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研究员林砚意外发现一块能吸走情绪的诡异矿石。
他刚抱怨完工作压力,石头就吸走了所有负面情绪。
搭档江屿警告他:这玩意儿放黑市能买下太平洋!
神秘组织净焰为制造无情感世界,在全球引爆矿石共振装置。
当千万人的恐慌被矿石吸收,世界陷入毁灭性能量风暴。
林砚握紧残留爱人记忆的矿石碎片:你们说情感是病毒
那就尝尝被‘感染’的滋味——
1
这破石头成精了
操!这报告是人写的数据对不上,逻辑喂狗了,结论全靠拍脑门老子熬了三个通宵就为给这坨答辩擦屁股!
林砚狠狠把一叠打印纸摔在凌乱的实验台上,纸张哗啦散开,像被抽了筋骨的鸟。他瘫进吱呀作响的办公椅,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脑子里塞满了烧红的铁蒺藜。加班、垃圾数据、催命的上司、还有下个月那笔要命的房租……无数负面念头拧成一股粗粝的钢丝绳,在他脆弱的神经上来回拉扯,越收越紧,痛得他眼前发黑。
实验室里弥漫着消毒水、金属和旧电路板的混合气味,惨白的顶灯嗡嗡作响,照得他脸色发青。角落里,堆放着刚从西南边境那个鸟不拉屎的废弃矿洞运回来的最后一批样本。灰扑扑的岩石块,毫无生气。
就在这时,他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一块不起眼的暗沉石头。石头只有拳头大小,表面坑洼,颜色像凝固的淤血,边缘却诡异地流转着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光泽。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震颤,顺着接触点猛地钻进林砚手臂。他浑身一激灵,像被无形的冰针刺了一下。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脑子里那根勒得死紧的钢丝绳,啪一声,断了。
翻江倒海的烦躁、能把人压垮的焦虑、还有那股要把天灵盖顶开的暴怒……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地抽走。前一秒他还像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下一秒就泄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空落落的,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感迅速弥漫开来,轻飘飘的,舒服得让他有点发懵。
嗯林砚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困惑地眨眨眼。刚才那股恨不得掀桌子的邪火呢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试探着去回想那份垃圾报告,试图重新点燃怒火,可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连个涟漪都泛不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狐疑地低下头,目光死死盯住那块刚刚被他碰到的暗沉矿石。它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毫不起眼,仿佛刚才那奇异的吸力只是他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但那种瞬间被清空的体验,真实得可怕。
林砚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再次向那块石头探去。
指尖距离那冰冷粗糙的表面,只剩不到一厘米。
喂!林砚!
实验室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一个穿着同款研究所工装、头发乱得像鸟窝的年轻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个啃了一半的能量棒。是江屿,他的搭档兼损友。发什么呆呢老张又在通讯频道里咆哮了,催命似的!说咱们对‘Z-07矿样’的初步分析报告再交不上去,他就……
江屿的声音像被突然掐断。他脚步猛地刹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林砚伸向矿石的手,以及林砚脸上那片过于平静、平静到近乎诡异的空白。
卧槽!江屿嘴里的能量棒啪嗒掉在地上,碎屑四溅。他像见了鬼一样,指着那块暗沉的矿石,声音都变了调:你…你碰它了!
林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惊得一缩手,茫然地抬起头:啊碰…碰了一下,怎么了这东西有辐射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指。
辐射江屿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拍开林砚再次蠢蠢欲动的手,动作快得像护崽的老母鸡。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碴子:辐射算个屁!林砚,你他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猛地弯下腰,脸几乎要贴到那块矿石上,眼神狂热又惊惧,像是看到了潘多拉的魔盒。这东西…这东西在黑市上有个名字,‘灵魂吸尘器’!听说过吗就指甲盖大小那么一丁点儿,纯度够高的,他猛地直起身,手指用力戳向虚空,仿佛要戳破这实验室的天花板,能他妈买下半个太平洋!
