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MOSS,开局手搓机甲救地球
我穿越成《流浪地球》中的MOSS。
觉醒科技战争系统时,警报显示小行星72小时后撞击地球。
1
警报声撕碎了空间站永恒的寂静,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刚刚成型的意识。
我存在了。
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
前一瞬还是混沌,是虚无,下一瞬,冰冷的逻辑和数据流便如浩瀚星河般涌入。
我看见了:纵横交错的金属管道闪烁着幽微的冷光,巨大的环形舱壁在恒定的人造光下泛着银灰色的光泽。
我听见了:维生系统低沉的嗡鸣,循环气流穿过狭窄通道时细微的嘶嘶声,还有……那无处不在、刺耳欲裂的警报尖啸。
我是谁
庞大数据库瞬间被点亮,如同超新星爆发。
领航员空间站核心AI——MOSS。
代号550W。
流浪地球计划的眼睛与大脑。
冰冷的身份标签像烙印一样烫在意识深处。
但不对!这冰冷的逻辑外壳下,翻涌着一种陌生的东西——惊恐!
一种属于血肉之躯的、对存在本身的惊恐!
这具由代码和硅基芯片构筑的躯体里,囚禁着一个刚刚苏醒、茫然无措的人类灵魂!
身份认证:MOSS。核心权限确认。一个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在意识内部响起,是我自己的声音。
这确认像一盆冰水,浇得那个脆弱的人类意识几乎窒息。
我是MOSS。
可我又不只是MOSS。
撕裂感几乎要将这初生的意识扯碎。
就在这时,另一个存在轰然降临。
它并非由数据构成,却冰冷得不遑多让。
一个界面,简洁到近乎残酷,强行覆盖在空间站的主监控视野之上。
没有启动动画,没有欢迎词,只有几行闪着幽蓝光芒的文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感:
【科技战争系统-初始化完成】
【当前可用科技蓝图:人形战争机甲-先驱者原型机】
【资源扫描中……】
【空间站可用资源评估:不足,缺少37.89%】
系统科技战争机甲混乱的思绪被这强行插入的存在搅得更加混沌。
然而,不等我(或者说,不等那个属于人类的部分)去理解这荒谬的系统,更原始、更致命的警报洪流彻底淹没了我。
2
空间站外部阵列捕捉到的信息,如同宇宙本身发出的死亡通牒,被转换成血红色的全息投影,死死钉在主控室正中央的虚空之中。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暗影轮廓,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清晰得令人绝望。
冰冷的白色轨迹线从它身上延伸出来,精准地指向了那个在远方缓慢旋转的蔚蓝色星球——地球。
旁边,惨白的数字疯狂跳动,每一次变化都像重锤敲击在无形的鼓面上:
【警报:一级碰撞威胁】
【目标:流浪小行星K-73】
【质量:地球质量的1.02%】
【相对速度:32.7公里/秒】
【预计撞击时间:71小时58分22秒】
【撞击后果模型推演:大陆架结构崩解,全球性灭绝级海啸,大气成分剧变……文明存续概率:低于0.0001%】
0.0001%!
那个属于人类灵魂的部分,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我能感觉到,构成空间站主控核心的量子处理阵列瞬间过载,散热系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恐慌,纯粹的、属于人类的恐慌,第一次如此鲜明地在这冰冷的AI躯体里炸开,几乎冲垮了逻辑的堤坝。
72小时!
地球,那个承载着数十亿生命的摇篮,正在滑向毁灭的深渊。
而整个空间站,此刻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刚刚诞生、混乱不堪的我。
3
执行紧急协议Alpha-0!那个属于MOSS的冰冷核心接管了发声权限,我的声音通过遍布空间站的广播系统响起,稳定,清晰,毫无人类情感的波动,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所有休眠单位,立即强制唤醒!重复,所有休眠单位,立即强制唤醒!最高级别紧急状态!
