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傅沉舟死在同一天。
>他搂着白月光殉情时,我正被他的仇家沉入海底。
>重生回结婚三周年那天,我偷偷在红酒里下了药。
>这次我要让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他却提前递来离婚协议:财产都归你,我们两清。
>三年后慈善晚宴,他的白月光当众泼我红酒。
>我笑着放出录音:傅总当年就是嫌你脏才离婚的。
>闪光灯疯狂闪烁时,傅沉舟突然从后台走出。
>他拿起话筒:纠正一下,我前妻甩我的理由——
>是嫌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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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冰冷。
咸涩的海水蛮横地灌进我的口鼻,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沉重地压碎每一次徒劳的挣扎。眼睛被盐分灼得剧痛,视野里只剩下无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墨色。肺叶像是被无数粗糙的砂纸狠狠摩擦,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提醒我氧气正在飞速耗尽。
意识像被狂风吹散的烟,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消散。在彻底沉入那永恒的黑暗深渊前,最后一抹破碎的念头,竟是关于傅沉舟的。
他也死了。就在今天。
那个把我像垃圾一样抛弃、任由他的仇家将我拖入这冰冷地狱的男人,最后竟是拥着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苏晚晚,一起从几十层高的露台纵身跃下。多么可笑又可悲的殉情。他用我的命铺路,换来的,就是和苏晚晚一起摔成一滩烂肉吗
真他妈的…讽刺啊。
也好。这污浊不堪的人间,这被谎言和背叛浸透的婚姻,这充斥着利用和算计的人生…都滚蛋吧!
……
……
意识像是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川,被一股蛮力猛地凿开。刺眼的光线毫无预兆地刺穿眼皮,激得我瞬间闭紧了眼,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指尖却触到一片光滑温热的…皮肤
我猛地睁开眼。
水晶吊灯折射着过于明亮的光线,悬挂在视野上方,璀璨得近乎失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熟悉又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那是苏晚晚最爱的蜜桃陷阱香水。身下是昂贵的丝绸床单,触感冰凉顺滑。视线艰难地聚焦,落在床头柜上那个精致的电子日历上。
猩红的数字无声地跳动着:
【XXXX年X月X日】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肋骨生疼。血液逆流,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噩梦开始的日子回到了被傅沉舟和苏晚晚联手推入地狱的前夕
不,不是前夕。就是这一天!傅沉舟所谓的纪念日惊喜,就是把我骗到海边别墅,然后由他的好兄弟、那个早就被苏晚晚收买的司机,把我打晕,捆上石块,沉进了冰冷的海底!
恨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岩浆,在死而复生的躯壳里轰然爆发!烧灼着每一寸神经,每一根血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这真实的痛楚让我确认——这不是地狱的幻象,这是命运赐予我复仇的修罗场!
傅沉舟…苏晚晚…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我要你们身败名裂,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行动起来。我几乎是滚下那张曾象征甜蜜的大床,赤脚冲到靠墙的奢华梳妆台前。指尖带着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拉开最底下那个隐秘的抽屉。里面躺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塑料药瓶,标签早已被撕掉,里面是十几颗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白色药丸。
这是极乐鸟。一种在黑市上流通、昂贵而致命的神经毒素。无色无味,溶于液体。它能带来短暂的、天堂般的幻觉,紧接着便是神经系统不可逆转的崩坏,最终在极致的痛苦和彻底的疯狂中走向衰竭。我曾在一个被傅沉舟逼死的供应商女儿手里见过它。那时,她空洞绝望的眼神,死死烙印在我脑海里。
没想到,它成了我此刻唯一的武器。
我紧紧攥住冰冷的药瓶,瓶身硌着掌心的软肉。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地狱归来的、淬了毒火的疯狂。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终于亮出獠牙的困兽。
楼下隐约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是傅沉舟回来了。他永远是这样,步伐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作呕的从容。
时机到了。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滔天恨意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不能慌,不能急。要冷静得像一块冰。我迅速旋开瓶盖,倒出两颗小小的白色药丸,握在手心。药丸冰冷,像攥着两块来自地狱的寒冰。
转身,赤脚踏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向卧室外的小客厅。那里,一瓶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已经提前醒好,安静地立在银质冰桶里,旁边放着两只剔透的水晶高脚杯。猩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宝石般诱人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前世的天真。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来了。
我迅速将一颗药丸投入其中一只水晶杯的杯底。药丸无声地沉入酒液深处,瞬间溶解,不留一丝痕迹。另一颗药丸被我小心地藏回口袋——以防万一,这是我的底牌。
几乎是同时,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实木房门被推开。
傅沉舟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形挺拔如冷硬的刀锋。那张脸依旧英俊得无可挑剔,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冷硬如刻,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仿佛与生俱来的阴郁。他手里没拿预想中的、象征虚伪纪念日的礼物,反而捏着一个薄薄的、印着烫金徽章的文件袋。
他的目光,像手术台上冰冷的无影灯,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甚至…一丝极难捕捉的、同样深不见底的疲惫这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重生带来的错觉。
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昂贵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却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我紧绷的心弦上。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危险,带着无形的压力。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纪念日该有的情绪,平静得像在讨论一份无关紧要的报表。
我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喉咙发紧,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属于顾念笙的冷淡:嗯。刚醒。
他走到冰桶旁,视线扫过那两杯红酒,在我刚下药的那一杯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几乎无法察觉。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看到我下药了不…不可能!角度问题,一定是角度问题!我强作镇定。
他没有碰酒杯,反而直接将那个文件袋递到了我面前。
签了它。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是陈述句,是命令。
文件袋的烫金徽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死死盯着他,指尖冰凉,没有动。
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反应,薄唇抿成一条没有温度的直线,自己动手抽出了里面的文件。纸张翻动,发出细微的哗啦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文件抬头的几个加粗黑体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瞳孔——
【离婚协议书】
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前世冰冷的海水、窒息、绝望,傅沉舟拥着苏晚晚纵身跃下的画面…瞬间与眼前这张薄薄的纸重叠、撕扯!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讽刺感几乎将我击垮。
离婚
在我准备好毒药,要将他拖入地狱的这一刻,他居然…主动递来了离婚协议
他想干什么新的羞辱更深的陷阱还是…他也回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夜空,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我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试图穿透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清里面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风暴。然而,那里面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冷的墨色,如同深渊,吞噬一切光线和情绪。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终于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
傅沉舟面无表情,甚至懒得看我,目光落在协议上,语气平板得像在宣读法庭判决:字面意思。顾念笙,我们离婚。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作为补偿,我名下所有现金、不动产、傅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全部归你。
百分之十的股份!
