人温柔：霜儿莫急,吉时已到,先礼成。他不由分说握住她冰凉手腕,力道不容挣脱。
司礼长老声震云霄：礼——成——！
祭——天——！
话音落,沈云辞脸上温柔骤然褪尽！庞大无比、带着绝对压制性的灵力轰然爆发,无形巨手狠狠攫住凌霜,将她死死按在冰冷祭台中央！
呃！骨骼呻吟,脏腑移位,腥甜涌上喉头。台下喧嚣凝固,无数错愕茫然的脸。
沈云辞！你做什么！凌霜目眦欲裂,艰难抬头。玄色吉服猎猎,俊美脸上只剩残忍漠然与……即将得偿所愿的狂热。
做什么沈云辞俯视,声音冰冷清晰,霜儿莫怪。你是万中无一的天生道骨,与其随废掉的道基蒙尘,不如……成全了我。他缓缓抬手,五指成爪,指尖缭绕漆黑邪异灵光。
做我炉鼎,助我踏上通天大道,是你最后的、最大的价值。
轰——！
漆黑指爪撕裂赤金嫁衣！冰冷空气激得皮肤战栗,远不及魔爪带来的寒意万分之一！
呃啊——！
撕裂灵魂的剧痛席卷全身！魔爪穿透丹田气海！漆黑魔气如活物钻入,贪婪缠上丹田深处那抹莹白、温润、亘古的根骨——她的天生道骨！
噗！滚烫心头血喷溅,染红玄衣与冰冷玉石。凌霜瘫软痉挛,视野模糊,耳畔只剩自己破碎喘息与台下爆发的惊骇嗡鸣。
天生道骨！炉鼎！
沈峰主……修炼魔功！
魔气！噬骨夺元手！他疯了！
敬畏、倾慕、嫉妒的目光尽化惊恐倒影,在凌霜模糊视野中晃动扭曲。
霜儿,忍着点。沈云辞温润腔调比九幽寒风更刺骨,你的道骨,蕴天地最精纯本源之力。放心,我会善加利用,连同你这残存气运……一并笑纳。
气运
濒死意识被刺中。凌霜涣散目光死死盯住沈云辞的脸。
生命之火将熄刹那,世界诡变。
沈云辞头顶,一道粗壮得心悸的紫金气运光柱,煌煌如日,冲天而起！凝实磅礴,唯我独尊！但璀璨紫金光柱周围,缠绕无数缕细弱几乎看不见的、色彩各异的光丝！如卑微寄生虫,一端死死吸附紫金柱,另一端延伸向台下宾客、遥远天际！
每一缕光丝,都在缓慢而坚定地,从连接者身上汲取丝丝缕缕或白或青或红的微光,汇入紫金巨柱！
掠夺！无声的掠夺！冠冕堂皇的掠夺！
凌霜目光艰难扫过台下。她看到仁厚长老头顶温和青运,正被一缕灰线强行抽出汇向沈云辞！她看到曾对她善意的年轻弟子微弱白运被扯走一丝！她看到围绕沈云辞的天才弟子们,头顶明暗气运柱,无一例外都有一缕或多缕灰线如脐带连接着那贪婪紫金柱！
原来如此！整个修仙界,所谓天之骄子,仙门魁首,他们的通天之路,竟全建立在如此肮脏残酷的掠夺之上！吸食着无数炉鼎、懵懂修士、天地万物的生机气运！
滔天恨意混合被彻底愚弄的冰冷绝望,如火山熔岩在凌霜残破胸腔爆发！这恨纯粹猛烈,短暂压过抽骨吸髓之痛！
沈……云……辞……字字挤出碎裂肺腑的血沫,你……不得……好……
死字未出,更强抽取之力传来！魔爪正将她丹田内那截莹白如玉、承载生命本源与最后气运的天生道骨,连同其上缠绕的一抹微弱、将熄的纯白气运光晕,硬生生向外拔出！
嗬……濒死嗬嗬声,瞳孔急剧放大。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最后一瞬,她清晰看到：沈云辞头顶紫金气运巨柱,因她最后本源气运汇入,陡然暴涨一圈,光华更盛,刺眼夺目！而他脸上,露出了无比满足、贪婪的饕餮饱食之笑。
冰冷黑暗,无边无际,吞噬一切。
意识沉浮,混沌归墟中漂流万载,又似弹指一刹。
尖锐撕裂剧痛猛地从丹田炸开！千万烧红钢针刺入！凌霜猛地倒抽冷气,身体剧弹,喉间发出濒死兽嗬,冷汗浸透单薄寝衣。
嗬……嗬……
大口喘息,胸膛起伏,每次吸气牵扯丹田被彻底掏空的剧痛。眼前是赤霞峰居所素色帐顶,窗外天光灰蒙惨淡。
没死活着
不……不对！
凌霜猛地抬手,死死按住剧痛小腹丹田。指尖触感真实,温热皮肤,微微凹陷气海……那里本该有的莹白道骨,空空如也！只余被硬生生剥离后的、深入骨髓的空洞冰冷！
剧痛真实,丹田空虚真实。
那么……祭台上剥骨噬运一幕……也是真实！
不是梦！
冰冷寒意冻结四肢百骸,灵魂如被冰封。她僵硬转头,视线落向床头小几。
精巧玉盒半开,一枚朱红欲滴、散发奇异甜香的灵果——同心果。
时间……回到了大婚前夕！
荒谬感与滔天恨意如海啸冲撞！沈云辞温润带笑瞬间狰狞的脸,头顶吸附无数掠夺光丝的紫金气运柱……如最深刻烙印灼烧神魂！
她回来了！
带着活剖灵根、噬骨夺运的血海深仇！带着窥破修仙界掠夺真相的彻骨冰寒！
丹田那片被挖空的废墟中,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古老苍茫气息的暖流,悄然涌现！如初生星火,微弱坚韧,瞬间驱散部分蚀骨寒意剧痛。非灵力,却蕴含更高层次本源规则。
暖流出现,凌霜眼中世界再变。
目光所及,空气漂浮丝丝缕缕肉眼不可见气息：灰败死寂、生机盎然、浑浊污秽、温润纯净微光……那是……气运
目光下意识投向窗外,赤霞峰顶凌霜阁方向。
视线穿透空间阻隔,清晰看到那座即将成为她祭坛的华丽楼阁。一道粗壮无比、煌煌如烈日的紫金气运光柱,从阁中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光柱周围,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细如蛛丝的灰线延伸四面八方,疯狂贪婪汲取着赤霞峰弟子、天衍宗、更遥远地域的丝丝气运！
光柱核心,如巨大永不满足的旋涡,散发令人作呕的掠夺气息。
沈云辞！
指甲深掐掌心,恨意如毒藤缠绕心脏。然恨意之中,一簇冰冷复仇火焰,被丹田奇异暖流点燃,熊熊燃烧！
观运之眼！
她觉醒了窥见气运流转之能！
目光死死钉在那道摇摇欲坠的紫金气运柱上——摇摇欲坠！旁人眼中璀璨坚不可摧,在她观运之眼下,支撑巨柱的根基,那密密麻麻掠夺光丝,却呈现极不稳定状态！无数光丝疯狂抽取同时剧烈颤动扭曲,承受巨大反噬之力,与被掠夺者身上隐隐透出的、微弱却坚韧的不甘怨愤之气激烈冲突！
看似辉煌鼎盛,实则外强中干,如流沙上的巍峨宫殿！
凌霜苍白唇角,一点点勾起。弧度冰冷锐利,带着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漠然,如寒夜悄然出鞘的利刃。
沈云辞……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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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冰冷宣言在心头烙下,凌霜眼中再无半分迷茫。观运之眼下,沈云辞那建立在掠夺流沙上的紫金巨柱,是催命符,也是靶心。但此刻,她依旧是那个丹田被掏空、修为尽废的废人。
同心果的甜腻气息在鼻端萦绕,如同无声的嘲弄。沈云辞随时可能察觉她的异常。留下是坐以待毙。
走！
目标明确——断魂崖。天衍宗禁地,灵气稀薄驳杂,阴寒煞气蚀骨销魂。寻常弟子避之不及,对她而言,却是唯一可能隔绝沈云辞探查、搏取一线生机的绝地。
没有迟疑。她撕下繁复嫁衣,换上角落积灰的玄色旧劲装。长发利落束起,苍白的脸在昏暗光线下如同冷玉。推开后窗,避开巡逻弟子稀薄驳杂的气运轨迹,她如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居所,朝着后山那片被罡风与死寂笼罩的断崖掠去。
越近断魂崖,灵气越稀薄污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与腐朽混合的怪味。凄厉的罡风如同怨鬼哭嚎,卷动着崖下终年翻滚的灰白瘴雾。崖壁嶙峋陡峭,滑腻的苔藓覆盖着尖锐的棱角。这里是生命的禁区,连虫豸都近乎绝迹。
凌霜停在崖边。观运之眼穿透翻涌的瘴雾,死死锁定崖壁深处——一团被厚重阴煞死气和强大封禁之力重重包裹、却依旧顽强搏动的赤金色光点！微弱,却精纯灼热,带着源自大地的古老生机！
前世坠崖濒死时,那驱散最后阴寒的微弱暖意,并非错觉！是它！这残破地脉节点的核心生机,是她唯一的希望！
没有丝毫犹豫。她纵身跃下,身影瞬间被翻涌的灰白吞噬。
