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乡锈刀
江南,秀水镇。
时值暮春,细雨如丝,缠绵地笼罩着这个依偎在太湖畔的小镇。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亮,倒映着两旁白墙黑瓦的民居,以及撑着油纸伞、步履悠闲的行人。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泥土的芬芳,还有淡淡的鱼腥味
——
那是从镇子尽头、泊满渔船的小码头传来的。
码头边,靠近一棵老歪脖子柳树的地方,有一间不起眼的木屋。木屋前搭着个简易的工棚,里面堆放着各种木料、工具和几块尚未完工的船板。一个男人正坐在工棚下,专注地打磨着一块榆木板。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有道浅淡的疤痕,在苍白的肤色下若隐若现。他头发用一根简单的布带束在脑后,几缕湿发贴在额角。面容算不上英俊,却轮廓分明,尤其是一双眼睛,深邃得像寒潭,偶尔抬眼望向雨幕时,会闪过一丝与这水乡宁静格格不入的锐利,旋即又被一种近乎死寂的沉寂所掩盖。
镇上的人都叫他
阿寒,没人知道他的全名,只晓得他是一年多前从北方来的,租了这间破木屋,靠着一手不错的修船手艺谋生。他话很少,总是独来独往,除了去镇上换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或是帮渔民修补渔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码头边。
阿寒!
一个清脆的女声穿透雨幕,带着几分俏皮。
男人抬起头,看向来人。
是苏清瑶。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襦裙,外面罩着件防水的油布小坎肩,手里提着个食盒,正快步从石板路上走来,发间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滴落。她约莫十六七岁,肌肤胜雪,眉眼弯弯,像雨后初绽的荷花,透着一股灵动的秀气。
清瑶姑娘。
阿寒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久未与人深谈。他放下手中的砂纸,站起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又在闷头干活呢
苏清瑶走到工棚下,将食盒递给他,看这雨下的,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娘炖了鱼汤,让我给你送点来,暖暖身子。
食盒打开,一股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白色的鱼汤上漂浮着翠绿的葱花和嫩黄的姜片,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多谢苏婶,也多谢你。
阿寒接过食盒,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这是上次修你家那只小船的钱,一直忘了给你。
苏清瑶见状,小嘴一撅,佯怒道:阿寒哥,你又来!一碗鱼汤而已,说什么钱不钱的。我爹生前常说,邻里之间就该互相帮衬。你帮我们修了那么多东西,我们还没好好谢你呢!
提到
爹,苏清瑶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父亲原是镇上的绣匠,一手苏绣出神入化,可惜去年因病去世了,只留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
阿寒握着铜板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低声道:那……
多谢了。
他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热情,尤其是来自这样一个纯粹善良的姑娘。
苏清瑶见他收下,又恢复了笑容,好奇地打量着他刚才打磨的木板:阿寒哥,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好的榆木,做小船是不是太可惜了
不是船,
阿寒淡淡道,做个箱子。
箱子
苏清瑶歪着头,什么样的箱子要用这么厚的榆木还打磨得这么光滑。
阿寒没有回答,只是目光落在工棚角落,那堆杂物的最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被一块破旧的油布严严实实地盖着,轮廓隐约像是一个长条形的匣子。他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又移开,拿起汤勺,低头喝起了鱼汤。
热汤下肚,驱散了些许湿冷,却暖不透他心底那片常年的寒意。
秀水镇的日子,平静得像这太湖水,不起一丝波澜。这正是他想要的。远离京城的血雨腥风,远离锦衣卫那令人窒息的黑色官服,远离那柄曾让他双手沾满鲜血的绣春刀。
他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在这水乡终老,让过去的一切,都随着太湖的流水,慢慢消逝。
然而,他忘了,有些东西,一旦沾染,就再也无法彻底洗净。就像那柄被他深藏在油布下的绣春刀,即便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和锈迹,那股子冰冷的杀意和血腥气,也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悄然弥漫开来。
阿寒哥,你看!
苏清瑶突然指着码头的方向,好像有人来了,还是外地来的!
阿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雨幕中,果然有几个身影正沿着码头的石阶走来。一共五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劲装,外面披着黑色的油布雨披,头上戴着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他们行走的步伐沉稳,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节奏感,与镇上渔民的闲散截然不同。
更让阿寒瞳孔微缩的是,他隐约看到,其中一人的腰间,似乎鼓鼓囊囊的,隔着雨披,也能感受到那长条形物体的轮廓
——
那是刀,而且是形制特殊的刀。
一种极其熟悉,也极其让他厌恶的感觉,如同毒蛇般,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
那五人径直朝着工棚的方向走来,脚步在泥泞的路上没有发出太多声响,却像重锤一样,敲打在阿寒的心上。
他放下手中的汤勺,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工棚角落那块盖着的油布。
锈刀……
似乎在沉睡中,感受到了什么,发出了无声的低鸣。
秀水镇的平静,要被打破了。
而他沈寒舟,这个早已被京城遗忘的名字,或许不得不再次拿起那柄染血的绣春刀,去面对那些他曾极力逃避的过去。
雨,还在下。只是这一次,落在阿寒的眼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血色。
2
雨夜刀鸣
五名黑衣人在工棚外丈许处停下,雨幕仿佛在他们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小镇的喧嚣,只余下冰冷的杀意。为首一人身形微胖,掀开了一点帽檐,露出半张阴鸷的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沈寒舟和他身旁的苏清瑶。
你就是……
阿寒
那人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狠厉。
沈寒舟没有回答,只是将苏清瑶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他能感觉到,这五个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绝非普通的江湖草莽,更像是……
执行任务的死士。
阁下何人冒雨前来,所为何事
沈寒舟的声音平静,却暗藏警惕。
胖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知故问。沈百户,别来无恙啊
沈百户
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雨声淅沥的工棚前。苏清瑶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阿寒哥,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
沈寒舟的心沉了下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隐姓埋名一年多,以为能躲得过,却还是被认了出来。他没有追问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应对眼前的危机。
我不认识什么沈百户,
沈寒舟语气依旧平淡,这里只有修船的阿寒。
嘿嘿,
胖汉身旁一个精瘦的黑衣人嗤笑一声,沈百户当年在北镇抚司,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柄绣春刀,‘寒舟’之名,谁不知晓如今装聋作哑,不觉得太晚了吗
魏督主有令,
胖汉不再废话,语气陡然转冷,请沈百户回京城一趟,有几件旧事,想要‘请教’一下。
魏督主沈寒舟心中一凛。东厂提督魏千面!果然是他。当年自己之所以毅然退出锦衣卫,除了厌倦了那些血腥勾当,也与魏千面当时的排挤和一次被他设计的
误杀
有关。没想到,时隔一年,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沈寒舟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
哼,由不得你!
胖汉眼中凶光一闪,给我拿下!活要见人,死……
也要见尸!不过督主说了,最好是活着回去,有些话,死人可不会说。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四名黑衣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扑了上来!他们手中的刀也已出鞘,不是寻常的单刀,而是形制狭长、弧度冷冽的……
绣春刀!
果然是锦衣卫,或者说是魏千面手下的私兵!
清瑶,躲到屋里去!
沈寒舟低喝一声,同时身体猛地向后一撤,避开了最前面那名黑衣人凌厉的劈砍。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修船匠。
苏清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但看到阿寒哥被围攻,她咬了咬牙,没有慌乱,而是顺从地躲进了木屋,紧紧关上了门,透过门缝紧张地向外望去。
工棚下的空间狭窄,但这并未限制沈寒舟的身手。他赤脚站在湿滑的泥地上,身形飘忽不定,如同雨中的鬼魅。那四名黑衣人刀势狠辣,配合默契,显然也是老手,但在沈寒舟眼中,他们的动作却仿佛慢了半拍。
这是经年累月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反应。
铛!
一声脆响,沈寒舟侧身避开一刀,右手成掌,精准地切在一名黑衣人持刀的手腕上。那人吃痛,绣春刀脱手飞出,插入旁边的泥地里。
但他没有恋战,借势一滚,躲开了另外两人的夹击,同时左手握拳,重重砸在另一名黑衣人的小腹。那人闷哼一声,弯下了腰。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四名黑衣人已被沈寒舟暂时逼退,两人受伤。
好身手!不愧是当年的沈百户!
胖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兴奋,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们吗
他话音刚落,自己也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这柄刀比普通绣春刀更宽一些,刀刃上似乎还残留着暗红的痕迹,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息。
看来,今天不动手是不行了。
沈寒舟的目光变得冰冷,他知道,面对这些魏千面的死士,退让只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不仅是自己,还有屋里的苏清瑶和老周。
他深吸一口气,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液体滑落。他猛地转过身,快步走向工棚角落,一把掀开了那块破旧的油布!
油布下,是一个长约二尺的黑色刀匣,匣身古朴,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花纹,边缘处甚至有些腐朽。但当沈寒舟的手握住刀匣的瞬间,一股冰冷的触感顺着手臂传来,仿佛有什么沉睡的猛兽,正在被唤醒。
那是……
胖汉和其他黑衣人瞳孔骤缩。
沈寒舟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按住刀匣,用力一抽!

——!
一声清越的刀鸣,刺破了连绵的雨声,如同龙吟凤鸣,在寂静的码头边回荡!
一道寒芒从刀匣中暴射而出,尽管刀身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锈迹,却依旧难掩其锋锐!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杀戮,沉淀下来的冰冷杀意,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这才是真正的绣春刀!北镇抚司沈寒舟的佩刀!
沈寒舟握住刀柄的手,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熟悉的触感,冰冷的杀意,还有那深埋在记忆深处的血腥画面,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温和的修船匠阿寒,而是变回了那个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沈百户!
锈刀……
居然还在你手里。
胖汉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兴奋的光芒,魏督主若是见到这把刀,定会很高兴。
沈寒舟没有说话,只是将绣春刀横于身前,刀锋斜指地面,雨水滴落在锈迹斑斑的刀身上,仿佛化作了点点血珠。
一起上!杀了他!
胖汉不再废话,率先挥舞着宽刃绣春刀,带着其余四人,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他们的攻势更加凌厉,显然是动了真格。
沈寒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知道,从他拔出这柄染血绣春刀的那一刻起,过去的一切就再也无法逃避了。
叮!叮!叮!
刀光剑影在雨幕中交织!
沈寒舟的身影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却又稳如磐石。绣春刀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挥出,都带着精准到极致的角度和无与伦比的速度。他不再保留,招招都是北镇抚司秘传的杀招,狠、准、辣!