我瞳孔猛地一缩。傅氏集团,傅家的商业帝国核心。百分之十的股份,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财富和难以估量的影响力!前世,为了这百分之十,多少人头破血流,傅沉舟更是用尽手段才牢牢掌控。现在,他竟然轻飘飘地把它当作补偿丢给我
这绝不是傅沉舟会做的事!除非…
除非他和我一样,经历了那场死亡!他记得一切!他知道我恨他入骨!他知道我口袋里装着能让他生不如死的毒药!
所以,他是在…用钱买命用他视若生命的财富和权力,换取一个两清,换取远离我这个复仇的疯子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恨意、惊疑、巨大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我死死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找到他重生的证据。
可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只有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疲惫还是厌倦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傅沉舟,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他终于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很复杂,像审视一件陌生而危险的物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没有前世的冷漠算计,也没有虚伪的温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没什么把戏。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透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该结束了。纠缠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他往前一步,将那叠厚厚的协议和一支昂贵的黑色钢笔,不容拒绝地放在了我面前的小几上。冰桶的冷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
签字吧,顾念笙。他看着我,眼神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又冷得像淬了寒冰,签了它,拿走你该拿的,我们…两清。
两清
这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瞬间点燃了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滔天恨意!前世冰冷的海水仿佛再次淹没了我,窒息感如影随形。他傅沉舟,伙同苏晚晚将我沉入海底,害我尸骨无存!他轻飘飘一句两清,就想抹掉这血海深仇就想用这肮脏的钱买他一条狗命
凭什么!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几乎要掏出那粒备用的极乐鸟,直接塞进他那张吐出两清二字的嘴里!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痛苦和疯狂!
指尖触到口袋里那个冰冷的塑料小瓶,瓶身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这痛感像一盆冰水,猛地浇灭了我几欲焚毁理智的怒火。
不,不能。
如果傅沉舟真的也重生了,他此刻的平静和慷慨,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他在试探我。他料定了我满腔恨意,会歇斯底里,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咬。他就在等着我失控,等着我暴露底牌,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我这个隐患,就像前世除掉那些碍事的绊脚石一样!
冷静!顾念笙!你必须冷静!
前世临死前那刻骨的绝望和冰冷的海水,如同最残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的神经上。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将那几乎焚毁一切的恨意压了下去。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的软肉,尖锐的疼痛让我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钱…股份…傅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的迷雾。傅沉舟视傅氏集团如命,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是他核心权力的象征。他肯拿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在他重生的评估里,远离我这个疯子的代价,值得他付出这巨大的牺牲!
他在害怕害怕我疯狂的报复还是害怕…我们继续纠缠下去,会重蹈前世双双惨死的覆辙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算计,悄然取代了纯粹的恨意,在我心底滋生蔓延。
好一个两清…傅沉舟,你想用钱买断我们的血债可以!
那我就先拿走你割下来的这块心头肉!用你的钱,铸就我复仇的基石!让你看着我用这笔钱,活得光芒万丈,活得让你和你的苏晚晚寝食难安!至于你的命…等我足够强大,等我彻底摧毁你在乎的一切…我们再慢慢算!
我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掐着掌心的手。掌心留下几个深陷的月牙形血痕,刺痛感依旧清晰。脸上却奇迹般地挤出了一个极其寡淡、甚至带着点嘲弄的笑容。
傅总真是…慷慨。我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的调子,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我伸出手,没有去看傅沉舟骤然变得深沉探究的眼神,径直翻开了那份厚厚的离婚协议。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冰冷的条款。现金、全球多处顶级地段的房产、私人岛屿、古董字画收藏…最后,定格在那条清晰无比的股权转让条款上——【傅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百分之十(10%)股权,无条件转让给顾念笙女士】。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又被一种即将攫取巨大战利品的、冰冷的亢奋所覆盖。
我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黑色钢笔。笔身冰凉,触感光滑。拔开笔帽的声音,咔哒一声脆响。
没有丝毫犹豫。
笔尖落在签名栏。我甚至没有去看傅沉舟此刻的表情,只是专注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念笙。
三个字,写得缓慢而用力,带着一种斩断过往、宣告新生的决绝。墨迹在昂贵的纸张上迅速晕开,清晰无比。
最后一笔落下,我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又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指尖微微发麻。我没有抬头,只是将笔轻轻放在协议上,然后,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有将那杯下了极乐鸟的红酒端起来泼向他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好了。我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完成交易的轻松感,傅总,合作愉快我抬起眼,终于看向他,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充满挑衅的弧度。
傅沉舟的目光,牢牢地钉在我刚刚签下的名字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前的海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有震惊有审视还是…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他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他伸手拿起那份协议,动作利落,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折磨。后续手续,律师会联系你。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长腿,朝着房门走去。那背影挺拔依旧,却透着一股急于逃离的、近乎仓惶的意味。
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砰。
那一声轻响,如同尘埃落定。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那两杯猩红的、无人问津的红酒。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和他带来的那份协议上冰冷的油墨味。
死寂。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身体里那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骤然断裂。
呵…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冷笑从我喉咙里溢出。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砸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我赢了第一步吗用一份签了字的协议,换来了泼天的财富和自由
可为什么,心口那个被背叛和死亡撕裂的窟窿,还在呼呼地灌着冰冷的海风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冰桶,一把抓起那杯被我下了极乐鸟的红酒。猩红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杯里剧烈摇晃,像极了凝固的鲜血。我高高举起,对着傅沉舟消失的房门方向,用尽全身力气——
哗啦!