刺骨阴寒煞气如同亿万冰针,疯狂钻入毛孔,侵蚀她本就残破不堪的经脉和空洞的丹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与污浊。身体在嶙峋湿滑的崖壁上碰撞、擦挂,留下道道血痕。剧痛撕扯着神经,丹田处被挖空的空洞感更是如同被钝刀反复搅动。
她咬紧牙关,牙龈渗血。前世模糊的坠崖记忆,观运之眼对赤金光点方位的精准锁定,支撑着她如同壁虎般在绝壁上艰难挪移、攀爬。手掌被锋利的岩石割破,鲜血渗出即被煞气冻结,带来钻心刺痛。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股刻骨的恨意与求生本能驱使。
向下！再向下！
终于,在瘴雾最浓郁、伸手不见五指的崖壁中段,她停在了一处向内凹陷的狭窄石缝前。石缝仅容一人侧身挤入,内部漆黑,浓烈的腐朽与阴煞气息几乎凝成实质。但在凌霜视野中,那深处一点赤金光点,正如同心脏般搏动！
就是这里！
她侧身挤入。狭小、逼仄、空气污浊稀薄,浓烈的煞气瞬间包裹全身,如同坠入冰窟,神魂都仿佛要被冻结。她强忍着窒息与剧痛,盘膝坐下。丹田深处那股因重生而觉醒的、带着古老苍茫气息的暖流,仿佛受到地脉生机的牵引,自行流转起来。
一个极其古怪、绝非仙门传承的手印,被这暖流引导着,在她残破的身体上艰难结成。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韵律。
嗡——
识海深处,一声来自远古洪荒的微弱嗡鸣。凌霜指尖,一点微弱却异常凝练、带着古老道韵的微光悄然亮起。她毫不犹豫,将这承载着最后希望的一点微光,重重按在面前冰冷湿滑、布满污秽苔藓的岩壁上！
没有巨响。只有一圈黯淡到近乎无形的涟漪,无声荡漾开来,扫过整个石缝。
嗤嗤嗤——！
石缝内浓得化不开的阴寒煞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冰雪消融般的声响,迅速退缩、消散！那股令人作呕的腐朽硫磺味也骤然淡去。狭小的空间内,竟被硬生生开辟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
与此同时,岩壁深处,那点赤金光点骤然炽亮！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大地厚重与灼热气息的暖流,如同终于寻到归途的溪流,顺着凌霜按在岩壁上的指尖,缓缓流淌进来！
这股灼热暖流一入体,丹田深处那缕古老暖流瞬间如同久旱逢甘霖,变得异常活跃,主动迎上。两股力量——一股苍茫古老蕴含规则,一股浑厚灼热源自地脉——瞬间水乳交融！
轰！
沛然暖意席卷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的阴寒被迅速驱散净化！丹田处那被挖空后遗留的、如同刀割火燎般的剧痛,竟奇迹般缓解大半！残破的经脉在这股交融暖流的冲刷下,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仿佛在缓慢修复。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在这两股力量交融的刹那,识海深处,无数破碎的、闪烁着微光的古老符文凭空涌现！如同星辰炸裂,带着难以言喻的浩瀚道韵！符文飞速组合、排列,最终凝聚成一篇残缺不全、字迹模糊、却散发着至高法则气息的古老经文——
《元初引气诀》！
非灵力修炼法门！而是引动、梳理、初步掌控天地间游离气的无上秘术！炼化气运为己用的根基！
引天地之气,溯本归元,筑我道基……凌霜心神剧颤,摒弃所有杂念,沉浸在这残缺的开篇之中。她尝试着,按照那模糊符文的指引,艰难地引导体内交融的两股暖流,沿着一条前所未有、玄奥晦涩的路径运转。
石缝内被净化后的空间,丝丝缕缕极其稀薄、却异常纯净的天地元气（其中夹杂着极少数被净化提纯后的、无害的白色气运微光）,受到这奇异运转的牵引,开始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她的身体汇聚而来！数量微乎其微,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确确实实,绕开了她被废的丹田气海,被那交融的暖流引导着,融入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滋养着残破的身体和枯竭的神魂！
一个全新的、迥异于灵力修炼体系、以气运和本源之力为根基的修炼之路,在这断魂崖底的污秽绝境之中,向凌霜敞开了第一道缝隙！
她贪婪地汲取着,如同沙漠中的旅人吮吸甘露。每一次运转这艰涩的残诀,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楚和力量被压榨的虚弱。但她眼神中的火焰却越来越亮。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暖流壮大,每一次感受到一丝丝微弱气运融入己身带来的生机,都让她离深渊远了一寸,离复仇近了一步。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凌霜如同石缝中沉默的顽石,与阴煞、痛苦、虚弱搏斗,争分夺秒地修复残躯,稳固着这新生的、微弱却坚韧的力量。石壁上,被她用指甲刻下推演残诀的痕迹,歪歪扭扭,却是她在绝境中挣扎求索的见证。
这日,她正引导着一缕净化后的白色气运微光融入心脉,试图驱散被魔气侵蚀的阴霾。突然——
噗！
毫无征兆,她猛地喷出一口暗红淤血！胸口如遭重锤,眼前发黑！一股冰冷、邪异、带着贪婪掠夺气息的恐怖感应,如同无形的毒蛇信子,穿透重重空间阻隔,精准地刺入她的感知！源头直指赤霞峰主殿深处！
沈云辞！
他在动用秘法感应她！同心果的效力还是剥离道骨后残留的追踪印记
凌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浸透后背。丹田深处交融的暖流疯狂运转,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撕裂神魂的锁定感。危险！致命的危险！
这石缝挡不住沈云辞的亲自探查！他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必须立刻离开！
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如电射向石缝外翻滚的瘴雾。观运之眼运转到极致,穿透灰白,扫视赤霞峰。无数或明或暗的气运光柱在视野中明灭。
突然,她的目光死死盯在赤霞峰西侧,砺剑谷方向！
那里,一道本该璀璨锋锐的赤金色气运光柱,此刻正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更骇人的是,一道粗壮粘稠、散发着令人作呕掠夺气息的灰黑色气运光流,如同狰狞魔爪,正死死缠绕其上,疯狂抽取吞噬！赤金光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萎缩,其上属于剑修的锋锐与傲骨正被强行磨灭玷污！
灰黑色光流的源头……凌霜目光回溯,最终落回赤霞峰主殿深处,那道煌煌紫金、缠绕无数掠夺光丝的巨柱！
沈云辞！又是他！在掠夺谁
前世记忆碎片翻涌——砺剑谷,外门,惊鸿十三剑……苏晚！那个拜入赤霞峰不过三年、性格刚烈如火、被誉为百年剑道奇才的少女！前世,她似乎就在大婚后不久意外陨落！
哪是什么意外！是掠夺！是沈云辞要榨干她这身惊才绝艳的剑道气运！
同病相怜的悲愤与滔天怒火瞬间冲垮了凌霜的冷静。沈云辞！你当真要将这赤霞峰变成你一人独享的猎场！
走！刻不容缓！
但走之前……
凌霜的目光再次死死锁住砺剑谷方向,那被灰黑魔爪扼住、痛苦挣扎的赤金色光柱。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在她心中成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沈云辞,你不是要吸干所有人的气运吗
今日,我就先拔掉你一颗钉子！虎口拔牙！
三.
