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没有给她一个直接回答,沉默须臾,说,“去岁除夕,朕带着听月在城楼看满京烟火,问她要了一个岁岁有今朝的承诺。”
这个回答没让宋凌云轻松下来,她垂着眸子说,“治国方面,臣不会质疑殿下分毫,但感情一事,君心易变,臣也不能贸然相信。所以…”
谢沉放下温润玉盏,发出清翠响声,直直萦入两人心间:“所以什么?”
宋凌云转身下榻,面色郑重认真跪在他面前:“所以,如果有哪一日,殿下对听月喜爱不在,转身入了新妃怀里,哪怕看在臣的面子上,看在臣这么些年为君为国的份上,别觉得她厌烦,别觉得她碍眼,让她在宫里自由自在的活。”
谢沉想,不会有那一天的。
只是这话他没说。
他同样下了榻,搀扶起宋凌云,应下这话,“好。”
宋凌云却没起,继续说,“若是听月心性变了,残暴冷血,也请皇上别要了她的性命,给她一次改正的机会,至少给她一条活路。”
这条同样不会。
他的听月,他会好好引导的。
但谢沉仍旧什么都没说,只回答:“好。”
宋凌云被搀扶起来了,说起这些,眼睛红红的,“臣好没出息,又有点想哭了。”
“哪里没出息了?”谢沉拍着她的肩反驳,喟叹说,“朕很有幸,得遇宋将军这样忠臣良将。”
这下宋凌云是真掉眼泪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别过脸去偷偷掉眼泪珠子。
不过她没伤心太久。
谢沉没有安慰她,而是用了最有效的方式。
让宫人进了殿内,并让人把小四交给了凌云。
谢沉浅浅笑着,“这几天贵妃闲来无事,看顾一下昱舟吧。”
宋凌云:“…”
这么多人进来,她立马就收了情绪,生生把泪忍了回去。随后咳嗽一声,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好啊,那臣妾就先回宫了。”
“去吧。”谢沉眼带笑意,目送她走了后,悄声回了内寝。
裴听月依旧睡的很香甜,没有一点要醒的预兆。
谢沉去了衣裳,掀起锦被一角,躺了进去。
果然不出一会,柔软的身子就缠了上来。
谢沉轻抚过她眉心后,和她十指相扣,无声说,“朕和听月,不会走到那一日的。”
他要和怀中人,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裴听月无意识动了动,将小脸彻底埋入他的颈窝,沉沉睡去。
谢沉喉间发出模糊轻笑,随后圈着人睡去。
*
裴听月还没睁眼,就察觉全身上下酸痛无比。
她动了动。
能感受到一些地方的清爽,应是涂了药,可饶是如此,腿和胳膊皆酸软无比,嗓子也不甚能说话了。
她慢慢睁开眼。
殿内光线柔和,昏黄的烛芯跳跃着。
裴听月透过菱窗一看,外面夜色已暗。
她竟是睡了整整一日。
但还是疲惫困倦,不想起。可她嗓子干,想喝口茶水。
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男人,她刚想蹑手蹑脚下榻,就被人长臂一勾,重新圈进怀里。
谢沉声音低哑勾人:“听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