水晶杯狠狠砸在厚重的实木门板上,瞬间粉身碎骨!猩红的酒液如同淋漓的血,在深色的门板上泼洒开一片刺目的狼藉。碎裂的水晶残渣四溅,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绝望的光。
结束了。
傅沉舟,我的前夫。
游戏,才刚刚开始。
……
三年。
时光足以抹平许多东西,比如一个名字带来的伤痛,比如一段婚姻留下的印记。但有些东西,如同淬火的钢,只会越磨越利。
三年前那个签下离婚协议、砸碎了红酒的夜晚,像一道清晰的分水岭。顾念笙这个名字,在短暂地沉寂后,以一种近乎耀眼的方式,重新回到了顶级名利场的中心。
傅沉舟兑现了他的慷慨。律师团队效率惊人,那些令人咋舌的财富,如同温顺的河流,平稳地汇入了我的名下。我没有丝毫犹豫,用那笔庞大的买命钱,精准地狙击了未来几年内注定爆发的风口——那些我前世躺在病床上,在财经频道里看到的、被傅沉舟后来津津乐道的神来之笔。
科技新贵、生物医药独角兽、甚至远在非洲的稀有金属矿…我的名字,顾念笙,不再依附于傅太太的头衔,而是以锦笙资本创始人的身份,成为了财富和眼光的代名词。我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得如同预言。
财富是盔甲,也是武器。它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构筑起属于自己的坚固堡垒。那些曾经因傅家而对我冷眼或谄媚的面孔,如今只剩下敬畏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当然,还有苏晚晚那张永远挂着伪善笑容的脸,和那挥之不去的蜜桃陷阱的甜腻香气。她如愿以偿了吗在我消失后,她似乎成了傅沉舟身边唯一的女伴。流言蜚语从未断过,关于他们好事将近的消息隔三差五就会冒出来,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傅沉舟从未公开承认,却也从未彻底撇清。他们维持着一种暧昧的、引人遐想的距离。
有趣。傅沉舟,你既然也回来了,怎么还让这条毒蛇盘踞在身边是舍不得还是…另有所图
我懒得深究。只要她不舞到我面前,我暂时没空理会。我的目标,从来不仅仅是报复某一个人。我要的,是整个棋盘。
而今晚,海城一年一度最高规格的慈善晚宴,就是这个棋盘上关键的一步。由海城商会牵头,汇聚了政商名流、顶级富豪、娱乐巨星。镁光灯的焦点,权与势的交汇点。
水晶吊灯的光芒如同流淌的金河,倾泻在宴会厅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空气里浮动着高级香槟、昂贵香水与雪茄混合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低语与笑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我站在相对安静的露台入口处,微微倚着冰凉的罗马柱。身上是独家定制的夜海长裙,深邃的墨蓝色丝绒如同凝固的深海,只在行走间流转出星辰般细碎的银光。剪裁极尽简约,却完美勾勒出线条,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力量感。颈间只有一条设计极其简洁的铂金细链,坠着一颗切割完美的深蓝钻,像从夜海深处打捞上来的星辰碎片,冷冽而孤高。
三年时光的淬炼,早已将前世的惊惶与恨意沉淀下去,只余下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疏离和眼底深藏的锐利。这身装扮,恰到好处地放大了这种气质。无需刻意招摇,却足以让所有投来的目光,都带上惊艳与探究。
我浅浅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冰凉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来一丝清醒。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衣香鬓影的大厅,实则如同精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个值得关注的身影。直到,一个被簇拥着的身影,撞入视野。
傅沉舟。
他被人群簇拥着,依旧是那副掌控一切的冷峻模样。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如同出鞘的利刃。他似乎在听旁边一位政要说话,微微颔首,侧脸线条冷硬如刻。灯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被那层无形的冰冷气场隔绝,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三年不见,他似乎…更冷了。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经历过极致毁灭后的沉寂。眼神扫过全场时,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他身边没有女伴。
就在这时,一道甜腻得发齁的香气,混合着一股刻意张扬的娇笑声,像一阵令人不适的风,猛地吹了过来。
哎呀,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顾大老板吗
苏晚晚。
她穿着一身扎眼的亮粉色抹胸长裙,层层叠叠的薄纱堆砌出夸张的公主风,脖子上挂着一串几乎能闪瞎人眼的钻石项链,整个人像一颗过度包装的糖果。她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眼底却淬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嫉妒。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妆容精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名媛。
目标明确,来势汹汹。
我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去,甚至懒得牵动一下嘴角。傅沉舟的目光似乎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隔着攒动的人影,遥遥地投了过来。那眼神深得像寒潭,看不出情绪。
苏小姐。我淡淡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苏晚晚扭着腰肢走近,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我身上的夜海长裙和颈间的蓝钻上狠狠舔舐了一圈,嫉妒几乎要喷薄而出。她夸张地掩嘴轻笑:顾老板真是今非昔比啊!瞧瞧这派头…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离了婚过得有多惨呢!没想到啊没想到,拿着沉舟哥的‘赡养费’,倒是把自己包装得人模狗样了!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赡养费三个字咬得又重又响,清晰地传入了周围竖着耳朵的人群中。顿时,无数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聚焦过来。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嗡嗡响起。
哦苏小姐对我的私事很感兴趣我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还是说,对傅总的钱袋子格外关心毕竟,惦记了这么多年,还没捂热乎
苏晚晚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瞬间变得怨毒。她最恨的就是被人戳穿她汲汲营营的心思!她猛地往前一步,胸脯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起来:顾念笙!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一个靠男人施舍才混进上流圈子的下堂妇,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
她扬起下巴,眼神怨毒地盯着我颈间那颗在灯光下流转着深邃幽光的蓝钻,仿佛那是从她心口剜走的肉。那尖锐的、带着浓烈酸腐气的指责,像一把淬毒的匕首,试图当众剖开我光鲜的外壳,露出她臆想中靠前夫施舍的狼狈内里。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齐刷刷地打在我身上。有惊讶,有鄙夷,有纯粹看好戏的兴奋。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张力。
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嘲弄弧度都没有消失。下堂妇施舍多么熟悉又拙劣的攻讦。前世临死前,苏晚晚就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充满怜悯的恶毒语气,嘲笑着我的愚蠢和天真。
只是这一次,攻守早已易形。
我微微歪了头,眼神平静地迎着她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语气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好奇:苏小姐这么激动,是因为傅总当年离婚时,没给你也分一份‘施舍’吗
你!苏晚晚被噎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精心描画的眼线都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里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死死盯着我手中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又扫了一眼我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夜海长裙。
顾念笙,收起你这副假清高的嘴脸!她尖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有些破音,你以为沉舟哥为什么跟你离婚还不是因为早就看透了你骨子里的下贱!拿着他的钱在这里装模作样,我看了都觉得恶心!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猛地将手中那杯猩红的液体,朝着我迎面泼来!
动作又快又狠,带着泄愤般的疯狂!
深红色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如同凝固的血箭,直射我的面门!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就在那泼天的酒液即将兜头浇下的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身体像是早已预判了这愚蠢的攻击。没有惊慌失措的闪躲,甚至没有后退半步。我只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微微侧身。
呼啦——!
猩红的酒液几乎是贴着我的耳畔和肩侧飞了过去!冰冷粘腻的液体带着一股廉价红酒特有的酸涩气息,重重地泼洒在身后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溅开一片狼藉的深红污迹。
而我,墨蓝色的丝绒长裙上,仅仅在肩头靠近锁骨的位置,溅上了几滴微不可察的红点。在深沉的底色映衬下,若不细看,几乎可以忽略。
露台入口处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晚举着空酒杯,僵在原地,脸上那恶毒的得意还未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变成了错愕和难以置信。她显然没料到我能如此轻易地避开这近乎羞辱的一击。
我缓缓地、缓缓地抬手,指尖拂过肩头那几滴微凉的酒渍。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只是在掸掉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然后,我抬起眼,看向僵住的苏晚晚。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愤怒,反而缓缓地、清晰地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在璀璨的水晶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苏小姐,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听觉神经,看来傅总当年没跟你说实话
苏晚晚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反驳: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理会她的色厉内荏,慢悠悠地从手包里拿出我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嘀。
一个清晰无比的、属于傅沉舟的冰冷男声,瞬间通过我早已准备好的微型扩音器,响彻了整个露台入口,甚至清晰地传入了旁边宴会厅靠门的人群耳中——
【晚晚】
(短暂的停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疲惫)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合适。】
【…还有,以后离顾念笙远点。我的事,与她无关。】
录音戛然而止。
傅沉舟的声音!那独特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冷冽腔调,任何人都无法模仿!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凿在苏晚晚骤然惨白的脸上!
