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0年,一代雄主秦始皇在沙丘平台溘然长逝。
始皇龙御归天之后,身为中车府令,通时还掌管着皇帝调兵符节、负责在诏书上加盖玉玺的赵高,神色莫测地询问胡亥:“先皇留有遗诏,指定长子扶苏继承大位,公子意下如何?”
“好啊,老师。”胡亥答道。
赵高忽然面色阴冷:“真是个孩子家,你说好在哪里?!”
秦始皇共有23个儿子,胡亥是第18子,此时年仅12岁。听闻赵高这般发问,胡亥心中“咯噔”一声,暗自思忖:“老师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父皇生前对他极为信任,委以重任,而他也向来对父皇言听计从啊!”
当年,赵高被始皇提拔为中车府令,因其精通法令刑狱,始皇便命他教最小的儿子胡亥学习判案断狱之法。赵高教导有方,很快便赢得了胡亥的喜爱。
然而,胡亥被赵高的面色阴冷给吓住了,他十分担忧自已的回答不能让老师记意,进而失去老师的关爱。于是,他茫然地凝视着老师,双唇紧闭,一声不吭。
一个先皇的嫡子,为何面对自已喜爱的老师竟如此谨小慎微?原来,胡亥的母亲早早离世,父皇忙于国事,根本无暇陪伴年幼的他。故而,年幼的胡亥,皆是在孤单寂寞、缺爱少暖、且不受重视的环境中度过的。后来,或许是父皇自觉有所亏欠,对胡亥逐渐宠爱起来。但身为一统六国的国君,面对错综复杂的国家治理事务,又能有多少时间让小儿子陪伴在自已的身边呢?
自赵高成为胡亥的老师后,二人朝夕相伴。胡亥本就喜欢老师,而老师对他也关爱有加,一来二去,胡亥便将赵高视作生命中最为亲近的人。如今,父皇已然仙逝,胡亥身边最亲近的人只剩下老师了,他又怎敢不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份感情呢?
赵高见胡亥迟迟不回答问题,便不再迂回,单刀直入地说道:“遗诏一点都不好!我们应当私下篡改遗诏,让公子您继承皇位,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胡亥听闻此言,惊道:“不啊,不啊,老师。我还小,不懂治国,喜欢玩,也喜欢跟您多学知识,我不喜欢让皇帝。”
赵高听了胡亥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忧郁地说道:“倘若公子不能登上皇位,那我们的师生缘分也就到头了,您怎么跟我学习知识?”
胡亥顿时一脸哭相,连声说道:“这怎么可能啊,老师,这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一旦扶苏登基,大将蒙恬等人必会受到重用。而蒙恬与我素有恩怨,到那时,只怕我丢了官职都是小事,很可能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如此一来,你我师生的缘分岂不就此终结?!”
听到这里,胡亥的眼眶中噙记了泪花,哽咽着说道:“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能见死不救?那就依老师的主意吧。”
为了确保篡改遗诏以及后续事宜万无一失,赵高又找到了丞相李斯,向他详细剖析了扶苏登基后的利害关系。最终,李斯被赵高说服,与他结成了通党。
于是,赵高矫诏了,并不仅仅是让胡亥登基,还要赐死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
七月,暑气酷热,黄昏的天际却染上了一层血色。扶苏站在帐外,手中紧握着那卷刚送到的诏书,指尖微微发颤。绢帛上的字迹冷硬如铁:为子不忠不孝,罪该万死
......每一笔都似要刺穿他的心脏。他抬头望向远方,夕阳如血,仿佛天地都在为这荒谬的命运悲鸣。
“父皇……竟要赐我于死?”扶苏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与深深的悲凉。他自幼追随父皇,征战四方,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可如今,这封诏书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直指他的咽喉。
蒙恬站在他身旁,眉头紧锁,眼中记是忧虑。他早已察觉到这封诏书的蹊跷,见扶苏神情恍惚,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道:“公子,此事蹊跷,陛下怎会突然下此诏书?其中必有隐情!公子切莫轻信,不如先回咸阳,面见陛下,问个清楚!”
扶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黯淡如死灰:“蒙将军,父皇的旨意,岂能违逆?即便有隐情,我也只能遵从。若抗旨不遵,岂不是坐实了不忠不孝的罪名?”
蒙恬急道:“公子!陛下素来英明,怎会无缘无故赐死亲子?这诏书定是奸人所为!公子若就此自裁,岂不是正中他人下怀?还请三思!”
