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他瞬间愣怔,手指颤抖放下手机。
而我已经没有力气挣扎。
四周的声音一瞬间消失,耳边只一遍又一遍响起女儿在病床上虚弱地喊着：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
顾依依没出现以前,宋明裕和妮妮的感情很好。
他甚至会推掉工作只为陪妮妮去一次游乐场,跑半个城市为妮妮买喜欢的洋娃娃。
可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抱过妮妮了。
直至她停止呼吸也没看到爸爸最后一面。
住手！
顾苏叶,你醒醒。
压着我的人退到一边。
周身的疼让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眼前一黑的瞬间,彻骨的冷意浸湿全身。
睁眼,衣服已然湿透。
掀开眼皮。
顾依依挑衅盯着我,她挽着宋明裕的胳膊。
语气里却是恐慌：
明裕哥,姐姐不会是装的吧,我还不是被玻璃划伤了,我都没晕过去,她可能故意在你面前装柔弱呢。
还有那个电话,你想想从前她做出的那些事情,她这不就是为了让你愧疚特地找人来演戏吗！
顾依依愤愤不平指责我。
姐姐,你诅咒女儿、陷害妹妹、出卖老公,做了这么多昧良心的事情,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吗
听完这些话,宋明裕脸色黑了一片。
顾苏叶！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
如果你再不说实话,就不止跪玻璃这么简单了。
简单
我低头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和膝盖。
嘴角溢出一抹嗤笑。
你亲自去殡仪馆......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顾依依猛然抬手打在我脸上。
别再口吐狂言了,能娶到你我都替明裕哥感到不值！
脸颊胀痛不止。
水从下巴滴落在手背。
我强撑着身体站起身来,手掌的鲜红和顾依依洁白地纱布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耷拉着眼皮。
怎么不敢去现场求证
眸底的绝望一点点浓烈。
我死死盯着她,一步步靠近。
如果你再污蔑我,别怪我不客气。
你！
说完,我一巴掌扇回去。
这一掌,是替我孩子还你的。
啪。
如果你再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管管。
两巴掌结束,她脸上沾染我的血,被我扇进宋明裕怀里。
顾苏叶！我真是看错你了！
痛不痛
他心疼地将她搂住。
扬手的瞬间,我自嘲地勾起嘴角。
身后的黑衣人见状立即上前想压住我。
此时,大门被撞开。
一个身形伟岸的人走了进来。
他焦急地冲到我面前,拦腰抱起我。
苏叶！我来了,别担心,有我在。
满是担忧的眼睛望着我。
他眼眶染着雾气。
转身面对他们两人时,宋听寒冷冽地目光狠狠扫过去。
你们等着。
他心疼地低头,额头抵在我头上。
我来晚了。
宋明裕瞪大眼睛盯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
如今他那眼神里却燃着熊熊怒火。
宋听寒,你私自回来有告诉爷爷吗
宋明裕讥讽开口。
五年前,宋听寒和宋明裕因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因而闹得满城皆知。
宋家哪里允许流言损害自身利益。
当下决定将宋听寒送出国去。
明面上是说派他去管理国外的分公司。
但圈内谁不明白,宋家这是弃车保帅了。
后来,我顺利和宋明裕结婚。
那件事也就不再有人提起。
宋听寒没回复宋明裕的挑衅,眼里只有我。
我揽着他的脖子。
别担心,不是很痛。
他抱着我走出大门,别墅里再没人敢拦我们。
5
我坐上黑色宾利。
到医院。
宋听寒寸步不离守在我身边。
我吃痛的时候他就伸出手递到我嘴边。
咬吧,我替你承受一份痛苦。
我笑了笑,握住他的手。
没关系,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一切处理好,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乱七八糟的生活终于平静下来。
再醒来,已经到了傍晚。
宋听寒端着一碗热粥,边搅动边吹着。
饿了吧,吃点垫垫肚子。
医生说你还有些胃出血,我让保姆列了养胃菜单,最近都吃清淡些。
我点点头。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能帮我去殡仪馆拿我女儿的骨灰吗我不想让她孤零零地等我太久。
我都知道,已经让人过去了。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宋听寒的助理将一个红木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床头。
我抬手,轻轻抚摸木盒。
轻声道：妮妮,回家了。
没多久。
宋明裕推门进来。
他一副疲惫难过的样子。
顾苏叶,我去医院找妮妮,又去殡仪馆,可是......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她,你别带着妮妮躲我好不好
我真的很想她。
宋听寒眼神一凝,扫过去的目光冰冷又锐利。
你还有脸过来顾苏叶变成现在这样是谁做的！
他眼神一转,看到了床头的骨灰盒。