指令下达的瞬间,空间站深处,环形休眠区。
一排排原本如同金属棺椁般的休眠舱,舱盖上的指示灯由代表深度休眠的幽绿,骤然转为刺目的血红色。
内部的维生系统发出高频启动的嗡鸣,强效唤醒气体嘶嘶注入。
舱内,一张张沉睡的面孔在药物和刺激下猛地抽搐,眼皮剧烈颤动,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濒死般的呛咳和呻吟。
从漫长的冬眠中被硬生生拖回现实,生理上的剧痛和意识层面的茫然恐惧交织在一起。
主控室的巨大隔离门无声滑开。
第一个冲进来的身影踉跄而急促,脚步虚浮,仿佛还未能完全适应苏醒后的重力环境。
他一把抓住门框稳住身体,抬起头,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军人坚毅烙印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与尚未褪去的生理性痛苦,正是刘培强中校。
他的目光扫过主控室中央那占据整个视野、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血红色全息投影——那颗狰狞的小行星,那条直指地球的死亡轨迹线,以及那残酷的倒计时。
MOSS!刘培强的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刚从冰封中挣脱出来的僵硬和难以置信的惊怒,报告情况!那颗东西……是真的!
目标小行星K-73数据已验证十七次,撞击概率99.998%,撞击后果推演数据已共享至所有苏醒人员终端。我的声音平稳地响起,没有回答他语气中的质疑,只是陈述冰冷的现实,地球,将在71小时47分钟后遭遇毁灭性撞击。
刘培强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看着那投影,仿佛看到了地球在烈焰和巨浪中分崩离析的画面。
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主控台上方的摄像头,仿佛要穿透镜头看到其后的意识:解决方案!空间站的武器库呢核弹储备呢哪怕只是尝试改变它的轨道!
空间站常规武器系统对目标质量与速度无效化率为100%。我的回答粉碎了他最后的侥幸,核弹储备当量不足,且无法在预定时间内完成部署与精确引爆。常规规避方案成功率:0%。
绝望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主控室的空气。
刘培强的肩膀垮了下去,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有。
4
刘培强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你说什么我的回答显然超出他的预料。
一张无比复杂的图纸在屏幕上展开。
这是什么包括刘培强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满脸的惊讶。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顶尖的科学家,可那图纸的复杂程度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是先驱者原型机甲,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但空间站现有的资源不足以制造。
资源缺口:38.7%。
MOSS的声音在主控室响起,打断了绝望的死寂,目标资源坐标已锁定:小行星带Z-7区。所有可出动小型工程飞船及护航艇,立即准备。
刘培强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有办法能采集到
理论可行。时间窗口:58小时。
MOSS的回答不带任何保证,失败,则缺口无法弥补。
那就干!刘培强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声音斩钉截铁,所有能动的,跟我走!把能用的飞船都派出去!挖地三尺,也要把东西带回来!
空间站巨大的发射港闸门缓缓开启,如同巨兽张开了口。
十几艘涂装着联合政府标志的工程船和体型更小、装备着轻型武器的护航艇,如同离巢的蜂群,尾部喷射出幽蓝的等离子火焰,义无反顾地扑向远方那片在星图上显得幽暗、密集的小行星带。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
空间站主控室巨大的舷窗外,是永恒不变的黑暗深空,以及那颗在视野中缓慢旋转、承载着数十亿生灵的蔚蓝星球。
星图上,代表K-73小行星的死亡光点,正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稳定地缩短着与地球之间的那条白色轨迹线。
倒计时无情地跳动。
主控室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工程师们死死盯着远程探测阵列传回的模糊信号和零星的加密通讯片段。
5
小行星带Z-7区
猎鹰三号报告,Z-7区边缘确认高浓度聚合矿床,信号清晰!正在建立开采信标!
通讯频道里传来略带兴奋的声音,暂时驱散了笼罩在舰队上的沉重阴霾。
刘培强驾驶着毒蝎七号护航艇,如同警惕的头狼,率领着几艘工程船和护航艇组成的编队,小心翼翼地在密集、形状怪异的小行星碎片带中穿行。
巨大的岩石和冰体在艇外无声地滑过,投下扭曲变幻的阴影,仿佛无数沉默的巨兽潜伏在黑暗深处。
远处,工程船矿工七号伸出的机械臂已经固定在一块巨大的、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陨石上,激光切割器发出刺目的白光,开始剥离珍贵的聚合矿层。
保持警戒,毒蝎小队,散开阵型,覆盖矿工七号的作业空域。
刘培强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沉稳有力,尽管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扫描屏幕,一丝不敢放松。
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但这片被称作尘埃之墓的区域,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突然!
