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卖部买了几包泡面,杨国恩跟他爹后头回家:“小树小荷都睡了?”
“哪能啊,去建刚家里,跟明远玩去了。”
“作业写完了没?”冯兰兰问道。
“在山上就写完了。”
“爹,孩子写作业还有人看呢?”杨国恩好奇地问道,他和老婆冯兰兰都在外面电子厂打工,晚上八九点下班,经常打电话回来,也都知道村里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一老两少的,在人家那吃饭也就算了,作业也在人家家门口写。
杨洪理直气壮的很,“我眼睛早花了,可看不了孩子写作业,叫他俩去山上跟村里其他小孩一起写作业,有不会的还能问问高年级的,不比在家里边看电视边写强?”
冯兰兰和杨国恩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九九。
回到家,也没外人了,杨洪才板着脸道:“你俩好好说说咋回事,咋现在回来了,不上班不挣钱了?刚才外头人多,你俩老实跟我说,没犯什么事吧?”
杨国恩无语,“爹,我是你亲儿子,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能犯什么事,你咋老是这样想?”
“你不知道,东条村里有个年轻人,上个月就跟你俩这样突然回来了,没多久警察都来了,说在外面偷东西,送进去坐牢,爹娘都快哭瞎了。”
冯兰兰用胳膊肘捣鼓自家男人,用眼神示意他。
两个人在那扭扭捏捏,你推我来我推你,看得杨洪可气,“你俩干啥呢,当我瞎啊,有事快点说!没出息的东西!”
杨国恩都三十多岁了,还怕自己亲爹,不得已,他只能说实话:“爹,我和兰兰不想出去打工了,我俩想在家里找个事做。”
“啥!?”杨洪瞪大眼睛,一拍桌子,“俩懒货!不出去打工你俩在家指望啥挣钱,就家里那两亩地啊,小树和小荷不读书了?小树长大不娶媳妇了?你俩就知道享福,是一点都不知道为小孩考虑啊!”
冯兰兰见公爹急了,赶紧解释:“爸,我们回来是有原因的。我听村里书记说,村里种菜能卖钱,咱俩那几亩地种上菜一年也能卖不少钱吧?我俩再找点别的事情干,也不比在外面差,还能陪你和孩子,你看你年纪大了……”
“别拿我说事,我身体好着呢,也不用你俩操我的心,”老头子话是这么说,语气却和缓了一些。小孩子离不开父母的教育和陪伴,村里有前车之鉴,那个杨明远本来是个捣蛋猫,今年他妈留在家里,在小芜那干活,一个月拿两三千块钱,还能看孩子,眼看着杨明远的成绩越来越好,都能给村里小孩讲题了?
老人家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好好读书,杨国峰也经常在村里说,还是父母在身边,小孩长的好。
小树和小荷俩孩子自出生后爸妈陪在身边的时间就不多,平时看到杨明远依偎在妈妈身边,要多羡慕有多羡慕。
杨洪这个做爷爷的看在眼里毫无办法,他只能做个好爷爷,可代替不了父母的作用。
要是人人都能在家门口找到活干,谁愿意外出打工呢。
杨洪想了想,决定还是问问再说。
“你俩打算找啥事干?”
夏芜那山头也不缺人了,尤其是俩正值壮年的青年人。
杨国恩赶忙道:“爹,你这是答应了?”
杨洪瞪他一眼,说都没说,他答应啥了?
