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鲜红的血迹分外明显,像一朵殷艳夺目的花。
黎修容全身都抖起来。
她匆匆擦拭了唇角,咽下喉间的腥甜,强撑着跪在帝后面前,
“皇上,这怎么可以,昱时身为皇子,若是残疾,怕是要接受宫内上下的议论和白眼。”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患残疾或容貌有损的皇子,是没有登临大位机会的。
要是选了这条路,相当于昱时和大位无缘了。
当然,这话黎修容没有说。
不过,她刚才所说的,就已让帝后怒气达到了顶峰。
崔皇后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若不如此,昱时怎么退热?难道你这个生母,要眼睁睁看他去死不成?”
黎修容惶然:“臣妾怎么忍心自己的孩子去死,只是…只是…”
崔皇后警告她:“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唯有夏院判能出一剂药,这是昱时唯一活下来的机会,保住性命最为重要,黎氏,你不要妇人之仁了。”
黎修容身子骤然垮了,哀恸大哭。
“昱时…”
“我的昱时…”
她再次哭晕过去。
帝后命人把她架到另一张榻上,随即吩咐熬药。
没一会儿,一碗黑漆漆的药就熬好了。
这药于皇子不利,接连几个宫女吓得打哆嗦,连碗都端不好。
崔皇后见了,就说她来。
于是这一碗药,是崔皇后吹凉后,又一口一口喂下的。
末了,她轻抚了抚昱时的额头,“好孩子,喝了药,要好好的。”
黎修容醒来后,得知事已成舟,又是一番后悔痛哭。
后悔不该为了逞一时的意气,将孩子带了出来。不该去昨晚的宴席上,更不该来行宫。
只是这时,再后悔也无益了。
于是黎修容开始痛哭,痛哭她们母子两个黯淡的前程。
帝后连带众妃在芙蓉馆等着结果。
连午膳都是在这里用的。
只不过三皇子不退热,帝后哪有心思用膳,略略用了几筷,就作罢了,其余众妃也只得停了筷。
朝霞漫天的时候,馆内传来的好消息。
夏院判跪在地上,恭敬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那药见效了,三殿下的热退了。”
帝后心头松了一口气,但面上表情依旧凝重。
热是退了,那后遗症呢?
现在还没表现,往后定会表现出来的。
昱时这孩子的路,注定不好走了。
又在馆内待了一会儿,一切事情稳妥之后,帝后才率众妃离去。
龙辇拐过一角,蓦然停了下来。
谢沉下来,就在此处静候来人。
没多久,他等的人就到了。
裴听月一眼就看穿他所想,主动将手递过去,“皇上想走回朝阳殿吗?臣妾陪您。”
谢沉微不可及笑了一声。
随后牵起人,沿着御湖,往殿内方向去。
裴听月没有言语。
虽说这人对三皇子,并没有深厚感情,可终究是自己的血脉,作出那个选择,是无奈之举,也定是心痛的。
现在他需要的,不是安慰,是陪伴。
所以裴听月什么话都没有说,安安静静陪着他到了朝阳殿殿门口。
谢沉在殿门口停了步子,忽而转身紧紧拥着她,长叹了一口气。
裴听月就笨拙地学着他的模样,顺着他的后背,让他一点点放松下来。
察觉女子的动作,谢沉眸里柔和几分,他面含歉意:“朕要给听月的那个惊喜,可能要往后几天了。”
裴听月浅浅一笑,回道:“那臣妾又有好几天可以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