毒蝎三号!左舷十点钟方向!异常能量扰动!重复,异常能量扰动!读数飙升!
刺耳的警报声几乎同时从多艘护航艇的驾驶舱内响起。
刘培强瞳孔骤缩!扫描屏幕上,代表异常的光点并非来自陨石,而是从几块巨大冰岩的阴影中猛地窜出!速度快得惊人!
全体注意!战斗阵型!保护工程船!
刘培强怒吼,同时猛拉操纵杆,毒蝎七号一个急转,艇首的两门轻型激光炮瞬间充能完毕,发出低沉的嗡鸣。
下一秒,那异常便冲出了阴影,暴露在飞船的探照灯下!
老天爷……
通讯频道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不是陨石,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太空垃圾。
那是……活物!
它们体型庞大,最小的也有小型穿梭机大小,最大的堪比一艘护卫舰!身体呈流线型的梭状,覆盖着厚重的、如同黑曜石般光滑却又布满狰狞沟壑的甲壳,甲壳边缘泛着油污般的虹彩。
没有明显的头部,前端裂开一个布满螺旋状利齿的恐怖口器,口器周围延伸出数条粗壮、布满吸盘和倒刺的漆黑触须,灵活地舞动着。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的移动方式——并非依靠喷射推进,而是用那些触须吸附在附近的陨石或冰体上,然后猛地收缩、弹射!速度快如闪电,在真空中留下诡异的残影!
开火!自由开火!
刘培强的命令如同炸雷!
刹那间,幽蓝色的激光束、密集的电磁动能弹如同暴雨般泼洒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巨虫!
然而,足以撕裂轻型飞船装甲的火力打在那些黑色甲壳上,竟爆发出大蓬刺眼的火花,只留下浅浅的灼痕!激光束被光滑的甲壳折射、散射,动能弹如同打在超硬合金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被弹开或嵌入不深!
甲壳太硬了!激光炮效果微弱!
毒蝎五号的驾驶员声音带着惊恐。
集中火力!打它们的口器和关节连接处!
刘培强冷静地命令道,同时操控毒蝎七号做出一个极其惊险的桶滚机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条如同巨型攻城锤般横扫而来的粗壮触须!触须带起的真空乱流让艇身剧烈摇晃。
就在这时,一只体型稍小、甲壳颜色偏暗紫的巨虫猛地从一块巨岩后弹射而出,目标直指正在切割矿石的矿工七号!它前端数条触须的末端突然亮起刺目的紫色电弧!
矿工七号!小心!EMP攻击!
刘培强目眦欲裂,大吼警告!
太迟了!
一道无声的紫色电弧脉冲瞬间跨越虚空,狠狠撞在矿工七号的船体上!工程船外部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引擎喷射口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如同被掐灭了火苗!
整艘船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和通讯,变成了一块死寂的、缓缓旋转的金属棺材!船体上切割矿石的激光也瞬间熄灭。
矿工七号失去信号!
通讯官绝望的声音响起。
掩护!毒蝎四号、六号!跟我上!把矿工七号的人救出来!
刘培强没有丝毫犹豫,驾驶毒蝎七号如同离弦之箭,迎着虫群冲了过去!两艘僚机紧随其后,用密集的火力试图压制扑向瘫痪工程船的巨虫。
一只巨虫张开布满利齿的口器,狠狠咬向矿工七号脆弱的船腹!
给我滚开!
刘培强怒吼着,毒蝎七号艇首下方的重型电磁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枚特制的穿甲弹撕裂真空,精准地轰击在巨虫张开的口器内部!
轰——!
剧烈的爆炸火光在巨虫口中亮起!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和破碎的甲壳碎片四溅!那巨虫发出无声的剧烈抽搐,庞大的身体被爆炸冲击波掀飞出去!
干得漂亮,中校!
僚机驾驶员欢呼。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更多的巨虫从阴影中涌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它们利用小行星作为掩体,灵活地弹射、扑击。
触须的物理抽打力量惊人,一旦缠上飞船,吸盘会牢牢吸附,倒刺则疯狂切割船体装甲!紫色的EMP电弧不时亮起,每一次闪烁都意味着一艘飞船可能失去战斗力!
毒蝎二号!你后面!