他没有主动进攻,只是防守,却如同铜墙铁壁,让五名黑衣人无法寸进。但他的防守并非被动,每一次格挡和闪避,都伴随着凌厉的反击,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噗!
一声轻响,沈寒舟的绣春刀如同毒蛇出洞,在格挡开胖汉一刀的同时,刀尖一挑,精准地划破了旁边一名黑衣人的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雨水。
第一个人倒下了。
沈寒舟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他的内心,却在滴血。他曾发誓,不再轻易杀人。
找死!
胖汉见状,怒吼一声,刀势更猛,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其余三人也被同伴的死激怒,悍不畏死地扑上。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沈寒舟知道,拖延下去对自己不利,这里离镇子太近,一旦惊动更多人,只会让无辜者卷入危险。他眼神一厉,不再一味防守,开始主动进攻!
寒江独钓!
他低喝一声,身形陡然下沉,绣春刀划出一道优美而致命的弧线,如同渔夫挥竿,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

——!
又一名黑衣人惨叫着倒下,手臂被齐肩斩断,鲜血染红了泥泞的地面。
剩下的三人脸色大变,他们没想到,隐居一年多的沈寒舟,身手不仅没有退步,反而更加精进,尤其是那柄锈刀,在他手中仿佛有无穷的威力!
胖汉心中升起一丝恐惧,但他知道自己退不得,一旦任务失败,回去面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他咬着牙,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技,刀光霍霍,直逼沈寒舟面门。
沈寒舟眼神冰冷,不退反进。
破!
他猛地一声低喝,绣春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上扬,精准地磕在胖汉的刀背上!
咔嚓!
一声脆响,胖汉那柄宽刃绣春刀,竟然被沈寒舟手中的锈刀硬生生磕出了一个缺口!
胖汉大惊失色,手中力道一泄。
就在这一瞬间,沈寒舟的绣春刀已如影随形,刀尖直指他的心脏!

——!
胖汉发出绝望的嘶吼。
然而,沈寒舟的动作却在离他胸口只有寸许的地方,猛地顿住了!
他看着胖汉眼中的恐惧和绝望,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杀了他然后呢再杀了剩下的两个让这秀水镇的码头,也染上鲜血
他想起了屋里的苏清瑶,想起了老周那张淳朴的笑脸。他不想让这里变成第二个京城,第二个充满血腥的炼狱。
滚。
沈寒舟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告诉魏千面,我沈寒舟不想再掺和朝堂的事。让他别再派人来了。
胖汉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他看到沈寒舟眼中那冰冷的杀意,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他连忙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招呼着剩下的两个同伴,头也不回地朝着码头外跑去,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地上,留下了两具尸体和一滩刺目的血迹。
雨还在下,冲刷着地面的血迹,却似乎洗不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洗不掉沈寒舟手中那柄绣春刀上,刚刚染上的新的血色。
他站在雨中,握着锈刀的手缓缓垂下,刀身上的锈迹,在雨水的冲刷下,仿佛变得更加鲜红了。
阿寒哥……
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苏清瑶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和沈寒舟手中的绣春刀,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
陌生。
沈寒舟转过身,看着苏清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简单的修船匠阿寒了。
那柄染血的绣春刀,已经再次将他拖入了那个他曾极力逃离的漩涡。
而秀水镇的平静,也随着这声刀鸣,彻底破碎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绣春刀,雨水顺着刀身滑落,带走了一些血迹,却带不走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杀戮气息。
清瑶,
沈寒舟的声音有些沙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
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苏清瑶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属于
沈寒舟
的光芒,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彻底洗净。
但沈寒舟知道,有些血,一旦染上,就再也洗不掉了。
他的路,注定要伴随着这柄染血的绣春刀,继续走下去。
而前方等待他的,又将是怎样的风雨和血腥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走下去,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也为了……
寻求一个或许永远无法得到的答案和救赎。
3
旧友遗信,前路歧途
雨势渐歇,天边透出一抹惨淡的鱼肚白。
沈寒舟将两具黑衣人的尸体拖到工棚后的芦苇荡深处,用淤泥和水草草草掩埋。他动作迅速而冷静,仿佛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但每一次弯腰,心中那股压抑的恶心感便翻涌一次。他曾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血腥,可在秀水镇平静了一年多,那份麻木似乎已被温水泡软。
苏清瑶默默地在一旁收拾着简单的行囊,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母亲准备的干粮,还有她父亲留下的一个小小的绣绷和几枚银针。她没有多问,只是偶尔抬头,看向那个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寂的背影,眼神复杂。那个总是温和修船的阿寒哥,和刚才手持绣春刀、眼神冰冷的沈百户,在她心中渐渐重叠,却又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阿寒哥,
她轻声开口,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我们……
要去哪里
沈寒舟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泥污,望向雾气弥漫的太湖。暂时不能去京城,魏千面既然派人来了,京城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我需要先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找到这里,魏千面到底想要什么。
是为了当年的
误杀
真相还是为了他手中这柄绣春刀亦或是,魏千面那个庞大而隐秘的阴谋,需要他这个曾经的北镇抚司高手参与
或许……
可以去金陵一趟。
沈寒舟喃喃道。金陵是南都,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但也是各方势力交织之地,或许能打探到一些消息。而且,他记得那里有一位故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石板路上传来,伴随着老周焦急的呼喊:阿寒!阿寒!出事了!镇口来了好多官差,还有……
还有穿黑衣服的人,看着就不像好人!
老周气喘吁吁地跑到工棚前,看到地上未干的血迹和沈寒舟手中那柄尚未完全收鞘、仍带着锈迹的长刀,顿时愣住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伯,
沈寒舟迎上去,语气带着歉意,是我连累了秀水镇。
老周看着他,又看了看苏清瑶手中的包裹,浑浊的眼中渐渐明白了过来。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沈寒舟的肩膀:孩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修船匠。你眼里的那股子劲儿,藏不住。
老人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塞到沈寒舟手里,这是昨天傍晚,有个路过的商队捎给你的,说是一个姓林的先生让转交的。我看你忙,就没来得及给你。现在看来……
你快走吧,从水路走,坐我的小船,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沈寒舟心中一动,姓林的先生难道是……
他连忙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潦草的

字。
他迅速展开信纸,上面是一行狂放不羁的字迹:
寒舟兄台如晤:
闻魏阉狗爪牙已动,兄台恐难再隐。金陵‘听雨楼’,有故人待君,亦有关于‘旧案’与‘新祸’之线索。前路多歧,望珍重。另,某已备下‘薄礼’一份,置于太湖西岸第三处芦苇港,或可助兄一臂之力。


顿首
林墨!真的是他!
沈寒舟心中一暖,又有些凝重。林墨,江湖人称
鬼手,以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和机关术闻名,亦正亦邪,当年在京城时,两人曾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有些交情。他怎么会知道魏千面的动作,又怎么会料到自己会去金陵
林先生
苏清瑶好奇地问。
一个……
老朋友。
沈寒舟将信收好,对老周深深一揖,周伯,多谢您。秀水镇的恩情,沈寒舟没齿难忘。
说这些干啥,
老周摆了摆手,眼圈有些发红,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清瑶丫头,跟着你阿寒哥,路上小心。
周伯,您也要保重。
苏清瑶眼眶湿润,向老周福了福身。
沈寒舟不再犹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刀匣,将绣春刀收入其中,背在身后。他跟着老周来到码头边,解开一艘乌篷小船的缆绳。这是老周常用的渔船,不大,但结实耐用,在太湖上行走自如。
记住,顺着湖西岸走,别靠岸,到了第三处芦苇港,林先生说有东西给你。
老周叮嘱道。
周伯,您放心。
沈寒舟扶着苏清瑶上了船,自己也跳了上去,拿起船桨。
阿寒哥,
老周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些官差和黑衣人,好像在打听一个……
姓苏的绣匠,还有他女儿……
沈寒舟和苏清瑶同时一怔。
打听苏家魏千面的人,难道不仅是为了找他,还和苏清瑶有关苏清瑶的父亲苏绣匠,去年突然病逝,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苏清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抓着船舷的手微微颤抖。
清瑶,别怕。
沈寒舟沉声安慰,心中却愈发沉重。看来,苏清瑶的身世之谜,恐怕也是魏千面阴谋的一部分。
走吧!
沈寒舟不再迟疑,用力一撑船桨,乌篷小船无声地滑入太湖的碧波之中,很快消失在弥漫的晨雾里。
老周站在码头上,望着小船远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才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向镇上走去。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小船上,沈寒舟奋力划着桨,湖水被船头破开,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苏清瑶坐在船头,望着茫茫湖面,眉头紧锁。
阿寒哥,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打听我爹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沈寒舟握着船桨的手紧了紧:我不知道,但我会查清楚。你父亲的死,或许并不简单。
他顿了顿,看向苏清瑶,清瑶,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危险,你……
我跟你一起去!
苏清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爹的事,我必须弄清楚。而且……
她看了看沈寒舟背后的刀匣,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沈寒舟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心中微动,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小船在太湖上行驶了近两个时辰,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湖面上波光粼粼。按照林墨信中所说,他们找到了太湖西岸第三处芦苇港。
这是一个隐蔽的小港湾,四周被高高的芦苇环绕,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道通往里面。沈寒舟将船驶入港湾,只见里面果然停靠着一艘稍大些的快船,船身漆黑,没有任何标记。
是林墨的船。
沈寒舟认出了船上独特的索具结法,这是林墨惯用的手法。
两人将小船系在快船旁边,登上了快船。船上空无一人,但甲板打扫得干干净净。沈寒舟在船舱里搜索了一下,很快在主位的垫子下,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
木盒上刻着精美的花纹,盒盖上有一个复杂的锁扣。沈寒舟研究了一下,手指在锁扣上几个关键位置轻轻一按,咔哒
一声,木盒打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枚漆黑的铁蒺藜,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倒刺,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显然是淬了毒的暗器。
另一件,是一块质地温润的墨玉令牌,上面用小篆刻着一个

字。
沈寒舟拿起墨玉令牌,入手冰凉。这是
鬼手
林墨的信物,持有此牌,在江湖上某些地方可以得到林墨的帮助。
而那枚毒蒺藜,做工精巧,一看就是林墨的手笔。
林先生给我们这个干什么
苏清瑶好奇地问。
沈寒舟将令牌收起,拿起那枚铁蒺藜,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不是给我们的‘薄礼’,这是……
警示。
警示
嗯,
沈寒舟点头,林墨是想告诉我们,魏千面的手段,就像这淬毒的铁蒺藜,防不胜防。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快船的四周,这船上没有留下任何其他东西,说明林墨并没有在这里等我们,他可能已经先去了金陵,或者……
遇到了什么麻烦。
苏清瑶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那我们还去金陵吗
去!
