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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刺佛
无光的暗箱正被拆封,箱盖缝隙透入白芒衬底与细娟柔h的光,刺眼同时亦带有些许抚慰。
耳边宛若传来金属门被拉开摩擦地面的不适声响,厚重、无机质,视线看见门後站着身穿y沉道服的人;鼻腔嗅闻到铁锈参杂尘埃sh霉的气味,思绪又被其带回记忆中的祖厝储物室──暗箱、蛊箱、地狱,si亡,杂质瞬间透过缝隙倾巢而出,汇集到眼前。
杂质很快就覆盖过缝隙透入的光,化为一高一矮的身影,那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父亲与兄长。
两人全身如墨但能看见祂们低着头,视线似正投向己身,实则正俯望着坐在面前椅子上的孩童身影。
祂们嘴里呢喃嘟嚷着细碎言语,全是不似人言的鬼语,带来身心崩坏,以要求、b较、刻板印象,为了那名孩童未来能够更好的激励,实则无视意愿、无力哀求的荼毒。
然後椅子上的童影从原本的饱满逐渐变得淡薄,又从淡薄转为深邃的灰,最终灰暗包裹住全身化为喘不过气的茧,最终细小沾满暗红、浓郁黑墨不明yet血淋淋的手破茧而出。
事实上,童稚之身身旁岂仅有父兄之影,在jg神灵魂遭受摧残蜕变同时,这只暗箱不知何时已经站满带着各张不同脸孔,数名老少壮瘦男nv的黑影齐聚围绕在旁。
祂们随父兄念诵着诅咒般的家族优良传承的砥砺信条,不管是影子、气息、声音,就连思考也压得令人喘不过气。
这些便是年幼与少年时期的林庚呈於暗箱中所见到的景象──林家的历代亡灵。
只是前次他为孩童带来濒si的恐惧换来了压抑,最後一次则是为少年带来以濒si恐惧跟舍弃过往自己的养分,换来脱胎换骨的新生。
「虫芯化人、破茧新生,就是这个样子吧?」
男x嗓音蓦地传入耳中,椅子上的孩童、周遭亡灵,以及父兄之影,全部转瞬烟消云散;杂质走避,缝中光芒重回後又消逝,铁门、门扉、箱盖恢复成病房房门,刚才的光是玄虚法师开门入内引入的走廊光源。
即便此时此刻外头风雨雷鸣,光照程度仍b全然未开灯的房内好多了,只是玄虚将门带上,仍让内部回归暗箱环境。
当然,床上的林庚呈知道这里不是暗箱──不是方才随同回忆化为噩梦又一次折磨自己的梦境,在看到床前椅子上不是过往年少的自己而是一名佛家僧侣後,有点昏沉的意识正式清醒过来。
数小时前落坐这张椅子的是握有公权力的执法者,如今换成游走虚实之间握有超脱世俗能力的修行者。
但不管是谁,他都厌恶。
与记事以来至今洞见人类社会各种面相有关,然面对这种戴着端正、公平、慈悲,正义等所称普世正面价值观的人,若又是有特别影响力跟权力的人,林庚呈无不厌恶。
他们触碰到记忆中的那些家族成员、同班同学,徒留於残破茧壳中的弱小软弱的自我,内心最初的那gu天真。
每每遇上他们,就像当初自己朝nv同学丢出的那颗石头,不论是内心的镜湖抑或是心音,总会涟漪阵阵、嗡鸣连连。
残破的茧……暗箱中剩余的他窥见这一切,也在窥探所有人t内的真实。
不,即使那些涟漪与嗡鸣有时会连结上剩余的自我,但他的那双眼睛总会睁大紧盯到几乎要望穿人们那扇表面「门扉」的地步。
不只有窥见、窥探,甚至必须得挖掘,挖掘後潜移默化的影响、诱导、改造成自己认为「应该是这样的人x模样」才肯善罢甘休。
尽管有些人不足以让自己花费太多时间去交集,但林庚呈仍会抓起对方投来的那颗石头,捡起丢回,有没有见血破相都没关系,自己就只是想单纯看到门扉上被砸出伤痕,乃至於掉落锈斑,出现难听金属闷响的地步。
自己努力成长壮大後的现在,林庚呈更相信所谓人与人的相处就该如此。因为只有触碰到人x本质,他才能感到心安安慰,得到掌控感,更甚於涌现欢愉及成就感。
──每个人无不相同,追根究柢都是只孤独弱小在地蠕动的虫。
这样的过程可以补足剩余自我无意识断开外界的缺憾,带来非表面交集上的情绪饱满。也只有透过这种方式,才能无意识地告诉自己种种的舍弃、牺牲和蜕变是具备意义的。
找不到意义,人是很难活下去的,它也是构筑自我世界的根基。