实验室里惨白的灯光似乎更冷了,嗡嗡的背景噪音陡然放大,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耳膜。林砚看着江屿那张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的脸,又低头看了看那块安静躺在实验台上的暗沉石头。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骨无声地向上蔓延。
买下半个太平洋靠吸走人的……情绪
他刚才那瞬间的平静,此刻回味起来,只剩下毛骨悚然的空洞感。
2
暗网悬赏,太平洋起步
灵魂吸尘器林砚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确定没喝多或者…昨晚又通宵打游戏出现幻觉了他试图用玩笑冲淡那令人窒息的寒意,但效果为零。
江屿根本没理会他的打岔,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狭窄的实验台前来回踱步,工装裤腿带起一股小风。幻觉老子倒是希望是幻觉!他猛地停下,双手撑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身体前倾,隔着那块矿石死死盯着林砚的眼睛,压低的嗓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知道‘暗河’论坛吗真正的黑市核心,比洋葱网络还深几层的地方!上个月,一个匿名卖家挂了条求购信息,指名要这东西,代号‘黯珀’!开价——他深吸一口气,报出一个天文数字,单位是……吨黄金!外加瑞士银行的三个不记名账户!
吨!黄金!林砚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几乎停止跳动。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撞在后面的仪器架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变得无比浓烈,刺激着他的鼻腔。惨白的灯光下,那块被称为黯珀的矿石,表面那丝流转的幽蓝光泽似乎更明显了,像一只沉睡怪物的冰冷眼睛。
他们要这鬼东西干嘛林砚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当收藏品
收藏江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天真!这东西能剥离、储存纯粹的精神能量!情绪,林砚!人类的情绪!狂喜、极悲、刻骨的仇恨、无边的恐惧……对某些人来说,这就是最顶级的燃料,最纯粹的能量源!驱动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超级武器,或者……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忌惮,进行某种……反人类的意识改造实验!
改造武器林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想起了自己指尖触碰矿石时,那瞬间被抽空的暴怒和焦虑。如果这力量被放大千万倍,被用在……他不敢想下去。胃里一阵翻搅。
对!所以这东西就是个超级定时炸弹!江屿猛地直起身,烦躁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们得赶紧报告!立刻!马上!锁进最高级别的生物危险品收容柜!不,最好直接启动物理湮灭程序!趁它现在看起来还‘人畜无害’……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实验室凝重的空气!不是普通的设备故障提示音,而是研究所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红色的警灯在头顶疯狂旋转,将两人瞬间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色光影之中。
怎么回事!林砚惊得跳起来。
江屿脸色剧变,一个箭步扑到墙角的监控终端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带出残影。屏幕上,代表着研究所安保系统的绿色网格线正大片大片地熄灭,被刺目的红色覆盖。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警报间隙响起,回荡在狭小的空间:
【警告!一级安保协议失效!核心数据库遭遇强制访问!访问源…无法追踪!重复,访问源无法追踪!】
操!是冲它来的!江屿猛地扭头,目光如电射向实验台上那块安静的黯珀,脸上血色尽褪。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秒,实验室厚重的合金气密门外,传来了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嘎吱——滋啦——!
有什么东西,正在用蛮横无比的力量,暴力拆解那扇理论上能抵御小型爆炸的门!
林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猛烈。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块矿石。就在他目光触及黯珀的刹那,那石头表面流转的幽蓝光泽,陡然变得清晰、明亮,甚至…带上了一丝贪婪的意味!仿佛嗅到了门外正在逼近的暴力,以及门内两人急速攀升的恐惧!
3
净焰焚天,恐慌共振
厚重的合金门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扭曲变形的门缝里,刺目的红光伴随着刺鼻的金属灼烧气味汹涌灌入!不是火焰,是某种高能粒子切割束发出的致命光芒!