沈寒舟的眼神变得坚定,无论前方有什么等着我们,我都要去听雨楼,见见那个所谓的‘故人’,问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将铁蒺藜也收好,走出船舱,望向金陵的方向。
前路漫漫,迷雾重重。魏千面的阴影,苏清瑶父亲的死因,自己当年的
误杀
之谜,还有林墨所说的
旧案

新祸……
无数线索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正缓缓向他收拢。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清瑶,坐稳了。
沈寒舟解开快船的缆绳,拿起船桨,我们去金陵。
快船如离弦之箭,驶出芦苇港,朝着东南方向的金陵城,破浪而去。
湖风吹拂着沈寒舟的头发,他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秀水镇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秀水镇的平静生活,已经成为了过去。
从他再次拿起绣春刀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和这柄染血的利刃,紧紧绑在了一起。
而金陵城中的听雨楼,又会有怎样的故人,怎样的线索,在等待着他呢
沈寒舟握紧了手中的船桨,目光投向远方。
江湖路远,刀光依旧。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4
金陵雨幕,听雨楼中
快船在太湖上疾驰了半日,午后时分,已能遥遥望见金陵城那巍峨的城墙轮廓。长江支流在此与太湖水系交汇,江面开阔,樯橹如林,往来商船、漕船络绎不绝,一派南都的繁华景象。
只是这份繁华之下,沈寒舟却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沿途所见的官船似乎比往日多了不少,船上的兵丁眼神锐利,频频扫视着过往船只,更有几艘挂着东厂
缉事
旗号的快船,如幽灵般在江面穿梭。
魏千面的手,已经伸到金陵了。
沈寒舟站在船头,望着远处一艘擦肩而过的东厂快船,眉头微蹙。那些兵丁看向他们这艘无牌快船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
苏清瑶走到他身边,看着两岸渐渐清晰的市井景象,心中有些忐忑:阿寒哥,我们就这样进城吗会不会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寒舟收回目光,林墨让我们去听雨楼,那里必然有线索。而且,躲是躲不过去的,魏千面既然盯上了我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他顿了顿,看向苏清瑶,一会儿进城后,你跟紧我,不要乱说话,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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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瑶用力点头,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
快船在金陵城南的水门码头靠岸。沈寒舟付了船钱(林墨的快船似乎是偷来或抢来的,舱中留有少量银钱),带着苏清瑶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金陵城果然名不虚传,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香料、食物和江水的混合气息。但沈寒舟却无心欣赏这繁华,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快速辨认着方向。
听雨楼的位置,林墨的信中没有明说,但沈寒舟依稀记得,那是金陵城西,秦淮河畔的一处雅致楼阁,曾是江湖中一个情报贩子的据点,后来似乎易了主。
两人避开正街,专挑僻静的小巷穿行。金陵城布局繁复,小巷四通八达,如同迷宫。沈寒舟凭借着当年在锦衣卫中锻炼出的方向感和观察力,带着苏清瑶七拐八绕,渐渐远离了喧嚣的市中心。
天空中又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给金陵城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诗意。秦淮河的支流在小巷间蜿蜒流淌,河面上漂着几叶扁舟,偶尔传来几声琵琶弦音,婉转悠扬。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沈寒舟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巷子尽头。那里有一座三层高的楼阁,飞檐翘角,掩映在几株高大的垂柳之间。楼阁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用清秀的隶书写着三个字
——听雨楼。
与周围的热闹不同,听雨楼显得格外幽静,门口没有寻常酒楼的招摇幌子,只有两个身着青衫、气质儒雅的小厮在门前侍立,不像打手,倒像是读书人的书童。
好雅致的地方。
苏清瑶轻声赞叹。
沈寒舟却没有放松警惕,他能感觉到,在那看似平静的楼阁四周,隐藏着数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显然是有高手在暗中警戒。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步走向听雨楼。
两位请留步。
门前的小厮礼貌地拦住了他们,请问有何贵干
我找你们楼主,
沈寒舟语气平淡,有位姓林的朋友,让我来此地相见。
他没有直接说出林墨的名字,只是点出了
姓林的朋友。
两名小厮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不知贵客高姓大名可有信物
沈寒舟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了那块墨玉令牌,递了过去。
小厮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的

字,脸色微变,连忙将令牌奉还,恭声道:原来是墨先生的朋友,请进!楼主已等候多时了。
两人被引入楼内。一楼大厅布置得古朴典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里面只有寥寥数桌客人,各自低声交谈,气氛安静得不像酒楼,倒像是文人雅士的茶会。
两位请上三楼,楼主在楼上相候。
小厮指引着他们走向楼梯。
沈寒舟牵着苏清瑶的手,拾级而上。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听不到脚步声。二楼似乎是雅间,门窗紧闭,同样安静异常。
上到三楼,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雕花木门。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容貌清丽,气质娴静,手中拿着一卷书,仿佛是在等候主人的闺秀。
看到沈寒舟和苏清瑶,女子放下书卷,微微颔首:可是沈公子
沈寒舟心中一凛,她竟然知道自己姓沈。在下沈寒舟,不知姑娘是
奴婢姓柳,名如烟,是听雨楼的管事。
女子温婉一笑,楼主已在里面等候,请随我来。
她推开雕花木门,里面是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铺着宣纸,笔墨纸砚俱全。书案后坐着一个人,背对着门口,正在低头看着一卷古画。
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沈寒舟看清那人的容貌,不由地愣住了。
那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更衬得他气质出尘,宛如画中走出的仙人。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江湖人的戾气,反而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沈兄,别来无恙。
俊美男子站起身,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丝调侃,没想到,一年不见,沈兄竟然躲到江南水乡修船去了,好雅兴啊。
沈寒舟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惊讶:是你云……
云公子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云公子,名叫云舒,并非江湖中人,而是金陵城中一个没落书香世家的子弟。当年沈寒舟还在锦衣卫时,曾因一桩案子与他有过交集。云舒博学多才,性情温和,与沈寒舟这种终日与血腥打交道的人截然不同,却不知为何,两人竟也颇为投缘,有过几次彻夜长谈。后来沈寒舟退出锦衣卫,便与他断了联系,没想到,如今这听雨楼的楼主,竟然是他!
正是在下。
云舒笑着走上前,目光落在沈寒舟身后的苏清瑶身上,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苏姑娘了。沈兄,艳福不浅啊。
苏清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福身:苏清瑶见过云公子。
沈寒舟定了定神,问道:云兄,这听雨楼……
是你的林墨他……
林兄他有事耽搁,暂时来不了,
云舒请他们在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亲自为他们斟上热茶,不过他早已修书一封,让我在此等候沈兄。
说着,他从书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沈寒舟。
沈寒舟接过信,拆开一看,果然是林墨的字迹:
寒舟兄:
金陵云舒,乃可信之人,诸事可与之商议。魏阉之谋,已非仅为私怨,更涉国本。苏翁之死,亦与当年‘蓝玉案’余波及一件失落之宝有关。听雨楼中,云舒当能告之详情。某现追查另一线索,不日或可汇合。万事小心。

再拜
看完信,沈寒舟心中疑团更甚。蓝玉案那可是洪武年间的大案!难道苏清瑶父亲的死,竟然牵扯到百年前的旧案还有失落之宝,又是什么
云兄,
沈寒舟放下信,看向云舒,林墨信中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千面他……
究竟想干什么
云舒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容渐渐敛去,眼中透出一丝凝重:沈兄,你可知,当今圣上近年来痴迷丹道,不理朝政,东厂、西厂与锦衣卫之间争权夺利,早已是暗流汹涌。而魏千面此人,野心勃勃,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东厂提督。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他暗中勾结倭寇,又与北方的鞑靼部落互通消息,意图……
颠覆朝纲,另立新君!
什么!
沈寒舟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通敌叛国!魏千面竟然有如此野心!
苏清瑶也吓得脸色苍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这……
这是真的
沈寒舟难以置信。虽然知道魏千面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他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千真万确,
云舒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慨,林兄也是偶然间发现了一些线索,才开始追查。而你,沈兄,当年你在北镇抚司时,曾经手过一桩案子,涉及到一份可能证明魏千面通敌的密信,虽然当时那密信不知所踪,但魏千面一直怀疑,是你藏了起来,或者你知道密信的下落。
沈寒舟心中一震,终于明白了魏千面为何一直不肯放过他。当年那桩案子,确实是他心中的一根刺。那是一桩看似普通的官员贪腐案,他奉命追查,却在最后关头发现了一份疑似通敌的密信,还没来得及上报,就被魏千面设计,导致一位他十分敬重的同僚惨死,而那密信也在混乱中遗失。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失误,没想到……
那苏姑娘的父亲呢
沈寒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苏清瑶,她父亲的死,又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云舒看向苏清瑶,眼中带着一丝同情:苏翁苏敬之先生,不仅是一位技艺高超的绣匠,更是当年忠于建文皇帝的一位老臣之后。苏家世代相传一件信物,据说与当年建文帝失踪之谜,以及……
那份可能揭露魏千面通敌罪证的密信,有着某种关联。
建文帝
沈寒舟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情竟然越扯越大,牵扯到了王朝更迭的秘辛!
苏清瑶更是完全惊呆了,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些,只知道父亲是个普通的绣匠。
魏千面一直在寻找苏家的这件信物,
云舒继续道,他以为信物在苏翁手中,所以去年派人伪装成江湖仇杀,害死了苏翁。但他没有找到信物,所以一直没有放弃,这一次,他得知你在秀水镇,又查到苏姑娘也在那里,便以为信物在你们手中,或者你们知道信物的下落,所以才派了杀手去抓你们。
真相如同剥茧抽丝般被层层揭开,沈寒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以为自己只是卷入了一场私人恩怨,却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阴谋,涉及到通敌叛国、王朝秘辛,甚至可能影响到天下的安危!
而他手中的这柄绣春刀,不仅染着他自己的血,更即将染上这江山社稷的血!
