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神探:被偷走的骨灰 > 第一章

殡仪馆骨灰接连被盗,祭坛残留诡异灰烬。
监控里只有个戴假发的佝偻老人。
当所有线索指向一个肺癌晚期患者时,我们破门而入——
他穿着寿衣躺在床上,遗书墨迹未干:借骨灰续命,还差最后一步。
手机弹出新消息:爸,今天感觉好吗
我弯腰剧烈咳嗽,掌心赫然一抹刺目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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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午夜的空白
午夜刚过,市殡仪馆的值班电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凄厉炸响。
报警人是值夜班的老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骨灰堂…骨灰堂的玻璃让人砸了!
陈默赶到时,骨灰堂那扇厚重的木门大敞着,像一张无声惊叫的嘴,里面泄出惨白的光。
凌晨特有的寒意混着消毒水和陈旧花朵的腐败气味,粘稠地裹上来。
老刘瘫在门外的长椅上,脸比身后的白墙还要灰败几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只会徒劳地指向里面。
陈默迈步进去,脚步声在过分空旷寂静的殿堂里激起微弱的回响,撞在冰冷的、排列整齐的骨灰寄存格上,又弹回来。
空气里飘荡着一种东西被粗暴打碎后的粉尘味道,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焦糊气。
三排,第七号。
深棕色的木质格位门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突兀的、边缘带着撕裂痕迹的黑洞。
格位深处,本该静静安放骨灰盒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空无一物的黑暗。
月光透过高窗斜斜地切割下来,冰冷地落在地面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上。
那撮灰烬异常地白,几乎没有任何杂质,在清冷的光线下,像被随意遗弃的一小撮盐。
陈默蹲下身,动作很轻,指尖在距离那撮灰烬寸许的地方悬停。
没有贸然触碰。
他掏出强光手电,拧亮,一道笔直的光柱刺入格位内部的黑暗,仔细搜索每一寸角落。
光柱缓缓移动,扫过格位内壁光滑的深色漆面,又落回地面那撮灰烬周围。
除了那撮灰,地面干净得异常,没有脚印,没有碎屑,连一丝挣扎或翻动的痕迹都欠奉。
仿佛那个沉重的骨灰盒,连同它承载的沉重过往,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这片虚空中凭空抹去的。
只有那撮白得刺眼的灰,固执地留在原地,无声地证明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苏晓提着勘查箱,脚步匆匆地踏进骨灰堂的门槛,年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
陈队,她声音压得很低,目光第一时间被那黑洞洞的格位和地上的白灰吸引,这…
陈默没回头,依旧专注地盯着那片诡异的白色,只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调监控了吗
苏晓立刻点头,语速飞快:调了,但骨灰堂内部是监控盲区,只有门口走廊一个探头,角度很刁钻,画面质量…一言难尽。技术那边在尽力处理。
陈默嗯了一声,直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整片寂静的骨灰寄存区。
一排排、一列列深棕色的木质格位,在冷白灯光下沉默地矗立着,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
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似乎又清晰了一点点。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地面那撮灰烬上。
把这灰,他开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还有格位里面,所有能扫到的微量,都仔细收好。
他顿了顿,眉头锁得更紧。
特别是这灰,闻着不对劲。
苏晓立刻应声,动作麻利地打开勘查箱,戴上手套,取出专用的证物袋和毛刷。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先用相机多角度拍摄取证,然后才屏住呼吸,用毛刷极其轻柔地将那撮灰白色的粉末扫进小巧的玻璃瓶里。
动作细致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陈默退开一步,给她让出空间,目光却再次投向那个空空如也的三排七号格位。
那黑暗的方洞,此刻更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他环顾四周,冰冷的骨灰格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寒意,无声无息地顺着脊椎爬上来。
**第二章:祭坛与假发**
第二天一早,殡仪馆办公室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家属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瘦小的老太太,姓李。
她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死死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眼泪,只有一种被彻底抽空灵魂的麻木。
老赵…老赵他胆小了一辈子啊…她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木头,他连走夜路都怕…现在连个安身的地儿都没了…哪个天杀的这么缺德啊…
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仿佛穿透了木头,看到了那个空荡荡的格位深处。
他说过…他说过想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等我…等我哪天也去了…就能…就能…
后面的话破碎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压抑的喘息。
陈默坐在她对面,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见过太多悲伤,眼前这种近乎绝望的麻木,比嚎啕大哭更刺人。
我们会找到的,李阿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感。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对上陈默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多少信任,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
她只是更紧地攥住了那个旧布包,指节绷得几乎要刺破苍老的皮肤。