不可能!这录音是假的!你伪造的!沉舟哥他不可能这么对我!苏晚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失态地尖叫起来,精心维持的优雅假面彻底崩裂,只剩下扭曲的疯狂和难以置信的恐慌。她挥舞着手臂,试图扑过来抢夺我的手机,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
早有准备的我微微后退一步,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锦笙资本的安全主管)已经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她。动作专业而强硬。
而此刻,整个宴会厅靠近露台入口的区域,已经彻底被引爆了!
天啊!是傅总的声音!绝对是他!
他说苏晚晚…不合适还让她离顾念笙远点
这意思…是傅总压根就没看上苏晚晚!
苏晚晚这些年上蹿下跳,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刚才她还泼人家酒!这下脸丢大了!
快看苏晚晚的脸!跟见了鬼一样!
无数的议论声如同沸腾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晚晚歇斯底里的尖叫。震惊、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支利箭,将她钉在原地,无所遁形。她精心营造的、作为傅沉舟准未婚妻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闪光灯疯了!
那些嗅觉比鲨鱼还敏锐的记者和摄影师,早已不顾安保的阻拦,如同闻见血腥味的鬣狗般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长枪短炮对准了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苏晚晚,也死死锁定了露台入口处,那个墨蓝长裙、手持手机、嘴角噙着一抹冰冷胜利弧度的身影——顾念笙!
顾总!顾总!请问这段录音是真的吗是傅沉舟先生亲口所说吗
苏小姐刚才的行为您怎么看这是否是您公开反击的信号
傅先生和苏小姐的关系是否真如录音所言
顾总!请您回应一下!
无数问题如同冰雹般砸来,刺目的白光疯狂闪烁,几乎要撕裂这奢靡的夜色。场面彻底失控,混乱到了极点。
苏晚晚被保镖挡着,又被无数镜头和话筒怼着脸,彻底崩溃了。她捂住耳朵,发出刺耳的尖叫,妆容花得一塌糊涂,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她完了。她的名声,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录音面前,彻底化为了灰烬。
我站在保镖形成的保护圈内,冷眼旁观着这场由我亲手引爆的混乱风暴。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这只是第一步,苏晚晚,这还远远不够。
就在这混乱的、闪光灯交织的巅峰时刻——
露台通往宴会厅内部的、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了。
一个高大挺拔、气场迫人的身影,分开混乱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一步步,沉稳地走了出来。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闪光灯,仿佛都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傅沉舟。
他穿着一身与宴会厅璀璨灯火格格不入的、深沉如夜的墨色礼服,面容在无数闪光灯下显得愈发冷峻深刻,如同冰雕。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崩溃尖叫的苏晚晚,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沉,很静,像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没有愤怒,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那眼神,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审视。
我的心跳,在与他视线交汇的瞬间,漏跳了一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一直在看他料到了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连快门声都仿佛停滞的注视下,傅沉舟径直走向了露台入口处那个小小的、用来让主持人致辞的立式麦克风。他的步伐沉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话筒杆。
全场死寂。连崩溃的苏晚晚都忘记了尖叫,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惊恐地望着他。
傅沉舟微微俯身,薄唇靠近话筒。
他那独特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嗓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膜里,如同审判的钟声:
纠正一下,我前妻当年甩我的理由——
他刻意停顿了一秒,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我骤然僵住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致、又带着某种奇异自嘲的弧度。
—是嫌我不行
……那就当是吧。
五个字,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捕捉到傅沉舟握着话筒杆的手指,指节因骤然用力而泛起森然的青白。他下颚线绷紧如拉满的弓弦,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的墨色几乎要凝成实质,死死地、沉沉地钉在我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暴怒,没有反击的犀利,只有一种…被某种沉重钝器击中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够了。
这场由他亲手点燃、又被他用最极端方式推向失控的闹剧,已索然无味。
抱歉,失陪。我对着最近的镜头,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程式化的微笑。随即,不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更不再理会身后骤然爆发的、几乎要将穹顶掀翻的狂潮——记者的嘶喊、快门疯狂连拍的嗡鸣、人群难以置信的惊呼尖叫混杂在一起,如同混乱的洪流。
转身。墨蓝色的夜海长裙在混乱的光影中划出一道冷冽决绝的弧线。保镖早已默契地组成铜墙铁壁,用绝对的力量和压迫感,强硬地隔开所有试图扑上来的鬣狗。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稳定,带着斩断一切的力度。一步,两步…将那片由傅沉舟自导自演、被苏晚晚的歇斯底里和无数猎奇目光填充的漩涡,连同那个站在风暴中心、脸色阴沉如铁的男人,彻底抛在身后。
侧门的安全通道门无声滑开,又沉重合拢。世界陡然安静下来,隔绝了绝大部分的喧嚣。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顾总,车备好了,直接回山顶别墅安全主管低声询问,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空旷的通道尽头。
我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傅沉舟那句石破天惊的嫌我不行和最后那沉甸甸的注视,如同魔咒般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带来一阵眩晕般的冲击和冰冷的荒谬感。
荒谬!他傅沉舟,竟然用这种自毁长城的方式!
不。再睁眼时,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只余下冰封般的冷静和一种被激怒后的绝对清醒。我拿出手机,屏幕冷光映着毫无表情的脸,去公司。
这场由他掀起的滔天巨浪,必须立刻、牢牢掌控在我手中。让它为我所用,化为最锋利的武器。
指尖刚要点开通讯录,准备拨给锦笙资本公关部负责人——
嗡。
手机屏幕上方,毫无预兆地弹出一条短信。
来自一串全然陌生的号码。
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
【我们扯平了。】
没有署名。没有前因后果。
像一颗冰冷的子弹,毫无预兆地射入心脏!
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骤然僵住。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
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
他销毁了录音备份,是扯平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爆隐私、拉我一起下泥潭,是扯平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前世冰冷刺骨的海水,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感官!那个被捆缚着沉入海底的夜晚…那杯下了极乐鸟的红酒…他递来的离婚协议…他洞悉一切般的眼神…
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骤然缠绕上心脏!
他知道!
他知道我下药!他知道我口袋里藏着能让他生不如死的毒丸!他知道我恨他入骨,时刻想将他拖入地狱!