那……
那信物到底是什么
苏清瑶声音颤抖地问,我爹从来没跟我说过……
云舒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林兄说,可能是一幅特殊的刺绣,也可能是一枚印章,或者是其他什么不起眼的东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魏千面对此志在必得。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聆听的沈寒舟,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云兄,林墨说你知道详情,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比如,魏千面的通敌密信,现在可能在哪里他勾结倭寇的证据,又该去哪里找
云舒看着沈寒舟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微微一笑:沈兄,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沈寒舟。想要扳倒魏千面,仅凭我们两人之力远远不够。不过,我这里确实有一条线索。
他走到书案旁,展开刚才他在看的那卷古画。那是一幅描绘江南山水的画卷,画风清雅,意境悠远。
这幅画,
云舒指着画中一处不起眼的山峰,是北宋名家所作,看似普通,实则隐藏着一个秘密。据林兄追查,魏千面与倭寇接头的一处秘密据点,就藏在这画中所绘的‘落雁峰’附近,也就是太湖西南方向的天目山一带。
沈寒舟凑近细看,那落雁峰在画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
天目山……
沈寒舟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既然魏千面想把我拖下水,那我就索性搅个天翻地覆!我倒要看看,他魏千面到底有多少斤两!
他转过身,看向苏清瑶,眼神坚定:清瑶,对不起,把你卷进了这么大的麻烦里。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清瑶看着他,又看了看云舒,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阿寒哥,我不怕。我爹的仇,我要报。如果能阻止魏千面这样的坏人,我愿意和你一起去。
看着苏清瑶眼中的坚定,沈寒舟心中一暖。
好!
他转向云舒,云兄,多谢你的告知。接下来,我打算先去天目山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魏千面通敌的证据。
云舒点头:也好。天目山地形复杂,魏千面的据点必然防守严密,你要多加小心。我会在金陵为你接应,同时继续追查苏家信物的线索。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竹筒,递给沈寒舟,这是一枚信号箭,若在天目山遇到危险,或是找到证据,可以发射此箭,我会设法支援。
沈寒舟接过竹筒,收入怀中:多谢云兄。
沈兄客气了,
云舒微微一笑,为民除害,匹夫有责。何况,魏千面若真的得逞,天下苍生将陷入水火,我等又岂能独善其身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是几声闷哼。
沈寒舟和云舒同时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
云舒皱眉,看向门口的柳如烟。
柳如烟脸色微变,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随即回头沉声道:楼主,是东厂的人!他们把听雨楼包围了!
沈寒舟眼神一冷,果然来了!魏千面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他握紧了背后的刀匣,绣春刀的寒意,透过木匣,传到了他的手上。
金陵的雨,还在下。
听雨楼中的平静,已然被打破。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降临。而沈寒舟知道,他手中这柄染血的绣春刀,又将在这风雨中,再次出鞘了。
5
绣春破阵,天目初探
听雨楼外,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数十名东厂番子身披黑色劲装,手持腰刀,将整座楼阁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猩红斗篷,面容阴鸷,正是东厂
鹰犬队
的统领
——
赵无常。此人一手
阴风爪
歹毒无比,在京城时便与沈寒舟有过数面之恶。
沈寒舟!我知道你在里面!
赵无常的声音如同夜枭啼鸣,穿透雨幕直灌楼内,魏督主有令,念你曾为朝廷效力,只要你交出苏家信物,束手就擒,督主或可网开一面!
三楼书房内,沈寒舟眼神冰寒,手按在刀匣之上,指节微微泛白。云舒则面色沉静,示意柳如烟切勿慌乱。
网开一面
沈寒舟冷哼一声,赵无常这老狗,当年在北镇抚司便以酷刑闻名,他的话也能信
云舒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如临大敌的番子,低声道:赵无常此人睚眦必报,当年你曾在刑讯房驳过他的面子,他今日必是奉了魏千面的死令而来。硬闯恐怕不易。
不易也要闯!
沈寒舟眼中厉芒一闪,我沈寒舟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云兄,这听雨楼可有密道
云舒摇头:听雨楼明面上是茶楼,实则为情报枢纽,若设密道反易暴露。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向书房后墙一幅山水画,后墙之外是秦淮河支流,水流湍急,可借此脱身。
沈寒舟定睛看去,那画轴后隐约有机关痕迹。他不再犹豫,拔刀出鞘!

——!
锈迹斑斑的绣春刀再次鸣响,刀身虽暗,却映出沈寒舟决绝的面容。苏清瑶见状,连忙握紧了腰间林墨所赠的那枚毒蒺藜。
清瑶,跟紧我!云兄,保重!
沈寒舟沉喝一声,挥刀便向墙面斩去!
噗!
绣春刀势如破竹,竟将厚实的木墙斩出一道裂口!木屑纷飞中,沈寒舟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穿出,落入楼后窄巷。苏清瑶紧随其后,云舒与柳如烟则留在楼上,以拖延时间。
在那边!追!
赵无常眼尖,立刻发现了破墙而出的沈寒舟,策马狂追,数十名番子蜂拥而上。
窄巷湿滑,沈寒舟护着苏清瑶左突右闪,绣春刀在雨中划出道道寒芒。迎面而来的两名番子刀未及出鞘,便被他快刀斩落手腕,惨叫倒地。
沈寒舟!纳命来!
赵无常怒吼着从马上跃起,双爪带起缕缕黑气,直扑沈寒舟面门。
阴风爪
沈寒舟眼神一凝,不退反进,绣春刀划出弧线,精准地格向赵无常手腕。
铛!
爪刀相击,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赵无常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手臂发麻,连忙后跃落地。他惊异地看着沈寒舟手中那柄锈刀:好快的刀!难怪魏督主如此忌惮你!
废话少说!
沈寒舟不欲恋战,虚晃一刀逼退赵无常,拉着苏清瑶便向秦淮河方向疾奔。身后番子穷追不舍,弓箭也呼啸而至。
小心!
沈寒舟将苏清瑶护在身下,绣春刀舞成一片刀幕,将羽箭纷纷格挡。
眼看就要奔至河边,前方却又涌出一队番子,为首一人手持令旗,正是魏千面的心腹
——百面狐
孙千变。此人擅长易容术,江湖中难辨其真容。
沈寒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孙千变尖笑着挥手,番子们组成刀阵,将沈寒舟二人团团围住。
身陷重围,沈寒舟却面不改色。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年在北镇抚司,他最擅长的便是以寡敌众的杀阵!
清瑶,闭着眼,别回头!
沈寒舟低喝一声,不再压抑心中的杀意。
绣春刀猛地高举,刀身上的锈迹在雨水中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寒江雪浪!
一声长啸,沈寒舟身形旋转,绣春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雪浪,席卷四周!刀光过处,惨叫连连,番子们的刀阵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赵无常与孙千变见状大惊,连忙联手扑上。沈寒舟却如入无人之境,刀势连绵不绝,时而如狂风骤雨,时而如寒江独钓,每一刀都精准地落在敌人破绽之处。
苏清瑶紧闭双眼,只听得耳边刀兵相接之声与惨叫不断,心中虽怕,却紧咬着嘴唇没有出声。她知道,自己不能拖阿寒哥的后腿。
激战中,沈寒舟瞥见河边停着一艘乌篷小船,正是方才载他们来的那艘。他心中一动,刀势陡然一变,逼退赵、孙二人,拉着苏清瑶便向小船冲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赵无常怒吼着追来,阴风爪直取沈寒舟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沈寒舟猛地转身,绣春刀横斩而出!
噗!
刀光闪过,赵无常惨叫一声,一条手臂被生生斩落!鲜血喷涌,染红了雨水。
孙千变见状骇然,不敢再追,眼睁睁看着沈寒舟带着苏清瑶跳上小船,挥桨冲入秦淮河的激流之中。
追!给我追!
孙千变气急败坏地嘶吼着,却只能看着小船在雨幕中迅速远去。
小船上,沈寒舟奋力划桨,直到远离金陵城,确认无人追击,才放缓了速度。他回头看向赵无常那条被斩落的手臂,心中五味杂陈。他终究还是再次沾染了血腥。
苏清瑶睁开眼,看到沈寒舟手臂上的血迹,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阿寒哥,你受伤了!
沈寒舟这才发现自己手臂被流矢划伤,伤口不深,却也在渗血。他任由苏清瑶为他包扎,看着姑娘微微颤抖的手指,心中一暖:别怕,没事了。
苏清瑶摇摇头,眼圈泛红:阿寒哥,都是我不好,连累你……
傻丫头,
沈寒舟打断她,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魏千面那老贼。
他望向天目山的方向,眼神坚定,我们去天目山,找到证据,揭穿他的阴谋,为你爹报仇,也为天下苍生除害!
小船在秦淮河上行驶了一夜,次日清晨驶入太湖。沈寒舟依着云舒所指的方向,向西南而行。途中,他们在一处渔村补充了淡水和食物,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
——鬼手
林墨。
林墨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躲在一艘渔船的船舱里,正摆弄着一堆奇奇怪怪的暗器。
哟,寒舟兄,别来无恙啊!
林墨见到沈寒舟,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就知道你能从赵无常那老狗手里逃出来。
沈寒舟皱眉:林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去金陵汇合
林墨收起笑容,神色凝重:别提了,我在来金陵的路上遇到了伏击,是魏千面的精锐‘影子杀手’。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却也跟丢了一条重要线索。
他看向沈寒舟,不过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天目山那边,我已打探过了,魏千面的据点确实藏在落雁峰深处,防守极其严密,还有倭寇中的高手坐镇。
倭寇
沈寒舟眼神一冷,果然和他们勾结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清瑶问道。
林墨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地图:这是我拼死从一个倭寇头领身上搜来的,上面标有落雁峰据点的详细布防图。不过……
他话锋一转,据点周围遍布机关陷阱,还有一支由死士组成的‘黑甲卫’日夜巡逻,硬闯无异于自寻死路。
沈寒舟接过地图展开,只见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山脉地形,多处标记着骷髅和尖刀符号,显然是陷阱所在。落雁峰主峰处,画着一座孤零零的山寨,戒备森严。
那你有什么主意
沈寒舟问道。
林墨嘿嘿一笑,指了指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山涧:这里,‘一线天’,是唯一的隐秘入口。但据我所知,入口处常年有两名倭寇高手把守,皆是刀法名家,不好对付。
沈寒舟看着地图,沉吟片刻:两名高手……
我应付得来。只是机关陷阱,需要林兄相助了。
没问题!
林墨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什么梅花桩、翻板坑、毒箭阵,在我鬼手林墨面前都是小儿科!
苏清瑶看着两人商议对策,心中稍安。有阿寒哥和林先生在,似乎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沈寒舟收起地图,看向林墨,林兄,带路!
得嘞!
林墨收起暗器,跳上船头,跟紧了,天目山的鬼天气,说变就变!
