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天价替身 > 第一章

我被贺骁用一千万买下时,以为救的是绝症母亲。
后来才知,他早知母亲无药可医,买我是为给白月光当活体血库。
生日那夜他抛下高烧的我,只为哄白月光开心:她身体好,抽点血死不了。
直到医生拿着我的孕检单冲进手术室:病人怀孕不能移植骨髓!
贺骁发疯般砸开手术门:保大人!立刻停止手术!
我看着他染血的手,只轻轻摇头:保孩子吧…至少他干干净净,没喝过我的血。
心电监护拉成直线时,他攥着我渐冷的手贴在脸上:这次换我求你活过来…
可回应他的,只有保温箱里早产儿微弱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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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像失控的天河,疯狂地倾泻而下,狠狠砸在仁和医院急诊大厅的玻璃幕墙上,发出沉闷又令人心悸的砰砰声。幕墙外,整个城市浸泡在灰黑的水雾里,扭曲闪烁的霓虹光晕像垂死挣扎的眼。大厅里,消毒水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汗味和隐约的血腥气,粘稠地堵在人的鼻腔和喉咙口。绝望的哭喊、焦躁的催促、护士尖利的叫号声,还有担架车轮子碾过水渍地面的刺耳摩擦,各种声音撕扯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令人作呕的杂烩。
林溪就挤在这片混乱绝望的漩涡边缘。她瘦小的身体裹在早已被雨水浸透、沉重冰冷的旧外套里,湿漉漉的黑发紧贴着脸颊和脖颈,狼狈不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湿透的、边缘磨损得发白的帆布包,那里面,装着母亲顾秀云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几张皱巴巴的检查报告,和一个写着寥寥几个亲属名字、却早已被冰冷现实划满红叉的电话本。
几个小时前,顾秀云在家里毫无征兆地晕倒,口鼻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半片床单。那刺目的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林溪最后一点强装的镇定。邻居帮忙把人送到医院,诊断书像一道催命符——急性髓系白血病,M5型。医生摘下口罩,那张年轻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情况很凶险,必须立刻进ICU,准备化疗,后续可能需要骨髓移植。费用……先准备五十万押金吧。
五十万。
这三个字像三颗冰锥,狠狠扎进林溪的太阳穴,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眩晕的白光。她靠着冰冷湿滑的墙壁才勉强站稳,手指死死抠进帆布包粗糙的布料里,指甲几乎要折断。家里的积蓄早就在母亲一次次不明原因的虚弱和低烧中耗尽了。亲戚能借的早就借遍,那些躲闪的眼神和推脱的话语,她记忆犹新。
她颤抖着手,一遍遍拨打着电话本上那些早已不抱希望的名字。听筒里传来的,不是忙音,就是冰冷的拒绝,或者干脆是无人接听。每一次按键,都像是按在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爸……爸!我是小溪!妈她……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她那个在母亲生病后就几乎消失的父亲。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男人不耐烦的、甚至带着点酒意的声音:小溪又怎么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这边也难!哪有钱你妈那个病……唉,就是个无底洞!听爸一句劝,别折腾了,让她……安生点走吧!
后面的话模糊不清,伴随着一阵麻将牌的哗啦声,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像一把钝锯,在她脑子里来回拉扯。林溪握着早已冰冷的手机,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缓缓滑坐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周遭的喧嚣瞬间离她远去,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撞击着耳膜,震得她浑身发麻。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漫上来,一点点淹没她的口鼻,让她窒息。
五十万……她去哪里找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片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一片混乱的视野里,闯入了一双锃亮的、不沾一丝水渍和泥污的纯黑色手工皮鞋。
林溪的视线顺着那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昂贵西裤裤线,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随意地搭在剪裁完美的黑色大衣领口,衬得主人的下颌线冷硬如刀削。再往上,是一张极其英俊、却也极其冷漠的脸。五官深邃立体,如同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只是那双眼睛,幽深得像是结了冰的寒潭,没有任何温度地俯视着她,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贺骁。
这个名字,连同他身后庞大的贺氏集团,对林溪来说,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光环。她只在财经杂志的封面上见过这张脸。
男人没有开口,只是微微侧了下头。他身后一个穿着同样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周围的嘈杂:林小姐顾秀云女士的家属
林溪茫然地点点头,喉咙像被砂纸堵住,发不出声音。
助理的目光在她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公事公办地递过来一份厚厚的文件,语气平板无波,如同在宣读一份商业合同:贺先生可以承担顾女士所有的治疗费用,包括后续可能的骨髓移植。条件是,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进林溪空洞的眼底,林小姐需要签署一份协议,在顾女士治疗期间及之后,无条件配合贺先生的一切安排。
无条件配合……一切安排
林溪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这几个字。巨大的狂喜和更深沉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贺骁他为什么要帮她她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沉默如山的男人。贺骁也正看着她,那双冰封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漠然。仿佛她只是一个即将被签收的货物。
为……为什么林溪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破碎的颤音。
贺骁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醇厚,却像淬了冰的金属,每一个字都砸得林溪心头发冷: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他微微俯身,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那双冰冷的眸子锁住她惊恐不安的眼睛,像锁定猎物的鹰隼,签了它,你母亲立刻进ICU。或者,他直起身,目光扫过远处抢救室亮着的红灯,语气平淡得残忍,你看着她走。
走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溪。抢救室那盏红灯,在她模糊的泪眼里,变成了母亲生命流逝的倒计时。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份厚厚的协议里密密麻麻的条款到底是什么,也无力去思考贺骁口中那一切安排背后的深渊。
她只知道,签了字,妈妈就能活!