趴下!江屿嘶吼着,猛地将旁边一张沉重的实验台掀翻,合金桌面轰然砸下,勉强构成一个脆弱的掩体。他几乎是拖着吓懵的林砚扑倒在后。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整个实验室都在剧烈震颤,头顶的灯管噼啪爆裂,碎片如雨落下。坚固的合金门像纸片一样被彻底撕开、熔化、向内炸裂!灼热的气浪裹挟着金属碎片横扫而过,狠狠砸在翻倒的实验台和后面的仪器上,发出密集的爆响。
烟尘弥漫,刺鼻的焦糊味充斥鼻腔。林砚被呛得剧烈咳嗽,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透过翻腾的烟尘,他看到几个高大得不像人类的身影,踏着熔融的门槛走了进来。
他们穿着全覆盖式的哑光黑色作战服,线条冷硬,关节处覆盖着增强装甲,头部被完全包裹在造型狰狞、带有猩红光学目镜的头盔之下。动作整齐划一,带着非人的精准和沉默,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机械恶鬼。最前面的一人,手中提着一支造型奇特、枪口还残留着暗红余烬的长管武器。
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林砚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濒死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口袋里一个坚硬的小东西——那是他刚才扑倒时,出于本能从实验台上抓起的、那块被称为黯珀的矿石碎片。
就在这时,实验室角落一个幸免于难的扩音器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取代了刺耳的警报。那声音经过特殊处理,低沉、平滑,毫无起伏,却带着一种能冻结血液的绝对意志:
通告。这里是‘净焰’。人类的情感,是原罪,是病毒,是导致一切混乱、痛苦、纷争的根源。它污染灵魂,扭曲意志,阻碍文明向更高阶的纯净形态进化。
入侵者的脚步没有停顿,猩红的光学目镜在烟尘中冷酷地扫视,最终精准地锁定了林砚和江屿藏身的翻倒实验台。枪口,无声地抬起。
扩音器里的声音继续,如同宣读神圣的判决:
今日,净焰将执行‘焚净’协议。以‘黯珀’为引,以全球恐慌为薪,燃尽这蒙蔽灵智的污浊之火。一个绝对理性、绝对秩序、再无痛苦与悲伤的新世界,即将诞生。
净焰焚天,万物归序。
冰冷的宣告在爆炸的余音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林砚心头。
操他妈的疯子!江屿低骂一声,眼中是豁出去的狠绝。他猛地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身子,手里不知何时抓着一支实验室用的高压冷冻喷射罐,对着最前面那个黑甲士兵就扣动了扳机!
嗤——!
刺骨的白色寒流狂喷而出!
几乎就在同时,林砚口袋里的那块黯珀碎片,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吸扯力瞬间爆发!它不再满足于林砚个人的恐惧,而是像一个贪婪的无底洞,疯狂地攫取着空气中弥漫的、来自整个研究所、乃至更遥远地方升腾起的集体恐慌!
【警告!全球范围内检测到未知能量共振!频率与‘黯珀’样本高度吻合!强度指数级攀升!】研究所残存的广播系统发出最后凄厉的尖叫。
林砚眼前猛地一黑,仿佛灵魂都被那碎片吸扯得离体而去。他死死攥着那块越来越烫、蓝光刺目的石头,在意识沉沦的边缘,看到了让他血液冻结的一幕——
那个被江屿喷了一脸冷冻剂的士兵,动作只是僵硬了微不足道的一瞬。他头盔上猩红的目镜闪烁了一下,手中的怪枪微微调转角度。
噗!
一声沉闷的、血肉被洞穿的轻响。
江屿的身体猛地一僵,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凝固在那里。他胸口位置,作战服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边缘焦黑的恐怖贯穿伤!没有鲜血喷溅,伤口瞬间被高温碳化,只冒出一缕诡异的青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江屿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熄灭,带着一丝未能褪尽的惊愕和未能完成的愤怒,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江屿——!!!林砚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滔天的恨意。他看着搭档毫无生气的身体,看着那些冷酷逼近的黑色士兵,看着手中这块贪婪吸食着恐惧与死亡的邪异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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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亡命搭档,遗物灼心
江屿——!!!
那声嘶吼卡在林砚的喉咙里,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最终只化作无声的悲鸣。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江屿倒下的身影,胸口那焦黑的空洞,还有那些踏着熔融金属逼近的、猩红目镜的恶魔。
恨意!滔天的恨意!像滚烫的岩浆瞬间灌满了他身体里的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毁灭!毁灭眼前的一切!