小船再次起航,朝着天目山的方向全速前进。太湖的水面上,乌云渐渐聚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天目山深处,等待着他们。
沈寒舟手按绣春刀,望着越来越近的连绵山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魏千面,倭寇,通敌叛国的阴谋……
这一次,他手中的绣春刀,不仅要染血,更要劈开这乱世的阴霾,为天地,为良心,讨一个公道!
天目山,落雁峰。
染血的绣春刀,即将再次出鞘!
6
一线天险,黑甲伏兵
天目山连绵百里,峰峦叠嶂,云雾缭绕。落雁峰乃天目山主峰之一,山势尤为险峻,形如振翅归雁,故名。沈寒舟等人弃船登岸,循着林墨手中的兽皮地图,在密林中穿行半日,终于来到了地图所标
一线天
的入口。
此处果然名不虚传。两座陡峭的山壁拔地而起,中间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缝隙上方遮天蔽日,唯有一线天光洒落,寒气逼人。入口处怪石嶙峋,几株枯藤缠绕,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就是这里了。
林墨压低声音,指着入口处一块凸起的岩石,看到没那石头上的苔藓颜色不对,下面八成是翻板陷阱。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随手一抛。
铜钱落在岩石上,咔哒
一声轻响,那块岩石突然向下凹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坑中隐约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好险!
苏清瑶惊得捂住了嘴。
林墨得意地笑了笑,掏出一根细长的铜丝,小心翼翼地探入石缝,轻轻拨动了几下。只听坑洞内传来
咯吱
一声,翻板缓缓复位。搞定!这种初级机关,难不倒本鬼手。
沈寒舟点点头,示意林墨在前开路,自己则护着苏清瑶紧随其后。三人侧身进入一线天的缝隙,脚下湿滑,岩壁冰凉。林墨不时停下,或用铜丝破解机关,或撒出粉末试探毒烟,动作娴熟无比。
前行约百余步,缝隙渐渐开阔,前方出现一个天然的溶洞。溶洞内光线昏暗,水滴声滴答作响。林墨突然摆手示意停下,指着洞顶垂下的几缕蛛网状的丝线:小心,这是‘牵机丝’,碰不得,上面淬了剧毒。
他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轻轻吹向牵机丝。粉末接触丝线,立刻发出
滋滋
的声响,冒出一阵白烟,丝线随即化为灰烬。
林先生,你这粉末是
苏清瑶好奇地问。
哈哈,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化骨粉’,专破各种毒丝陷阱。
林墨得意洋洋,随即又收敛笑容,前面就是两名倭寇高手的把守之处了,沈兄,看你的了。
沈寒舟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他能感觉到,溶洞深处传来两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一刚一柔,皆非弱者。
三人屏住呼吸,悄悄向前移动。溶洞尽头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燃着两堆篝火,火光摇曳中,只见两个身影盘膝而坐。
左边一人身材魁梧,头戴鬼面头盔,手持一柄厚重的倭刀,刀身宽阔,散发着冰冷的杀意,正是倭寇中的
鬼面武士
加藤正雄。右边一人则身形消瘦,身着黑色和服,腰间挂着一柄细身倭刀,双目微闭,气息绵长,竟是倭寇刀法名家
影武者
宫本信玄。
八嘎!什么人
加藤正雄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倭刀

地出鞘,刀风凛冽。
宫本信玄也缓缓起身,细刀斜指地面,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中原人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沈寒舟踏前一步,绣春刀横于胸前,沉声道:交出魏千面通敌的证据,饶你们不死!
狂妄!
加藤正雄怒吼一声,挥刀便砍,刀势刚猛,带着破空之声,直劈沈寒舟顶门。
沈寒舟眼神一凝,不闪不避,绣春刀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格向加藤正雄的倭刀。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加藤正雄只觉手臂发麻,心中大惊:好强的力量!
就在此时,宫本信玄动了。他的身形如同鬼魅,细刀化作一道残影,悄无声息地刺向沈寒舟腰侧。这一刀快如闪电,角度刁钻,正是倭刀术中的
居合斩!
沈寒舟早有防备,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同时绣春刀反手一撩,逼退宫本信玄。
左右夹击吗
沈寒舟冷哼一声,脚下步伐变幻,正是北镇抚司秘传的
七星步,在两名倭寇高手之间游走,绣春刀时而刚猛,时而迅捷,将两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林墨则拉着苏清瑶躲在石柱后,低声道:苏姑娘,看好了,你阿寒哥这手刀法,在江湖上可没几人能接得下。
苏清瑶紧张地看着场中,只见沈寒舟的身影在火光中飘忽不定,绣春刀舞得密不透风,时而如寒江垂钓,引敌深入,时而如狂风扫叶,逼退强敌。加藤正雄的刚猛刀势被他以巧劲化解,宫本信玄的迅捷刺杀也被他精准格挡。
喝!
沈寒舟一声低喝,抓住加藤正雄刀势老迈的瞬间,绣春刀猛地加速,噗
地一声,划破了他的鬼面头盔,在他额头上留下一道血痕。
加藤正雄吃痛怒吼,攻势更猛,但也露出了破绽。沈寒舟眼中精光一闪,身形陡然下沉,避开宫本信玄的一刀,同时绣春刀反撩而上,直取加藤正雄的下盘。
啊!
加藤正雄惨叫一声,膝盖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踉跄着后退几步,跪倒在地。
宫本信玄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没想到沈寒舟的刀法如此精妙,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他不再恋战,虚晃一刀,便想退走。
想走
沈寒舟岂会放过他,脚下一点,身形如影随形,绣春刀化作一道寒芒,直追宫本信玄后心。
宫本信玄无奈,只得回身格挡,却被沈寒舟一脚踹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生死不知。
解决了两名倭寇高手,沈寒舟微微喘息,手臂上的旧伤再次裂开,渗出鲜血。
阿寒哥!
苏清瑶连忙上前,拿出伤药为他包扎。
林墨则上前检查了一下加藤正雄的伤势,嘿嘿笑道:这家伙命挺大,不过短时间内是爬不起来了。走,我们进去看看!
三人穿过石室,来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铁门上刻着狰狞的鬼面图案,门上还有一个复杂的锁孔。
又是机关锁。
林墨拿出工具,蹲在门前研究起来,这锁有点意思,像是结合了中原和倭寇的机关术,有点棘手……
就在此时,身后的溶洞中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
沈寒舟猛地回头,只见数十名身着黑色盔甲、手持长枪的武士,正从溶洞深处涌来,他们盔甲上都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面标志,正是林墨所说的
黑甲卫!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盔甲上镶嵌着红宝石,手持一柄丈二长枪,眼神冷酷无情,正是黑甲卫的统领
——鬼面将军
拓跋烈。此人原是塞北蛮族,后投靠魏千面,一身武艺极为强横。
沈寒舟,你果然来了。
拓跋烈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魏督主早已算定你会来此送死,特意让某家在此等候!
沈寒舟心中一沉,没想到魏千面竟然早已设下埋伏!他握紧绣春刀,将苏清瑶护在身后,沉声道:林兄,锁还需多久
林墨额头冒汗,手上动作飞快:快了快了!再有一炷香时间……
不,半柱香!
半柱香
拓跋烈冷笑一声,挥枪一指,给我上!杀了他们!
数十名黑甲卫齐声呐喊,挺着长枪,如同一堵黑色的城墙,朝着沈寒舟压来。枪阵森严,枪尖闪烁着寒芒,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
沈寒舟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今天这场仗,避无可避了!
他踏前一步,绣春刀高高举起,刀身上的锈迹在火光下仿佛流动起来,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寒舟破浪!
一声长啸,沈寒舟身形如箭般射出,迎着黑甲卫的枪阵,悍然斩去!
绣春刀破阵,血溅天目!
一场更为惨烈的激战,就此展开!而林墨能否在短时间内打开铁门他们能否找到魏千面通敌的证据苏清瑶身上的信物,又是否会在此时发挥作用
天目山的云雾,越来越浓了。
7
铁门开阖,秘窟惊魂
黑甲卫的枪阵如林,森寒的枪尖在火光下吞吐着杀意。沈寒舟深吸一口气,不再保留,绣春刀在手中挽出一朵刀花,竟是北镇抚司失传已久的杀招破坚式!
刀光如匹练横空,直劈当先三名黑甲卫的枪杆。咔嚓几声脆响,精铁打造的长枪竟被硬生生斩断!断枪倒飞,瞬间洞穿了后排两名黑甲卫的咽喉。
好胆!拓跋烈怒吼一声,丈二长枪舞得水泼不进,枪影重重罩向沈寒舟。这杆枪名为破阵,重达八十斤,挥舞间带着万钧之力,空气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沈寒舟不敢硬接,身形如柳絮般飘退,绣春刀化作点点寒星,专攻枪阵缝隙。他知道,对付这种重装枪阵,唯有速战速决,一旦被缠住,必将力竭而亡。
林兄!沈寒舟一刀逼退拓跋烈,沉声问道。
快了快了!林墨额头青筋暴起,手中铜丝猛地一拧,咔哒一声,铁门上的锁孔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成了!
就在此时,拓跋烈抓住破绽,长枪如毒蛇出洞,直刺沈寒舟后心。苏清瑶惊呼出声,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布包,取出了父亲留下的那个小小的绣绷。
这绣绷是苏敬之生前最爱的物件,用百年桃木制成,上面还残留着未完成的绣线。苏清瑶从未觉得它有何特别,此刻却鬼使神差地将其朝着铁门掷去。
叮!
绣绷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铁门的门环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
铁门竟然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门扉上的鬼面图案突然亮起红光,原本厚重的铁门竟缓缓向内滑去!
这是……沈寒舟和林墨同时愣住。
拓跋烈也惊得收手,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自动开启的铁门。他在此驻守数月,从未见过铁门如此开启。
快走!沈寒舟反应极快,一把拉住苏清瑶,与林墨一同冲入铁门之内。拓跋烈怒吼着指挥黑甲卫追击,却被突然从门内射出的数道钢刺挡住,机关重重,竟一时无法跟进。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暗道,潮湿阴冷,散发着霉味。三人一路狂奔,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才停下脚步。
清瑶,你……沈寒舟看着苏清瑶手中的绣绷,眼中满是震惊,这绣绷……
苏清瑶也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只是……
只是不想阿寒哥有事。她低头看着绣绷,突然发现绷子内侧似乎刻着什么图案。
林墨接过绣绷,借着微光仔细查看,突然惊呼:是星图!北斗七星图!而且这桃木……
是当年皇宫专用的雷击桃木!他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苏家信物就是这个绣绷!魏千面找了这么久,原来一直就在苏姑娘身上!
