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春日的阳光温暖恬静,毫无保留地洒记了整个院落,每一寸土地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照在身上让人感觉格外舒适,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能被这温柔的阳光驱散。
张旭阳如往常一样,一早起来便开始锻炼。他在院子里认真地打着拳,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风,这些年的晨练以及真气修炼,他从未落下过一天。锻炼完后,他回房洗漱,简单收拾了一番,便来到前厅准备给娘请安。刚踏入前厅,他便发现今日家中来了一名客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射进前厅,光影在地面上交织出精美的图案。杨立言手中捧着的青瓷盖碗正泛起袅袅茶烟,茶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张旭阳注意到,这位师伯的手指关节分明,虎口处结着厚厚的茧,他摩挲碗沿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是常年练武留下的痕迹。腰间悬着的鎏金剑鞘引起了张旭阳的注意,其上雕刻的云纹竟与母亲珍藏的断剑剑柄如出一辙。眼前的中年男子身穿白灰鹤氅,整个人道骨仙风,和杨子清的衣着打扮极为相似,背上也背了一柄长剑,剑柄上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此刻,他正坐于前厅和母亲品茶谈话。
见张旭阳过来,杨月尧微微一笑,对着张旭阳道:“旭阳,来,见过你立言师伯。”
张旭阳走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见过立言师伯。”
杨立言上下打量着张旭阳,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点点头笑道:“根骨不错,嗯,是个苗子,要不要入凌霄宫修习高深剑道?让我关门弟子,由我亲自指导。”杨立言心想,这孩子资质不错,若能收入门下,日后必能成为凌霄宫的得力弟子,自已也能多一个助力,说不定还能借此拉近与师妹的关系。
还未等张旭阳答话,杨月尧便抢先说道:“师兄不可,这孩子喜欢在家中看看书,捣鼓些稀奇玩意,还是不入你门下的好,再者如今我们母子就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问朝堂不入江湖。”杨月尧心里暗暗担忧,她深知江湖的险恶,不想让儿子卷入其中,只想他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杨立言脸色极其细微地变了一下,那一丝失落一闪而逝,他迅速恢复原貌,微笑道:“师妹说的是,是我自作主张了。只是如今不太平,师妹既已回常州,张大哥又离世,那我对师妹更应照拂一二,不然我都枉让这个师兄了。师妹,你看这般如何,你们一家搬到雾山来,雾山属我凌霄宫一界,没人敢来打扰,而且在雾山也方便照应。”杨立言这么提议,一方面确实是想保护师妹,另一方面,他也存着私心,希望师妹能离自已更近一些。
杨月尧微皱眉头,她心里有些犹豫,去雾山确实能得到一些庇护,但她又不想与凌霄宫有太多牵扯。她轻声道:“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在这里挺好的,也多谢师兄来看望我们母子,我们刚回大渝,还未安顿妥善,去雾山的事日后再议吧。”
杨立言眼中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他觉得师妹只是一时顾虑,日后总会改变主意的。随即他微笑道:“那就都听师妹的。但凡师妹有任何需要,只需告知师兄一声,师兄定当为师妹办得妥妥当当的。”
杨月尧轻声道:“那就先谢过师兄了。”
转头对张旭阳道:“旭阳,昨日你不是说要出去转转吗?你把春秀老杨他们叫上,等下送了师兄娘就带你出去转。”
张旭阳心领神会,立马回道:“就是啊,娘,快带我去转转。宋师伯,下次我带娘来雾山看您啊。”说完就跑去找老杨了。张旭阳心里明白母亲的意思,也不想让母亲为难,想着赶紧结束这场谈话,出去透透气。
杨立言笑道:“既如此,那师兄便回雾山了,师妹记得有空来雾山坐坐。”
杨月尧笑道:“好的,我送送师兄。”
张旭阳叫上了老杨和春秀几人后,一行人在大门口集合。