断魂崖底石缝内,刺骨的阴寒与沈云辞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邪异感应交织,如同冰锥刺入凌霜的神魂。冷汗浸透玄衣,贴在冰冷的脊背上,带来阵阵战栗。她猛地睁开眼,眸底深处那点因炼化地脉生机而燃起的微光,瞬间被冰冷的决绝取代。
逃！必须立刻离开这暂时的避风港！
但砺剑谷方向,那道被灰黑魔爪死死扼住、剧烈颤抖的赤金色光柱,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烫着她的观运之眼。苏晚……那个名字带着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撞入脑海——惊才绝艳的剑光,刚烈不屈的眼神,以及……大婚后不久便草草盖棺的意外陨落。
原来,那不是意外。是掠夺。是和自己一样的命运,被榨干价值后弃如敝履的结局！
同病相怜不！一股比自身恐惧更汹涌的怒火轰然冲垮了凌霜的胸腔！那是物伤其类的悲愤,更是对沈云辞那套掠夺体系深入骨髓的憎恶！他视她们为何物予取予求的炉鼎供养他大道的养料
沈云辞……无声的嘶吼在喉间滚动,带着血腥味。恨意不再是单纯的复仇之火,它融入了更深沉的东西——一种对这不公掠夺本质的彻底否定,一种对所有被当作资源之人的……不忍。
走！但走之前,必须拔掉这颗钉子！不是为了什么侠义,而是为了撕开沈云辞那张伪善的面皮,为了证明,他并非无所不能！更为了……那团精纯的剑道气运！那是她此刻亟需的资粮,是她在这条荆棘之路上点燃第一簇真正属于自己的火焰的薪柴！
虎口夺食！念头如淬毒匕首,冰冷而锐利。目标明确——那作为掠夺核心的诡异骨符！打断仪式,夺走它！
不再犹豫。凌霜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出石缝。身体依旧残破,丹田空洞的剧痛如影随形,强行催动《元初引气诀》带来的虚弱感阵阵袭来。但她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准与果决。观运之眼如同最精密的罗盘,避开巡逻弟子驳杂的气运轨迹,避开那些代表危险禁制的晦暗光晕。每一步都踩在阴影与安全的间隙,朝着砺剑谷深处那团被灰黑笼罩的赤金,疾驰而去。
砺剑谷,寒潭边。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阴冷的邪气弥漫。苏晚单膝跪地,浑身浴血,青衫破烂,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缭绕着恶毒的灰黑气息。她拄着遍布裂纹的长剑,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清亮的眼眸此刻黯淡如蒙尘的星子,只剩下不屈的倔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意识正被那附骨之蛆般的剥离感拖向深渊。
赵奎手持灰黑骨符,脸上是猫戏老鼠的残忍快意：苏师妹,何必硬撑献上剑骨气运,是沈峰主赐你的造化！乖乖配合,留你神魂转世！
呸！邪魔……歪道！苏晚啐出血沫,声音嘶哑如裂帛,想要……除非我……神魂俱灭！每一个字都耗尽她最后的气力。
找死！赵奎狞笑,骨符灰光大盛！更恐怖的吞噬之力爆发,无形魔爪狠狠抓向苏晚丹田深处那截剧烈震颤的赤金剑骨！
啊——！凄厉至极的惨嚎撕裂空气,苏晚七窍渗血,身体如风中残叶般抽搐。黑暗吞噬而来……
就是此刻！
距离寒潭十丈外,一片茂密、散发着辛辣气味的剑形草丛阴影中,凌霜如同凝固的雕像。她的呼吸近乎停止,心跳也被压到最低。观运之眼死死锁定赵奎——他全部心神沉浸在操控骨符、对苏晚进行最后掠夺的刹那！另外两人被苏晚的惨状吸引,警惕松懈到最低点！
时机！角度！速度！三者完美交汇于一起！
动了！
没有灵力爆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玄色身影,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如同从阴影本身剥离出的死亡之镰！极致的静中爆发出极致的疾！目标直指赵奎手腕与骨符的连接缝隙！
谁！赵奎只觉眼前一花,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全身,汗毛倒竖！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来者面貌！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
一截黯淡无光、带着断魂崖底岩石粗粝纹理的尖锐石锥,精准无比地从那毫厘缝隙中刺入！附着其上、源自《元初引气诀》与地脉生机的奇异力量,轻易洞穿了赵奎那层薄弱的护体灵力！
呃啊！腕骨碎裂的剧痛让赵奎发出一声短促惨呼,五指下意识一松！
灰黑色骨符,脱手飞出！
找死！左侧弟子反应稍快,怒吼炸响,一道炽烈的火焰刀芒带着焚风劈向凌霜后心！
凌霜前冲之势毫不停滞！石锥刺中、骨符脱手的瞬间,她身体以违反常理的柔韧凌空旋拧！火焰刀芒擦着玄色衣角掠过,将地面斩出焦黑深沟！同时,她空着的左手快如鬼魅,凌空一抄！
那翻滚的灰黑骨符,稳稳落入掌心！
入手冰凉滑腻如毒蛇,残留的邪异力量疯狂反噬！掌心瞬间传来灼烧剧痛！丹田暖流应激运转,死死抵住侵蚀！
得手！没有丝毫停顿！凌霜脚尖在湿滑青石上猛点,身体借力化作一道飘忽残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向寒潭对面怪石嶙峋的阴影区！
拦住她！夺回骨符！赵奎捂着手腕断裂处,目眦欲裂,咆哮如受伤野兽。
右侧弟子双手结印,地面瞬间隆起数根尖锐石刺,封堵退路！
电光火石间,凌霜眼中寒光爆射！握着骨符的左手猛地收紧！丹田深处那融合了古老规则与地脉生机的奇异暖流,毫无保留地、狂暴地涌入骨符之中！
嗡——！
骨符发出濒死哀鸣般的刺耳尖啸！灰黑光芒瞬间混乱沸腾！一股失控的、带着强烈反噬与混乱气息的灰黑能量猛地炸开！
轰！
无声的冲击！只有一圈扭曲的灰黑色能量涟漪,如同死亡波纹急速扩散！
噗！噗！噗！
赵奎三人如遭无形重锤砸中胸口！法术溃散,身体剧震,齐齐喷血！赵奎首当其冲,惨叫着仰面栽倒,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头顶那微弱的白色气运光晕更是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灰黑涟漪扫过苏晚！缠绕她身体、侵蚀剑骨的掠夺光丝如同被点燃,发出嗤嗤灼烧声,迅速断裂、消散！那股剥离她一切的恐怖力量,骤然消失！
呃……苏晚闷哼一声,身体瘫软,如同离水之鱼重回水中,大口喘息。虽然重伤濒死,但那股附骨之疽般的绝望感,消失了！她艰难抬头,模糊视线中,只看到一个玄色的、纤细却挺直如标枪的背影,毫不停留地没入对面浓重阴影,消失不见。
追！她跑不远！
废物！发信号！封锁砺剑谷！
刺耳的警讯焰火在赤霞峰上空炸开刺目红光。
凌霜的身影早已融入砺剑谷深处复杂的地形与浓密植被。她如同最老练的幽灵,观运之眼是她唯一的灯盏,避开被惊动的驳杂气运轨迹,避开危险的禁制光晕。速度不快,每一步都牵扯丹田剧痛与强行催动暖流的虚弱。左手掌心焦黑一片,钻心疼痛。鲜血顺着衣襟滴落,在身后留下断断续续、几乎难以追踪的痕迹。
身后追兵的呼喝、灵兽的咆哮、强横的灵识扫荡如同附骨之蛆。一道带着浓烈杀意与焦躁的灵识扫过她藏身的茂密剑形草丛,来回逡巡。
凌霜蜷缩如石,屏息凝神。丹田暖流自发运转,将她自身微弱的气运极力收敛、淡化,模拟成草木山石般的驳杂死寂。
那道灵识停留片刻,带着不甘移开。
心弦微松,不敢停留。她再次窜出,朝着断魂崖的方向亡命奔去。砺剑谷的喧嚣被甩在身后,断魂崖那凄厉的风声与翻滚的瘴雾已在望。
成了！凌霜感受着掌心那枚依旧冰凉滑腻、却已被初步压制的骨符,一股混杂着剧痛、虚弱与冰冷亢奋的情绪在胸腔激荡。这是第一次！她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从掠夺者的血盆大口中,硬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虎口夺食,险死还生。但这第一步,她踏出来了！带着血与火的印记,踏向那条只属于自己的、布满荆棘却通向光明的道路。断魂崖那狭窄的石缝,不再仅仅是避难所,更是她反击掠夺、铸就自身大道的……第一个烽火台！
四.
