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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最大的会议室里,长条形的会议桌像一个冰冷的审判台。
我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坐在一方。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早上的那场豪赌。
另一方,是暂时获得自由,但被两名警察看守着的陆宴臣。
院长、医院纪委的领导、几位科室主任,还有警方代表,悉数在场。
姜语知作为重要关系人也被叫来了,她坐在最角落,脸色惨白,像一朵快要枯萎的白莲花。
陆宴臣已经恢复了他惯有的镇定。那身白大褂仿佛是他的铠甲,让他看起来依然权威,而又无辜。
「各位领导,各位警官。」
他先开口了,声音沉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痛心。
「我理解我妻子顾芸的行为,她只是太爱女儿了。」
「自从心心被诊断出罕见的急性肾衰竭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很不稳定。」
他甚至拿出了一摞资料分发给在座的领导。
「这是我院精神科专家对她的会诊记录,她有严重的产后抑郁史和焦虑症,时常会产生一些被害妄想。」
「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因爱而生的悲剧。我请求大家,不要再给她更多的刺激。」
他说得声情并茂,滴水不漏。
甚至有几位不了解情况的院领导,已经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他们看向我,像在看一个可怜又可悲的疯女人。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哭泣。
只是平静地看向为首的那位警官。
「警官。」
「我请求播放一下,提交的U盘内容。」
警官点了点头。
技术人员操作后,会议室前方巨大的投影幕布亮了,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第一段视频。
画面有些晃动,但足够清晰。
是我家的厨房。
陆宴臣穿着家居服,背对着镜头,正用一支注射器,将透明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注入一瓶新鲜的牛奶里。然后他熟练地将牛奶摇匀,放回冰箱。
整个过程,安静而又熟练。像他每天上班前给自己系领带一样日常。
会议室里开始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接着是他手机短信的截图。
在他格式化我手机前我就留好了后手。
发件人,陆宴臣。
收件人,姜语知。
「放心,用亲女儿的肾救你儿子,这份诚意,够不够娶你」
那句话被无限放大,清晰地投在幕布上。
院长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最后是我同学检测机构,盖着公章的毒理学检测报告。
心心血液样本中,【顺铂衍生物】的含量,以及这种毒素的详细药理说明。
「......该毒素具有强烈的肾脏靶向性,长期小剂量服用,可在数月内造成类似急性肾衰竭症状的肾功能损伤,且极难在常规体检中被发现......」
专业的术语冰冷地宣判着一场蓄意的谋杀。
还有一段录音,是我和他摊牌时,他亲口说出的那些话。
「......让她完成她最后的使命吧......」
「......这是对你们母女,最好的补偿......」
他那温和而又残忍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讽刺。
证据链一环扣一环,无可辩驳。
陆宴臣那张永远冷静的脸终于血色尽失,他瘫坐在椅子上。
而坐在角落的姜语知反应极快,她「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跪倒在地。
她爬向警察,哭得撕心裂肺。
「警察同志!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指着陆宴臣,声嘶力竭。
「是他!是他一直跟我说,他爱我,他心疼子昂!他告诉我,他联系了国外的专家,找到了一种非常先进的治疗方法!」
「我怎么会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他是个魔鬼!他一直在骗我!」
「我根本不知道他会伤害自己的女儿啊!」
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变成了一个被偏执狂欺骗、利用,无辜又可怜的单亲妈妈。
陆宴臣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正奋力撕咬他的女人,那个他曾视若珍宝,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白月光。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突然,他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又绝望。
他飞快地冲上前,一脚踢在姜语知的小腹,指着她对所有人说。
「这就是我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好,好得很!」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狗咬狗的闹剧。
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说,你的人生不能有任何污点吗」
「现在,它比任何东西都脏。」
警察走上前,「咔哒」一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那双曾经能拯救生命,如今却沾满罪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