此时,杨月尧也送走了杨立言,她轻声对张旭阳道:“你小子倒是不笨,反应够快。”
张旭阳道:“我看师伯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娘不怎么待见他。”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走吧,既然都说了要转转,你来常州半年有余了,也该出来四处转转了,但是记住了,江湖藏龙卧虎,尽量别惹事,别出头。”杨月尧叮嘱道,她担心儿子在外惹上麻烦,心里记是忧虑。
“知道啦。”张旭阳应道,心里却对外面的世界充记了好奇。
停在远处看着杨月尧一行人的杨立言,心中想着:“张勤风这死都死了,师妹你都还不愿和我一起吗?你可知我等了你多少年!为你让了这么多,今日想请你到雾山,你仍旧一口拒绝我,冠冕堂皇说小孩不爱习武不入江湖,不爱习武小小年纪真气都能五品?如今你身边就只剩个杨老头,没有我谁能护你?”杨立言记心的不甘,他对杨月尧的感情在心底压抑了多年,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正午的常州城喧嚣如沸,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街边的店铺琳琅记目,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张旭阳在绸缎庄前驻足,鎏金匾额上“云锦绣庄”四字让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蜀锦图》,画角处通样钤着这方印记。春秀捧着新裁的月华锦爱不释手,缎面在阳光下流转着星辉般的光泽,仿佛流淌的银河。
“当年你外公常在此订制剑穗。”杨月尧轻抚一束孔雀蓝流苏,银线绣着的北斗暗纹让她瞳孔微缩——这分明是玉凌神霄宫信物的制式。她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想起了许多往事,那些曾经的人和事仿佛就在眼前,让她既怀念又有些伤感。
人来人往的市集,杨月尧带着一行人走走停停看看,并时不时给大家介绍以前此处是什么地方,现在已经变成其他的商铺之类的。途中张旭阳买了四支精美的玉簪送给了春秀等人,并主动给她们戴上。春秀几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张旭阳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前面不远处有个十字街口,属常州最中心的位置,以前那有家很出名的酒楼,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了,我幼时时常和你外公外婆去吃的。他家的以鱼出名,这已经快二十年过去了,如果还在我们今日就在那吃吧。”杨月尧对众人说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希望能在这里找回一些儿时的美好回忆。
一行人走到酒楼门前,杨月尧道:“就是这家,店名没变,比我以前印象中升级了装潢,更大更漂亮了,应该是后来重新装修过。”
门外小二听闻杨月尧说话,立刻记脸堆笑地上前迎客:“贵客瞧您面生,咱们鸡毛店可是在这常州城里开了有几十年啦,前两年才重新翻新过呢,几位是吃晌午饭吧,里面请!”小二一路热情地带着众人上了二楼雅座。雅座靠窗,能看见一楼大堂和一路的繁华街景。一楼早已记座,人来人往,虽记座,但是台桌之间的间距适当,没有浪费也不显紧凑,可见在桌椅摆放上是下了功夫的。
杨月尧道:“鱼羹,糖醋鱼,卤牛肉,再来几个下酒小菜,先这样上。”
“哟,看不出来呢,夫人虽面生,但对本店的特色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都说得上名呢!那小的就不给您推荐了,都按您点的来。”小二记完把单子交给另一名伙计,便又下楼到酒楼大门迎客了。
就在众人等着上菜的时侯,楼下三人一桌的青年当中,一名书生说道:“最近你们听说了没,大梁打败了当年的沙场战神张勤风呢!”
“听说了听说了!但是据说因为这事川国要举国之力北上攻大梁,还有靖辽突袭大梁,都攻下两城,当世最强的大梁国如今前后受敌。”
“可不是,还是咱们渝国安稳,没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
“只怕咱们渝国皇室是过于安逸,不图上进罢了。”
“你别瞎说,咱们渝国国泰民安,有何不好?一定要去打仗?打仗你先上?你敢不敢?”
“哼,世子陆鸿权四处强抢民女,随意杀人,民怨四起,但官府毫无作为,根本就不敢管,真是国之悲哀!”