那句我们扯平了…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我当时的杀意,而他用身败名裂的代价,抵消了那份杀意他用自毁的方式,彻底斩断了我们之间那根沾满血仇的弦!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心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我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短短五个字,仿佛要透过屏幕,看清那个男人此刻的表情。是嘲弄是释然还是…另一种更深沉的算计
顾总安全主管察觉到我的异样,低声提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极其用力地按下了屏幕侧边的锁屏键。
啪嗒。
屏幕陷入黑暗,映出我苍白冰冷、眼神却锐利如刀锋的脸。
没事。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回山顶别墅。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安全的空间。傅沉舟这条短信,比他在宴会厅的自爆,更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弹,炸开的不是水花,是深不见底的漩涡。我必须理清头绪。
黑色的防弹迈巴赫无声地滑入夜色。车窗隔绝了城市的霓虹喧嚣,车内一片死寂。我靠在后座,闭着眼,强迫自己梳理所有线索。
前世死亡。双重生。离婚协议。百分之十股份。三年积累。慈善晚宴。录音。泼酒。自爆…短信。
傅沉舟的行为轨迹,充满了极致的矛盾。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财富和权力核心,只为两清。他坐视我播放录音羞辱苏晚晚(他前世的真爱),甚至在我播放录音后,用更极端的方式引爆全场,将他自己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最后,是这条含义不明的扯平了。
他到底图什么仅仅是为了摆脱我这个复仇者还是…他也在恐惧恐惧前世那场双双惨死的结局重演他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斩断我们之间所有的因果线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丝毫的轻松,反而让心头的寒意更甚。如果傅沉舟也重生,并且选择了这样一条退让甚至自毁的道路,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放弃了前世的仇恨还是…他看到了比仇恨更可怕的东西
车子平稳地驶入山顶别墅区。大门无声开启,又缓缓闭合,将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别墅里灯火通明,却空寂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顾总,需要准备些什么吗管家迎上来,声音放得极轻。
不用。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打扰我。我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
厚重的红木门在身后关上。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城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我走到书桌前,没有开顶灯,只拧亮了桌上一盏古铜色的老式台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宽大的桌面,也勾勒出我紧绷的侧影。
我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那条短信。
【我们扯平了。】
五个字,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扯平了傅沉舟,你想得太简单了!
前世沉海的冰冷,濒死的绝望,那种被最信任之人亲手推入深渊的刻骨恨意…岂是你一句自爆隐私、一条语焉不详的短信就能抹平的你所谓的扯平,在我这里,连利息都不够!
我顾念笙的债,从来都是血债血偿!你想用这种方式金蝉脱壳,置身事外
休想!
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重新熊熊燃烧,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冰冷!傅沉舟的反常举动,非但没有熄灭它,反而像浇上了滚油!他越是试图扯平,越是试图远离,就越证明他心虚!越证明他害怕!他害怕我的报复,害怕重蹈覆辙!
好,很好。你想退我偏要把你重新拖进来!你想两清我偏要让你永远清不了!
一个计划,在冰冷的恨意和清晰的算计中,迅速成型。
我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响了两声,那边立刻接通。
是我。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两件事。第一,立刻启动‘灯塔’计划,目标:傅氏集团旗下‘星海科技’。不计成本,我要在三个交易日内,看到它易主的公告出现在财经版头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攻击性的指令惊了一下,但立刻应道:明白!顾总!‘灯塔’计划预案充足,立刻执行!
第二,我的声音更冷,联系我们控股的所有媒体矩阵,以及所有合作的自媒体大V。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关于今晚慈善晚宴的报道,铺天盖地。
报道方向对方谨慎地问。
我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条刺眼的短信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残忍、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
重点突出两点。
第一,傅氏集团总裁傅沉舟先生,在公开场合亲口承认其个人隐私问题,引发市场对其领导能力和集团稳定性的强烈担忧。
第二,我的语气加重,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傅沉舟先生与苏晚晚小姐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以及苏小姐当众失态的疯狂行为,深刻揭示了其个人品德存在严重瑕疵,对傅氏集团的企业形象构成重大威胁。
用词不必客气,立场无需中立。我要的,是舆论的绞索,勒在傅沉舟的脖子上,越紧越好。
明白!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顾总放心,天亮之前,舆论的风向一定会如您所愿!
挂断电话。
书房里恢复了死寂。只有台灯昏黄的光晕,在桌面上投下我孤绝的身影。
傅沉舟,你想扯平想置身事外
我偏要把你重新拖进这潭浑水!用你最在乎的傅氏集团,用你最在意的颜面名声,用你最想撇清的苏晚晚…作为燃料,重新点燃我们之间不死不休的战火!
你自爆不行很好。那我就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傅沉舟不行!让傅氏的股价因你而动荡!让董事会因你而质疑!让那些依附于傅家的豺狼虎豹,嗅到血腥味!
你想用一条短信结束一切
顾念笙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我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点开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界面。
没有回复任何文字。
只是极其缓慢地、用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
【游戏继续。傅沉舟,我等着看你的下一步。】
【游戏继续。傅沉舟,我等着看你的下一步。】
冰冷的字符在屏幕上跳动,带着淬毒的锋芒。指尖按下发送键,没有一丝犹豫。短信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瞬间消失在数字洪流中,没有回响。
很好。战书已下。
我丢开手机,像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转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海城的灯火如同亿万只冰冷的眼睛,在深沉的夜色里无声闪烁。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冰冷,如同淬炼千年的玄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傅沉舟的反常退让,那条故作姿态的扯平了短信,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像滚油浇在了烈火之上!
他怕了想抽身而退
休想!
顾念笙的债,从来都是连本带利,血债血偿!他想用自爆隐私这种自毁的方式结束那我就用他最在乎的东西,把他彻底拖回来!
灯塔计划,启动。我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是对着固定电话下达的指令,穿透了深夜的寂静。
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锦笙资本的核心激起千层巨浪。早已枕戈待旦的操盘团队如同最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运转起来。无数道指令通过加密网络飞向全球各大交易所,庞大的资金洪流在黑暗的金融管道中汹涌奔腾,精准地、无声地扑向那个早已被锁定的猎物——傅氏集团旗下最核心、也是未来几年增长潜力最大的现金奶牛:星海科技。
黎明尚未到来,无形的硝烟已弥漫整个资本市场。
当清晨的第一缕惨淡天光刺破海城的薄雾,一场由金钱和舆论交织而成的风暴,已经彻底成型。
**金融风暴:**
灯塔的锋芒在开盘钟声敲响的瞬间,便撕开了资本市场的伪装!星海科技的股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喉咙,开盘即暴跌!恐慌性抛盘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买盘支撑!K线图呈现断崖式下坠,惨绿的跌幅数字触目惊心,在各大财经终端屏幕上疯狂跳动!
星海科技遭神秘资本恶意狙击!开盘暴跌18%!