我签!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哭腔,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她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颤抖着手接过助理递来的笔。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她甚至没有再看贺骁一眼,只是死死盯着那份协议,仿佛那就是母亲的命。
笔尖落下。林溪。
两个简单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带着孤女最后的、卑微的献祭。
助理立刻收起签好的文件。贺骁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对着助理做了个手势。很快,几个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的医生和护士迅速推着设备围拢过来,将昏迷的顾秀云从普通抢救区迅速转移。ICU厚重的门无声地滑开,又在她眼前沉重地关上,隔绝了母亲苍白的面容。
林溪脱力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未知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四肢百骸。
贺骁高大的身影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像一座冷酷的冰山,正转身离去。他低沉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清晰地传来,是对助理的吩咐,却像冰冷的铁锤,砸进林溪的耳朵里:
带她去‘清溪苑’,安顿好。以后每周抽一次血,样本直接送到苏小姐的医疗团队。告诉他们,按计划进行。
抽血苏小姐
这两个词像两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林溪茫然的心湖里激起一丝不祥的涟漪。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手臂皮肤。
清溪苑,一座位于半山、掩映在葱郁林木间的现代风格别墅,线条冷硬,巨大的落地窗映着山下的城市灯火,却透不出一丝暖意。这里像一座精心打造的金丝笼,奢华,却空荡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林溪被安置在二楼一个朝南的房间。窗外视野极好,能看到远处蜿蜒的河流和城市的轮廓线。房间很大,装修精致,衣帽间里挂满了当季的名牌衣裙,尺寸出奇地合身。梳妆台上摆满了昂贵的护肤品和珠宝首饰。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像一个为公主准备的梦幻城堡。
可林溪只觉得冷。那种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再好的暖气也驱不散。
贺骁很少回来。他似乎很忙。偶尔回来,也总是深夜,带着一身清冽的酒气和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他从不会在林溪的房间停留,仿佛她只是这栋昂贵房子里一件无声的摆设。
直到林溪第一次被司机送往那家顶级私人医院,进行所谓的例行体检。穿着考究、笑容温和的护士将她带进一间采血室。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林溪看到了旁边另一份采血试管上的标签,标签上打印着一个名字:苏晚晴。
苏晚晴……那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溪记忆里的迷雾。她曾在财经八卦版块的角落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和贺骁联系在一起。贺氏掌舵人贺骁的神秘女友,旅居国外多年……
为什么她的血样,要送去给苏晚晴
疑问像毒藤,在她心底疯狂滋长。她开始留意贺骁偶尔回来时,电话里透出的只言片语。那些温柔得不可思议的语调,那些关于晴晴身体恢复情况的询问,那些别担心,血源很稳定的安抚……
一个可怕的、让她浑身血液都要冻结的念头,渐渐清晰成形。
她不是被救助的灰姑娘。她是被豢养的……活体血库。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和屈辱,几乎将她击垮。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夜地发呆,看着窗外流云变幻,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生命在一点点被无声地抽干。
贺骁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那天晚上,他难得地走进了她的房间。他刚应酬回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和威士忌混合的味道,眼神有些微醺的迷离。他走到站在窗边的林溪身后,伸出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他的下巴抵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拂过她的耳廓。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平日罕见的慵懒,甚至……亲昵。
林溪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那热度却让她如坠冰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涌上来。她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踉跄着冲到洗手间,趴在冰冷的马桶上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生理性地被逼出眼眶。
贺骁站在原地,看着空了的怀抱,又看着洗手间里那个蜷缩着、痛苦干呕的瘦弱背影。他眼底那点微醺的迷离瞬间褪去,被一种冰冷的、审视的锐利取代。他俊美的脸上没有怒意,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寒意。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冰山,看着她的狼狈和抗拒。
林溪的生日,在一个阴沉的午后悄然到来。没有任何人记得,包括她自己。清溪苑空旷得像个巨大的坟墓。她只觉得浑身发冷,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头也昏沉沉的,像是被灌了铅。她蜷缩在客厅宽大的沙发里,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却依然抵挡不住那股从心底渗出来的寒意。茶几上,佣人张妈放了一杯温水和几片退烧药,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同情。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乌云低垂,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雨。林溪迷迷糊糊地睡着,又被一阵阵剧烈的头痛和恶寒惊醒。她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时间显示晚上八点。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那个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贺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是喧闹的音乐声、模糊的笑语和一个女人娇嗔的嗓音。