那他人的世界被破坏又会是什麽样的光景呢?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
如果没有跟自己一样是没办法说服「自我」的,更没办法说服自己如今的强大。
事实上,现今的林庚呈并没有发觉这无意识下连结剩余自我的反馈,安心上的掌控,影响改造他人所带来的病态欢愉无疑使其蒙蔽。
因此他讨厌眼前的人,讨厌擅自进入房间的这名和尚。
犹如前面那名条子与父亲,因为这类人不仅难以突破亦会g起他的恐惧本能,是所谓属於「强大」范畴中的人士。
可是面对这样的人才能带来更大的jg神催化。
眼下林庚呈正处厌恶与兴奋两种矛盾交织的亢奋状态,当然,他也一如既往的必须压抑。
「看得出来林先生你很讨厌我,也……很高兴见到我?」
──这和尚是怎麽回事?果然这些修行者不只握有超自然的力量,还能看穿人的思路?不过,不让人感到意外就是了。
「林先生不用太过疑惑,我顶多有着b一般人更强的感知力,能隐约窥见他人心情、气神与灵魂,进而推敲肚皮下存有什麽的修行者,就像……出家的心理医师?」
「没想到大师这麽幽默,而且本着慈悲来看我这个罪人。其实你很不想看到我吧?」
一如既往的试探语气,是作为与人保持距离的戒备,亦是决定後续作为的手法,随後便是判断须置入多少的诱导跟影响,将眼前对象卸甲r0un1e到何种程度。
然这名法师似乎真已用特殊能力洞穿一切,就连蹩脚的演技都懒得施展,回答的语句更使对方打破自己对修行之人既有的刻板印象。
「说得没错,林先生,你令我极其厌恶。不久前若非考虑到你可能就此一觉不醒,或是就这样如野狗般无意义的si去,我是很不愿意踏进来这间病房的。」
宛如摆着一面反s自己的镜子,林庚呈可还有平常待人接物自己是什麽样子的自知之明,那亦是私下训练与习惯下昇华成的外在表现。
不得不说这名和尚的应对与自己近乎相同,但b起窥探、试探与刺探,此人倒是像接过并利用对手的力量,引导、分流,最後从原本的火转化成水返回至对方身上。
与警察的问话方式相似,可是俗世凡人即便心理素质再强大,也做不到全然转换的地步。
这名和尚是一摊水,就算丢下石头也根本造成不了实质伤害,涟漪、水波跟浪花,反而会为自己带来难以想像的反扑力道。
──可是只要还是人,就一定会有底线。
「呵呵……大师不太像一般的修行者,怎麽……讲出口的话相当鄙俗?当然能够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已经是很不简单的事了。在这里报告大师,我不但没有si得像狗,还睡得不错,感谢警察同仁、医院同仁,还有你们的用心,只是这里稍微吵了点。」
林庚呈决定改变策略,学对方一样,不过是更加深态度跟言语上的挑衅。
既然对方本就厌恶自己,那心门现在肯定已经嘎嘎作响了吧?
「的确,现在没有开灯,还是能感觉到林先生b起数小时前的要si不活样子好了不少。真的也是蛮吵的,大概是看不下去去林先生还活着,外头的雷雨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停过。」
──该si!这si和尚真的是出家人吗?该不会是警察找人伪装的谈判专家吧?
「如何?林先生,是否介意我点盏灯呢?这样也不会让你想起小时候的回忆而感到害怕。」
「你──」
玄虚嘴上是这麽说,其实根本就没徵求对方同意的意思,说话同时已来到电灯开关前,瞬间暗箱内部转为明亮。
林庚呈貌似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脸上尽显厌恶之情;并非是单纯对眼前法师的那种厌恶,而是排斥。
「啊……我都忘了大师有超能力可以看穿别人的思绪,真羡慕啊……要是我有那种力量就不用活得这麽辛苦了,但我并不会随便拿出来挖苦人家。」
「挖苦?言重了,林先生,挖苦也是要看对象的。」玄虚转身笑道,信步般重回椅子落坐。「与其说是挖苦,我只是讲出透过这只眼睛看到的现实。」
见玄虚出此番话时指着额头,林庚呈猜对方判读对象记忆跟心思能力大概就类似天眼那类的东西吧?可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连灵魂都在灼烧。
原来对方不光是能c作水,还能将水转成燃火的油水!