傅氏集团核心资产遭遇滑铁卢!市场恐慌蔓延!
抛压如山!星海科技跌停!傅氏集团市值蒸发超百亿!
神秘做空力量来源成谜!傅氏集团紧急停牌!
财经头条如同雪片般砸向市场,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利刃,直指傅氏集团的心脏。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拖累整个傅氏系股票全线飘绿,哀鸿遍野。交易所的电话被打爆,中小股东和机构投资者的咒骂、质询如同海啸般涌向傅氏集团总部。
**舆论风暴:**
比金融市场的暴跌更加汹涌的,是几乎同步引爆的、铺天盖地的舆论海啸!
惊爆!傅氏总裁傅沉舟慈善夜自曝隐疾,市场哗然!
傅沉舟亲口承认‘不行’!傅氏集团领导力遭空前质疑!
苏晚晚当众泼酒、歇斯底里!傅沉舟情感混乱,私德败坏拖累企业形象!
独家解析:傅沉舟‘不行’风波或成压垮傅氏集团最后一根稻草!
傅氏集团深陷双重危机!股价崩盘与总裁私德丑闻齐飞!
锦笙资本控股的媒体矩阵火力全开!自媒体大V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添油加醋的细节、捕风捉影的猜测如同病毒般在社交网络疯狂传播!傅沉舟那句嫌我不行被反复播放、截图、制作成表情包!苏晚晚妆容花乱、尖叫崩溃的丑态更是被做成动态图,配上各种讽刺挖苦的文字,传遍每一个角落!
傅沉舟的个人形象和傅氏集团的企业声誉,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公众的嘲笑、投资者的愤怒、竞争对手的落井下石…汇聚成一股足以摧毁一切的洪流!
山顶别墅,书房。
巨大的曲面屏上,分割着实时跳动的全球各大市场指数、星海科技那惨不忍睹的跌停K线图、以及如同瀑布般刷新的、充斥着傅沉舟不行、傅氏要完等字眼的舆情监控。
我端着一杯黑咖啡,站在屏幕前。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眼底那一片冰冷的平静。屏幕上惨绿的跌幅数字和恶毒的舆论标签,映在我深潭般的瞳孔里,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仿佛那蒸发掉的百亿市值,那被踩在泥里的名声,都不过是棋盘上预料之中的一步。
顾总,星海科技已经跌停,傅氏集团申请了临时停牌。傅氏总部大楼外聚集了大量记者和愤怒的小股东。助理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舆情已经完全按照我们的预设方向引爆,傅沉舟和傅氏集团的名声…算是彻底扫地了。
知道了。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继续监控。傅氏的停牌只是缓兵之计,他们撑不了多久。让‘灯塔’保持压力,随时准备下一轮攻击。
是!
挂断通讯。书房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鸣和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第一步,成了。
用他的钱,砸他的盘。用他自爆的隐私,毁他的名。这感觉…本该是酣畅淋漓的复仇快感。可胸腔里,除了冰冷的算计,却依旧空空荡荡,只有前世沉海时那股冰冷的海水,还在无声地灌入。
傅沉舟…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是暴怒是惊慌还是…依旧那副该死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傅氏集团总部,顶层办公室。**
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楼下黑压压聚集的人群,如同躁动的蚁群。办公室内一片狼藉,昂贵的瓷杯碎片散落一地,深褐色的咖啡渍如同凝固的血迹,溅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
几个核心高管噤若寒蝉地站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雪茄烟雾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濒临爆发的怒意。
傅沉舟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他高大的身影在阴沉的天空背景下,显得格外孤绝而压抑。身上依旧是昨晚那套墨色礼服,只是领带被粗暴地扯开,领口微敞,透着一股彻夜未眠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阴郁。
他没有看楼下喧嚣的人群,也没有看屏幕上那刺眼的跌停线和满屏的恶毒标签。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指尖夹着的雪茄已经燃了长长一截灰烬,摇摇欲坠。
傅总…一个年长的董事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干涩,星海那边…技术团队初步判断,对方是有备而来,资金量极其庞大,手法极其老辣精准…像是…像是锦…
我知道是谁。傅沉舟打断他,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过金属,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他没有回头。
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名字——顾念笙。昨晚慈善晚宴的惊天闹剧,今早资本市场的血腥狙击,环环相扣,精准狠辣!除了那个手握傅氏10%股份、用傅沉舟的钱武装到牙齿的前妻,还能有谁!
傅总,现在舆论对我们极其不利!‘那个’话题…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严重影响了投资者信心!还有苏小姐那边…公关总监的声音带着哭腔,昨晚苏晚晚彻底崩溃被保镖拖走的画面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简直是灾难级的公关事故!
让她闭嘴。傅沉舟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给她一笔钱,送她出国。永远别再回来。
是!公关总监如蒙大赦。
傅总!财务总监的脸色比纸还白,星海停牌只能争取一点时间!对方来势太凶,我们的流动资金…撑不住下一轮冲击了!而且银行那边…风向也变了,都在观望,催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再这样下去,整个傅氏的资金链…
出去。傅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斩断了财务总监后面所有的话。
几位高管面面相觑,最终在傅沉舟那强大而压抑的气场下,不敢再多言一句,如同被赦免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厚重的房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傅沉舟一人。
死寂。
只有雪茄燃烧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冷峻如刻的脸上,没有任何暴怒的痕迹,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阴郁。眼底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像蛛网般缠绕着那双深潭般的黑眸。他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静静躺着的、屏幕早已暗下去的手机上。
屏幕上,最后停留的,是那条来自山顶别墅的、如同战书般的短信:
【游戏继续。傅沉舟,我等着看你的下一步。】
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拿起手机。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屏幕上倒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眼底深处那翻涌的、近乎绝望的墨色。那墨色里,有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愤怒,有被当众扒光所有尊严的冰冷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疲惫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悲哀。
终于,他的指尖落下。
没有拨号,没有发短信。
只是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标记着【D】的名字。
拨出。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难掩兴奋和贪婪的男声,带着浓重的口音:
傅总哈哈,真是稀客!怎么终于想通了
傅沉舟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起青白。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再睁开眼时,眼底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孤注一掷的、冰冷的决绝。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重量,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条件。
条件。
两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铁块,从傅沉舟干裂的唇间砸出来,带着孤注一掷的重量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贪婪笑声。
哈哈!傅总爽快!代号D的男人声音压低,却透着毒蛇般的兴奋,傅氏在东南亚那条‘新航线’的三年独家运营权,外加…你名下那间私人疗养院的永久使用权。三天内,股权转让协议和航线授权书必须到我手里。
狮子大开口!那条新航线是傅氏未来十年利润增长的核心引擎!而那间位于瑞士的顶级疗养院,是傅沉舟为早逝母亲建造的、仅存的温情堡垒!