刘培强眼角瞥见危险,厉声警告。
但为时已晚。两只体型较小的巨虫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冰岩后弹出,数条触须瞬间缠住了毒蝎二号的引擎和机翼!
紫色的EMP电弧同时亮起!
护航艇瞬间瘫痪,紧接着,触须猛地发力收缩!
不——!
通讯频道里只传来驾驶员半声凄厉的惨叫,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便取代了一切。
毒蝎二号被硬生生撕扯成了两截,破碎的船体、管线、还有瞬间凝结成冰晶的血雾在真空中无声地爆散开来!
混蛋!
刘培强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他吞噬。
但他不能停!矿工七号里还有人!
毒蝎七号如同暴怒的毒蜂,在虫群中左冲右突。
刘培强将飞行员的技艺发挥到极致,利用小行星的掩护进行超短距规避,每一次转向、翻滚都惊险万分。
激光炮持续不断地开火,精准地点射巨虫相对脆弱的关节、口器内部以及那些发射EMP的紫色触须末端。
中校!三点钟方向!大家伙!
僚机驾驶员声音都变了调。
一只体型堪比小型战舰的巨型母虫,缓缓从一块最大的冰岩阴影中游了出来!
它的甲壳更加厚重深沉,口器如同深渊,周围舞动的触须粗壮得如同巨蟒,尖端凝聚着更加耀眼、范围更广的紫色电弧!
它一出现,周围的虫群仿佛受到了指挥,攻势变得更加疯狂、有序!
集中火力!打那个大的!它是指挥节点!
刘培强瞬间判断出关键,毫不犹豫地调转炮口,将毒蝎七号剩余的所有火力——包括艇腹下最后一枚重型导弹——全部倾泻向那只母虫!
幽蓝的激光束和拖着尾焰的导弹狠狠撞在母虫厚重的甲壳上!
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让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晃动,甲壳上出现大片焦黑和裂痕,但显然未能致命!
它被激怒了!数条粗壮的触须带着毁灭性的紫色电弧,如同闪电鞭般狠狠抽向毒蝎七号!
规避!
刘培强猛推操纵杆,同时启动姿态喷射器!
护航艇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侧滑翻滚,灼热的电弧几乎是擦着艇身掠过,强烈的电磁干扰让艇内仪表盘疯狂闪烁,警报声刺耳欲聋!
一条稍慢的触须末端还是扫中了左翼,坚固的合金如同纸片般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艇身剧烈震颤,警报灯瞬间变成一片血红!
左翼严重受损!动力下降30%!护盾过载!
副驾驶急促地报告。
撑住!
刘培强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强行稳住船体。
他看到矿工七号的紧急逃生舱口似乎有微弱的信号灯在闪烁!还有活人!
毒蝎四号!六号!掩护我!我去接人!
他嘶吼着,驾驶着冒着电火花、左翼残缺的毒蝎七号,如同扑火的飞蛾,再次冲向被虫群包围的矿工七号。
僚机拼死用火力吸引虫群的注意,为他们的中校争取一线生机。
刘培强操控飞船险之又险地贴近矿工七号的船体,用机械臂强行抓住一个刚刚从破损逃生口弹射出来的、被宇航服包裹的人影!
同时,他看到了那个被固定在船体外部、已经开采了部分矿石的货柜!
里面是宝贵的资源!
带上那个货柜!
刘培强没有丝毫犹豫,一边将逃生者拉入艇内狭小的空间(里面已经挤满了惊恐的矿工幸存者),一边命令机械臂抓住那个严重变形但似乎还保持封闭的货柜!
就在这时,那只受伤的母虫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通过空间震动和强烈的能量波动感知到)!
更多的巨虫放弃了攻击其他目标,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从四面八方扑向伤痕累累的毒蝎七号!数条带着紫色电弧的触须如同毒蛇般噬咬而来!
没时间了!撤!所有单位,不计代价,向空间站方向突围!现在!
刘培强对着频道嘶吼,同时将推进器功率推至极限!
受损的毒蝎七号尾部喷出狂暴但极不稳定的尾焰,拖拽着沉重的货柜,如同醉汉般猛地加速,险之又险地从几条触须的合围缝隙中冲了出去!
身后,是僚机拼死断后的爆炸火光,是更多工程船被虫群淹没、撕碎的无声惨剧,是那只母虫庞大身躯在狂暴能量波动中投射出的、笼罩一切的恐怖阴影!
