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围观的同事们发出一阵冷嗤声。
几个年轻女孩甚至上前推搡周齐君。
他们或多或少听说过我前夫的事。
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真假,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
许久后,我直视周齐君浑浊的双眼:
周齐君,你哪怕是死,也无法抵消你犯下的罪孽。
风突然变得凛冽。
沙砾被风卷着打在脸上生疼。
周齐君突然朝我扑过来,却再次被顾清一拳打倒。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
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做什么都行!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而淡漠:
你能让女儿活过来吗
提到女儿,我内心又是一阵刺痛。
周齐君脸色煞白,膝盖重重砸在冻土上,喉间发出困兽般地呜咽:
我......我对不起她......
够了!这里没人欢迎你。如果再来纠缠,我会报公安。
说罢,我转身就走。
顾清嫌恶地瞪了周齐君一眼,快步跟上我。
其他同事也跟着离开。
身后,周齐君的哭声逐渐被风声吞没。
......
周齐君的到来我并没有放在眼里。
我不会原谅他。
而他迟早要走的。
北风呼啸,我裹紧棉袄往育苗棚走去。
顾清跟上来,鼻尖冻得通红:
那疯子没再纠缠你吧
我摇摇头。
周齐君自那天之后,就没有再出现。
育苗棚里比外面都要暖和,豆苗嫩芽顶着土壳往上钻——是希望。
是可以生长在荒漠里的奇迹。
我几乎热泪盈眶。
正当我蹲下身拨开覆土想要查看它们的根系,顾清突然大喊:
他又来了!
我皱眉,顺着顾清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了周齐君。
他裹着件露棉花的旧棉袄,像根枯木桩戳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
不过短短半月,他就憔悴得吓人。
眼窝深陷,颧骨凸出,手里还攥着个布包。
和我的视线对上,他踉跄着脚步往前凑。
孟芙,他声音嘶哑,像是喉咙被生生撕裂开,我去看了琪琪,还给她叠了千纸鹤,你看......
他打开布包。
里面竟全是纸鹤。
我瞳孔震颤。
女儿生前最爱叠纸鹤,还很喜欢藏在枕头底下。
有时候睡前都要数够九十九只才愿意睡。
顾清见此,利索抄起门边的扫帚就要冲出去打人。
我赶紧拉住他。
别动手。
顾清年轻气盛,我不能让他为了我做错事。
周齐君捧着千纸鹤跪在雪地里,虔诚又卑微:
我知道错了!这四年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我梦到琪琪在怪我......
闭嘴,你没有资格提起琪琪。
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周齐君被扇得骗过头去。
忽而,他垂着头低笑,喉间发出像是破风箱似的抽气声。
打的好,如果能让你解气,我甘愿承受。
真是下作!顾清把我护在身后,滚啊混蛋,再不走老子就叫保卫科了!
周齐君却像没听见,只看着我:
你和我回去好吗,我们可以在再生一个像琪琪一样的女儿......
滚!我嘶吼出声。
他周齐君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提起琪琪。
你没资格提起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