儿子脑子不太好使,杨洪转而看向儿媳妇,“兰兰你说,你俩打算干点啥。”
冯兰兰道:“爸,其实我和国恩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这些年我俩打工攒了一些钱,我让国恩下班后去学手艺,那边社区培训做小吃,我会摊煎饼,国恩会烧烤,我俩就想着,要不回来弄个小吃车,要么做烧烤,要么做早餐,咱们这里摆摊又不要摊位费,前期投入一些,只要我俩肯吃苦,赔本肯定不会赔本的。”
比起自家儿子,杨洪显然更信任儿媳妇一些,看她的眼神里满是赞赏。
做早餐或者烧烤,听起来还不错,不过杨洪也没立马决定,他打算去问问人。
没多久,杨洪带着儿子儿媳妇去村书记杨国峰家里。
“洪叔,坐坐赶紧坐,国恩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打个电话我好开车去接一下。”
杨国峰没什么架子,笑呵呵地把人迎到屋里来,给三人倒了茶水,就坐院子里聊天。
他家院子有两棵梨树,上面结满果子,他在树下搞了一张石桌,没事就坐树下面喝茶看书,还挺悠闲。
杨国恩仰头看着果子道:“书记,你家梨树今年不少结果啊。”
“哈哈,今年天好,到中秋节梨熟了,我给村里挨家挨户送点。”
“那好,估计我也能尝到,我先谢谢书记了。”
杨国峰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杨国恩夫妻俩是回来看小孩的,“听你这意思,你回来是不打算走了?”
“国峰啊,是这样的,”杨洪怕儿子讲不明白,干脆替他说出事情原委。
“你看他俩这想法能成不?是弄烧烤呢,还是弄早餐呢?”
村里偶尔有人回来,过年时候的赵静和王敏苹,之后的杨书桦,还有现在的杨国恩夫妻俩,这是好预兆是,愿意回来,说明杨沟村的发展让人看到了希望。
有人才能有未来,杨国峰一直坚信这个理念。
所以听说杨国恩回来就不想走了,想找个事情做,他立马拍手叫好,回来能陪在孩子身边,下一代是希望,是未来,多好的事。
可也不能说人回来后没事干,挣不到钱的话,熬不了多久又走了。
杨国峰思考片刻,“这俩主意都不错,我个人觉得啊,烧烤摊要比早餐摊好,你们想啊,咱们这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早餐都在家里吃了,去外边吃的没多少,镇上倒是有几家做早餐的,可他们不光做早餐,一天三顿都做,都干多少年了,你俩不一定有竞争力。”
“咱们这地方没什么夜生活,做烧烤的不多,但受众应该大,你想啊,学校门口能做,咱们这些大人也能吃,我感觉是比做早餐要好的。”
杨国峰一通分析下来,让杨国恩有些激动:“对对付,我和兰兰也是这样想的,还有就是,自己家种菜,素串的钱又能省一些,马上要到夏天了,外头吃什么小龙虾是炒田螺啊,咱们也能弄啊!”
杨洪听罢问道:“国峰,你的意思是这事能成?”
杨国峰也不敢打包票啊,他挠挠头,“我也没出过村,你叫我出这些主意,我肯定比不过小芜,要不明天你们上她家问问,请她给你们想想法子?”
杨洪觉得这事可行。
冯兰兰也说好,她家老人孩子都在夏芜山头吃多久的饭了,本来她就说这次回来要好好感谢人家,还特意给夏芜买了礼物。
于是第二天,杨国恩和冯兰兰带上礼物就去杨国俊家中。
杨国俊见到他俩来,也是热情招待,给夏芜介绍道:“这是你杨洪爷爷的儿子儿媳,你叫哥嫂就行。”
几人寒暄一番,冯兰兰把礼物送给夏芜,她从外边买的几米丝绸,月白色的,正衬年轻人,“妹子,不知道这礼物合不合你心意,我俩也不是什么文化人,买的东西俗了怕你不喜欢,正好我俩打工那边都流行穿旗袍,我就买了块布,让婶子给你做衣裳。”
刘桂珍的针线活在村里是出名的好。
夏芜收下礼物,招待他们在过道坐下,她昨晚就从杨国峰那里知道,今天冯兰兰要来拜访她,请她出主意。
冯兰兰说明来意后,夏芜跟她说:“你们就听国峰叔的,开个烧烤档口吧,也别开远,就在咱们村和郝堂村的那个路口开就能行。”
杨国恩有点疑惑,他以为要在镇子上开呢,“在那摆摊能有人来吗?”