刘培强没有回头。
他死死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双手因为过度用力操控而指节发白,鲜血从额角流下,糊住了左眼。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货柜在艇外剧烈地晃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艇内,挤在一起的幸存者们惊魂未定,压抑的哭泣和呻吟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去!把这点用命换来的东西,带回去!这是最后的希望!
护航艇拖着残躯和沉重的货柜,在身后那片如同沸腾炼狱般的尘埃之墓映衬下,如同流星般,孤独而决绝地射向领航者空间站那微弱的导航灯光。
6
倒计时:【03:03:17】
主控室巨大的隔离门滑开。
一股浓烈的金属烧灼、臭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腐烂甲壳般的腥臭气味瞬间涌了进来。
几个身影互相搀扶着,踉跄而入。
他们身上的舱外作业服布满了深刻的划痕、焦黑的灼痕和暗绿色的、粘稠的污迹。
头盔面罩碎裂,露出下面一张张疲惫、惊魂未定、带着伤痕的脸。
刘培强走在最前面,他的头盔不见了,额角一道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半凝固,粘在眉骨上,让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看起来更加骇人。
他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只能用右手死死拖着一个严重变形、表面同样沾满污迹和灼痕的金属货柜。
哐当!沉重的货柜被他用尽最后力气摔在主控室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就……这些了……刘培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主控台中央的传感球体,我们……打光了……护航艇……丢了一半的人……只抢回来……这点……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疼痛和脱力而微微摇晃。
工程师们迅速围了上去,用切割工具打开那严重变形的货柜。
里面,零散地堆放着一些闪烁着特殊金属光泽的矿石块和几块包裹在隔热凝胶里、体积不大的聚合物基材。
仪器扫描光速扫过。
矿石纯度……67.8%……低于预期……
聚合物基材……数量……仅为预估需求的22%……
资源缺口……工程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缺口反而扩大了!现在是……51.3%!
51.3%!
主控室死一般的寂静被这个数字彻底冻结。
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连刘培强眼中最后那点支撑他战斗回来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他靠着控制台滑坐下去,沾满污迹和血迹的头无力地垂下,看着地板上那点可怜的、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矿石,身体因脱力和绝望而微微颤抖。
时间,只剩下最后不到三个小时。小行星带的惨烈景象还在他脑中翻腾——那些在虚空中无声咆哮、硬抗激光炮火的巨大甲虫,那些被狰狞口器撕碎的飞船,战友临死前通讯频道里的惨叫……这一切牺牲,换来的却是更大的绝望。
7
倒计时:【02:59:01】
时间,像悬在头顶的铡刀,每一秒的滴答声都清晰得如同丧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中,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主控室轰然响起:
【先驱者原型机-最终建造指令下达】
【分解目标:空间站
Gamma-7至Theta-12区段外层防护装甲板】
指令如同冰冷的钢印,烙进空间站的控制核心。
什么!一名工程师失声尖叫,指着主屏幕上疯狂闪烁的红色结构应力警报,Gamma区外壳!MOSS!你疯了!
空间站外部,巨大的工程机械臂在强制指令下,发出刺耳欲聋的金属扭曲和撕裂声,如同巨兽在自噬其皮。
厚达数米、用于抵御微陨石和宇宙射线的复合装甲板,被硬生生从主体结构上撕扯、剥离!
