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晨雾还未散尽,沈疏桐已经将马厩里的马儿都喂饱了草料。她挽起袖子,用鬃毛刷一遍遍梳理着那匹枣红马的皮毛。
马儿舒服地喷着鼻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
那天她正欲以死明志,却被沈父安排的心腹给救走,屏风上的血是那个两个侍卫的,她被沈父秘密送出京城。
自古帝王心难测,无论他们谁赢,沈家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我会准备与你相仿的尸体,离开京城后你就隐姓埋名,为父会联系你的。
从暗道离开皇宫前,沈疏桐回望了萧彻最后一眼。
萧彻。她在心中默念,两世纠缠,到此为止吧。
沈疏桐将披在身上的嫁衣,盖头,还有贵重的首饰,全都扔进了身后那座燃烧的皇宫,随后坐上了离京的马车。
马儿们纷纷凑过来,将她扯回现在:别急,都有份。她轻声说着,她轻声斥责,嘴角却微微扬起。这些马比人简单,她对它们好,它们就对她亲昵,从不会虚与委蛇,更不会伤她的心。
最后一匹是匹性子烈的黑马,见生人就抬蹶子踢,唯独对她温顺。她刚靠近,黑马突然兴奋地扬了扬前蹄,溅起的泥点正好落在她的脸颊上。
沈疏桐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擦去脸上的泥渍。就在这时,马厩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不似寻常客人。她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萧彻。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手中的草料散落一地。两年未见,他依旧俊朗如初,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眼底藏着难以察觉的疲惫。他身着素色锦袍,腰间悬着半块白玉。
沈疏桐的呼吸瞬间凝滞,她猛地背过身,手指死死攥住缰绳,指节发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脸色煞白,迅速低下头,牵起那匹枣红马快步离开。
沈疏桐萧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克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公子认错人了,我叫苏桐。语气疏离得如同对待陌生人。
萧彻站在原地,胸口如被重锤击中。他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哽在心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他不敢追上去,更不敢强求,生怕惊扰了她,让她再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是在下唐突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沈疏桐没有回应,牵着马径直走向后院。直到确认他看不见自己,她才靠在墙边,缓缓滑坐在地。
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两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再见他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都溃不成军。
他为何会来这里是巧合,还是......来找她的
这个念头刚起,她便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如今是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怎会记得一个已死之人更何况,他身边早已有了柳轻絮。
马厩外,萧彻仍站在原地,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离去的方向。他的心跳如擂鼓,既欣喜又惶恐。欣喜的是她还活着,惶恐的是她眼中的冷漠与疏离。
主子,可要属下跟上去一旁的侍卫低声询问。
萧彻摇头,声音沙哑:不必。他怕吓到她,更怕她再次逃离。这一次,他愿意等,哪怕用一辈子。
接下来的几日,萧彻以买马为名,日日来到马场。他远远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她喂马、刷洗、整理鞍具,动作利落却不失温柔。偶尔,他的目光会与她的不经意交汇,而她总是迅速避开,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一日傍晚,沈疏桐正在河边打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警觉地回头,发现萧彻站在不远处,拿着些日常使用的物品、衣物。
桐儿......他轻声唤道,眼神小心翼翼。
沈疏桐愣住,随即冷下脸来:公子我说过你认错人了我们并不相识。
萧彻的手微微颤抖,却固执地没有收回:就当是......赔罪。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公子若是觉得愧疚,不如离我远些。说完,她提起水桶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萧彻站在原地,手缓缓垂下。他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泛起一丝痛色。
桐儿,你当真......恨我至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