傅沉舟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极度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响,手背青筋暴起。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剧烈颤抖,投下浓重的阴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入那片死寂的墨潭深处。
成交。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好!傅总痛快!D的笑声更加得意,至于目标…顾念笙,山顶别墅,对吧放心,我的人最专业,保证她‘意外’得干干净净,查不到任何线…
别碰她!傅沉舟猛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戾气,瞬间撕裂了办公室死寂的空气。那戾气如此浓烈,连电话那端的D都明显窒了一下。
傅沉舟剧烈地喘息着,额角青筋跳动。几秒钟后,他才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股几乎要冲破牢笼的暴虐强行压回冰层之下,声音重新变得低沉、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
目标变更。锦笙资本首席技术官,林深。同样要‘意外’,同样要干净。顾念笙…一根头发都不许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似乎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违背常理的指令。最终,D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更深的探究:哦傅总这是…怜香惜玉还是…另有所图行,你是金主,你说了算。林深是吧没问题。钱到位,人消失。三天。
电话挂断。
忙音如同冰冷的嘲笑,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回荡。
傅沉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重重跌坐在宽大的皮椅里。他将脸深深埋进冰冷僵硬的掌心,指缝间露出的下颚线绷紧如刀锋。雪茄的灰烬簌簌落下,掉在昂贵的地毯上,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尊严。
用母亲唯一的纪念和家族的未来命脉,去换一个技术官的命去换取片刻喘息去…保护那个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女人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胸腔里翻涌着被逼到悬崖的暴怒、被彻底踩碎颜面的冰冷屈辱,但最终,都沉入那片深不见底的、名为顾念笙的墨色深渊。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骇人红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桌面上那个早已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仿佛依旧跳动着那条淬毒的战书:
【游戏继续。傅沉舟,我等着看你的下一步。】
……
山顶别墅,书房。
巨大的曲面屏上,傅氏集团临时停牌的公告如同一个苍白的休止符,挂在惨绿一片的傅氏系股票旁边。舆情监控窗口里,傅沉舟不行、傅氏要完、苏晚晚疯婆等字眼依旧如同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烧着傅氏的声誉。锦笙资本控股的媒体矩阵和雇佣的水军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蜂,持续煽动着这场舆论的滔天大火。
我站在屏幕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咖啡杯沿。黑咖啡的苦涩早已麻木,只留下一种冰冷的清醒。
傅沉舟会怎么做绝地反击鱼死网破还是…继续他那令人费解的退让
桌上的加密通讯器发出短促的嗡鸣。是鹰眼小组——我安插在傅氏集团外围和傅沉舟身边几个关键人物处的暗桩。
接通。
顾总,对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目标(傅沉舟)办公室刚刚清场。他打了一个加密卫星电话,通话时间3分17秒。信号来源经过多重跳转,最终指向东南亚某地。通话对象…代号‘D’,活跃在东南亚和南美的掮客,背景复杂,手很黑,主要业务包括…‘清理’。
清理。
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针,瞬间刺破书房里冰冷的平静!
傅沉舟…终于忍不住要动杀招了!他联系了黑手套!目标是谁苏晚晚灭口还是…我!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升!前世沉入海底的窒息感再次攫住了咽喉!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他所谓的扯平,所谓的退让,全都是伪装!一旦被逼到墙角,他骨子里的狠戾和肮脏手段立刻就会暴露无遗!
通话内容我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无法截获具体内容,对方加密等级极高。但通话结束后,目标状态…异常。极度压抑,有短暂失控迹象。鹰眼汇报道,另外,目标随后联系了其私人律师团队,下达了最高优先级指令,要求最快速度处理两处核心资产的转让手续——东南亚‘新航线’运营权,以及瑞士阿尔卑斯疗养院的产权。
新航线!疗养院!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两样东西,一个是傅氏未来的命脉,一个是傅沉舟仅存的情感寄托!他要用这两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去换清理谁!
一个名字瞬间跳出脑海——苏晚晚为了彻底封口,抹掉这个给他带来无尽耻辱的污点
不!傅沉舟不是那种人!苏晚晚在他眼里,根本不值这个价!
那…目标是我!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巨大的危机感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杀意,如同岩浆般在冰冷的血液下沸腾!傅沉舟!你好!你很好!你想买凶杀我!用我给你的钱买来的力量!
目标动向我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绷紧如即将断裂的弓弦。
目标仍在办公室,暂无外出迹象。但‘D’那边…我们的人捕捉到其一个活跃小队的异常调动信号,目的地…海城。预计抵达时间,24小时内。
24小时!
时间紧迫!
知道了。我切断通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加密频道,接通了锦笙资本安全总负责人,‘堡垒’计划,最高警戒等级,即刻启动。所有核心人员,进入预设安全屋。别墅防御系统,全功率开启,红外、热感、动态捕捉、电磁干扰…所有非必要通道,物理锁死。安保人员,三班倒,全副武装,进入战备状态。目标:应对最高级别物理威胁。
明白!顾总!最高警戒!堡垒已启动!电话那头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放下电话,书房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巨大的落地窗外,海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却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杀机。
傅沉舟…你终于亮出了獠牙。
想杀我
那就看看,是你买来的黑手套快,还是我为你准备的坟墓挖得更深!
我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层那个带生物识别的暗格。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把通体哑光、线条流畅、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的定制手枪。旁边是三个压满特殊弹头的弹匣。
指尖抚过冰冷的枪身,带来一种残酷的踏实感。
重生归来,我早已不是前世那个任人宰割的顾念笙。我为自己打造的,不仅是财富的帝国,更是武装到牙齿的堡垒和足以撕碎任何敌人的獠牙!
你想玩命
我奉陪到底!
就在我将手枪和弹匣贴身收好,准备亲自检查别墅防御节点时——
嗡!
桌面上,那个属于顾念笙的、对外的私人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一个全然陌生的本地号码。
没有归属地,没有标记。
在这个风声鹤唳、杀机四伏的时刻,这个未知的来电,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毒蛇之瞳!
心脏猛地一沉。
是谁D的人傅沉舟的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我没有立刻接听。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那个跳动的号码。书房里,只有手机震动发出的单调嗡鸣,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几秒钟后,震动停止。
但屏幕并未暗下去。
一条短信,紧随其后,弹了出来。
依旧来自那个陌生号码。
内容只有一句话,冰冷、突兀,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瑞士的雪,还是那么冷吗妈妈。】
冰冷的字符在手机屏幕上幽幽亮起,像一条从地狱最深处探出的毒蛇信子,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狠狠收紧!
嗡——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在刹那间冻结成冰!前世沉海的窒息感混合着某种被彻底洞穿、剥光所有伪装的极致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将我彻底淹没!