断魂崖底的石缝,重新被翻滚的灰白瘴雾笼罩。凌霜背靠冰冷岩壁,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残破的肺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玄色劲装早已被冷汗、血水和崖底的污秽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狼狈却异常挺直的脊梁。左手掌心一片焦黑,血肉模糊,是被骨符反噬灼伤的狰狞痕迹,钻心的疼痛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虎口夺食何等凶险。
石缝外,赤霞峰方向的警讯钟声与喧嚣尚未完全平息,追兵的灵识如同无形的探针,在崖壁间反复扫荡。此地,已非久留之所。
她摊开血肉模糊的左手,那枚灰黑色的诡异骨符静静躺在掌心。符体冰凉滑腻,如同沉睡的毒蛇,表面扭曲的暗红纹路如同凝固的血脉。虽然光芒黯淡,但那股阴冷、贪婪、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邪异气息依旧清晰可辨。在凌霜的观运之眼视野中,骨符内部,一小团赤金色的光晕正剧烈挣扎、冲撞,散发着不屈的锋芒——苏晚被强行剥离、尚未被完全吞噬的剑道气运核心！
时间紧迫！必须在沈云辞或更强的追兵找到这里之前,处理掉这烫手山芋,并……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没有丝毫犹豫。凌霜将骨符按在石缝中央那片被初步净化、地面相对平整的位置。盘膝坐下,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她眼神沉静如寒潭深处。双手再次艰难地结出那个源自丹田暖流、带着古老韵律的奇异手印。
丹田深处,那股融合了古老规则之力与断魂崖地脉纯阳生机的暖流,被强行压榨、催动！如同濒临干涸的溪流,艰难却无比决绝地涌向结印的双手。每一次力量的抽取,都伴随着丹田空洞处撕裂般的剧痛和经脉被强行撑开的灼烧感,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如浆。
溯本归元……化邪为正……炼！
心中默念《元初引气诀》中那艰涩残缺的炼化篇章,凌霜的指尖,一点微弱却异常凝练、带着淡淡苍茫古意的微光缓缓亮起,如同风中残烛。她将指尖这点承载着最后力量与意志的微光,重重按在了灰黑色的骨符之上！
嗡——！
骨符猛地剧震！仿佛被投入滚油！其上的灰黑色邪气瞬间沸腾、暴走！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群,疯狂地反扑、撕咬,试图污浊、吞噬那点微光！符体表面暗红色的邪纹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气！整个石缝内温度骤降,阴风怒号！
嗤嗤嗤——！
微光与邪气剧烈交锋,如同烙铁灼烧着污秽的油脂,发出刺耳瘆人的声响！灰黑色的邪气在微光的照耀下,不断变得焦黑、萎缩、分解！缕缕污秽的黑烟从骨符上蒸腾而起,随即被石缝中残留的微弱净化之力艰难地湮灭、驱散。
呃……凌霜喉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涌出嘴角。每一次邪气的凶猛反扑,都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神魂之上！强行催动这残缺古诀炼化如此邪物,对她这具残破之躯和微弱的本源而言,是难以想象的酷刑！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仿佛随时会被拖入永恒的黑暗。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沈云辞那张贪婪的脸,祭台上刺骨的冰冷与剧痛,砺剑谷苏晚绝望的惨嚎……一幕幕画面在濒临溃散的意识中闪过,如同淬火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灵魂深处！恨意、不屈、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对这条掠夺之路的彻底厌弃,对自己必须开辟新路的绝对信念——如同最后的薪柴,注入那摇摇欲坠的微光之中！
指尖的光芒,在邪气的疯狂反扑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淬炼的钢铁,变得更加凝实、坚韧！那点苍茫古意愈发清晰,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不容亵渎的威严！
时间在痛苦的拉锯中变得无比漫长。石缝内回荡着邪气被炼化的嗤嗤声、阴风的呜咽,以及凌霜粗重破碎、压抑着极致痛苦的喘息。汗水混合着血水,在她身下汇成一小滩暗色的印记。那枚骨符上的灰黑色泽,如同被剥落的污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淡,表面暗红色的邪纹也渐渐失去了妖异的光泽,变得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
这是一场意志与耐力的酷刑！是她在绝境中,用残躯与灵魂向掠夺法则发起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对抗！
终于！
当最后一丝顽固盘踞的灰黑邪气,在那点不屈微光的照耀下发出滋啦一声不甘的哀鸣,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时,整个骨符发出一声轻微的、仿佛解脱般的碎裂声。所有邪异的光泽彻底湮灭,它变成了一块灰扑扑、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普通骨头碎片,再无半分威胁。
而在骨符消散的中央,一团仅有拇指大小、却无比精纯凝练、散发着灼热与不屈锋芒的赤金色气运光团,如同涅槃重生的火种,静静悬浮！光芒流转间,隐约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属于苏晚的那股一往无前、宁折不弯的纯粹剑意！它不再是掠夺来的赃物,而是在炼化邪秽后,回归本源的精粹！
成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巨大的疲惫感同时席卷了凌霜！她强忍着几乎要当场昏厥的虚弱,双手结印的姿势早已因剧痛而变形,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手印艰难而稳定地一变,如同捧起世间最珍贵的瑰宝,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团赤金色的剑道气运光团,缓缓靠近自己的眉心。
引气……入神……
赤金色的光团接触到眉心的刹那,没有预想中的排斥与激烈冲突！一股精纯、灼热、带着凌厉无匹剑意的暖流,如同找到了同源的血脉,瞬间涌入她的识海！这股力量与她丹田深处那融合了古老规则与地脉生机的暖流,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仿佛失散的同源,瞬间水乳交融！
轰！
凌霜的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炽热的太阳！无数破碎的、关于剑道的感悟碎片——凌厉的起手式、玄奥的轨迹、一往无前的意志、守护与破灭的决绝……如同被点亮的星辰,在她混乱的意识星空中骤然闪耀！虽然杂乱无章,无法立刻形成系统的剑诀传承,但那股剑出无悔,我道即锋的纯粹剑意精髓,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铭刻进了她的神魂最深处！
与此同时,一股沛然的生机与力量感,从那赤金光团中奔涌而出,如同久旱荒漠突降甘霖,迅速流遍她千疮百孔的四肢百骸！丹田处那撕裂般的剧痛被这股精纯的生机大大缓解,如同被温柔的暖流包裹！残破的经脉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命在努力修复着创伤！血肉模糊、焦黑一片的左手掌心,坏死的死皮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粉嫩的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更让她心神激荡的是,在观运之眼的内视之下,她自身那原本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透明的纯白色气运光晕,在吸收了这团赤金剑道气运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光晕的体积壮大了数倍,不再是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烛火,而像是一盏在寒夜中稳定燃烧的油灯！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那纯白色光晕的核心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无比耀眼的赤金色光芒,如同初生的朝阳刺破云层,赫然诞生！它虽然细小,却蕴含着破开一切阴霾、斩断所有枷锁的锋锐与不屈！这不再是简单的气运壮大,而是她自身命格根基的一次根本性蜕变！如同在废墟之上,硬生生打下了一根全新的、属于她自己的、带着不屈剑意的基石！
这枚赤金之种,是她反抗掠夺、开辟自我道路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成果！
呼……凌霜长长地、带着一丝颤抖地呼出一口浊气。身体的剧痛依旧如影随形,强行炼化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一种真正掌握了自己命运一丝丝脉络的坚实掌控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在绝望中重生的复仇者。她拥有了力量,哪怕还很微弱；她拥有了方向,一条迥异于掠夺、建立在炼化与自强之上的荆棘之路！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死寂、被恨意填满的眸子,此刻深处,一点赤金的锋芒一闪而逝,锐利无匹,如同刚刚开锋的名剑,带着洗尽铅华后的冰冷与坚定。
就在这时,石缝入口处,传来极其细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声响,以及压抑着的、痛苦而艰难的喘息声。
凌霜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全身肌肉绷紧,目光如电般射向入口处那片被瘴雾笼罩的阴影！
一道踉跄的身影,扶着湿滑冰冷的岩壁,艰难地、一步一步挪了进来。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如游丝,正是苏晚！
五.