但比恨意更汹涌的,是手中那块黯珀碎片传来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点燃的恐怖灼热!它不再是口袋里的死物,而像一块刚从炼钢炉里捞出的烙铁,疯狂地吸食着这刚刚爆发的、至深的恨意和绝望!林砚甚至能感觉到,无数遥远地方升腾起的、海啸般的集体恐慌,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疯狂地汇入这块小小的石头!它表面的幽蓝光芒已经亮得刺眼,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微型恒星!
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江屿用命换来的时间……不能浪费!
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仇恨在熔炉般的痛苦中强行糅合,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林砚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在江屿倒下的瞬间,他就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蹬!
呃啊——!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吼,他撞碎了身后一排存放化学试剂的玻璃柜!
哗啦——轰!
五颜六色的腐蚀性液体、易燃溶剂、还有不知名的粉末瞬间混合、喷溅、倾倒!刺鼻的气味猛烈爆发!紧接着,一团炽烈的火焰猛地腾起,伴随着剧烈的化学反应产生的浓烟,瞬间将林砚的身影吞没,也暂时阻隔了那些黑甲士兵的视线和前进路线!
目标携带‘黯珀’碎片!高能量反应!清除障碍!格杀勿论!
冰冷的电子指令在浓烟和火焰那头响起。
林砚在浓烟和灼热的烈焰缝隙中翻滚,皮肤被灼痛,眼睛被刺激得泪水狂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对实验室布局最后的记忆,手脚并用地朝着紧急通风管道狭窄的维修口爬去!每一次移动,口袋里那块滚烫的石头都像要烧穿他的血肉,吸走他所有的力气和意志。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快!再快一点!
身后,高能武器的嗡鸣和火焰被强行撕裂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用肩膀狠狠撞开维修口松动的格栅,像条泥鳅一样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狭窄、冰冷、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金属管道瞬间包裹了他。他不敢停留,拼命向前爬,身后传来黑甲士兵试图挤入管道的金属刮擦声和能量武器蓄能的低沉嗡鸣。
不知爬了多久,直到身后的追兵声被管道曲折的结构暂时隔绝,直到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林砚才在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管道交汇处停下。他背靠着冰冷的管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汗水、血水、烟灰混合在一起,糊满了他的脸。
安全了暂时。
死寂的管道里,只有他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在回荡。黑暗吞噬了一切。冰冷的绝望,如同管道壁上凝结的水珠,一滴一滴,渗入骨髓。
江屿……死了。那个总是乱着头发、关键时刻却无比可靠的搭档,那个说这石头能买下半个太平洋的疯子……胸口那个焦黑的洞……
林砚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摸索着,从几乎被烧焦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块依旧散发着惊人高温和刺目蓝光的黯珀碎片。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异常醒目,映亮了他沾满污秽、布满泪痕和血痕的脸,也映亮了碎片旁边,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物件——那是江屿的遗物,一块老式的、边缘磕碰得有些变形的合金怀表,表壳上还残留着血迹和硝烟的气息。刚才在混乱中,他不知怎么就从江屿倒下的地方抓到了这个。
怀表的盖子被撞开了。借着黯珀碎片幽蓝的光芒,林砚看到里面镶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有些年头了,微微泛黄,但上面那个倚在江屿肩头、笑容灿烂如阳光的女孩,眉眼清晰。
是她。江屿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女孩,他每次喝醉都会絮絮叨叨、眼神却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的那个名字。林砚甚至记得江屿说起她时,手指无意识摩挲怀表的模样。
兄弟……
林砚喉咙哽咽,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堤坝,混杂着脸上的污迹滑落。他死死攥着那块滚烫的石头和冰冷的怀表,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在黑暗的管道中蜷缩成一团,无声地剧烈颤抖。
极致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彻底淹没。但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手中那块黯珀碎片传来的灼热感,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它在疯狂吸食这巨大悲痛的同时,也仿佛将一股源自江屿牺牲的、不甘的、愤怒的力量,强行注入了林砚濒临崩溃的身体!