喂贺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背景里的嘈杂清晰可闻。
贺骁……林溪的声音沙哑虚弱,像破旧的风箱,我……好像发烧了……头很痛……她艰难地说着,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弱的期盼。也许……至少一句敷衍的关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她清晰地听到贺骁似乎捂住了话筒,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句,那语气是林溪从未听过的温柔和耐心:没事,晴晴,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
然后,他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对着话筒,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发烧多喝热水,吃点药。死不了。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那语气理所当然得令人心寒,你身体底子好得很,抽点血算什么这点小病,扛扛就过去了。
抽点血算什么……
林溪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一股比高烧更灼热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痛!原来在他眼里,她的痛苦,她的不适,甚至她可能存在的病痛,都轻飘飘的一句扛扛就过去了只因为她的身体好,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他心爱的苏晚晴提供新鲜的血液
电话那头,隐约又传来苏晚晴带着笑意的撒娇:阿骁,谁呀别管了嘛,快来帮我吹蜡烛呀!
嗯,来了。贺骁应了一声,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随即,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嘟…嘟…嘟…
忙音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林溪的耳膜上。她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窗外的天空彻底黑透了,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云层,几秒后,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身体里那股灼烧的火焰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彻骨的冰寒和一片死寂的灰烬。她慢慢地、慢慢地放下早已冰冷的手机。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盖着的羊毛毯上,迅速洇开深色的痕迹。
原来,她连生病,都是不识趣的打扰。
原来,她的价值,真的只在于那流淌的、温热的血液。
原来,她的生日,只是他心尖上那个人欢庆日子里,一个微不足道的、令人厌烦的插曲。
她蜷缩在沙发深处,将脸深深埋进毯子里,身体因为高烧和巨大的悲恸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窗外,暴雨终于倾盆而下,狂暴地冲刷着整个世界,也冲刷着她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黑暗彻底降临。
时间在清溪苑这座豪华的囚笼里,变成了一种钝刀子割肉的煎熬。贺骁回来的次数更少了,每次回来,身上那股属于苏晚晴的、甜腻而昂贵的香水味也似乎更浓烈了些。林溪变得异常沉默,像一株失去水分的植物,迅速地枯萎下去。她不再看向窗外,不再留意佣人送来的精致食物。她开始回避每周去医院的例行体检,用沉默和拖延表达着无声的反抗。
贺骁的耐心终于耗尽。
那天,林溪刚走出浴室,就看到贺骁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她的梳妆台前。他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指尖在光滑的纸页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冰凉的液体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激起一阵寒颤。
贺骁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像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他一步步向她走来,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却带着千钧的压迫感。
躲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谁给你的胆子
林溪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绷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浴室门框。她想开口,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恐惧和倔强,死死地盯着他。
贺骁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她。他猛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她旁边的梳妆台上!纸张拍在光滑的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看清楚!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这是你签的东西!白纸黑字!你有什么资格躲!
林溪的目光被那巨大的声响惊得一跳,下意识地看向那份被摔开的文件。那是当初那份将她买下的协议。她的视线慌乱地扫过那些冰冷的条款,最终,死死地钉在了签名页的下方。
签名栏上,是她自己歪歪扭扭写下的林溪。而签署日期那一栏,清晰的阿拉伯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她的瞳孔——**20XX年10月15日**。
一个比她母亲顾秀云被送进ICU,确诊白血病,足足早了**三个月**的日期!