石缝内,空气瞬间凝固。浓重的血腥味、未散的煞气、以及一丝炼化邪物残留的焦糊气息,混杂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苏晚扶着湿滑冰冷的岩壁,踉跄着挪进来,每一步都牵扯着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渗出新的血珠。她比在寒潭边时更加狼狈,脸色苍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全靠一股惊人的意志力支撑着没有倒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蒙尘的星子,带着极度的警惕、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种寻求答案的迫切,死死地盯住了石缝深处那个玄色的身影——凌霜。
四目相对。无声的电流在狭小的空间内激荡。
苏晚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缓缓扫过凌霜：同样染血的玄衣,同样惨烈的伤势,尤其是那只血肉模糊、焦黑一片的左手……最后,定格在凌霜的脸上。那张脸依旧苍白,却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后来跌落尘埃的赤霞峰首座弟子的模样。那双眼睛……沉静如深潭,却又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潭底燃烧,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平静的掌控感。
是你……苏晚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粗粝的岩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在寒潭边……救我的人……是你
凌霜背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站直了身体。炼化那缕剑道气运带来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间流转,驱散着刺骨的阴寒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也赋予了她此刻支撑的力量。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晚。观运之眼清晰地看到,苏晚头顶那道赤金色的气运光柱,虽然依旧黯淡虚弱,远不如之前璀璨,但缠绕其上的灰黑色掠夺魔爪已然彻底消失。光柱本身透出一种被烈火淬炼过的、更加纯粹的锋芒。更重要的是,在那光柱的深处,隐约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与她自身那核心燃起赤金锋芒的气运光晕……遥相呼应的联系
这联系,是源于自己炼化了她的部分气运核心还是源于……共同对抗掠夺者的命运羁绊
苏晚见凌霜沉默,眼中的戒备更浓,但那份寻求答案的迫切几乎要冲破她重伤的身体。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强撑着不让身体倒下,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嘶哑,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在凝固的空气上：
为什么……救我
这简单的四个字,蕴含了太多的困惑、惊疑、以及被颠覆认知后的巨大冲击。她不理解,一个自身难保、被沈云辞亲手废掉的废人,为何要冒死从赵奎那等凶徒手中救下她图什么
凌霜的目光,越过苏晚染血的肩头,投向石缝外翻滚的、终年不散的灰白瘴雾。在那片象征着隔绝与绝望的迷雾之外,赤霞峰顶的方向,那道煌煌紫金、却吸附着无数掠夺光丝的气运巨柱,依旧如同贪婪的灯塔,照耀着这片被谎言和掠夺构筑的修仙世界。
她的视线缓缓收回,落在苏晚身上,落在她头顶那道虽然虚弱、却重新燃起不屈锋芒的赤金光柱上。然后,她微微侧身,让开了挡住视线的位置。
石缝深处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苏晚眼前。
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寒酸到了极致。几块相对平整的石头权当坐榻,角落堆着一些采集来的、表皮粗糙带着泥土的苦涩根茎,还有一小洼从岩缝里艰难渗出的、清澈却带着岩石气息的清水。唯一显眼的,是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岩壁——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刻痕！那并非图画,而是……无数破碎、玄奥、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符文！是凌霜在剧痛与虚弱中,用指甲、用碎石,一遍遍推演那残缺《元初引气诀》时留下的草稿！是她在污秽绝地中,以残躯为笔,以意志为墨,硬生生刻下的、属于她自己的挣扎与求索！
没有金碧辉煌的殿堂,没有仆从如云的供奉,没有掠夺而来的任何光彩。只有这一片在阴煞死地中,被她用那微弱却坚韧的力量,硬生生开辟出来的、微小的、干净的、只属于她自己的……方寸净土！
凌霜抬起手。那只手,指节因刻划岩壁而磨损带血,掌心还残留着炼化骨符的焦痕。她没有指向赤霞峰顶的琼楼玉宇,没有指向外面那个弱肉强食、掠夺成性的残酷世界,而是稳稳地、指向了这方寸之地,指向了岩壁上那些无声诉说着抗争与求生的刻痕。
她的指尖,稳定得如同磐石。
为什么救你
凌霜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瘴雾的呜咽,每一个字都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在苏晚的心湖上砸开层层涟漪。
她微微偏头,目光再次与苏晚惊疑不定的视线相遇。这一次,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不再是冰冷算计的利刃,而是一种带着千钧重量的、近乎悲悯的平静,如同深渊之底的微光。
因为从今往后……
她的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开天辟地的力量,在这狭窄的石缝中低沉地回荡,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回响。
我们互为灯火。
石缝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断魂崖底永恒的罡风,在洞口发出凄厉而悠长的呜咽,仿佛在为这惊世骇俗的宣言伴奏。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布满血丝、写满困惑与倔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霜,又缓缓移向那岩壁上的刻痕,移向那堆苦涩的根茎,移向这片在绝境中开辟的净土。她眼中的戒备如同冰壳般开始出现裂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震撼、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互为灯火在这片被掠夺法则笼罩的黑暗里两个伤痕累累、被弃如敝履的女子
荒谬！这念头本能的冲上苏晚的脑海。可看着凌霜那双平静得近乎深邃的眼睛,看着这方寸之地承载的无声抗争,看着岩壁上那些浸透着血汗的刻痕……一种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东西,正在她固守了十几年的认知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就在这沉默与震撼交织的微妙时刻——
苏晚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倒去。凌霜眼神一凝,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上前,在她摔倒在地之前,伸手扶住了她。
入手一片冰冷和濡湿——是血和冷汗。
呃……苏晚靠在凌霜并不宽厚的肩膀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似乎想推开,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苏晚的头无力地垂在凌霜肩侧,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就在凌霜以为她只是力竭昏迷时,一丝微弱到极致、带着血腥气的嘶哑气音,如同游丝般钻入凌霜耳中：
沈……云辞……在找……钥匙……他以为……在你身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肺腑中挤出,小心……‘渊’……
话音未落,苏晚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身体的重量完全压在凌霜身上。
凌霜的身体瞬间僵直！
钥匙渊
沈云辞在找什么钥匙他以为在她身上还有这个渊……是什么地方还是……指代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断魂崖底的煞气更甚,瞬间沿着凌霜的脊椎爬升！她原以为沈云辞剥离她的道骨,只是为了提升修为、掠夺气运。如今看来,背后竟还隐藏着更深的目的！那所谓的钥匙,是她天生道骨本身还是道骨中隐藏的什么他大婚当日的活剖,难道还另有所图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水潭的巨石,瞬间搅乱了凌霜刚刚稳固的心境！她低头看着昏迷在自己怀中、气息奄奄的苏晚。这个刚烈的剑修,拼着最后一丝清醒,传递给她的,绝非虚言！这恐怕才是她能从赵奎等人手中逃脱、最终找到这里的原因之一——她可能无意中听到了关于钥匙和渊的只言片语,这信息让她成了比被掠夺气运更大的目标,也让她在绝望中,将同样被沈云辞视为猎物的凌霜,当成了唯一可能理解这一切、甚至……结盟的对象！
危险！前所未有的巨大危险,如同阴影,瞬间笼罩了这刚刚燃起一点星火的方寸之地！
凌霜扶着苏晚冰冷沉重的身体,缓缓坐回冰冷的石头上。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石缝外翻滚的灰白瘴雾,投向赤霞峰顶那道贪婪的紫金光柱。眼神深处,那刚刚因炼化剑种而燃起的锐利锋芒,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阴霾浇灭,反而如同被淬火的寒铁,变得更加冰冷、更加沉凝。
沈云辞……你的贪婪,远超我的想象。
但……那又如何
她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苏晚,又看向岩壁上那些无声的刻痕。最后,她的目光落回自己的掌心——那里,焦痕之下,新生的皮肉正在顽强地愈合。
灯火已燃,纵然微弱,纵然前路是更深的黑暗与凶险……
也绝不熄灭。
她小心地将苏晚放平,开始检查她身上那些被邪气侵蚀的伤口。动作沉稳,带着一种在风暴中心沉淀下来的、磐石般的冷静。新的谜团带来了更大的危机,但也让她看清了敌人更深层的獠牙。这方寸之地,这互为灯火的誓言,不再是单纯的避难所,而是她撬动这掠夺世界的第一块……基石。
复仇之路,从此刻起,才真正踏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渊。
六.