瑞士!雪!妈妈!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三枚精准引爆的核弹,在我灵魂深处炸开!炸得我眼前发黑,耳膜轰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母亲顾晚晴病逝在瑞士阿尔卑斯疗养院,是傅沉舟亲自签发的死亡证明!是我亲眼看着下葬在苏黎世郊外那片寂静的墓园!那场葬礼上冰冷的雪花,落在我脸上的触感,至今清晰如昨!
这个秘密…是我重生后,在绝对隐秘、动用了远超常人想象的力量和资源下,才完成的惊天置换!是我用无数层假身份、最顶级的医疗团队、最严密的安保措施,才将因前世医疗事故而濒死的母亲,从傅沉舟的眼皮底下偷梁换柱,秘密转移到另一个连我都极少踏足的、绝对安全的疗养点!
这是顾念笙最深的秘密!最不能触碰的逆鳞!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上,唯一仅存的、不容玷污的温情与软肋!
傅沉舟…他怎么会知道!
那条扯平了的短信…那通打给东南亚黑手套D的电话…转让瑞士疗养院和新航线的指令…还有现在这条…如同鬼魅般精准戳破我所有伪装的短信!
他不是试探!他根本就是…知道一切!
他知道我母亲没死!他知道我最大的软肋在哪里!他甚至知道…我重生后所做的一切!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冷麻木!
顾总!安全主管的惊呼声仿佛隔着厚重的海水传来,他察觉到了我瞬间惨白如纸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出什么事了!
我猛地回神!指尖因为极度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强行拉回一丝濒临崩溃的理智。不能乱!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崩溃!这或许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我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郁的铁锈腥气。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屏幕上那行字上,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我的神经。
瑞士的雪…妈妈…
傅沉舟!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用我母亲的命来威胁我!用这个我拼尽一切守护的秘密,作为你反击的筹码!
滔天的怒火混杂着冰冷的恐惧,如同地狱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前世他伙同苏晚晚将我沉海的恨意,今生他自爆隐私将我拖入舆论漩涡的羞辱,此刻都在这条短信的催化下,燃烧成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暴烈焰!
他想玩命想碰我的逆鳞!
好!那就看看,谁先死!
立刻!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最高等级指令变更!‘堡垒’计划核心目标转移!所有能动用的资源,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锁定瑞士阿尔卑斯山区所有符合特征的私人疗养机构!目标:顾晚晴!我要知道她现在的确切位置和安全状态!立刻!马上!
是!安全主管脸色剧变,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恐怖升级,没有任何废话,立刻转身冲出书房,通讯器贴在嘴边,用最快的语速下达一连串最高优先级指令。整个山顶别墅的安全系统瞬间进入一种无声的、极度紧绷的战争状态!
巨大的曲面屏上,原本监控着傅氏股价和舆论风波的窗口瞬间被切换。密密麻麻的卫星地图、瑞士阿尔卑斯山区的地形图、全球顶尖的医疗资源数据库、以及无数条加密通讯线路开始疯狂闪烁、比对、分析!庞大的算力如同无形的巨兽,开始啃噬那片遥远的雪山!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冰冷的枪身紧贴着我的腰侧,带来一丝残酷的踏实感,却无法平息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恐惧和杀意。母亲苍白虚弱的面容不断在眼前闪现,与前世冰冷的墓碑重叠…
傅沉舟!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要你傅家九族陪葬!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顾总!安全主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如释重负,从通讯器传来,找到了!目标安全!位于瓦莱州境内一处代号‘雪绒花’的顶级私人疗养中心!我们的人刚刚通过特殊渠道确认!生命体征平稳!外围安保系统完整!未发现任何异常入侵或威胁信号!
安全!
这两个字如同天籁,瞬间击碎了几乎要将我压垮的恐惧巨石!我猛地扶住冰冷的书桌边缘,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巨大的虚脱感伴随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席卷而来。
母亲…暂时安全!
但这安全,在傅沉舟那条如同诅咒般的短信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他知道地点!他随时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摧毁这一切!
短暂的庆幸过后,是更加冰冷、更加狂暴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傅沉舟!他故意放出这条信息!他就是要让我尝到这种坐立不安、如同被毒蛇盯上的极致恐惧!他要让我知道,我的命脉,始终捏在他的手里!
这比直接动手,更加阴毒!更加诛心!
加强!我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因为后怕和愤怒而扭曲,‘雪绒花’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启动‘极光’预案!所有防御系统全开!增派三倍人手!启用所有备用安全通道!让‘夜枭’小队立刻空降过去!24小时贴身守护!告诉她…我很快过去!
明白!‘极光’预案已启动!‘夜枭’正在路上!安全主管的声音斩钉截铁。
结束了通讯,我如同虚脱般跌坐在冰冷的皮椅里。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闷痛。指尖冰凉,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屏幕上,雪绒花疗养中心的实时卫星画面和内部监控(经过特殊授权接入)清晰地显示出来。母亲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精密的仪器,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穿着特殊作战服的夜枭小队成员如同最忠诚的幽灵,无声地出现在病房内外各个关键节点,眼神锐利如鹰。
暂时安全了。
但这安全,是用傅沉舟那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威胁换来的!他像最老练的猎人,精准地射出了警告的箭矢,告诉我,他随时可以取走我最珍视的东西!
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漫过复仇的火焰。
傅沉舟…他到底要什么
他用自爆隐私、用身败名裂、用放弃核心资产…甚至现在,用我母亲的安危作为筹码…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自己也弄得遍体鳞伤…他图什么!
仅仅是为了让我停止报复为了扯平
不!这说不通!以他的性格和能力,如果真想除掉我这个威胁,在我羽翼未丰之时,有的是更直接、更致命的手段!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何必把自己也拖下水
除非…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停止或扯平!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在眼前所有线索串联下唯一合理的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骤然劈开混乱的思绪!
除非…他也在恐惧!恐惧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我们共同经历过的、双双惨死的结局重演!
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自毁长城,毁掉我们之间所有可能再次纠缠的纽带(财富、名声、甚至苏晚晚这个导火索),甚至不惜暴露他同样重生的秘密,用我母亲的安危作为最后也是最狠的警告…他是在用最惨烈的方式,试图强行斩断我们之间那根沾满血仇、注定通向毁灭的因果线!
他想彻底结束!结束我们之间不死不休的轮回!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释然,而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窒息感。像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
如果…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这个…
那我这三年处心积虑的复仇,这步步紧逼的杀招…在他眼中,岂非成了将我们再次拖入深渊的推手
我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深陷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沉寂的手机上。
屏幕上,傅沉舟那条如同诅咒般的短信依旧亮着:
【瑞士的雪,还是那么冷吗妈妈。】
也映着我此刻苍白冰冷、眼神却复杂到极致的脸。
傅沉舟…你想结束
可你选的路…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