沈寒舟心中剧震,难怪魏千面不择手段也要找到苏清瑶,原来关键信物竟如此不起眼。他看向苏清瑶,郑重道:清瑶,这绣绷关系重大,你一定要收好。
苏清瑶用力点头,将绣绷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
三人继续前行,暗道尽头是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桌上散落着一些文书和地图,墙上还挂着一幅巨大的倭寇旗帜。
找到了!林墨拿起桌上的一叠密信,激动地喊道,你看这落款,是魏千面的私印!还有这封信,是倭寇首领写给魏千面的,商量里应外合攻打南都的计划!
沈寒舟接过密信,手指微微颤抖。信中内容触目惊心,魏千面不仅答应为倭寇提供情报,更承诺在倭寇攻城时打开城门,事成之后,裂土封王!
狗贼!沈寒舟怒不可遏,一拳砸在石桌上,通敌叛国,罪该万死!
就在此时,石室角落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沈百户,别来无恙啊。等你很久了。
沈寒舟猛地转身,绣春刀直指阴影处。只见一个身着东厂蟒袍的老者缓缓走出,面容枯槁,眼神阴鸷,正是东厂提督
——
魏千面!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孙千变!此外,还有十余名身着红衣的东厂高手,将石室团团围住。
魏千面!沈寒舟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果然在这里!
魏千面抚掌笑道:好一个沈寒舟,果然有两下子,竟能闯过一线天和黑甲卫。不过,你以为拿到这些密信,就能扳倒老夫了吗
他话音刚落,孙千变突然出手,一把夺过林墨手中的密信,狞笑道:沈寒舟,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些不过是老夫故意留下的诱饵罢了!
沈寒舟心中一沉,果然中了圈套!
魏千面缓缓走向沈寒舟,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知道老夫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你吗不仅是为了那些密信,更是为了……
你手中的这柄绣春刀!
他死死盯着沈寒舟背后的刀匣,语气狂热:这柄刀,是当年洪武皇帝命人打造的『寒渊』,内藏蓝玉案的终极秘密,更是打开建文帝宝藏的钥匙!只要得到它,老夫就能……
住口!沈寒舟怒吼一声,绣春刀出鞘,刀芒直指魏千面咽喉,你这乱臣贼子,休想得逞!
魏千面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杀了我你敢吗你忘了当年是谁让你误杀了你的恩师是谁让你背上骂名只要你杀了我,那个秘密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你……沈寒舟如遭雷击,握刀的手剧烈颤抖。当年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魏千面趁机逼近,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放下刀,跟老夫合作,你想要的真相,老夫可以告诉你。还有这天下,你我兄弟二人……
住口!沈寒舟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我沈寒舟虽双手染血,却从未背叛过良知!今日,我便用这柄『寒渊』,为天下除害!
他不再犹豫,绣春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取魏千面!
魏千面脸色一变,没想到沈寒舟如此决绝,连忙后退,同时厉声喝道:给我杀了他!
十余名东厂高手蜂拥而上,刀光剑影瞬间笼罩了沈寒舟。林墨见状,立刻掏出暗器相助,苏清瑶则躲在石柱后,紧紧握着怀中的绣绷。
石室之内,激战再起!沈寒舟手持染血绣春刀,力战群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杀了魏千面,揭露真相!
而魏千面则在一旁阴笑着指挥,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他知道,沈寒舟越是挣扎,就越接近他的陷阱。
就在此时,苏清瑶突然发现,手中的绣绷竟然微微发烫,上面的北斗七星图正在发出淡淡的光芒。她隐隐觉得,这绣绷似乎与石室的某个地方产生了共鸣。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石室中央的石桌上。石桌的表面,竟然也刻着一个模糊的星图!
难道……
苏清瑶心中一动,悄悄绕到石桌旁,将发烫的绣绷轻轻按在石桌的星图上。

——
一声低沉的轰鸣,整个石室剧烈震动起来!石桌缓缓下沉,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黑洞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魏千面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不好!快阻止她!
但已经来不及了。黑洞中射出一道光柱,直冲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目山!
而在光柱之中,一个尘封百年的秘密,即将揭开!沈寒舟、魏千面、苏清瑶、林墨,他们的命运,都将在这一刻,被这染血的绣春刀和神秘的信物,彻底改变!
天目山巅,风云变色。一场关乎天下苍生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8
寒渊映雪,秘宝惊世
地动山摇间,石室顶部的钟乳石簌簌坠落,魏千面带来的东厂高手一时阵脚大乱。沈寒舟趁机一刀逼退近身的红衣番子,余光瞥见苏清瑶被气浪掀倒,连忙旋身将她护在刀幕之下。
保护信物!林墨大吼一声,袖中十二枚追星钉破空而出,钉死了试图抢夺绣绷的孙千变左臂。孙千变惨叫着踉跄后退,脸上易容的面皮被气浪掀起一角,露出狰狞的刀疤。
光柱之中,黑洞深处传来金属齿轮转动的轰鸣。沈寒舟借着手电光望去,只见下沉的石桌下方竟露出一座螺旋状的青铜阶梯,阶梯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悬浮在半空的玉台,台上静静躺着一卷轴幅,轴头以九龙金镶玉打造,正是传说中建文帝的乾坤社稷图!
找到了!魏千面状若疯癫,甩开搀扶的番子,径直扑向青铜阶梯。他枯槁的手指刚触到阶梯边缘,突然从墙壁裂缝中射出数十道淬毒的弩箭,为首的黑甲卫统领拓跋烈不知何时绕到侧后,丈二长枪挟着劲风直刺沈寒舟后心。
小心!苏清瑶急中生智,将发烫的绣绷对准弩箭射来的方向。绣绷上的北斗七星图骤然爆发出强光,那些弩箭竟在半空中化作齑粉!更神奇的是,青铜阶梯上的暗门纷纷开启,露出一排排转动的刀轮,将拓跋烈的枪阵绞得人仰马翻。
这绣绷……
竟是启动机关的钥匙!林墨恍然大悟,连忙掏出罗盘定位,沈兄,快!玉台上的轴幅才是真密信!魏千面的通敌证据应该藏在社稷图的夹层里!
沈寒舟不再犹豫,施展梯云纵踏过刀轮,绣春刀在掌心翻转如飞,将沿途的东厂番子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触及玉台,魏千面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令牌,往阶梯中央的太极图上狠狠一按!
轰!
青铜阶梯猛地向两侧分开,露出深不见底的暗河。沈寒舟脚下一空,下意识挥刀砍向玉台边缘的锁链。绣春刀与锁链相击的刹那,刀身突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气,那些缠绕玉台的藤蔓竟瞬间结霜断裂,乾坤社稷图缓缓坠落。
给我拿来!魏千面如跗骨之蛆扑上,枯爪直抓轴幅。沈寒舟在空中一个拧身,用刀背将社稷图磕向苏清瑶,同时手腕翻转,使出北镇抚司禁招寒渊映雪!
这一招乃是当年沈寒舟恩师所创,需以心头血催动。此刻他左臂旧伤崩裂,鲜血滴在锈迹斑斑的刀身上,竟让寒渊刀发出龙吟般的清鸣。刀光过处,魏千面的蟒袍被划出数道裂口,胸前赫然露出与沈寒舟恩师同款的麒麟玉佩!
你……
你是……沈寒舟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个雪夜,恩师倒在血泊中的场景。魏千面脸上的皱纹扭曲成诡异的笑容:不错,当年出卖蓝玉案密信的,正是你最敬重的恩师!是老夫替他收拾了残局,也替他……
照看了你这么多年!
真相如惊雷劈在沈寒舟头顶。他想起恩师临终前那句勿信任何人,想起魏千面当年递来的那杯压惊酒,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误杀恩人
——
那杯酒里下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奇毒!
老贼纳命来!沈寒舟目眦欲裂,绣春刀裹挟着滔天恨意斩向魏千面咽喉。就在此时,苏清瑶突然惊呼:阿寒哥看轴幅!
沈寒舟余光扫去,只见坠落的社稷图轴心中渗出一线金光,竟是一卷用蝇头小楷书写的羊皮密信!信上清晰记载着魏千面与倭寇首领的密会时间、地点,甚至还有他私铸铜钱、收买边将的罪证!
不好!魏千面见状不妙,竟从怀中掏出一枚点燃的硫磺弹,掷向暗河中的炸药引子。林墨眼疾手快,掏出暴雨梨花针射灭导火索,却被孙千变从背后偷袭,暗器直插后心!
林兄!沈寒舟分神之际,魏千面已抓住机会,枯爪狠狠抓向他握刀的手腕。千钧一发之际,苏清瑶将发烫的绣绷按在社稷图的北斗星纹上,整座玉台突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那些记载罪证的密信竟化作流光,尽数融入沈寒舟的绣春刀中!
这是……
建文帝的护国宝术!魏千面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恐惧,只有持有『寒渊』刀与『北斗绣绷』之人,才能继承这些秘密!
沈寒舟只觉一股暖流涌入丹田,绣春刀上的锈迹竟渐渐褪去,露出寒光四射的真容。他猛地振臂一呼,刀光化作漫天飞雪,将魏千面、孙千变连同剩余的东厂番子尽数笼罩。
当刀光散去时,石室中只剩下沈寒舟、苏清瑶和重伤的林墨。魏千面倒在血泊中,眼中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他胸前的麒麟玉佩已被刀气震碎。
阿寒哥……苏清瑶捧着染血的社稷图,突然发现图上的山水竟渐渐隐去,露出一幅详细的海防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倭寇的所有巢穴。
林墨挣扎着爬起来,指着地图西北角:看这里!泉州港的标记旁写着『沈』字,难道……
沈寒舟接过地图,只见图角果然有一行小字:吾徒沈寒舟,可托大任。正是恩师的笔迹!他这才明白,恩师当年并非背叛,而是为了将真正的通敌证据藏入社稷图,才故意让魏千面以为自己叛变,而沈寒舟的误杀,不过是恩师用性命设下的局,只为让他能带着证据活下去。
恩师……沈寒舟喃喃自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十年心结,终在此刻解开。
就在此时,洞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林墨掏出信号箭点燃,只见一道红光划破天目山的云雾。片刻后,洞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沈兄,云舒来也!
云舒带着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司的官兵冲入石室,看到满地的东厂番子尸体和沈寒舟手中的绣春刀,不禁肃然起敬:沈兄,你果然没让天下人失望!