夏芜点头,“放心,肯定有,马上快夏天了,郝堂村的荷花快开了,到时候来玩的游客不少,你俩在那摆摊,想法子扯电过去,搭个棚子,开开灯,生意差不了。”
杨国恩还想说啥,冯兰兰拍拍他,“行,我俩就这样办,都多少年没回来了,我俩对村里肯定没你熟,听你们的准没错。”
夏芜笑眯眯的,看出来冯兰兰是个爽快性子,而且很聪明。
她送的礼物夏芜也很喜欢,想着这还是头一对要回来创业的村里人,干脆又给支个招,“上次村里做烧烤,有个厨子来,留下一个烧烤料方子,在月霞姐那里放着,晚点我让她把方子带下来,你俩可以试试味道。”
方子是徐黎好心留下的,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不怎么精通的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等一的好吃了。
杨国恩和冯兰兰是行动派,取经之后很快行动起来,买烧烤架,叫人打烧烤摊,买桌子买椅子搭棚子,搞得像模像样的。
刘桂珍拿出冯兰兰送的丝绸仔细看,约摸越喜欢,“这布料可真不错呢,也大,我给你做套旗袍,还能再做条裙子,剩下的布料还能做套睡衣睡裤。”
夏芜扒着妈妈的肩膀,“妈,你还会做衣服呢?”
“没什么难的,以前买衣服贵,大家不都是自己买布做衣服吗?我还会织毛衣,纳鞋底,你哥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做的。”
刘桂珍有些骄傲。
夏芜一时无言。
她从房间里翻到过一本相册,里面有杨薇小时候的照片,她穿的衣服应该都是妈妈做的吧?
难道只有花钱买的才值得争抢艳羡吗?夏芜心里吃醋,把刘桂珍抱的更紧一些了,委屈巴巴地小声道:“我都没穿过妈妈亲手做的衣服。”
刘桂珍愣了一下,心里发酸。
夏芜很快又坚强起来,“不过没关系,妈妈现在也能给我做,以后只给我做,可以吗?”
刘桂珍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试图用笑来掩饰心酸,不住地点头,“好,妈只给你一个人做。”
两天后,冯兰兰送的布已经变成了旗袍,刘桂珍亲自裁剪缝合,无比贴合夏芜的身材,她换上以后站在全身镜面前看了又看,十分喜欢。
“妈!真好看!”
刘桂珍看着自家好闺女,眼里的母爱都快泛滥出来了,要是夏芜小时候就在,她不知要给闺女做多少新衣服呢,怎么这么好看呢。
“你喜欢就好,喜欢妈还给你做饭,我闺女长得可真好,穿什么都好看,来,你坐下,妈给你把头发盘一下。”
刘桂珍手巧的很,把夏芜头发盘起来,只留鬓边几缕扎不住的碎发,月白色的旗袍把她姣好的身材衬托的更好了,头发盘起,看上去就像是温婉的江南女子,自小养在深闺之中。
换上新衣服夏芜美的冒泡,只想让季云舟也看看她,跟刘桂珍说了一声,她勉强找出一双和身上衣服搭配的布鞋,不伦不类地穿着出去了。
这要是以前,她肯定要用一双珍珠白鞋来搭配,现在只能凑合了。
和季云舟表明心意后,夏芜往白楼跑的更加勤快了,她忙的时候,季云舟也会来找她,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别,夏芜心里就充满惆怅。
不过见到季云舟后,夏芜一切不好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知道她要来,季云舟早早地在门口等候,夏芜从车上跳下来,欢快地跑了几步,离季云舟还有几米远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穿的是旗袍,她瞬间放慢速度,挺胸抬头,像只骄傲的白天鹅一样:“季云舟,我好看吗?”
季云舟嘴角含笑,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移不开眼,“好看。”
“这可是我妈给我做的新衣服,我第一次穿旗袍哦,这么好看真是便宜你了。”
夏芜走向季云舟,迈着骄矜的步伐,把纤纤玉手伸到季云舟面前,“看在你识相的份上,给你个机会陪我一起出去散步吧。”
季云舟眉眼含笑,他摇摇头,回头看向屋内,有些无奈。
季仲渊干咳着从屋里走出来,对已经尴尬到石化的夏芜打招呼:“小芜来了啊,没事,你们不用在意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完,又赞赏地看着夏芜夸赞道:“确实好看!真是便宜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