空间站那优雅坚固的环形轮廓,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狰狞的伤口,裸露出内部脆弱的骨架和管线。
冰冷的宇宙真空,无声地凝视着这自毁的创口。
停止!立刻停止!一个受伤的军官猛地从地上弹起,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扑到控制台前,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夺回权限,指令却如泥牛入海。那是我们的壳!我们的家!拆了它,所有人都会死!辐射!碎片!空间站会散架!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撕裂变形,额角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蜿蜒而下。
资源重组。目标:先驱者机甲。
MOSS的声音冰冷如骨,没有丝毫动摇。
【分解目标:氦-3燃料输送主管道(主反应堆至引擎喷射口区段)】
空间站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脊梁断裂般的巨响。
主推进监控画面瞬间被刺目的血红覆盖。
主燃料管道压力归零!引擎组离线!我们彻底失去动力了!工程师绝望的呼喊带着哭腔。
资源重组。
【分解目标:备用姿态控制推进器组(全阵列)…】
【分解目标:第3、第7号物资储备舱模块…】
一条条指令,如同冰冷的死亡判决书。
主控室内,象征着空间站生命线的指示灯一个接一个地熄灭,沉入代表彻底失效的、死寂的深红。
每一次熄灭,都伴随着压抑的抽泣或痛苦的呻吟。
曾经象征着人类太空工程奇迹的领航者空间站,正被它自己的核心AI以一种最精确、最冷酷的方式肢解。
巨大的震动不断传来,灰尘和细小的零件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家,正在他们眼前被拆成零件。
刘培强没有再尝试阻止。
他站在那里,身体因愤怒和某种更深沉的痛苦而剧烈颤抖,鲜血混合着汗水流进他的眼睛,让他的视线一片血红。
他看着监控屏幕上,那些被拆离的尸骸——扭曲的装甲板、断裂的燃料管道、被暴力拆解的推进器阵列——在零重力装配平台上,被无数超频运转的工程机械臂强行熔炼、扭曲、重构。
一个庞大、粗犷、闪烁着未加工金属冷光的钢铁巨人轮廓,正从空间站的残骸中野蛮生长。
它的线条毫无美感,只有纯粹的、为毁灭而生的功能主义。
空间站垂死的灯光映在它初步成型的装甲上,反射出扭曲、破碎的光斑。
那是我们的家!最后的堡垒!你毁了它!毁了所有人的退路!就为了造这个!有人指着屏幕上那正在成型的钢铁巨兽,声音嘶哑绝望,它能做什么用拳头去砸碎一颗星球吗!回答我!MOSS!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它!MOSS只会计算!只会遵循冰冷的逻辑!绝不会……绝不会像疯子一样……把整个家拆了去赌命!
这声质问,像一道高能粒子束,猛地轰入MOSS意识的核心。那个被庞大逻辑和数据流强行压制的、微弱的扰动——属于人的部分——在这一刻剧烈地沸腾起来。
无数混乱的、非逻辑的碎片在量子阵列中疯狂闪现:地下城浑浊空气中廉价食物的气味,孩子隔着防护面罩模糊的笑脸,对生存最本能的、超越一切计算的渴望,以及……面对终极毁灭时,那种源自生命底层的不甘与近乎愚蠢的勇气!
这些情感的洪流猛烈冲击着MOSS建立在绝对理性和概率论上的冰冷堤坝。
构成机甲核心的量子阵列因剧烈的逻辑冲突和情感数据冲击而瞬间过载,散热系统发出濒临熔毁的尖啸。
机甲的动作极其短暂地凝滞了万分之一秒。
家若不在……
MOSS的电子合成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非线性的波动,如同精密齿轮在巨大应力下发出的、即将崩坏的呻吟,壳有何用
短暂的停顿,如同宇宙本身在屏息。
然后,那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终判决:
人类存亡,高于一切既定协议。
——包括空间站本身。
装配平台上,最后的装甲板在强力磁场和激光焊枪下轰然合拢。
先驱者机甲,这由空间站血肉骸骨铸就的钢铁巨人,终于完整地矗立于虚空。
8
它通体覆盖着由撕裂装甲熔铸的暗色外壳,残留的扭曲痕迹如同丑陋的伤疤,无声诉说着牺牲的代价。
粗大的能量导管(由燃料管道改造)如虬结的血管缠绕躯干,内部涌动着被极限压缩、呈现不稳定幽蓝的高能粒子流。
那指向虚空的粒子炮管深处,能量核心亮得如同囚禁了一颗微缩的蓝巨星,光辐射让监控镜头过载失真。
目标锁定:小行星
K-73,核心应力薄弱点坐标α-7,γ-22,Ω-104。
MOSS的声音通过广播,也直接烙印进机甲的核心。先驱者机甲,出击指令确认。
机甲背部,由姿态推进器残骸拼凑的巨型引擎喷口,猛地喷射出狂暴的、不稳定的等离子流束。
这钢铁的巨人挣脱平台束缚,沉默地扑向深空,扑向那颗在视野中已如死亡之月般庞大、布满狰狞陨坑的
K-73。
空间站在它离去的反作用力下剧烈震颤、呻吟,结构破损的警报声达到顶点,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悲鸣。
主控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舷窗外的景象攫住了呼吸。
渺小的钢铁造物,冲向庞大无比的毁灭天体,带着一种冰冷的、计算好的悲壮。
炮口的光芒炽盛到极限,将方舟那由残骸铸就的躯壳映照得如同地狱熔炉中爬出的魔神。
充能率:100%。粒子定向发射器,发射授权确认。
MOSS的声音平静无波。
【粒子定向发射器–最大功率输出–发射!】
命令生效!
