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两名穿着绯袍的中年男子规矩站在一旁,见了谢沉忙行礼请安。
“微臣见过皇上。”
谢沉在书案后坐定,虚虚抬手:“老师不必多礼。”
被他称作“老师”的中年男子,身量瘦长,面容普通,可一举一动满是儒雅温和的气息。
此人正是帝师沈明文,亦是沈良妃之父。
他年轻时曾是翰林院侍讲,后来得了先帝青眼,指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谢沉做老师。
他辅佐谢沉多年,直至谢沉登基,他这个帝师成了清流文官之首,内阁的首辅。
这么些年,君臣之间不见疏离,谢沉每次私下见他,还是习惯叫他老师。
此时沈首辅微微躬身:“多谢皇上。”
谢沉看向他旁边:“次辅也起吧。”
杨次辅同样谢君恩。
朝政禀告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
聊过朝政,君臣随口闲聊开来。
沈首辅恭敬说道:“今日良妃娘娘递出来的家书,微臣仔细看过了。良妃娘娘说,皇上对她多加宠幸照拂,实乃她与沈家之幸。唯臣看过家书之后,心下亦感慨良多。”
谢沉微微一笑,话语亲昵:“玉瑶是老师的嫡女,又同朕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情分自不比寻常。”
沈首辅便笑道:“皇上还惦念从前的情谊。”
谢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回道:“患难时的情,朕怎么能忘?”
“可见皇上是个重情之人,这很好。”沈首辅感叹道,几句闲聊下来,他似是放松了些许,整个人没有那么拘谨了,“先前良妃娘娘在宫里养了一年多的身子,家中人一直不得见。如今良妃娘娘终于养好了身子,贱内还说趁着中秋这个时节,来宫中拜见良妃娘娘。”
谢沉眼底有光芒闪过,他不紧不慢回道:“恐怕这个中秋没法见到玉瑶了。”
沈首辅疑惑问:“皇上何出此言?”
“玉瑶同朕生气,强闯了御前。”谢沉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触犯了宫规,朕虽舍不得,可面上不得不罚她,所以让她思过半月。”
沈首辅似是吃惊,顿时跪在地上请罪:“良妃娘娘糊涂啊,怎么敢强闯御前的,这么放肆还了得?微臣教导不力,请皇上责罚。”
“老师言重了。”谢沉起身亲自搀扶起他,“坐下说吧。”
沈首辅惶惶不安:“良妃娘娘如此反常,是为了何事?”
“老师,从前的事你也知道,朕太过宠爱玉瑶,致她被六宫妃嫔嫉恨在心。”谢沉揉了揉眉心,“这次玉瑶出来后,朕便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谁知这些后妃还是不放过玉瑶,在太医给她配的膏药里动了手脚,朕对此实在担忧,怕重蹈覆辙,于是和玉瑶演了这出戏,将宠爱和后宫目光转移到早已找好后妃的身上,让这个‘新欢’代替‘旧爱’。”
谢沉将谎话说得面不改色。
沈首辅暗自思忖着帝王的话。
前几个月,自家女儿确实在家书里写了,皇上特地为了她,找了个挡箭牌,近段时间的家书也并无异常。
一通思考后,沈首辅已对这话信了九分,顿时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他慢慢颔首:“原是如此。”
*
裴听月用完膳后,便在暖阁榻上看起话本子来,渐渐地意识消退。
还是宫女把她喊醒:“婕妤,您若是困了,就去寝殿里睡吧。”
裴听月睁开睡意朦胧的眸子,半坐起来,她倒不是因为困才睡得,午后睡了那么长的一觉,现在怎么会困呢,她是因为无聊才睡过去的。
“皇上还没回来吗?”
侍候的宫女摇摇头。
裴听月动了动脖颈后下了榻:“那我先去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