咬牙忍住情绪翻腾,可是看了一眼日光灯还有对方,林庚呈认为大概也没这种必要了吧,只是──
「大师,你说不久前考虑到我可能一觉不醒或si去,不然是不想踏进来这里的,意思就是说,这是你第二次见到我了吧?前一次是你用你的能力窥看了我的记忆片段?」
面对如兄长等那些高深莫测之人,林庚呈还是屈就於早内化成本能的压抑,勉强好声好气的回应。
当然,应对这种特殊人士就该更加冷静,就像面对那些妖魔鬼怪一样。
随即如林庚呈预判,玄虚再次接下化力。
「没错,林先生果真不简单,能够活到现在就是用这样的敏锐观察与判断吧?」玄虚一派轻松道,双手交握放在交叠的膝盖上。「看得出来林先生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这大概也是你即使相信现实社会上人x与权力关系的纵错必须小心警慎、眼见为凭,手握成据,你亦相信神鬼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这点也是看我的记忆得知的吗?」
玄虚露出齿贝:「林先生,我想你ga0错了,这个世界并非一切都得倚靠力量;人与人之间本就是能与力、情与心的循环。我说了,我只不过是个出家的心理医师。」
林庚呈当然对这样的言论无法认同,嗤之以鼻回道:「笑si人了,我就说我的看法吧!你们这类出家人、修行者,乃至於得到者、天人等等什麽的,就算是神灵,只要具备人的特x,就不会舍弃对力量的追求;就算不追求力量也渴望成为力量。
大师你确实也没说错,人就是力量的本身,个t间的作用力只要这个世界存在的一天就不会消失。你肯定也是知道一些科学或物理学的吧?你难道要用你那一套玄学跟我辩论吗?
再说,其实也是可以简单推理出我为什麽看到你不感到意外,废话!我可是过去帮过某董处理过跟他有关的离奇灭门事件,那时候找上周家处理的人呢!如果不相信怪力乱神,我怎麽会去协助?而且不相信怪力乱神,人就算没有信仰也不可能安稳活着的,心理是需要无形力量去慰藉的,就像你们讲道会搬出的那一套。
所以你现在是要来跟我讲道顺便套我的话吗?你不是早看完我的记忆了吗?大师,如果没有力量,你做得到这一切,今天能来到这里吗?」
烦躁,既然可能进入双方借力使力等待出错的循环,那不如撇除出错风险快速摊牌吧!
说是防卫也好、恐惧本能也好,反正对方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想藏的人,那一切摊开来讲也罢。
敏锐的观察、判断,进而分析,迅速果决的作决断,这套存活至今的行动纲领伴林庚呈走到现在。
他可不能再回到胆怯弱小的过去,避免「自我」又与外界连结。
老天爷让他活下来这点就足以证明了自己的强大跟正确,这样的强大岂能被区区的俗世法则或人事物否定掉呢?
暗箱,回归最原始的暗箱──人本身就是一只暗箱,只要釜底ch0u薪对方的暗箱,剩下就是等待崩溃时刻。
即便是水,也是可以触碰抵挡之物。
突然的观点论述及质问,令病房陷入半晌沉默,良久,玄虚才稍微挪动身姿双手置於大腿上,依旧表现出轻松写意。
「林先生说得没错,我不能指出你哪里说错了,因为就连你也看出如我所指的人本就是力与能的本身,所以才能做到个t到群t的循环论点。
当然每个人会因立场与心境的不同,对於任何道理都可提出一番合理的解释。就像你活下来一样,从最初我也跟其他人说,一切端看个人造化。
我确实就是要来跟你讲道顺便套套话的,毕竟你还是目前警方怀疑的重大嫌疑人,至於对我的出现不感到意外你自己也讲出经纬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俩促膝长谈的时间。
只不过,我虽然如一般人一样有着底线,然而,林先生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就是我的底线了吗?我想林先生应该是jg神还未完全恢复才看漏这点的。
另外,我得提醒一下,本人跟警察还是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不同的,张警官不管在法律还是情理上仍多少会对刺探个人秘密有着顾虑,但正如我所说的,我不但是出家人也是心理医师,既然要与你促膝长谈并讲道说服你,那就势必不会太有力道的拿捏,只有这样才能对症下药,不是吗?林先生。
那名曾经弱小又渴望被他人认同,就跟自己的nv儿、妻子一样的林庚呈先生。」
林庚呈终於知道为什麽房内的光芒会如此刺眼了。
因为眼前这名修行者根本就不是为了安抚拯救自己而来,打从一开始,他就决定y生生的将自己从暗箱残骸中拖出凌迟。
事实上,那残余暗箱中的黑暗亦是真实「自我」的保护屏障。
一场牵连病态人格、歪曲世道,各自黑暗过去与脆弱内心的角力,已然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