苏晚昏迷的身体冰冷沉重,如同压在心头的巨石。凌霜将她小心放平在冰冷的石地上,指尖触碰到她伤口边缘残留的微弱邪气,依旧带着沈云辞那令人作呕的掠夺印记。钥匙与渊的警示,如同毒刺扎进脑海,瞬间将刚刚因炼化剑种而获得的一丝喘息空间,拖入了更深沉的漩涡。
沈云辞的目标,竟不仅仅是她的道骨和气运那所谓的钥匙是什么与她天生道骨有何关联渊又指向何处是秘境是势力还是……某种禁忌的存在
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带来更甚于断魂崖底煞气的寒意。但凌霜的眼神,却在最初的震动后,迅速沉淀下来,淬炼出比寒铁更冰冷的沉静。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祭品。剑种已成,方寸之地已立,互为灯火的誓言犹在耳畔。
危险那便让它来！她要在这绝地烽火台上,看看这掠夺者的獠牙,究竟有多锋利！
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
凌霜盘膝坐下,不再关注石缝外尚未平息的搜索喧嚣。心神沉入丹田,催动那枚新生的、核心闪烁着赤金锋芒的气运之种。暖流流转,观运之眼内视己身,同时将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蔓延开去,覆盖整个石缝及其周围十丈范围。
她需要一道屏障！一道能隔绝探查、抵御侵袭的屏障！单凭石缝本身的阴煞和微弱净化之力,在沈云辞真正认真起来时,不堪一击。
《元初引气诀》残缺的符文在识海中沉浮,其中关于引气成域、化运为屏的模糊篇章被反复推演。丹田剑种微微震颤,那缕源自苏晚、带着不屈剑意的气运核心,似乎与她此刻的意念产生了共鸣。
引动什么此地有何可引
目光扫过狭窄的石缝。嶙峋的岩壁,渗出的清水,甚至……那些被她刻满推演符文的壁面！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引动此地残存的地脉纯阳生机,结合她自身炼化的剑种气运,以岩壁符痕为基,结一道微型的守护剑阵！
没有阵旗,没有灵石,唯有以身为引,以意为锋！
凌霜眼中精光爆射。双手再次结印,这一次,手印更加繁复艰难,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引着丹田剑种的力量。指尖那点带着赤金锋芒的微光再次亮起,比炼化骨符时凝实了许多。她将指尖点向刻满符痕的岩壁核心！
嗡——！
一声低沉的剑鸣,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又似在她识海震荡！石壁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在赤金微光点触的刹那,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骤然亮起！微弱却精纯的赤金色光芒沿着刻痕的走向流淌、蔓延,迅速勾连成一片玄奥的网络！
与此同时,石缝深处那处残破的地脉节点,似乎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牵引,那点赤金光芒猛地炽盛！一股比之前更清晰、更灼热的纯阳生机被强行抽取出来,汇入那岩壁上的赤金符文网络之中！
嗤嗤嗤！
石缝内残留的阴寒煞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烈阳,发出更剧烈的消融声,被迅速排挤、净化！整个狭小空间内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空气变得清新而带着一种锐利的灼热感。
一道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屏障,以那些流淌着赤金光芒的符文刻痕为核心,悄然成型！它如同一个倒扣的、微型的赤金剑罩,将整个石缝内部笼罩其中。屏障之上,无数细微的、由气运与地脉生机凝聚成的无形剑意缓缓流转,带着一种虽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守护与锋锐之意！
成了！凌霜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强行引动地脉生机结阵,对她初成的剑种和残破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但感受着那道隔绝外界窥探、带来一丝安全感的守护剑罩,她眼中唯有冰冷的坚定。这是她的堡垒,她的第一道防线！
就在剑阵初成的刹那——
石缝外,翻滚的灰白瘴雾深处,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浓烈死寂与阴邪气息的波动,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它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外围的煞气,直逼石缝入口！
来了！沈云辞的手段！
凌霜瞳孔骤缩,观运之眼瞬间捕捉到那波动的实质——并非活人气息,而是一团凝聚着怨毒与阴煞的、人形的灰黑色气运光团！它没有实体,如同扭曲的阴影,行动间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与诡异,正伸出由纯粹负面能量构成的利爪,缓缓探向石缝入口！
阴傀！而且是品阶不低、专司追踪与侵蚀的邪物！沈云辞果然不肯轻易放过！
那阴傀的利爪触碰到石缝入口的瞬间——
嗡！锵！
守护剑罩瞬间被激发！岩壁上赤金符文光芒大放！无数道微小的、由纯粹守护剑意凝聚成的赤金色光针,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从屏障表面暴射而出,狠狠刺向那团灰黑色的阴傀！
嗤嗤嗤——！
如同热油泼雪！阴傀探出的利爪瞬间被赤金剑针洞穿、灼烧,发出凄厉无声的尖啸！灰黑色的气运光团剧烈扭曲、波动,仿佛遭受了重创,猛地向后缩回,融入浓重的瘴雾中,气息变得极其微弱,暂时蛰伏起来。
挡住了！凌霜心中微松,但神色丝毫未缓。这一击,看似击退了阴傀,却也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点亮了火把！剑阵的激发,必然引起了操控者的警觉！
果然,仅仅过了不到半炷香时间。
一股远比阴傀强大、凝练、带着煌煌威压却又暗藏阴冷掠夺本质的灵识,如同无形的探照巨灯,穿透重重瘴雾与岩层,轰然降临！目标精准地锁定在断魂崖中段这片区域！
是沈云辞！他亲自出手探查了！
这道灵识霸道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志,粗暴地扫过嶙峋的崖壁、翻涌的瘴气,如同梳子般细细梳理每一寸空间！它在寻找异常,寻找任何与凌霜、或者与那钥匙相关的蛛丝马迹！
守护剑罩在沈云辞的灵识扫过的瞬间,光芒急剧闪烁！构成屏障的赤金符文网络疯狂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凌霜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剑阵虽能隔绝气息探查,但在沈云辞这等强者全力施为的灵识压迫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崩溃！更可怕的是,沈云辞的灵识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针对她道骨本源的特殊感应,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让他一遍遍、更加仔细地扫过石缝所在的这片区域！
危机迫在眉睫！剑罩一旦被识破或强行冲破,她们将无所遁形！
凌霜咬紧牙关,疯狂催动丹田剑种,将自身那融合了古老规则、地脉生机以及苏晚剑道气运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守护剑阵！岩壁上的符文光芒被催发到极致,赤金流转,死死抵御着那如同山岳般沉重的灵识压迫。她甚至能看到,剑罩表面因剧烈对抗而产生的、细微的能量涟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石缝入口的瘴雾,突然被一道微弱却异常迅疾的青色流光破开！那流光如同受惊的萤火虫,带着一种慌乱与决绝的气息,直直地撞向守护剑罩！
嗯凌霜心神一凛。观运之眼瞬间捕捉到那青色流光的核心——竟是一个女子！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修为不过炼气中期,但头顶的气运光柱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碧色,生机勃勃却又带着一丝被强行抽取的黯淡痕迹。她脸色惨白,嘴角带血,显然受了伤,正被什么追赶,慌不择路！
那女子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普通的崖壁石缝前会有无形屏障,一头撞在了守护剑罩上！
噗！
守护剑罩剧烈波动！本就承受着沈云辞灵识重压的屏障,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干扰,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注入的力量轨迹被打断了一瞬！
糟了！凌霜脸色剧变！
就在这紊乱的刹那——
沈云辞那道如同跗骨之蛆的强横灵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这一丝源自剑阵核心的、属于凌霜自身气运的独特波动！尤其是其中蕴含的那一丝……与钥匙隐隐相关的本源气息！
轰！
那道灵识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狂喜！如同实质的巨手,带着粉碎一切的意志,放弃了其他区域的搜索,全部力量集中起来,狠狠朝着石缝所在的位置碾压而下！目标直指凌霜！
守护剑罩发出刺耳的哀鸣！赤金符文光芒狂闪,裂痕瞬间蔓延！
真正的灭顶之灾,降临！
七.