沈寒舟将染血的社稷图递给云舒,沉声道:烦请云兄将此图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呈给内阁首府。魏千面虽死,但其党羽遍布朝野,必须尽快肃清。
云舒郑重接过地图,看向沈寒舟背后的绣春刀:此刀……
『寒渊』已归其主。沈寒舟抚摸着刀身,上面的寒光仿佛能映照人心,从今往后,它不再是染血的凶器,而是守护江山的利刃。
苏清瑶将绣绷递给沈寒舟:阿寒哥,这个也给你。
沈寒舟摇头笑道:这是苏家世代守护的信物,理当由你保管。待天下太平,你还要用它传承苏绣技艺呢。
林墨捂着伤口打趣道:喂喂,你们俩就别腻歪了,先想想怎么出去吧。我刚才好像听到暗河下游有倭寇的哨声……
众人相视一笑,方才的凝重气氛顿时消散。沈寒舟手持寒光四射的寒渊刀,走在最前方,苏清瑶与林墨紧随其后,云舒则指挥官兵清理现场。
当他们走出天目山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沈寒舟回望云雾缭绕的落雁峰,仿佛看到了恩师欣慰的笑容。他知道,属于寒舟的传奇并未结束,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在这大明的万里江山上,继续书写。
那柄曾染满鲜血的绣春刀,此刻正沐浴在朝阳之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它不再象征着黑暗与杀戮,而是肩负起了守护苍生的重任。
而沈寒舟与苏清瑶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在平定倭寇、肃清阉党的漫长道路上,他们将携手同行,用手中的刀与针,共同编织一个河清海晏的盛世图景。
9
京华路险,密信惊魂
晨雾中的天目山小径上,一行人马正疾驰南下。沈寒舟将寒渊刀斜挎腰间,刀身已恢复青芒,唯有刀柄处缠绕的红绳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苏清瑶怀中紧抱用油皮纸层层包裹的乾坤社稷图,绣绷上的北斗星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前面就是溧水驿馆,云舒勒住马缰,指着远处官道旁的飞檐,我已让南京卫的人备好快马,今夜子时前必须赶到应天府城门。
林墨突然抬手止住众人,从怀中摸出一枚青铜罗盘:不对劲,罗盘指针乱转……
是东厂的『阴魂香』!话音未落,两侧密林里突然射出数十支淬毒羽箭,箭头都缚着燃烧的硫磺球,将前路照得如同白昼。
保护社稷图!沈寒舟拔刀旋身,刀光织成密网,将羽箭尽数格挡。苏清瑶只觉坐骑猛地人立而起,竟是被一支穿甲箭射穿了马眼。千钧一发之际,沈寒舟探手将她揽到自己马上,寒渊刀顺势劈断一棵拦路的古松,树干倒下时正好砸中埋伏在坡上的弩手。
沈寒舟,纳命来!林中响起熟悉的尖啸,孙千变竟拖着断臂从树后冲出,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已完全脱落,露出狰狞的刀疤脸,魏督主临终前早有安排,就算你拿到密信,也休想活着进应天府!
话音未落,二十余名黑衣死士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人腰间都挂着东厂特制的子母雷。林墨见状不妙,掏出竹筒往空中一抛,只见十二只木制信天翁振翅飞起,在夜空中发出凄厉的鸣叫。
是鬼手林墨的求援信号!死士们一阵骚动。沈寒舟趁机施展寒渊九式,刀光如游龙戏水,瞬间斩落五名死士的手腕。就在此时,孙千变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绑在身上的炸药包:一起下地狱吧!
清瑶闭眼!沈寒舟大吼一声,用刀背将苏清瑶扫到巨石之后,同时挥刀劈向炸药包的引线。寒渊刀劈中引线的刹那,竟爆发出一层寒冰气罩,将爆炸的气浪硬生生逼退三尺!
待烟尘散去,沈寒舟已是血染征袍,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苏清瑶扑上来为他包扎,却发现那些伤口上的血迹竟在接触寒渊刀的瞬间凝结成冰晶。
这刀……
果然是神兵利器。云舒捡起半块未爆的子母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魏千面竟在应天府周边布下如此多死士,看来京城之内必有内奸。
林墨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先别管这些,沈兄你失血过多……话未说完,突然捂住胸口咳出一口黑血,不好!刚才中了孙千变的『腐心钉』!
沈寒舟探脉一看,只见林墨腕间已泛起紫黑纹路,知道这是东厂秘制的慢性毒药。他当机立断,拔出寒渊刀在火上烤红,然后用刀背猛击林墨后心:忍一下!
啊!林墨痛得几乎晕厥,只见伤口处渗出的黑血遇到灼热的刀背,竟化作一缕青烟。沈寒舟趁机点了他几处大穴,将毒素暂时压制在丹田。
此地不宜久留,云舒检查完林墨的伤势,沉声说道,我知道一条秘道可直通应天府西水关,只是……他看向苏清瑶怀中的社稷图,需要有人引开追兵。
沈寒舟立刻明白其意:云兄,你带清瑶和林墨走秘道,我去引开他们。
不可!苏清瑶抓住他的衣袖,要走一起走!
林墨挣扎着坐起:沈兄,你忘了恩师的嘱托了吗社稷图必须由你亲自交给内阁首府!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让我去引开他们!说罢便要起身,却被沈寒舟按住。
林兄重伤在身,不宜行动。沈寒舟将寒渊刀递给苏清瑶,清瑶,这刀你拿着,遇到危险就按绣绷上的北斗星纹。云兄,拜托你了。
不等众人反对,沈寒舟已翻身上了一匹惊散的战马,朝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同时掏出林墨的暴雨梨花针射向空中,故意暴露行踪。
阿寒哥!苏清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云舒长叹一声,背起林墨,牵着苏清瑶踏入密林深处的秘道。
沈寒舟单人独骑引着数百名东厂死士在山林间周旋,寒渊刀在月光下划出道道冷芒。他知道这是魏千面死前设下的最后杀局,那些死士都是服用了狂暴丹的亡命之徒,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拖他同归于尽。
当他策马冲下一处悬崖时,突然看到谷底闪过一抹熟悉的青色衣角。竟是老周!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寒!快接住!老周站在一艘乌篷船上,将一个油纸包奋力抛上悬崖。沈寒舟伸手接住,只觉包中硬物硌手,打开一看竟是半块刻着沈字的玉佩,与他恩师的麒麟玉佩正好凑成一对!
周伯,你……沈寒舟话音未落,身后的死士已追到崖边,万箭齐发。老周猛地扯开船篷,露出满满一船的火药桶:魏千面那狗贼当年害死我儿子,这仇我等了十年!阿寒,替天行道!
说罢老周点燃了引线,乌篷船在爆炸声中化作一团火球,将追来的死士尽数吞噬。沈寒舟望着冲天的火光,想起秀水镇的渔歌,想起老周递来的热鱼汤,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他将半块玉佩贴身藏好,策马朝着应天府的方向狂奔。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终于看到了巍峨的城墙。城楼上,云舒正向他挥手,手中高举着一面绣有北斗七星的白旗
——
那是锦衣卫指挥使司的暗号。
沈寒舟策马穿过吊桥,突然看到城门阴影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柳如烟,她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盒中躺着的正是林墨的墨玉令牌。
林先生他……沈寒舟声音哽咽。
柳如烟屈膝行礼,眼中含泪:林先生为保护社稷图,在秘道中耗尽了最后一丝真气,临终前让奴婢将此物交给您。他说,『寒渊』既出,天下当定。
沈寒舟接过令牌,只觉手中沉甸甸的。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寒渊刀在晨露中闪着冷光。京城的风雨,才刚刚开始。而他手中的这柄染血绣春刀,必将在这风雨中,劈开一条通往清明的道路。
10
宫阙迷云,帝心难测
应天府西城的锦衣卫密站内,沈寒舟接过柳如烟递来的参汤,指尖触到瓷碗时却感到异常冰凉。堂中铜鹤香炉里焚着龙涎香,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
那是云舒刚从东厂诏狱救回的老御史身上的伤药味。
张御史,魏阉余党竟连您也敢动云舒为老者裹好伤处,语气中满是愤懑。须发皆白的老御史咳了两声,从袖中抖出半片染血的牙牌:今早刚递牌子求见,就被『厂卫稽查司』的人堵在左顺门……
沈百户,这是咱家从掌印太监赵忠袖口撕下的,您瞧这纹样……
沈寒舟接过牙牌,只见背面刻着半朵残缺的墨莲
——
正是当年魏千面豢养的死士标记。苏清瑶突然轻呼一声,从怀中取出绣绷:阿寒哥你看!绣绷背面的星图旁,不知何时多了这朵墨莲!
众人凑近细看,果然见桃木绣绷的边缘,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朵墨莲,莲心处还嵌着一粒微小的磁石。林墨的墨玉令牌刚靠近,磁石便咔嗒一声吸住了令牌背面的凹痕。
这是……
子母令牌!云舒恍然大悟,魏千面当年用墨莲死士监控朝臣,每块牙牌都对应一枚磁石信物。苏姑娘的绣绷,恐怕是建文帝留给心腹的警讯装置!
沈寒舟猛地起身,寒渊刀出鞘时带起一阵冷风:赵忠掌管司礼监印玺,若他也是墨莲死士,那陛下……
陛下他……老御史突然抓住沈寒舟的手腕,眼中满是恐惧,三日前贫道侍疾时,见陛下服食的『九转还丹』竟是血色的!掌印太监说那是用倭寇进献的『深海玄珠』炼制,可贫道分明闻到……
闻到尸油的气味!
话音未落,密站的铜铃突然急促作响。柳如烟掀帘入内,脸色苍白:楼主,城东码头发现倭寇斥候,他们……
他们举着魏督主的蟒旗!
果然来了!沈寒舟将社稷图交给云舒,云兄,烦请你带着张御史和海防图去南京兵部,就说沈某请戚继光将军整军备战。清瑶,你随我入宫!