三个月……早了三个月!
林溪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寒!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贺骁那张俊美却如同恶魔般的脸。
看明白了贺骁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赤裸裸的、掌控一切的冷酷,你以为我是可怜你才救你妈
他俯下身,凑近她,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你母亲,顾秀云,她的骨髓配型报告,三个月前就到了我手里。她的病,早就无药可医。我买下你,从来就不是为了救她那条注定要死的命!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瞬间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脸,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只濒死的蝼蚁。
买你,是因为你的血型,你的体质,是唯一能长期、稳定供给苏晚晴的活体血库!是为了确保晚晴在找到合适骨髓前,能够活下去!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残忍的宣告,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用你的血,滋养她的命!懂了吗
轰——!
有什么东西在林溪的脑子里彻底炸开了。支撑她走过这炼狱般日子的最后一点念想,那个以为至少换来了母亲短暂生机的卑微信念,在这一刻,被贺骁亲手、用最残忍的方式,彻底碾成了齑粉!
原来……原来妈妈早就被判了死刑!原来她拼尽一切签下的卖身契,不是为了救妈妈,而是为了成为另一个女人续命的工具!原来她这五个月来的每一次抽血,每一次屈辱,每一次隐忍,都只是在她母亲早已被注定的死亡结局上,徒劳地涂抹着贺骁和苏晚晴那令人作呕的爱情底色!
巨大的悲恸和灭顶的绝望,像汹涌的海啸瞬间将她淹没!眼前贺骁那张英俊而冷酷的脸开始模糊、旋转。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直冲喉咙!
呕——!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泪水混合着生理性的涎水,狼狈地糊了满脸。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狂风暴雨中即将碎裂的枯叶。
贺骁就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她的崩溃和狼狈,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无动于衷的寒意。仿佛眼前这个痛苦到极致的女人,真的只是一件失去了应有功能的、令人不悦的物品。
苏晚晴的病情急转直下。原本稳定的血象突然崩溃,高烧不退,造血功能几近衰竭。私人医院顶层的VIP病房区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医生们进进出出,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沉重。贺骁几乎住在了这里,英俊的脸上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和焦虑,眼底布满红血丝。每一次医生从病房出来,他都会第一时间迎上去,那急切而担忧的神情,是林溪从未见过的专注和在意。
终于,主治医生带来了一个消息,对贺骁来说是希望,对林溪来说,却是通往地狱的最终传票。
贺总,苏小姐的情况非常危急,常规治疗已经无法控制病情进展。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尽快进行异基因骨髓移植。我们通过全球数据库反复筛选比对……医生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站在贺骁身后几步外、像个透明人一样的林溪,……林溪小姐的HLA配型,十个点位完全相合。她是目前能找到的、最适合苏小姐的供者。
骨髓移植!
林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护住了自己的手臂,仿佛那冰冷的针头已经刺入了她的骨髓。抽血已是酷刑,骨髓……那是要生生从骨头里抽取生命的精华!
贺骁猛地转过身,那双布满红血丝的锐利眼眸,瞬间锁定了林溪。那眼神里,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攫取猎物般的决断和一种……终于找到救命稻草的、近乎狂热的急切!
安排手术!贺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冷酷命令,是对医生说的,目光却死死钉在林溪身上,仿佛她只是手术室里一件等待被使用的器械,用最快的时间!所有资源,不计代价!
林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看着贺骁那张写满对另一个女人深切担忧和势在必得的脸,看着他眼中对她生命和痛苦的彻底漠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她想逃!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她不要!她不要被抽干骨髓!她不要用自己的命去换苏晚晴的命!她还有……她还有……
就在她惊恐地想要后退的瞬间,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保镖,如同冰冷的铁塔,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林小姐,贺骁的助理上前一步,声音平淡无波,公式化得令人窒息,为了苏小姐的生命安全,也为了履行协议,在手术前这段时间,请您配合,安心休养,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他的话语客气,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林溪被护送回了清溪苑,这一次,看守升级了。别墅内外多了几个沉默的保镖,像幽灵一样无处不在。她的手机被收走,网络被切断,彻底与外界隔绝。她被困在了这座华丽的金丝笼里,等待着最终被送上祭台,被敲骨吸髓的命运。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日夜啃噬着她。她开始吃不下东西,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反胃。身体迅速消瘦下去,脸色也愈发苍白憔悴,常常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眩晕。
一个被恐惧笼罩的清晨,林溪在洗手间里,对着马桶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和持久。她虚弱地扶着冰冷的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形销骨立的女人,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像闪电般划过她混沌的脑海。
她颤抖着手,从梳妆台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摸出了上次偷偷藏起来的一片验孕棒。那是她上个月外出体检时,趁着保镖不注意,在药店慌乱买下的。
等待结果的那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林溪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浴缸壁,双手死死地捂住小腹,身体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当那清晰无比的两道红杠,如同两道刺目的血痕,映入她眼帘时——
时间仿佛静止了。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加庞大、更加深沉的灭顶绝望,像两股汹涌的洪流,在她濒临崩溃的心海里疯狂地冲撞、撕扯!