轰——！
守护剑罩在沈云辞那凝聚了贪婪与狂喜的恐怖灵识碾压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刺耳哀鸣！赤金符文疯狂闪烁,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整个屏障！狂暴的灵识威压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凌霜的神魂之上！
噗！凌霜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震,眼前瞬间被血色覆盖！强行维持剑阵的反噬,加上沈云辞这针对本源气息的精准锁定,让她瞬间遭受重创！石壁上光芒急速黯淡,剑罩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灭顶之灾降临的瞬间——
啊——！石缝外,那个撞在剑罩上、引发细微紊乱的外门女弟子林月儿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她似乎被沈云辞那不加掩饰的恐怖灵识余波扫中,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掀飞,重重撞在嶙峋的崖壁上,鲜血狂喷,气息奄奄。但就在她意识涣散的刹那,她身上一块不起眼的、刻着奇异符文的青色玉牌骤然亮起微光！
这微光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共鸣一种微弱却清晰的定位信号！
凌霜的观运之眼瞬间捕捉到关键！那青色玉牌上散发的气息……竟与沈云辞头顶那紫金气运巨柱周围缠绕的、无数掠夺光丝中的某几缕……同源！这女弟子,也是沈云辞掠夺体系中的一环！她身上被强行抽取的生机气运,正通过这玉牌,汇向那贪婪的巨柱！而此刻,玉牌的异动,如同在汹涌的掠夺洪流中投入了一颗石子,引发了连锁反应！
沈云辞那碾压而下的狂暴灵识,在即将彻底粉碎剑罩、锁定凌霜本体的刹那,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他自身掠夺网络的噪音干扰,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微不可查的迟滞！
真相的碎片,在这生死一线间,被强行拼凑！*
钥匙……渊……掠夺网络……定位玉牌……
凌霜脑中如同有惊雷炸响！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
沈云辞寻找的钥匙,根本不是什么实物！它是指拥有天生道骨者,在濒临被彻底炼化、本源溃散前,其道骨核心会短暂逸散出一种极其特殊的、能沟通天地本源法则的道源印记！这道源印记,就是打开渊的钥匙！
而渊——并非什么秘境或势力！它是沈云辞依托那诡异的掠夺功法,以自身紫金气运巨柱为核心,强行在虚无中开辟出来的、一个庞大而扭曲的掠夺系统！这个系统如同贪婪的深渊巨口,通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掠夺光丝,源源不断地吞噬着连接者的气运与生机！它既是沈云辞力量的源泉,也是他掌控所有炉鼎、所有被掠夺者的核心枢纽！这,就是沈云辞的无上大道根基——一座建立在无数人尸骨与绝望之上的掠夺之渊！
他剥离凌霜的道骨,不仅仅是为了吞噬其力量和气运,更是为了在她濒死、道骨核心逸散道源印记的刹那,捕捉到这枚钥匙,用以彻底稳固、甚至扩张他那掠夺之渊,将其炼化为自身真正的道域！这才是他大婚活剖的终极目的！苏晚的剑道气运,林月儿这些普通弟子的生机……都只是这渊的养料！
沈云辞的灵识迟滞,只有一瞬！
但对此刻的凌霜而言,这一瞬,便是生与死的鸿沟！是复仇之剑出鞘的唯一契机！
沈云辞！！！一声饱含着无尽恨意、被鲜血染红的怒吼,从凌霜喉间炸响！她不再试图维持那濒临破碎的守护剑罩,而是将所有的力量——丹田深处那融合了古老规则、地脉生机、苏晚剑道气运的剑种,连同她燃烧生命本源所激发的最强意志——全部汇聚于一点！
目标,不是沈云辞的灵识,也不是他的肉身！
而是她自身！是她丹田那片被挖空、却因重生与炼化而残留着一丝道骨本源气息的废墟深处！
你要钥匙我给你！！
沈云辞以为凌霜要献祭自身道源印记,在他那带着一丝惊愕与狂喜的灵识感知中,在苏晚昏迷的侧脸旁,在林月儿绝望的目光里——
凌霜双手结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带着自毁与献祭气息的古老印诀！丹田深处,那枚赤金色的剑种发出悲鸣般的震颤,核心的光芒瞬间被催发到极致！一股沛然莫御的、带着决绝剑意与古老道韵的力量,狠狠地、毫无保留地轰击在她自身那残存的道骨本源气息之上！
轰咔——！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凌霜体内、在那片废墟的深处,被这决绝的力量……硬生生击碎了！
那不是实体,而是……一种联系！一种烙印！一种属于天生道骨与生俱来的、与天地本源法则之间的……微弱共鸣桥梁！
不——！！！沈云辞的灵识发出一声难以置信、惊恐欲绝的尖啸！他感觉到,那即将被他捕捉到的、通往掠夺之渊终极稳固的钥匙——那道源印记的气息,在凌霜体内……彻底消散了！不是逸散,而是被一种更霸道、更决绝的力量,连同承载它的最后一丝本源根基,一同……碾碎了！
钥匙,碎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
凌霜碾碎自身最后道骨本源的同时,那枚被她催发到极致的赤金剑种,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轰然爆开！然而,爆开的并非毁灭的能量,而是亿万道细微、凝练、带着不屈守护与斩断一切枷锁意志的赤金剑意！这些剑意并未四散,而是循着凌霜观运之眼的指引,如同拥有了生命,瞬间刺入虚空,精准无比地……斩向了沈云辞那煌煌紫金气运巨柱周围,那无数密密麻麻、连接着被掠夺者的……掠夺光丝！
嗤嗤嗤嗤——！
无形的断裂声在气运层面密集响起！如同无数腐朽的绳索被利刃同时斩断！
呃啊啊啊——！！！
赤霞峰顶,凌霜阁深处,正盘膝而坐、全力催动灵识的沈云辞,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如同野兽濒死的惨嚎！他英俊的面容瞬间扭曲狰狞,七窍之中同时喷涌出粘稠的黑血！头顶那煌煌紫金的气运巨柱,如同被抽掉了根基的沙塔,剧烈地摇晃、崩塌！无数断裂的掠夺光丝疯狂反噬,将原本璀璨的紫金光芒迅速污染成灰败的暗色！他辛苦构建、赖以强大的掠夺之渊,在这一刻,因为钥匙的崩碎和掠夺网络的被斩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反噬！
反噬,开始了！
就是现在！凌霜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身体因自毁根基和引爆剑种而濒临崩溃,但她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猛地看向昏迷的苏晚,厉喝道：苏晚！借剑一用！斩断这天途！
仿佛听到了宿命的召唤,昏迷中的苏晚身体猛地一颤！她手中那柄布满裂纹的长剑,竟发出一声高亢清越的剑鸣！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不屈剑意,从苏晚残存的气运光柱中升腾而起,瞬间灌注到那柄残剑之中！
凌霜伸手,一把抓住了苏晚递来的剑柄！残剑入手冰凉,剑身裂纹密布,却蕴含着苏晚最后的不屈意志！
她不需要灵力！她以自身残躯为引,以引爆剑种后残存的、那斩断掠夺的决绝意志为锋！身体化作一道燃烧着赤金光芒的虚影,顺着沈云辞那因反噬而剧烈波动、显化出无数裂痕的灵识轨迹,逆流而上！快！超越了她此生极限的快！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
沈云辞！你的‘渊’,该碎了！
冰冷的声音,穿透空间,直接在沈云辞因反噬而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沈云辞惊恐抬头,只看到一道赤金色的、燃烧的剑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他周身自动激发的护体灵光,无视了他仓促凝聚的所有防御法术！
噗——！
一声轻响,如同裂帛。
那道燃烧的赤金剑光,精准无比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沈云辞的眉心！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股斩断一切、破灭万法的决绝意志,顺着剑光,轰然冲入沈云辞的识海深处,冲向他那摇摇欲坠、被反噬之力疯狂侵蚀的紫金气运巨柱的核心！
不……不可能……我是天命……沈云辞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不甘和难以置信。他头顶那根象征着掠夺天途的紫金气运巨柱,在内外交攻之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最后的哀鸣！
轰隆隆——！！！
无声的巨响在气运层面震荡！那道粗壮无比的紫金气运巨柱,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崩塌！无数被污染的、灰败的气运碎片如同流星般四散飞溅！缠绕其上的无数掠夺光丝,在断裂的反噬与剑光意志的双重绞杀下,彻底湮灭！
沈云辞的身体僵在原地,眉心一点赤金光芒缓缓扩散。他眼中最后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带着无尽的不甘与茫然。他精心构筑的掠夺之渊,他视为通天大道的根基,连同他掠夺而来的所有虚假荣光,在这一剑之下,彻底……崩塌！断绝！
噗通。
沈云辞的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烂泥,直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凌霜阁冰冷华贵的玉石地面上。气息,彻底断绝。
掠夺者,终被反噬,天途断绝！
断魂崖底,石缝内。
凌霜的身体晃了晃,手中苏晚的残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碎裂成几段。她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自毁根基,引爆剑种,逆斩天途,每一件都足以要她的命。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看着赤霞峰顶那道彻底崩塌消散的紫金光柱,看着那些代表着掠夺的灰黑光丝湮灭无踪,一股前所未有的、卸下万钧重担的轻松感,夹杂着大仇得报的冰冷快意,涌遍全身。
结束了……沈云辞的掠夺之路,被她亲手斩断！
石缝内一片狼藉,守护剑罩早已消失。昏迷的苏晚依旧未醒。角落里,那个外门女弟子林月儿挣扎着抬起头,看着跪在地上、气息微弱却仿佛在发光的凌霜,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光。
凌霜艰难地转过头,目光扫过昏迷的苏晚,扫过重伤的林月儿,最后落在自己血肉模糊、却仿佛在重新焕发生机的手掌上。
灯火虽微,终破永夜。
八.