苏清瑶握紧绣绷,跟着沈寒舟踏入后院的月洞门。穿过三重假山水榭,竟来到一处荒废的兰圃。沈寒舟按动假山石上的北斗星纹,地面突然裂开一道暗梯,正是林墨生前提及的永乐秘道。
秘道内烛火通明,墙壁上刻着《武经总要》的攻防图。行至中途,苏清瑶的绣绷突然发烫,指向右侧石壁上的浮雕盘龙。沈寒舟挥刀劈向龙目,竟劈出一块空心玉璧,里面藏着一卷黄绢。
是建文帝的《罪己诏》!苏清瑶展开黄绢,只见上面用朱笔写着:朕失国之日,曾遗三物镇国
——
北斗绣绷定阴阳,寒渊宝刀断奸佞,乾坤社稷图安海疆。得此三者,可复大统。
沈寒舟心中剧震,终于明白恩师为何将寒渊刀托付给自己。就在此时,秘道尽头传来女子的惨叫。两人疾步冲出,竟发现是御药房的徐太医被绑在药柜上,嘴角还沾着紫黑药汁。
沈百户……
快救陛下……徐太医指着内殿,赵忠给陛下灌了『牵机引』,现在正在逼问传国玉玺的下落……
沈寒舟一脚踹开内殿大门,只见嘉靖皇帝瘫坐在龙椅上,双目赤红,嘴角流涎,竟在啃食案上的丹炉。掌印太监赵忠手持拂尘,正将一枚血色药丸塞入皇帝口中。
大胆狂徒!沈寒舟挥刀斩向赵忠,寒渊刀未至,刀风已将赵忠的拂尘劈成两半。赵忠怪叫一声,撕开衣襟露出满身墨莲刺青,竟是个练过邪功的妖人!
沈寒舟,你以为拿到社稷图就能救大明赵忠甩出袖中软剑,剑身上竟缠着活蛇,魏督主早已算定,陛下会被丹药控制,倭寇会在今夜子时攻破江阴炮台!
苏清瑶趁两人激斗,将绣绷按在皇帝眉心。绣绷上的北斗星纹发出金光,皇帝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浑浊的眼睛竟恢复了一丝清明:贼子……
朕的传国玉玺……
在奉先殿的……话未说完便再次晕厥。
沈寒舟一刀逼退赵忠,突然听到宫外传来震天炮响。柳如烟跌跌撞撞冲入内殿:楼主让我来报,倭寇战船已突破镇江卫防线,戚继光将军正在调水师迎敌,但……
但兵部侍郎是魏党,不肯调拨火器!
火器沈寒舟看向皇帝御座后的屏风,突然想起社稷图上标记的神机营密库。他挥刀劈开屏风,果然露出一道暗门,门后整齐排列着数百架一窝蜂火箭。
清瑶,用绣绷启动机关!沈寒舟将一枚火箭装入发射器。苏清瑶依言按动绣绷,只见密库顶部的铜盘缓缓转动,对准了宫外的方向。
这是建文帝留下的『镇国神弩』!赵忠脸色大变,竟掏出一枚酷似绣绷的桃木牌,可惜你不知道,这机关需要阴阳两枚信物才能启动!
沈寒舟突然想起老周临死前抛来的半块玉佩,连忙取出与绣绷并置。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密库内的火箭齐射而出,正好击中在宫墙外集结的东厂死士!
趁赵忠分神之际,沈寒舟掷出林墨的墨玉令牌,精准击中他手腕上的墨莲刺青。赵忠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刺青竟化作无数墨色小蛇钻出皮肤。沈寒舟趁机挥刀,寒渊刀化作一道匹练,将赵忠斩为两段。
当最后一条墨蛇被刀气震碎时,殿外传来云舒的呼喊:沈兄,戚将军已拿到海防图,正在调遣『福船』迎敌!
沈寒舟望向窗外,只见长江方向火光冲天。他扶起苏清瑶,将寒渊刀插入御座前的石缝
——
那里正好刻着半朵墨莲。刀身插入的刹那,整个紫禁城的地砖都发出共鸣,竟从地底升起一道青铜长城,直抵长江岸边。
这是……
建文帝的『潜龙阵』!徐太医惊声说道,当年设计此阵,就是为了防备倭寇从长江入侵!
沈寒舟望着江心逐渐显现的青铜巨舰,终于明白恩师的良苦用心。他转身对云舒道:传我将令,所有锦衣卫随我出征!今日,我等不仅要肃清内奸,更要让倭寇知道,大明的江山,不容外敌染指!
当沈寒舟手持寒渊刀,踏上青铜巨舰时,天边正泛起血色朝阳。他回头望向皇宫,苏清瑶正站在角楼上,挥舞着绣绷向他致意。绣绷上的北斗七星,在晨光中闪耀着永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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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于江,珠玉合璧
长江入海口的惊涛之上,青铜巨舰的龙首炮口正喷射出炽烈火舌。沈寒舟站在舰桥之上,寒渊刀插入甲板的潜龙柱,刀身与舰体共鸣出嗡嗡震响。远处倭寇的安宅船群正呈雁形阵逼近,为首大船上飘扬的八重樱旗被炮火震得猎猎作响。
沈百户,左舷发现海底异动!瞭望手的喊声未落,巨舰突然剧烈颠簸。云舒趴在甲板上,指着水面下的黑影:是魏党残余的『水鬼营』!他们在安装炸药!
沈寒舟猛地拔出寒渊刀,刀光劈向水面时,却见无数青铜锁链从舰体两侧弹出,如巨蟒般缠住水下的黑影。这正是建文帝潜龙阵的缚蛟索,但锁链末端突然传来爆炸声
——
水鬼营竟用林墨生前改良的水底雷反向引爆!
不好!索链要断了!柳如烟抱着火药桶冲来,却被气浪掀飞。千钧一发之际,苏清瑶的声音从传讯铜筒中传来:阿寒哥,快把寒渊刀插入舰首的『龙珠穴』!玉玺已找到,我正在奉天殿启动『潜龙诀』!
沈寒舟依言跃至舰首,将寒渊刀插入龙首口中的凹槽。刹那间,刀身爆发出万丈金光,与皇宫奉天殿方向的玉玺光芒遥相呼应。巨舰甲板上的北斗星图缓缓转动,竟将所有缚蛟索上的炸药吸离水面,在空中炸成璀璨烟花。
这是……
珠玉合璧之威!云舒捡起一块爆炸后的玉简,只见上面刻着:潜龙出海,需以帝玉为引,寒渊为锋。苏清瑶的声音再次传来:传国玉玺里果然藏着潜龙珠!现在巨舰能吸收天地灵气了!
话音未落,倭寇主帅加藤清正的鬼面船已突入阵中。此人身穿鎏金鬼面甲,手持长柄薙刀,正是当年在天目山漏网的鬼面武士。他挥刀劈断三根桅杆,狂笑道:沈寒舟,尝尝我日本水军的『火船阵』!
只见数十艘火船裹着硫磺冲向巨舰,江面顿时变成火海。沈寒舟望着越来越近的火船,突然想起林墨临终前塞给他的竹筒
——
里面不是暗器,而是一卷绘着太极漩涡的绢布。
柳姑娘,按图调整船舵!沈寒舟将绢布掷向舵手。柳如烟展开一看,竟是林墨根据《天工开物》绘制的水流偏转图。随着船舵的转动,巨舰周围的水流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火船都卷向江心。
加藤清正见状大怒,亲自跳上巨舰甲板,薙刀直取沈寒舟咽喉。寒渊刀迎上的瞬间,刀身突然浮现出建文帝的《罪己诏》全文,每一个朱字都化作火焰射向加藤清正的鬼面甲。
这是……
帝王真气!加藤清正的鬼面出现裂纹,露出惊骇的双眼,不可能!建文帝的秘宝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寒舟想起恩师的嘱托,刀势越发凌厉:倭寇小丑,也敢觊觎我大明江山今日便用这寒渊刀,送你去见东海龙王!刀光过处,鬼面甲寸寸碎裂,加藤清正的薙刀被劈成两半。
就在此时,海底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云舒指着水下发亮的机关:是魏千面埋下的『江海锁』!他想把巨舰和倭寇一起封死在长江口!
苏清瑶的声音带着焦急:潜龙诀的力量只能维持半个时辰!阿寒哥,快找到『江海锁』的总枢纽!
沈寒舟环顾四周,突然看到加藤清正掉落的鬼面甲碎片上刻着墨莲纹样。他捡起碎片贴近寒渊刀,刀身竟投射出一道光束,直指海底的珊瑚礁丛
——
那里正是魏千面密信中提到的龙喉穴。
云兄,带柳姑娘去启动舰尾的『分水炮』!沈寒舟跃入水中,寒渊刀在水下划出一道光轨。他穿过密布的珊瑚,终于看到了缠绕着铁链的海底巨石,上面的墨莲浮雕正缓缓转动。
当寒渊刀劈中墨莲的刹那,整个江海锁机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水面上的巨舰趁机冲出封锁线,而倭寇的安宅船群则被倒塌的珊瑚礁困住。加藤清正望着沈寒舟远去的背影,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丹丸:大日本帝国的荣耀,不容玷污!
沈寒舟刚跃回甲板,就看到加藤清正引爆了体内的丹药。剧烈的爆炸掀起滔天巨浪,将剩余的倭寇船舰尽数吞噬。当浪花退去时,江面上只剩下飘扬的大明军旗。
沈百户,倭寇主力已灭!瞭望手的欢呼声传遍巨舰。沈寒舟扶着寒渊刀,望着东方泛起的曙光,突然感到刀柄处传来温热
——
潜龙珠的力量正在修复刀身的每一道划痕。
苏清瑶的身影出现在船头,她手中高举着传国玉玺,玉玺上的受命于天四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当沈寒舟踏上皇宫的白玉阶时,苏清瑶将玉玺和绣绷一并交给他:阿寒哥,这是属于你的荣耀。
沈寒舟却将玉玺放回奉天殿的玉匣,把绣绷系在苏清瑶腰间:荣耀属于守护江山的每一个人。你看,他指向宫外,戚继光将军的水师正在打扫战场,老周和林兄的仇,我们报了。
夕阳下,沈寒舟解下腰间的寒渊刀,将其供奉在锦衣卫大堂的忠烈祠。刀身之上,建文帝的朱批和恩师的血痕交相辉映,形成一幅独特的寒渊映雪图。
柳如烟捧着林墨的墨玉令牌,突然惊呼:令牌背面的凹痕……
好像能放下什么东西。苏清瑶取下绣绷上的银线墨莲,轻轻嵌入凹痕
——
两者竟严丝合缝,组成了一朵完整的北斗墨莲。
这是……
建文帝留给后世的警示。云舒望着令牌上浮现的小字,『北斗照寒渊,墨莲镇奸佞。』沈兄,看来你的使命还没结束。
沈寒舟望向远处的秀水镇方向,想起老周的热鱼汤和林墨的坏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使命从未结束,但从今往后,这柄刀不再是染血的凶器,而是守护安宁的图腾。
当第一缕晨雾笼罩应天府时,沈寒舟和苏清瑶已踏上返回秀水镇的小船。船头挂着林墨留下的信天翁,船尾放着苏清瑶的绣绷。寒渊刀的寒光倒映在水面上,与绣绷上的北斗星纹相映成趣,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救赎与守护的永恒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