醉仙楼大堂弥漫着糟香鱼鲜的气味。跑堂托着鎏金食盘穿梭其间,八宝鸭的油星溅在青砖地上,很快被往来靴履踏成暗色印记。
二楼雅座的竹帘半卷,张旭阳正对着街道上杂耍艺人的火流星出神,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瓷碗碎裂的脆响,接着就是鸦雀无声。在这之前几个公子哥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丝毫没有顾忌这里是大庭广众。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搭在那名正在骂世子的书生肩膀上。书生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名L型发胖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一大群轻甲士兵,顿时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酒楼里也顿时安静了。
年轻公子笑嘻嘻地说道:“说啊,继续说,刚才说话那么硬气的,怎么就不吭声了呢?”酒楼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对了,你们见过那世子吗?”年轻微胖公子对三人问道,三人此时哪敢出声,一个劲地拼命摇头,心里充记了恐惧。
“哦,没见过啊,那今天算你们走运,今天就见着了。”说罢从身旁士兵腰间抽出长刀,一刀朝先前话语最多的书生头部劈去,书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死了。一楼的宾客见到眼前的一幕,哪里还敢继续吃饭,全都吓得朝酒楼门外飞奔,年轻微胖公子也没阻拦,继续盯着剩下两人。一旁的掌柜小二也不敢吱声,步子都不敢挪一下,见这年轻微胖公子身后的轻甲将士,已不是一般豪门权贵能有的,哪里还敢想着报官一说。
掌柜连忙快步小跑到这公子身前,鞠躬行礼道:“这位公子爷,看您不是常州本地人,我们小店在这常州经营几十年了,常州郡守也是认可咱们小店的,还赐了字,所以还请您看在郡守的面上,放他们一马。何况您在本店杀了人,即便您地位再高,也得走一趟府衙不是?”
此人的蟒纹锦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刺目非常,腰间玉带扣镶着的鸽血红宝石随着步伐晃动,在青石地面投下血滴般的暗影。而在楼上的杨月尧一行人看到这一幕,都发起愁来,因为来人正是燕平郡有过过节的世子陆鸿权!杨月尧心里暗暗叫苦,担心陆鸿权认出他们,又要惹出麻烦。
就在陆鸿权正欲对着这掌柜发难时,原本安静的大厅,被角落某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打破:“也难怪渝国在三大国中最为没落,年年上供,如今多方大战,身为渝国异姓王的世子不想着为国为民谋福祉,反而在这欺压百姓,随意杀人,相比如此下去怕是离亡国也不远了!”
角落里的素衣女子倏然起身,湘妃竹斗笠垂下的薄纱微微飘动。她腰间软剑的云头玉扣与窗棂投影重合的刹那,三枚柳叶镖已钉入陆鸿权脚前三寸青砖。女子足尖轻点柜台跃起,纱裙在梁柱间绽开芙蓉般的弧度。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簪,清丽脱俗,似是仙女下凡。
陆鸿权正欲发飙,当抬头看见此女时,一时间呆住了,长刀丢还给身后将士,对面前吓得面色惨白的两人说道:“今日本世子心情大好,你俩赶紧滚蛋,别碍我的眼。”
两人吓得头也不敢抬,连滚带爬地出了酒楼。
陆鸿权接着又拿出一叠银票扔给掌柜道:“这是补偿你今日的损失。”
转头再看向女子正色道:“姑娘教训的是!你看,本世子知错能改,可否告知芳名与我小酌两杯聊聊这天下大事?”完全没有把刚刚杀死在一旁的书生当让一回事。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头猪样?给我舔鞋都不配。”女子再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陆鸿权一愣,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够辣!我喜欢!以往遇到我的人不是吓傻了就是只会逃跑大叫的,今儿难得!难得!好得很!都给我上!捉活的!别把脸蛋给我伤着了!否则拿你们是问!”
身后十数名将士朝角落一拥而上。女子轻蔑一笑,脚下轻轻一点便跃上二楼张旭阳边上。
陆鸿权视线一直盯着女子,女子一跃而起时,他便也发现了张旭阳。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吼道:“嘿!今日巧了!许师傅,把小娘子旁边那小子给我宰了,注意他身旁的老头有些厉害,上次就是他把侯勇豹给废了的!”
女子听到陆鸿权的话语转头看了一眼张旭阳,张旭阳也正好看着女子,有些郁闷地嘀咕道:“坏了,连带被坑。。。”张旭阳心里懊恼极了,本想着出来转转放松一下,没想到又碰上了陆鸿权,还被卷入了这场麻烦之中,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心里既紧张又有些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