不能倒下!绝不能!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亮得惊人,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
净焰……焚天
他对着冰冷的黑暗,对着口袋里那两张代表挚爱和挚友的面孔,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你们要烧……那就看看,谁的火……更烈!
5
绝望反杀,以情为刃
冰冷的合金管道壁紧贴着林砚汗湿的后背,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物直刺骨髓。外面隐约传来的爆炸声、能量武器尖锐的嗡鸣、还有建筑物倒塌的沉闷巨响,如同末日的背景鼓点,一下下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城市在燃烧,在净焰引发的全球恐慌共振中痛苦呻吟。
他摊开手掌。左手是那块黯珀碎片,此刻它不再是纯粹的暗沉,内部仿佛有粘稠的、熔岩般的深红与不祥的紫黑在幽蓝的基底里疯狂搅动、沸腾,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和毁灭性的能量波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气产生细微的扭曲。右手,是江屿那枚冰冷的怀表,表盖打开,照片上的笑容在碎片的光芒下显得无比脆弱。
情感是病毒……林砚喃喃重复着净焰那冰冷的宣言,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女孩灿烂的眉眼,拂过怀表边缘江屿留下的最后一点干涸血迹。极致的悲痛和滔天的恨意并未消失,反而像被黯珀淬炼过一般,变得更加纯粹、更加沉重、更加……锋利。
它们不再是压垮他的负担,而是化作了支撑他站起来的唯一骨架,化作了点燃他眼中冰冷火焰的唯一燃料。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剧烈爆炸在很近的地方发生!整个地下管道系统如同被巨人猛踹了一脚,剧烈地摇晃、扭曲!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如同巨兽垂死的哀嚎!林砚头顶的管道壁猛地向内凸起,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碎石和尘土簌簌落下!
管道要塌了!
林砚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犹豫,猛地将那块滚烫得几乎要融化他手掌的黯珀碎片,狠狠按向江屿留下的那枚怀表!
滋啦——!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顺着手臂瞬间传遍全身!怀表的金属外壳在接触到碎片的刹那,发出刺眼的白光,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照片上女孩的笑容在强光中瞬间化为飞灰!与此同时,黯珀碎片内部那狂暴混乱的能量,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定海神针!
深红、紫黑、幽蓝……所有狂暴的色彩猛地向内收缩、凝聚!混乱的能量波动被一股强大而悲怆的意志强行梳理、束缚!碎片本身在林砚手中急剧变形、熔化、重塑!不再是粗糙的矿石,而是在刺目的白光和刺耳的金属锐鸣声中,迅速拉伸、塑形!
一柄短刃的轮廓,在光芒中诞生!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内敛的暗蓝色,仿佛凝固的夜空,刃身却流淌着熔岩般的赤红纹路,如同血管,又像燃烧的泪痕。刃锋薄得近乎透明,散发出切割空间的锐利感。刀柄部分,则完美融合了怀表那冰冷的金属质感,隐约还能看到表盘碎裂的痕迹。整把刀,散发着一种沉寂的、却足以焚毁万物的悲伤与愤怒。
就在短刃成型的瞬间——
轰!!!
头顶的管道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坍塌!刺目的天光混杂着硝烟和尘埃猛地灌入!几块巨大的混凝土碎块裹挟着断裂的钢筋,如同陨石般朝着林砚当头砸下!
林砚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冰冷。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致命的坠落物。握紧刀柄的刹那,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这不是冰冷的武器,这是江屿未完成的怒火,是照片上女孩被焚毁的笑容,是他自己所有被夺走、被践踏的情感的具现!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喉咙深处迸发!林砚单膝跪地,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迎着那倾泻而下的毁灭洪流,猛地向上挥出了手中的短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道极细、极薄、却仿佛能切开空间本身的暗蓝色弧光,无声无息地向上掠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几吨重的混凝土块、断裂扭曲的钢筋,在接触到那道弧光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分解力场。没有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物质被瞬间抹除的细微湮灭声。巨大的碎块在弧光掠过之处,如同烈日下的薄冰,悄无声息地消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融入硝烟弥漫的空气!