断魂崖底,石缝内死寂弥漫。凌霜跪伏于地,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破碎的脏腑,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自毁道骨根基,引爆赤金剑种,逆斩沈云辞的天途,每一件都是必死之伤。赤霞峰顶那道崩塌的紫金光柱与掠夺光丝湮灭的景象,如同最后的回光,映照在她濒临溃散的意识里。
结束了。沈云辞的掠夺之路,被她亲手斩断。大仇得报的冰冷快意,与生命急速流逝的虚弱感交织,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咳……角落里,林月儿挣扎着咳出血沫,眼中充满了对凌霜的震撼与一丝微弱的希冀。昏迷的苏晚,气若游丝。
就这样结束不！凌霜涣散的瞳孔骤然凝聚起最后一点星火！沈云辞死了,但他构筑的掠夺体系崩塌时逸散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庞大驳杂气运,正如同无主的洪流,在赤霞峰上空混乱冲撞！其中夹杂着无数被掠夺者的怨念、精魄碎片,以及……最纯粹的能量本源！
这是剧毒,也是……养分！是她践行互为灯火誓言的唯一生机！
引……天地之……气……凌霜用尽最后力气,双手颤抖着,再次结出《元初引气诀》中最基础、却在此刻蕴含无上奥义的引气手印。丹田那片因自毁而彻底化为虚无的废墟深处,一点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意志之光,如同黑暗宇宙中的第一颗星辰,顽强亮起！
这不是灵力,不是气运,而是她以自身意志为薪柴点燃的……生命之火！是她在绝境中开辟新路的根本！
嗡——！
石缝内,那些因守护剑阵崩溃而散落、烙印在岩壁上的赤金符文刻痕,仿佛受到同源意志的感召,再次亮起微弱的光芒！它们不再构成屏障,而是化作了一个个微小的漩涡节点！
与此同时,凌霜那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意志之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气运层面荡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这股意志,带着炼邪为正、溯本归元的法则烙印,带着对掠夺的彻底否定与守护的坚定信念,精准地捕捉、吸引着赤霞峰上空那混乱洪流中……最精纯、最无害的那部分本源能量！
丝丝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温润如月华的白色光点,如同受到感召的萤火虫,穿透厚重的瘴雾与岩层,无视空间距离,朝着断魂崖底这方寸之地,朝着凌霜为核心的石缝,汇聚而来！
这些光点,是被沈云辞强行掠夺、却未被彻底污染消化的最纯净的生命与天地本源！此刻,它们被凌霜的意志之火吸引,被石壁上残留的净化符文引导,如同涓涓细流,温柔地涌入石缝,首先包裹了濒死的凌霜！
暖！难以言喻的温暖瞬间包裹了凌霜冰冷的残躯！那破碎的经脉、枯竭的脏腑、乃至丹田那片虚无的废墟,在这股精纯本源的滋养下,竟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甘霖！虽然伤势依旧沉重得可怕,但那股急速流逝的生命力,竟被硬生生地……止住了！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生机,如同春芽破土,在她体内重新萌发！
这仅仅是开始！更多的白色光点,如同拥有灵性,分出一部分,轻柔地包裹住昏迷的苏晚和重伤的林月儿！苏晚身上被邪气侵蚀的伤口,边缘的灰黑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净化！林月儿惨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断裂的骨头被温和的能量包裹、修复！
呃……苏晚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蒙尘的星眸,此刻虽然虚弱,却重新燃起了清亮与不屈的锋芒。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包裹着自己的温暖能量,以及……不远处,那个虽然气息微弱、却如同定海神针般盘坐着的玄色身影。
林月儿也挣扎着坐起,感受着体内伤势的快速修复,看着眼前这违背常理的一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狂喜的泪水。
凌霜没有停止。她的意志之火在精纯本源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凝练、清晰！她引导着更多的本源能量,并非纳入己身,而是……注入岩壁上那些闪烁的符文刻痕！同时,她识海中那篇残缺的《元初引气诀》经文疯狂闪烁,无数模糊的符文被点亮、推演、补全！
以我残躯为基,以众生归源之气为引……筑此……灯火之台！凌霜心中默念,意志之火与汇聚而来的精纯本源、石壁符文彻底交融！
轰——！
整个石缝,连同周围十丈的崖壁,骤然爆发出柔和而坚韧的乳白色光芒！光芒所及之处,翻滚的瘴雾如同冰雪消融,阴寒的煞气被彻底净化！嶙峋的岩石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表面流淌着玄奥的符文光路！这片曾被死亡笼罩的绝地,此刻竟化作了一方散发着温暖、纯净与勃勃生机的……净土！一个由凌霜意志主导、炼化掠夺残渣反哺众生、建立在《元初引气诀》根基上的微型道场——归源灯台,初步成型！
这灯台的核心,便是凌霜自身！她以残躯意志为灯芯,以炼化的归源之气为灯油！灯台的光芒虽不耀眼,却无比坚韧,穿透了断魂崖的阴霾,如同一盏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希望之灯！
数日后。
赤霞峰剧变的消息如同飓风席卷天衍宗。沈云辞离奇暴毙,掠夺体系崩塌带来的混乱反噬让依附他的势力损失惨重,整个赤霞峰群龙无首,陷入前所未有的动荡与恐慌。无数曾被掠夺、压榨的弟子惶惶不安,尤其是女弟子,更是感到前途晦暗。
而断魂崖底那盏悄然亮起的灯台,以及其中传出的归源引气、不假外求、炼邪为正的微弱道韵,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那些在混乱中迷茫、在绝望中挣扎的灵魂。
第一个鼓起勇气来到断魂崖边的,是一个被沈云辞心腹弟子采补过、根基受损、几乎被放弃的外门女弟子。她看着下方那驱散瘴雾的柔和白光,感受着那温暖纯净的气息,眼中燃起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纵身跃下。
她没有被罡风和煞气撕碎,而是如同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膜,落在了那片被净化的崖壁平台上。凌霜盘坐在灯台核心,气息依旧虚弱,但眼神沉静如渊,苏晚持剑立于一旁,虽脸色苍白,却身姿笔挺如剑,守护之意凛然。林月儿则在一旁照料着几株在净化后土地上顽强生长出来的灵草嫩芽。
此地……可容我女弟子声音颤抖,带着卑微的希冀。
凌霜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没有言语,只是抬手指向岩壁上一段新刻下的、相对完整的《元初引气诀》入门篇符文。
路在脚下,灯在心中。引气归源,炼己不夺。苏晚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剑鸣,能悟多少,看你自己。
女弟子看着那玄奥的符文,感受着周围温暖纯净的气息,再看看核心处那如同磐石般的身影,泪水瞬间涌出。她对着凌霜深深一拜,然后盘膝坐下,开始尝试感悟那迥异于掠夺的、引动天地精纯本源、反哺自身的全新道路。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海。有被掠夺气运后修为停滞的,有被当作炉鼎采补后根基尽毁的,有因天赋被觊觎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她们大多为女子,带着满身的伤痕与满心的绝望,循着那崖底亮起的微光,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如同归巢的倦鸟,来到了这断魂崖底的归源灯台。
凌霜来者不拒。她以残躯意志维持灯台运转,以《元初引气诀》为根基,引导她们引动天地间游离的精纯之气（而非掠夺他人气运）,炼化入体,修复自身。苏晚以自身不屈剑意,教导她们守护之心与锋芒。林月儿则展现灵植天赋,利用净化后的土地培育蕴含纯净生机的草药,辅助疗伤与修行。
这里没有琼楼玉宇,只有崖壁石台；没有仙丹灵药,只有引气炼己；没有高高在上的师长,只有互相扶持的同路人。但这里,有温暖,有希望,有尊严,有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数月后。
断魂崖底,归源灯台的范围已然扩大数倍。崖壁上开凿出简陋的石室,平台上人影绰绰。数十名女修在此修行,气息或微弱或渐强,但无一例外,眼神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生气。她们头顶的气运光晕,不再是灰败或被掠夺的黯淡,而是染上了各自独特的、纯净的色彩,虽不璀璨,却坚韧自生,如同扎根于自身沃土的新苗。
凌霜依旧盘坐于核心。她的伤势在归源之气和自身意志的滋养下,已稳定下来,丹田的废墟中,一点全新的、由纯粹意志与归源之气凝聚的心灯之种已然诞生,取代了曾经的剑种,虽无锋芒毕露,却更加浩瀚包容,如同孕育万物的星云。她的观运之眼更加澄澈,能清晰看到每一个在此修行的女弟子身上,那缕与归源灯台、与她自身心灯相连的、微弱却生生不息的灯火之线。她们互为灯火,照亮彼此的前路。
这一日,天衍宗新任宗主,携数位峰主长老,面色复杂地降临断魂崖上空。看着下方那驱散阴霾、自成一方天地的灯台,感受着其中迥异于掠夺、充满生机与秩序的道韵,看着那些曾经被视作废人、炉鼎的女弟子们眼中焕发的光彩,他们沉默了。
新任宗主望着灯台核心处那个沉静如水的玄衣女子,最终长叹一声,声音传遍崖底：凌霜……此地,从此为天衍宗‘归源别院’。尔等所行之道……好自为之。
这并非完全的认可,却是一种无奈的默许,一种对新生力量的忌惮与妥协。
凌霜缓缓睁开眼,望向天空那几道代表着旧日秩序的身影,目光平静无波。她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颔首。
天空的身影退去。
断魂崖底,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带着哽咽的欢呼！她们,被承认了！她们的路,被默许了！
苏晚收剑入鞘（新铸的普通铁剑）,走到凌霜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向崖外逐渐散去的云海。林月儿捧着一株在净化土地上绽放出第一朵小花的灵植,笑容灿烂。
凌霜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越过初具规模的别院,投向更广阔的天地。赤霞峰顶的阴霾已然散尽,朝阳正喷薄而出,金色的光芒刺破云层,洒落在断魂崖底,照亮了每一张充满希望的脸庞,也照亮了那条由她们亲手开辟、以灯火相连的……通明之路。
她的路,她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此路通明,灯火燎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