跑过来想要伸手触碰。
却被我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
你还来假惺惺干什么！要不是你妮妮也不会死！
你,你说什么,明明就生个小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
他摇着头,不愿相信。
可这就是事实。
你包下豪华餐厅为顾依依庆生那天,我的女儿却因为你不愿付手术费死在了病床上。
说完,我用力平息着心口的愤怒。
给我滚,我和女儿不欢迎你。
他脸色霎时没了血色。
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宋听寒眼尾猩红。
下一秒,一拳打在宋明裕脸上。
毫无防备的他跌在床尾,嘴角青肿挂着血渍。
他撑着床沿站起来。
顾苏叶,我会完成承诺的。
说完,他眼眶红红想走上来拉我。
顾苏叶应该由我来照顾,她是我老婆。
宋听寒擦了擦手。
从今往后,你该叫嫂子。
哥！你疯了！
6
没等宋明裕继续发疯。
守在一旁的助理,就将他连推带拉弄了出去。
病房陷入静默。
只剩下我隐忍的抽泣声。
宋听寒亲拍着我的后背。
没关系,想哭就哭吧。
我埋在床单上泣不成声。
在医院养了几天伤,出院那天,在门口遇到顾依依。
她正和宋明裕拉拉扯扯。
宋明裕,你一天上三趟医院,你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放不下她,当初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宋明裕一把甩开她。
顾依依就像狗皮膏药缠了上去。
宋明裕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喜欢你就是为了报复你哄顾苏叶开心,有什么问题吗
顾依依瞬间愣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不可能！你撒谎,你明明最在意我了,你之前还答应我会赶走姐姐娶我回家的,你还说要给我办一个隆重的婚礼,让全世界都羡慕的那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还......
不等顾依依把那些美好回忆说完。
宋明裕就甩开她,朝我奔来。
老婆,你身体都恢复了吗我接你回家好不好,我还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菜,你正是补营养的时候,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宋听寒揽住我的腰挡在我身前。
我说了,她是你嫂子。
宋听寒,你这样乱来有意思吗我和顾苏叶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身旁的男人招招手。
助理递上来一纸协议。
现在立刻给我签了。
他捏了下眉头。
你以为躲着不签,把离婚协议撕碎就能逃开吗
宋明裕攥紧拳头。
你有什么资格替顾苏叶做决定,我要她亲口告诉我！
我冷笑一声。
宋明裕,我给你说过那么多次了,你是耳背吗
他落寞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你那时候不是跟我赌气吗
我现在已经改变了,我在完成我对你的承诺,顾家也被我搞成空壳了,我只求你原谅我。
不远处的顾依依,听到宋明裕的这些话。
脸色煞白,她立马扑到宋明裕身上打他。
宋明裕！你这个禽兽！原来你对我爸爸的好都是为了陷害他！
可是只有我知道。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扶持顾家。
有一次,我恍然听到了他和助理的电话。
他冒着被多年交好的合作伙伴迁怒的后果,将宋氏最重要的项目交给顾家。
电话里他满口都是只要顾依依快乐就好。
而那些重要项目放在以前,即使我再三请求,宋明裕也没松口过。
见我沉默,他慌忙将顾依依扯到我跟前。
你不就是想报复她吗现在我替你处置！
他使劲将顾依依按在地上。
双膝磕在地上传来清脆的声响。
给顾苏叶道歉。
他还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只凭着满心的怒火,就随意将别人的尊严踩在地上。
我心里泛起冷意。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看错了人。
五年时间,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他。
我从宋听寒手里接过离婚协议。
狠狠抽在宋明裕脸上。
宋明裕,离婚吧,我不要你了。
他动作一滞,掐着顾依依的手都在颤抖。
我不相信！
我再没了耐心。
我们走吧。
宋听寒应声牵起我的手腕。
略过眼前僵成石膏的男人离开。
身后的助理递上离婚协议。
小宋总,签了吧,你也不希望我用强制手段......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
坐在车上。
后视镜里,宋明裕的身影久久伫立在原地。
7
几天后,宋听寒带我回了趟宋宅。
我才听说。
原来宋听寒和我一样。
宋明裕是私生子,在宋听寒七岁的时候就被接回家了。
他上初中后,他妈妈受不了丈夫的背叛抛下他离开了。
从此在家里,他经受了无数的冷眼和伤害。
我轻轻拉起他的手。
没关系,以后你有我了。
他扬起一抹笑。
嗯,你也有我了。
我向他挪了一小步,靠着他的胳膊,有些凉。
抢人老婆的小三还有脸带着回来,你是想气死爷爷吗
宋明裕愤愤的眼神在我和宋听寒身上来回扫视。