孩子……她有了孩子她和贺骁的……孩子
在这个她即将被送上手术台、被抽干骨髓、成为祭品的时刻!
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那两道象征着新生命的红杠。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那悲喜交加的呜咽冲出口腔,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该怎么办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手术室门顶那盏刺目的红灯亮起,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独眼,漠然地注视着人间。
林溪穿着单薄的绿色无菌病号服,躺在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将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吞噬殆尽。她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片脆弱的阴影,身体因为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能闻到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能听到金属器械被拿起放下时发出的冰冷碰撞声,还有周围医护人员压低嗓音、模糊不清的交谈。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像一根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麻醉师拿着面罩靠近,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放松,深呼吸。
林溪顺从地张开嘴,吸入那带着甜腻怪味的麻醉气体。意识开始模糊,像沉入粘稠的深海。身体的感觉在迅速抽离,冰冷的手术台,刺眼的白光,周围晃动的绿色人影……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扭曲。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一个模糊的、带着惊疑的声音刺破了麻醉的迷雾,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周主任!等等!术前快速血检结果!HCG值……阳性!病人……病人她怀孕了!
怀孕!
这两个字,像一道撕裂混沌的惊雷,猛地劈在林溪即将沉寂的意识深处!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力,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里,戴着蓝色无菌帽的麻醉师正惊愕地看向旁边的监护仪屏幕,主刀医生周主任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震惊地转向她。监护仪上,代表心率的曲线正剧烈地起伏着,发出急促的报警声。屏幕一角,一个小小的数据框里,清晰地显示着HCG:阳性。
孩子……她的孩子!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恸和一丝绝境中的微弱希望,猛烈地冲击着她。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汹涌地溢出眼角。
手术室的门在这死寂般的震惊中,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
砰——!
沉重的门板砸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个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室外的寒气,像失控的飓风般冲了进来!是贺骁!
他显然来得极其仓促,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扯得歪斜,素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他脸色铁青,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狂怒,还有一种……近乎毁灭的恐慌!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瞬间钉在手术台上泪流满面的林溪身上,然后猛地扫向拿着麻醉面罩的麻醉师和僵立的主刀医生。
停手!!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暴戾,响彻整个手术室,保大人!给我保大人!立刻停止手术!!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之怒,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嗡嗡作响。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赤红着眼睛,不顾一切地就要扑向手术台。
手术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贺骁身上爆发出的恐怖气场震慑住了。只有监护仪发出的尖锐报警声,还在疯狂地鸣叫着。
林溪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意识在麻醉和这惊天巨变中沉浮。她看着那个如同地狱修罗般冲进来的男人,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近乎疯狂的恐慌和失控的暴怒。他在吼什么保大人他是在……保她保她这个活体血库
呵……
一股巨大的、带着血腥气的悲凉猛地涌上心头,压过了那短暂的、为孩子而生的喜悦。太迟了……贺骁,太迟了!
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模糊却狂暴的身影轮廓。
她张了张嘴,气息微弱,声音轻得像随时会断掉的游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一切的平静,清晰地响在死寂的手术室里:
保孩子吧……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手术室冰冷的墙壁,望向了某个遥远而温暖的所在,唇角甚至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凄然的温柔。
至少……他干干净净……没喝过……我的血……
话音落下,最后一丝抵抗麻醉的意志彻底消散。浓重的黑暗如同温暖的潮水,温柔而无可抗拒地将她彻底吞没。在意识沉入深渊的最后一瞬,她模糊的视野里,似乎看到那个狂暴的身影猛地僵住,紧接着,是一阵刺耳欲聋的、金属和玻璃爆裂的巨响!似乎是他发狂般砸碎了旁边的器械台……
轰——哗啦——!