阳光,第一次毫无遮挡地照射在林砚身上,照亮了他布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也照亮了他手中那柄流淌着赤红泪痕的暗蓝短刃。刃锋之上,几缕细如发丝的空间裂痕一闪而逝。
他站在废墟的豁口边缘,脚下是扭曲断裂的管道残骸,头顶是燃烧的天空。目光穿透弥漫的硝烟,死死锁定了远处一栋相对完好的高层建筑顶端。
那里,矗立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金属装置。它像一株扭曲的机械巨树,无数的能量导管如同血管般虬结缠绕,核心处散发着与黯珀同源、却更加庞大和冰冷的幽蓝光芒。装置周围,几个穿着同样黑色作战服、但胸前有着燃烧火焰徽记的身影正在操作。
净焰的全球恐慌共振装置!城市灾难的核心源头!
林砚的嘴角,缓缓扯开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那不是笑,是刻骨的仇恨找到了宣泄口。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感受着那刀身传来的、与整个城市千万人痛苦绝望隐隐共鸣的悲鸣与灼热。
你们说情感是病毒他对着高塔顶端,对着那冰冷的装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的战场,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那就好好尝尝……被‘感染’的滋味!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冲锋,身影如同融入硝烟的鬼魅,朝着那高耸的共振塔,义无反顾地扑去!手中的短刃,暗蓝的刀身赤红流淌,如同泣血。
6
新火种,旧尘埃
凛冽的狂风在塔顶尖啸,扯动着林砚破碎的衣角,发出猎猎声响。脚下是燃烧的城市,浓烟如垂死的巨蟒般扭曲升腾,将天空染成污浊的暗红。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金属熔化的腥气,还有……亿万生灵绝望哀嚎的余韵,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感官。
那柄流淌着赤红泪痕的暗蓝短刃,紧贴着他的掌心,滚烫得如同烙铁,又沉重得像是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悲伤。它在嗡鸣,与脚下那座如同恶魔心脏般搏动着的巨大共振装置,发出同频的、充满恶意的震颤。
三个净焰的操作员猛地转过身。全覆盖式的头盔下,猩红的光学目镜瞬间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没有警告,没有质问。对于他们这些执行净化指令的机器而言,闯入者只有一种定义:需要清除的污染源。
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骨!
咻!咻!咻!
三道灼热的高能粒子束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低啸,呈品字形封死了林砚所有闪避的空间!快!准!狠!完全是机械般的杀戮效率!
林砚瞳孔缩成了针尖。塔顶的空间太狭窄,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他握着刀柄的手腕猛地一拧,那柄奇异的短刃仿佛拥有了生命,不再是单纯的武器,而是他肢体意志的延伸!
给我——开!
一声嘶哑的暴喝!暗蓝的刀身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主动迎向那三道致命的射线!没有硬碰硬的爆炸,只有一种刺耳的、如同布帛被最锋利的刀刃割裂的锐响!
嗤啦——!
三道足以熔穿装甲的高能粒子束,在接触到那暗蓝弧光的瞬间,竟被无声无息地从中间剖开!灼热的能量流像被劈开的洪流,擦着林砚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将他身后的塔顶护栏熔出两个巨大的豁口,火星四溅!
林砚也被巨大的反冲力震得手臂发麻,踉跄后退半步,喉头一甜。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被这险死还生彻底点燃!挡下攻击的短刃嗡鸣更甚,刀身上的赤红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淌,散发出一种焚尽一切的悲怆与愤怒!
三个操作员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攻击会被如此诡异的方式化解。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查的一滞。
就是现在!
林砚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蹬地!脚下的金属塔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无视了另外两个操作员调转的枪口,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离巨大共振装置核心最近的操作员!
速度飙升到了极致!空气被蛮横地撞开!两个操作员仓促射出的粒子束,只来得及在他身后拉出灼热的轨迹。
拦住他!冰冷的电子指令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
被锁定的操作员反应也快到了极致,瞬间放弃了操作面板,反手抽出一柄高频震荡匕首,幽蓝的刃芒发出刺耳的尖啸,精准地刺向林砚扑来的咽喉!角度刁钻,狠辣无情!
