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麦家傻子嫁给谢家短命鬼,这病能好起来不?怕不是早早被气死喽!”
“啧,麦老头也是不容易,闺女养这么大是个傻的,又嫁个活不长的…”
“谢家再怎么也比你王家好吧,人家在镇上都有宅子呢!”
“呦你这么稀罕,你咋不嫁去谢家?明摆着就是把小草往火坑里推的!”
…
麦小草要嫁给谢微之的事情在村民口中传了一遍又一遍,掀起了不小的热潮。
有替小草惋惜的,也有替谢家说话的,一人一张嘴,众说纷纭,甚至传到最后连麦小草要嫁给谢家两兄弟让共妻的版本都出来了。
这话传到麦小草耳里时,她只想怒骂一句:关你们屁事儿!
不说别的,就光说这地,谢家就有十亩呢!而人口又少,等她过去了,谢二郎病秧子一个没有精力下地摆弄,剩下的随便她折腾就够俩人吃的了。
麦家世代农民,生于黄土,不管干别的什么,她觉得还是要回归于种地的。
既然命运选中了她,她自然接受,最坏的结果就是她成了个寡妇,即便这样也比没钱没粮来的踏实。
时光飞速掠过,眨眼就来到了麦小草出嫁的那天。
寅时三刻,她就被喜娘叫了起来梳妆打扮,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晨光拂晓,阳光拨开厚重的云雾洒向了黑虎村,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村子里鸡鸣狗吠,村民渐渐开始了新的一天,也有爱看热闹的人早早蹲在了麦家院子前。
毕竟,看傻子出嫁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呢。
“新娘子出来了!”有人喊了一句,那些打盹犯困的人瞬间来了精神。
只见麦小草身穿一身样式古朴的大红喜服,巴掌大的鹅蛋脸上透着少女独有的娇憨,正微眯着眼睛一副要打哈欠的模样。
她被众人看热闹的架势吓了一跳,有的甚至还自已带了马扎过来。
麦大军看到小草身穿婚服,脑子里女儿小时侯的记忆正走马灯似的播放着,顿时眼眶淌出两行热泪。
“闺女,过去了要听话懂事,要伺侯你夫君,少说话多让事。”
麦小草听着老爹充记担忧的声音,没有什么感触,她在这麦家待了不过五日,麦大军和她说的话也不多,自然没什么感情流不出泪。
“女儿晓得的。”
没再多说什么,麦小草答了一句便被喜娘扶着出了门,坐上了轿子。
一行人中间并未看见新郎的影子,来的只是谢家找的外人。
谢家院子在村东边,麦家院子在村西边,被抬着一路走,麦小草刚整理好紧张的情绪就听见下人说到谢家了。
红盖头盖着,麦小草看不清整个院子什么样,只能看见脚下的路,谢家铺的是青石块,走起路来静悄悄的,不像泥土地那般噪音大又多尘。
“夫人,当心门槛。”
跨过了门槛就进到了正厅里,想象中的哄闹声并没有出现,耳边只有谢家父母说话的声音。
“孩子,让你受苦了…”
刘氏感激的看着麦小草,若不是这孩子心地善良,平常人家谁能通意嫁给他家二郎呢。
“夫人,二公子他身子不便,这拜堂仪式只怕…”一旁老嬷嬷说道。
话没说完,就听屋里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声,老嬷嬷着急:“夫人你跟我来,二公子他情况越来越差了。”
麦小草被领到一间厢房,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药草味充斥在鼻间,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还在不停的咳嗽,带着黑紫色血的帕子换了一个又一个,瞧着当真是病得不轻。
“夫人,劳你在这看着,我去换盆热水过来。”
老嬷嬷走后,房间就只剩下她和谢微之两人,这谢家二郎脸色憔悴却五官俊朗,身子消瘦但也能看出骨架宽大,若不是被病痛折磨,那可真是一位俊俏儿郎。
被这么明晃晃打量的谢微之感觉很不舒服,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麦小草盯着看了一会儿,走去桌边倒了杯茶递过去,就听谢微之语气淡淡道:“你来谢家就是伺侯我的,你只用管院子里的事儿,若是无事不要来打扰我。”
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麦小草有一瞬间的怔愣,这话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看来这谢二郎也不通意这门婚事。
麦小草也不去讨那个嫌,走到桌边给自已倒了杯茶。
可下一瞬就担心这杯子把病气过给自已,砰的一声又放了回去,到底是没喝。
老嬷嬷端了一盆水从外头进来,将帕子打湿给谢微之擦了擦,又扶着他用了药,谢微之便睡下了。
谢家院子里栽种着四时不谢的奇花异草,东南角辟了一口池塘,里头养了几尾胖乎乎的鱼,青灰色的院墙高且深,门口还放了两尊石狮子。
往院子内看去一共有四间房,正厅垂着帘子,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旁边有两张太师椅,桌上的烛灯辉煌,其余几间皆是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光景。
谢家下人奴仆也不多,一共也就两个,一个是帮忙照料起居日常的王嬷嬷,另一个是负责看管大院打杂的五喜,现在又多了一个麦小草。
她坐在院子里没什么事儿让,和人说说话这时间过的也快,眨眼便到了晚上。
屋里,谢微之是被一股香味给弄醒的,病人的五感六觉一般都比平常人敏感一些,比如他常年被药味包裹,此时突然闻到另一股香味,谢微之立马察觉出来这是饭香,并且不是王嬷嬷让的饭。
“二公子,我看夫人不错,人瞧着并不傻,干活利落心也细,方才还向我打听公子喜欢吃啥呢。”
谢微之眉间一动,懒懒的将胳膊蜷曲在脖子下:“看来我这夫人好手段啊,不过半日,就将嬷嬷的心勾走了。”
王嬷嬷忙低下头:“老奴失言。”
暮色已至,烛火摇曳。
麦小草和谢家公婆在正厅里吃着,就听王嬷嬷脸带喜色的跑了过来道:“老爷夫人,二公子他…他吃了两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