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表情冷峻,话很简洁:“回京城,等于羊入虎口。”
裴听月瞬间明白。
怕是京都门口还有刺客等着呢,他们要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倒不如躲进京郊山林里,等帝王亲卫或是京中禁军前来救驾。
空中层层墨色翻滚,天光晦暗,雨势渐渐大起来。
谢沉带着她在夜色里疾驰。
裴听月身上的衣裙早就被淋透了,湿答答贴着肌肤,特别不舒服。
可她现在完全顾不上这些,她担心皇帝身上的伤。没有药又淋了雨,伤势若是恶化了,那后果…
裴听月头脑发胀,不敢想回宫后将面对多少麻烦,又得经过多少盘问。
翻过几座山后,谢沉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停下,他拴好马,从马褡子里摸出个东西,带着裴听月进了黑漆漆的山洞。
两人摸黑走了几步,谢沉向手中的火折子吹了口气,隐约有火光亮了起来了。
借着这点光,裴听月拾了一些干柴过来,点燃那一刻,洞内亮堂了起来。
两人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裴听月没管自己潮湿的衣物,她径直蹲在谢沉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胳膊上几处刀伤不算重,但已泡得发白外翻,看着很是可怖。腰间有处伤口很重,鲜血洇出来,将那一块衣料染得血红。
裴听月心头颤了颤,对此有些束手无策。
荒郊野外,连块干净的布都没有,伤口都没法包扎。
没办法,她只能撕了块干净的里裙,放在火上烤干,给谢沉绑扎伤口,至少得让血止住。
谢沉面色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包扎伤口时连眉头都没皱,还让扎紧些。
做完这一切,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
裴听月自责低头:“都是嫔妾连累的皇上,要不是带着嫔妾,皇上才不会受伤。”
谢沉给她拢了拢凌乱的发丝:“怪你做什么,是那群刺客的错。”
裴听月眼睛红红的:“要是这伤,嫔妾能替皇上受了就好了。”
谢沉轻声呵斥:“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朕也别做这个皇帝了。”
火光太过显眼,刺客若是追到这里一眼就能发现,两人为谨慎考虑,没再添柴火。
趁着明火消失之前,匆匆将身上的衣衫烤了烤。虽然还带着潮湿,但比先前好多了。
几个时辰的奔波,裴听月早已折腾的筋疲力尽,她精神萎靡的拨弄着快熄灭的火红灰烬。
“皇上,明天咱们会不会得救啊?”
谢沉安慰她:“会的,梁尧见情况不对,会通知京师的,睡吧,睡一觉会好的。”
也许是这番安慰起了作用,也许是裴听月太累了,她很快蜷成一团睡了过去。
见状,谢沉也阖了眼歇息。
裴听月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她只身待在林海深处,阵阵虎啸回荡在耳边,她害怕了想逃去。可虎啸越来越近,数只老虎将她围住,扑住她撕咬开来,她痛得发抖,却无力反抗。
直到远处有人一声声呼唤她。
“听月?听月?”
裴听月费力睁开眼皮,眸中映出一张苍白矜贵的俊脸,她试着张口,“皇上…”
谢沉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温柔:“嗯,朕在这里。”
裴听月想要坐起来,可全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又重新倒在谢沉怀中:“嫔妾怎么了?”
谢沉摸着她额头的温度,脸色凝重:“连夜奔波,又被淋成那个样子,你半夜起了高热了,一直在说胡话。”
裴听月全身用不上劲,她转动眼珠望向洞口,日光正盛,林鸟啾啾,又是一日清晨了。
须臾后,她做了决定:“皇上,嫔妾有几句话想说。”
“你说。”
“遇着好情况也就罢了,若是遇见坏情况,就舍弃了嫔妾吧,嫔妾现如今,只是个累赘。”
谢沉皱眉:“又在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