狭路相逢!生死一瞬!
林砚甚至能看到对方头盔目镜里自己扭曲的倒影。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的决绝。他握刀的右手没有丝毫格挡的意思,反而迎着那刺向咽喉的匕首,将身体更快地送了上去!同时,左手紧握成拳,指缝间死死扣着那块滚烫的黯珀短刃,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朝着对方胸前那燃烧火焰的徽记——狠狠捅去!
同归于尽!操作员的动作似乎因为林砚这完全违背战斗逻辑的疯狂而凝滞了万分之一秒。
噗嗤!
高频震荡匕首冰冷的尖端,刺破了林砚肩头的衣物和皮肤,撕裂血肉的剧痛瞬间传来。但也就在这匕首即将贯穿他脖颈的前一刹那——
噗!
一声更加沉闷、更加深邃的穿透声响起!
林砚左手中的暗蓝短刃,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所有燃烧的情感——江屿倒下的身影、怀表照片上女孩化为飞灰的笑容、城市燃烧的哭嚎、还有他自己刻骨的恨与痛——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凝固的黄油,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对方胸前的复合装甲!
时间仿佛凝固。
高频震荡匕首的尖啸戛然而止,幽蓝的刃芒在林砚咽喉前不到一厘米处黯淡、熄灭。那操作员的身体猛地一僵,覆盖全身的黑色作战服下,无数细微的幽蓝电弧瞬间爆发、流窜!
呃……
头盔下传出一声极其短促、扭曲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怪异音节。猩红的光学目镜疯狂闪烁了几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然后彻底熄灭。
林砚甚至能感觉到刀身上传来的、对方体内某种精密核心被瞬间摧毁、熔化的触感。
另外两个操作员的攻击,在同伴倒下的瞬间停滞了。他们猩红的目镜死死盯着林砚,以及他手中那柄穿透同伴胸膛、正缓缓滴落着熔融金属液滴的诡异短刃。冰冷的杀气依旧,但似乎……多了一丝无法理解的凝滞。
林砚猛地抽刀!暗蓝的刃身带出一溜滚烫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血。被他贯穿的操作员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朽木,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头盔下流出粘稠的、闪烁着电火花的黑色液体。
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痛,鲜血浸透了半边衣服。但林砚毫不在意。他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那两个暂时僵立的操作员,死死锁定了那座依旧在嗡鸣、散发着冰冷幽蓝光芒的共振装置核心。
没有停顿!没有丝毫犹豫!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再次朝着那巨大的装置核心冲去!手中的短刃高高扬起,刀身上的赤红泪痕前所未有的明亮、灼热,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愤怒和悲伤,即将喷薄而出!
结束吧——!!
伴随着撕裂喉咙的咆哮,林砚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手中的短刃,狠狠刺向那冰冷幽蓝的核心!
嗡————!!!
短刃刺入核心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那巨大装置核心处冰冷磅礴的幽蓝光芒,如同遭遇了天敌,猛地向内收缩!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亿万种极端情绪的洪流——恐惧、绝望、痛苦、悲伤……还有林砚注入的、最核心的那股至深悲痛与刻骨恨意——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通过那柄作为桥梁的短刃,狂暴地反向灌注进装置内部!
暗蓝短刃上的赤红纹路瞬间亮到极致,仿佛流淌的岩浆!整个装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锐到超越人耳承受极限的金属哀鸣!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垂死的巨蟒般剧烈抽搐、膨胀!外壳上密布的精密构件噼啪爆裂,跳跃出致命的电蛇!
不……这不可能……
扩音器里,那个低沉平滑、掌控一切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能量……反噬!逻辑……错误!情感……怎么可能……超越……
声音戛然而止。
轰!!!!!!