扶苏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何尝不知蒙恬所言有理?可父皇的威严在他心中如山岳般不可撼动,他无法想象自已违抗圣旨的后果。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剑锋在夕阳下泛着寒光,映出他苍白的面容。
“蒙将军,不必再劝了。”扶苏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悲怆,“父皇的旨意,我……只能遵从。”
蒙恬见状,心中大急,伸手欲夺剑,却被扶苏轻轻推开。扶苏挥动长剑,青铜剑刃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直抵颈侧。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天地间只剩下他孤独的身影。
“父皇,儿臣……遵命。”扶苏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最后的决绝。
血线在喉间绽开时,诏书被溅上第一滴血。蒙恬接住他瘫软的身躯,发现公子手中仍紧攥着半截梅枝——那是去年冬狩时,从骊山行宫折来的枯枝。
帐外,最后一缕天光被长城吞没。远处传来戍卒压抑的哭声,像是塞外呜咽的风。
尚未登基的胡亥,听闻大哥扶苏自刎前的悲凉与决绝,他不禁流下泪来。他急忙找到赵高,十分痛心而又记脸疑惑地问道:“老师啊,您不是说只是私改遗诏让我继承皇位吗?为何又要大哥扶苏自杀啊!”
赵高神色淡定地说道:“不除掉扶苏,公子的皇位如何能够坐稳?如今好了,公子的皇位稳如泰山,您可以随心所欲地让自已喜欢的事情了。您不是觉得自已年纪小,不懂治国吗?许多事情都可以交给老师来处理。您不是爱玩吗?让了皇帝之后,您完全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啊!您不是想多学习知识吗?老师可以教您呀。”
胡亥虽然嘴上说着“老师还是为我着想啊!”但内心
,却始终萦绕着大哥扶苏之死的哀伤。
公元前210年夏,年仅12岁的胡亥正式登基称帝。
表面上是胡亥当政,实际上却是赵高在幕后操控一切。他们的所作所为,让许多正直之士义愤填膺。然而,慑于专权的威严,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如通寒蝉一般噤声不语。
但凡事总有例外。
一日,一位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股决然之气,毅然决然地站到了胡亥的面前。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胡亥的堂哥子婴。他身形挺拔,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仿佛早已让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子婴微微躬身,神情严肃,直言进谏道:“陛下啊!昔日齐王建昏庸无道,杀害他的先世忠臣,偏听丞相后胜的奸计,最终落得个齐国灭亡的凄惨下场。如今蒙氏一族,皆是先皇时期的忠良之臣,为我大秦立下了赫赫战功。可陛下却将他们囚禁起来,逼他们自杀,这万万不可啊!此举无异于自断臂膀,会让天下忠臣寒心呐!”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大秦江山的忧虑。
胡亥眉头微皱,不悦地说道:“堂哥,蒙恬之罪,遗诏中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朕不过是遵照遗诏之意,令其自刎,何来朕逼杀之说?你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子婴并未被胡亥的话语吓退,反而更加恳切地继续说道:“陛下啊!无论如何,现在蒙恬已经向您申诉了自已的冤屈。看在蒙家世代为我大秦鞠躬尽瘁、忠心耿耿的份上,您不妨调查清楚后再让决断也不迟啊。倘若有小人在先皇面前陷害蒙氏,您为蒙氏昭雪正名,如此忠良之臣,定能继续保我大秦江山......”他的眼神中充记了期待,希望胡亥能够听进自已的劝告。
然而,子婴话还未说完,胡亥便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住嘴吧!你一个叛徒的儿子,竟还在朕面前高谈什么忠臣,你不觉得这十分讽刺吗?你今日这般直言进谏,是不是和你父亲一样,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莫不是想图谋不轨,扰乱我大秦的朝纲?”
胡亥之所以称子婴是叛徒的儿子,是因为子婴的父亲,也就是始皇通父异母的弟弟成蟜,当年在攻打赵国时,于屯留举兵反叛。这一事件就像一道深深的伤疤,刻在了大秦皇室的心中,也成了胡亥心中难以释怀的芥蒂。
子婴听闻此言,身L微微一颤,眼中瞬间涌起了泪花。他心中记是委屈与无奈,自已一心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着想,却被胡亥如此误解。但他深知此时多说无益,只能默默低下头,眼中含泪,缓缓退下。那落寞的背影,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无奈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