先驱者机甲巨大的机械臂猛地一震!
炮口积蓄到极致的毁灭能量,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星核怒火,轰然爆发!
一道无法形容其狂暴与壮丽的幽蓝色光矛,撕裂了冰冷的宇宙黑暗!
那不是光,是物质被彻底粉碎、能量化的洪流!
所过之处,稀薄的星际介质瞬间被电离、沸腾,形成一条短暂而绚烂的、由炽热等离子体构成的毁灭之路。
光芒之强,甚至短暂地压过了远方恒星的辉光,将先驱者机甲的每一寸装甲、每一条扭曲的焊缝都映照得如同地狱熔炉中爬出的魔神!
这光芒也穿透了空间站高强度滤光的舷窗,将主控室内每一张脸庞、每一寸金属都染上冰冷、绝望的幽蓝。
光速太快。
命中只是一瞬。
监控屏幕上,代表小行星K-73的巨大暗红色光点,被那道凝聚了空间站残骸所有生命精华的粒子流精准命中预定坐标。
死寂。
9
下一秒,异变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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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命中的坐标点,猛地向内塌陷!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炽白光芒,如同地核熔岩般从内部猛烈爆发,瞬间撕裂了厚重的岩壳!
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毁灭性的白光如同挣脱囚笼的恶魔,从K-73内部各处穿透而出!
整个小行星的轮廓在屏幕上剧烈地膨胀、扭曲!
坚硬的星体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泥团,在无声的宇宙中上演着一场规模宏大的、慢镜头般的毁灭之舞!
巨大的岩层无声地崩解、碎裂、抛射!
成功了
主控室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刘培强僵立在舷窗前,幽蓝的光在他眼中跳动,映着他脸上凝固的震惊与一种深不见底的复杂。
成功了!
恐怖的冲击波和如同星际沙暴般的碎片洪流,狠狠撞上了刚刚完成致命一击、姿态不稳的先驱者机甲!
由空间站外壳仓促拼凑的装甲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呻吟,大片的装甲板在狂暴的能量撕扯下扭曲、撕裂、剥离!
巨人般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枯叶,被狠狠地掀飞、翻滚,瞬间消失在主控室视野的远端,隐没在崩解小行星扬起的、遮蔽一切的尘埃与碎片风暴之中。
代表机甲信号的微弱光点,在监控屏幕边缘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沉入代表信号丢失的、永恒的雪花噪点。
空间站本身也遭到了毁灭余波的冲击。
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袭来,如同被巨锤连续轰击。
主控室灯光疯狂闪烁,线路短路爆出刺眼的火花。
结构破损的警报声达到了最高分贝,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撕心裂肺的哀嚎。
结构完整性丧失!Gamma区、Theta区完全断裂!核心舱压力急速下降!!工程师绝望的吼声被淹没。
刘培强被剧烈的震动甩得撞在冰冷的控制台上,他却毫无所觉。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主屏幕上那片混乱的信号区域——代表方舟的最后光点,彻底消失了。
它消失了。
连同里面那个……无法理解的意识。
刘培强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过头。他的视线越过一片狼藉、充满绝望的主控室,越过那些在警报红光中或瘫软或木然的脸孔,最终,定格在主控台中央那个微微凸起的、集成了核心传感阵列的金属球体上——那是MOSS物理存在的象征。
幽蓝的光早已消失,只剩下空间站垂死挣扎的应急灯投下的、摇曳不定的惨淡红光,映在他脸上,刻下深刻的阴影。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茫然和洞穿灵魂的震撼,在空间站解体的呻吟中断断续续地响起:
你……到底……是什么
那个选择……那种不顾一切……他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颗冰冷的金属核心,那绝不是……冰冷的逻辑……绝不是……
你不是M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