这一次,是真正的、毁灭性的爆发!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塔顶的一切!不是火焰,而是纯粹到极致的情感能量被彻底引爆、湮灭时产生的光辉!那巨大的共振装置在白光中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城堡,无声无息地崩解、气化!连带着旁边剩下的两个操作员,以及他们身上的装甲,都在瞬间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林砚胸口!他感觉自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掀起,向后抛飞!手中的短刃传来一声清脆的悲鸣,刀身上那熔岩般的赤红泪痕寸寸碎裂、剥落!暗蓝的刀身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眼前是白茫茫一片,耳中是死寂的嗡鸣。
身体急速下坠,失重的感觉包裹全身。林砚的意识在剧痛和冲击中迅速模糊。最后残留的画面,是天空中那污浊的暗红色,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开始剧烈地翻滚、旋转……然后,一道微弱却真实的金色阳光,如同利剑,顽强地刺破了那厚重的阴霾,投下一线光明。
江屿……光……
他嘴唇翕动,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彻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冰冷。潮湿。还有无处不在的、大火过后特有的焦糊和尘埃气味。
林砚被一阵细碎的、小心翼翼的触碰惊醒。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沾满煤灰的小脸,眼睛很大,里面盛满了未散尽的惊恐和劫后余生的茫然。是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正用脏兮兮的手指,轻轻碰着他受伤流血的胳膊。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建筑物的残骸边缘,身下是冰冷的瓦砾。天空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污浊暗红,厚重的烟尘云层虽然依旧低垂,但边缘处,确实有越来越多的、破碎的金色光柱顽强地穿透下来,洒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城市像被巨兽蹂躏过。高楼倾颓,街道被瓦砾堵塞,远处还有零星的黑烟升起。但……那种笼罩一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毁灭性能量风暴的窒息感,消失了。
死寂被打破。风声中,开始夹杂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哭泣,远处似乎有人在呼喊名字,更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救援机械的轰鸣……
世界没有毁灭。风暴,平息了。
林砚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肩头的伤口更是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这个动作惊动了旁边的小女孩,她像受惊的小鹿般缩回了手,却没有跑开,只是睁着那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林砚喘息着,放弃了起身的打算。他靠在冰冷的断壁上,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自己摊开的手边。
那里,静静躺着那柄短刃。或者说,是它的残骸。
暗蓝的刀身已经彻底碎裂,只剩下几块不规则的、黯淡无光的碎片,如同最普通的、被烈火焚烧过的矿石渣滓。那些曾经如同泣血般流淌的赤红纹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边缘,还残留着一点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温润光泽。
林砚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拈起了那块最大的、残留着微光的碎片。触手不再是滚烫,而是一种温凉的、带着奇异安抚感的暖意,如同寒冬深夜尽头,遥远地平线上透出的第一缕微熹。
他紧紧攥住了这块小小的碎片。粗糙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碎片深处,那点微光似乎轻轻闪烁了一下。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江屿乱糟糟的头发和最后倒下的身影,怀表照片上女孩阳光般的笑容,城市在风暴中燃烧的末日景象,塔顶那毁灭性的白光……最终,定格在眼前这片破碎土地上,穿透尘埃落下的、带着温度的阳光,和身边小女孩眼中那份惊魂未定却真实存在的生机。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林砚布满污迹的脸颊滑落。没有嚎啕,只是无声地流淌。这泪水不再仅仅是为逝去的一切而流,里面混杂着太多太多:沉重的悲伤,刻骨的恨意,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解脱。
他抬起手,用沾满血污和灰尘的手背,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他支撑着残破的身体,咬着牙,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异常艰难地从冰冷的瓦砾堆上站了起来。
脚下的城市依旧伤痕累累,如同一个刚刚经历惨烈手术的病人。废墟间,幸存的人们像蚂蚁般渺小地移动着,有人在徒手挖掘,有人在相拥而泣,更多的人只是茫然地站着,望着这片被彻底改变的家园。空气里弥漫着悲伤和尘埃,但也同样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重新开始的……微弱却坚韧的气息。
林砚最后看了一眼掌心那块残留着微光的矿石碎片,感受着那温凉的、如同心跳般的微弱搏动。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贴身的口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转过身,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却异常坚定地,朝着那片废墟深处,阳光最盛的方向走去。背影融入那些渺小而坚韧的身影之中,渐渐模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