他嘴角的讥讽冷哼,好似在说着‘一会儿就等着看你俩被赶出去吧。’
他眼中的阴霾浓烈,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出一种怨夫的气息。
走到我身边时,还特意停下来靠近我。
只要你现在反悔,你还是我老婆,我会跟爷爷求情。
我抬起和宋听寒相握的手。
看到了吗叫嫂子。
你！顾苏叶,你好样的！
他气急又没处发的样子让我沉重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桌上的菜肴丰富,扑鼻的香味。
我捂着肚子,有些饿了。
爷爷入座以后,宋听寒给我舀了满满一碗汤和肉。
多吃点。
一旁的宋明裕却刚好伸手夹菜,顺便将汤碗碰落在桌上。
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汤顺着桌子撒到我的裙子上。
我站起身,一旁的保姆眼尖说带我去洗洗。
卫生间门关上的一刹那。
刺耳的摔碗声响起。
爷爷是想要杀了我吗
是宋听寒的声音。
我立刻推门想要出去。
门却被上了锁。
一个下贱女人生的儿子凭什么和我叫板！
你以为在国外混了些名堂回国就能够为所欲为了
现在立刻给你弟弟道歉,然后把那个和你妈一个贱样的女人送走！
爷爷,不用送走,我要顾苏叶。
宋明裕张扬地声音响起。
我狠狠踹了一脚卫生间的门。
放我出去！
放了顾苏叶。
你说放就放我不仅不放,我还要关她一辈子。
宋明裕笑了笑。
只要放了她,你们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我要你的股份。
可以。
宋听寒清冷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你还真是舍得。
爷爷打了个电话：十分钟内给我拟一份股权转让书。
电话挂断,宋明裕一把推上宋听寒的肩膀。
怎么不笑了刚刚不是笑得挺开心吗
他讥讽的声音让我心脏一紧。
8
此时,门外跑进来一个人。
他满脸焦急,附在爷爷耳边说了些什么。
爷爷脸色一变,冷声道：怎么可能！
宋听寒,你做了什么！
几分钟后。
厕所门被打开。
宋听寒冲进来紧紧抱着我。
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我抬手轻拍他的背。
我没事呀。
我疑惑朝外面望去。
宽阔的客厅里挤进来许多西装革履的人。
原来宋听寒表面陷入困境,实则暗度陈仓。
他秘密调查宋氏集团,收集证据。
几年下来,他还真找到了宋氏隐藏起来的黑暗。
宋氏不仅通过出卖对手商业机密一步步高升。
甚至十三年前,宋听寒的妈妈并非离家出走,而是被他爸爸家暴致死。
等宋听寒放学回家后。
妈妈的尸体已经被绑上重物坠入深不见底的江河。
回应他的哭泣与疑问的只有一句：他的妈妈跟人跑了。
宋听寒牵着我的手。
来的人全是被宋听寒聚集起来,曾经遭受过宋家毒害的企业。
老爷子气得捂着心脏颤抖。
保镖！保镖！给我把这些人赶出去！
众多黑衣人陆续走到宋听寒身前,整齐颔首。
宋总,请您吩咐。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晕倒在地。
宋明裕惊慌,立马挣脱开众人的围堵,将他的爷爷抱起。
快啊,快叫救护车！
他声音发颤,满目焦急。
哥,求求你,救救爷爷吧......
宋听寒搂着我,另一只手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
是,宋总。
没多久,老爷子被担架抬走。
眼眶发红的宋明裕,抹干眼泪瞪着宋听寒。
要是爷爷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握紧宋听寒的手。
没事的,他们会受到制裁的。
宋听寒笑了笑,可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他牵着我来到宅子后院。
角落里有一个落灰的秋千。
你还记得它吗
思绪瞬间将我带回十五年前。
那时爸爸带我来宋家找老爷子。
我独自来到后院玩耍,偷偷荡着秋千玩得不亦乐乎。
那时,我遇到了个人,他沉默不语帮我荡得越来越高。
临走前,我偷偷跑回去,将手链送给了他。
后来宋爷爷拒绝和顾家合作,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直到五年前,我遇到了宋明裕。
宋听寒将手链戴回我手上。
终于物归原主。
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人是你。
他苦笑道：是啊,明明我是爸爸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下的孩子,可我一直以来过的却和私生子没什么两样。
人人都说,宋家只有一个孩子。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宋家的水有多深。
我转身环着他的腰。
可你很棒了,你做到了替妈妈申冤,你也没有被罪恶同化。
你值得被爱。
一个月冷静期后,我成功离婚。
宋明裕沉默不语跟在我身后走出民政局。
看到宋听寒等在门口的车子时。
他拉住了我的手。
苏叶,我们......
不必再说了,到此为止吧。
我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得利落。
宋氏被搞垮了。
宋听寒的新公司进入大众视野。
他成为商业新贵,贵气而又清冷。
半年后,我和他旅游结婚。
在不同的城市留下了属于我们的足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