碎片四溅的声音,尖锐地刺破了麻醉带来的宁静黑暗,成为她坠入虚无前,听到的……最后的声响。
世界彻底沉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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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外。
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冰冷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奶腥味和隐约的药味混合的复杂气息。巨大的玻璃幕墙内,一排排保温箱像小小的、透明的太空舱,静静地排列着,里面躺着一个个脆弱得令人心碎的小生命。各种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低低的蜂鸣和滴答声,交织成一首关于生命挣扎的交响曲。
其中一个角落的保温箱里,躺着一个格外瘦小的婴儿。皮肤薄得近乎透明,能看到下面青色的细小血管。他比预产期提前了整整十二周来到这个世界,体重不足一千五百克,像一只孱弱的小猫,安静地蜷缩在温暖的恒温箱里。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着,身上连着几根细细的管线,连接着旁边不断闪烁着数据和波形的监护仪。
玻璃幕墙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贺骁。
他身上的昂贵西装早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昂贵的面料上沾着大片已经干涸、呈现出暗褐色的血污——那是林溪的血。他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布满骇人的红血丝,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一副被巨大痛苦和悔恨掏空的躯壳。他一只手隔着冰冷的玻璃,近乎贪婪地、死死地描摹着保温箱里那个小小婴儿的轮廓。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纸片——那张从手术室里被带出来的、宣告了林溪怀孕命运的孕检单。
纸上,林溪的名字旁边,清晰地印着宫内早孕,约8周+。
八周……八周……
这个时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他的神经。在他为了苏晚晴的病情焦头烂额、在她无声承受着抽血和恐惧、在她因为发烧被他无情斥责的那个生日雨夜……这个小小的生命,已经悄然在她腹中孕育。
而他,亲手将她推向了绝望的深渊,也亲手……扼杀了这个孩子本该拥有的、属于母亲的温暖。
悔恨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毒虫,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剧痛。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带着冰碴的刀子。
保温箱里的小家伙似乎动了一下,小小的手指蜷了蜷。贺骁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隔着玻璃,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那张皱巴巴、却依稀能看到林溪眉眼轮廓的小脸。这是她的孩子……是他贺骁的孩子……更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孩子!
宝宝……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发出破碎的气音,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玻璃上,蜿蜒而下,爸爸……对不起……对不起你妈妈……
对不起……这三个字,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可笑可悲。
他猛地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幕墙,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无法控制地佝偻下去。他将额头重重地抵在同样冰冷的玻璃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低低回荡。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想起林溪最后那句平静得令人心碎的话:至少他干干净净……没喝过我的血……
是啊,他的孩子是干净的。可他贺骁呢他的手上,沾满了林溪的血!从最初冰冷的算计,到后来残忍的索取,再到最后……那场亲手将她推向死亡的手术!
他亲手摘走了她的心脏,如今,又亲手将她的孩子,变成了没有母亲的孤儿。
巨大的悲恸和无法挽回的绝望,像黑色的潮水,彻底将他吞没。他佝偻着高大的身躯,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玻璃,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直抵灵魂深处。保温箱里,那个脆弱的小生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像小猫叫一样的哭声。
呜……哇……
那细微的哭声,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贺骁的耳膜,也扎穿了他最后的伪装。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哀鸣。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污迹,汹涌地奔流而下。
他错了。错得彻头彻尾,错得万劫不复。
他曾经以为金钱可以买到一切,包括生命和忠诚。他曾经冷酷地将林溪视为一件可以随意使用的工具,无视她的痛苦,践踏她的尊严。他用她的血去滋养另一个女人的生命,最终,又亲手将她送上了不归路,只为了那渺茫的、救赎自己良心的可能。
如今,他买来了什么
买来了苏晚晴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前途未卜的生命买来了一个失去母亲、孱弱早产、未来不知要经历多少磨难的孩子买来了这日夜啃噬他灵魂、永无宁日的无尽悔恨
他买来的,只有一片废墟。一片由他自己亲手挖掘、埋葬了所有温情、只剩下冰冷绝望和锥心之痛的废墟。
贺骁高大的身影在惨白的灯光下剧烈地颤抖着,像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残到根基的巨树。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沾着林溪血污的手,颤抖着,覆在了冰冷的玻璃上,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虚虚地覆盖在保温箱里那个沉睡的、脆弱的小生命身上。
泪水汹涌,无声地滑过他扭曲痛苦的脸庞,砸落在光洁冰冷的地面上。
回应他的,只有保温箱里监护仪规律而微弱的滴答声,和那个小小的、失去了母亲庇护的婴儿,在睡梦中无意识发出的、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
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