苏晓推门进来,脚步很轻,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神锐利。
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对陈默使了个眼色。
陈默会意,又低声安抚了老太太两句,起身跟着苏晓走到办公室角落。
平板屏幕上,是一段经过锐化处理的监控录像片段。
时间是案发前一天的深夜,接近凌晨两点。
殡仪馆通往骨灰堂那条幽暗走廊的尽头。
画面颗粒感很重,噪点密布,角度也极其别扭,是从高处斜着拍下来的。
一个身影佝偻着,慢慢挪进了画面边缘。
那人穿着一件深色、略显臃肿的旧外套,身形瘦削,走路姿势有些僵硬迟缓,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
最扎眼的,是头上顶着一团极不协调的、颜色枯黄、明显是假发的东西,像一团乱草扣在脑袋上。
假发歪斜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身影在画面里停顿了极其短暂的几秒,似乎在辨认方向,随即,便以一种与其老态龙钟外表不太相符的速度,侧身闪进了走廊右侧——正是通往骨灰堂的方向。
画面到此为止。
那人自始至终没有抬头,没有给监控留下任何清晰的五官特征。
就这些陈默盯着那团模糊的枯黄假发。
嗯,苏晓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切到另一份报告,痕检那边有发现。格位内侧靠上方的角落里,提取到一点极其微量的织物纤维残留。
她放大一张电子显微镜下的图片,几根扭曲的深红色纤维清晰可见。
材质初步判断,像是…某种厚实的绒布,或者…帷幔
帷幔陈默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殡仪馆常用的深色绒布帷幔
还有,苏晓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法医实验室那边,对地上那撮白灰的初步分析出来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那不是普通焚烧的纸灰或香灰。成分非常复杂,主要包含动物骨粉——但混合了其他不明有机质,高温燃烧后的残留,而且…似乎含有微量的磷成分。具体的毒理和详细构成还在分析,但肯定不是常见的东西。
动物骨粉磷陈默盯着屏幕里那个佝偻的身影和那团枯黄的假发,胃里像塞了一块冰。
这案子透出的邪气,越来越重了。
**第三章:第二个黑洞**
距离第一起骨灰被盗案仅仅过去四天。
那团枯黄假发和动物骨粉混合物的阴影还未散去,殡仪馆的报警电话再次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同一个骨灰堂。
又一个格位被撬开。
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同样残留着一小撮刺眼的白灰。
现场几乎就是第一个案件的翻版:格位门被暴力撬开,内部空空如也,地面一小撮诡异的白灰,空气里残留着同样的、难以言喻的焦糊气味。
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多余的痕迹。
只有监控里,那个穿着深色臃肿旧外套、顶着枯黄假发的佝偻身影,在相似的深夜时分,幽灵般出现在通往骨灰堂的走廊监控边缘,然后迅速隐没。
唯一的不同,是这次格位内侧提取到的红色绒布纤维更多了一点。
还有一点极其微量的、深褐色的污渍,像是某种干涸的粘稠液体溅上去的。
陈默站在第二个空洞的格位前,手电光柱在冰冷的内部反复扫过。
那点深褐色的污渍在强光下显出一点暗哑的光泽。
空气里的焦糊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祭坛…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骨灰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晓猛地抬头看他。
两次现场都出现了特定的纤维,还有这味道…像某种焚烧仪式留下的。陈默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四周冰冷沉默的格位,他需要一个固定的、不被打扰的地方进行他的‘仪式’。骨灰堂只是他获取‘材料’的地方。
苏晓立刻领悟:所以,他一定有个窝点!一个布置了祭坛的地方!
陈默点头:范围缩小。查!重点排查殡仪馆附近,特别是那些偏僻、老旧、独门独户的出租屋、废弃仓库、甚至…长期无人看管的祠堂、庙宇小偏殿之类的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查查全市近期的殡葬用品购买记录,特别是深红色绒布帷幔,以及…骨灰盒的异常销售或丢失。他不止偷了一次,说明他的‘需求’可能很大。
命令立刻传达下去,整个刑警队的神经都绷紧了。
苏晓则一头扎进了更庞大的数据海洋。
她调取了以殡仪馆为中心,半径三公里内所有路口的监控录像。
时间跨度覆盖两起案发前后数日。
海量的画面在屏幕上飞速滚动。
眼睛干涩发痛,她滴了眼药水,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盯着。
目标特征:深色臃肿外套,身形佝偻瘦削,步态僵硬,以及那顶标志性的、极其扎眼的枯黄色假发。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苏晓感觉眼睛快要被屏幕光灼伤时,一个模糊的身影猛地闯入了她视野的边缘!
那是距离殡仪馆西侧大约一公里半的一个老旧小区后门路口监控。
时间:第二起案件发生前一天的傍晚,天色将暗未暗。
画面同样不算清晰,但那个佝偻的轮廓,那件深色旧外套,特别是头上那顶枯黄、歪斜得有些可笑的假发,特征太鲜明了!
那人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深色的、像是大号购物袋的东西,正低着头,步履匆匆地从监控画面下方横穿而过。
方向,是远离殡仪馆,朝着更西边一片待拆迁的城中村区域走去。
陈队!有发现!苏晓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立刻将画面截图和定位发了过去。
陈默盯着那张模糊的截图,目光落在那人手中沉甸甸的袋子上。
他要去哪里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新的祭品,还是布置祭坛的材料
西边,待拆迁区…陈默的手指在桌面的电子地图上划过,最终重重地点在一个被标记为待拆的密集棚户区上,重点查这里!特别是那些还住着人的钉子户,或者废弃但能住人的破房子!
他抬起头,眼中寒光闪烁。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四章:互助群里的萤火**
西郊,待拆迁区。
这里像一块被城市高速发展遗忘的、布满褶皱与疮疤的皮肤。
狭窄扭曲的巷子如同迷宫,污水在坑洼的路面上肆意横流,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两侧是低矮、歪斜的砖房,墙体斑驳,很多窗户都用木板或塑料布潦草地封死。
一些屋顶已经塌陷,露出黑黢黢的窟窿。
仅剩的几户钉子户的门窗也大多紧闭,透着一种对外界深深的警惕与疏离。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潮湿霉烂和若有若无的垃圾发酵的混合气息。
陈默和苏晓带着几名便衣,穿着最不起眼的便服,在这片废墟般的区域里艰难地摸排。
他们拿着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虽然模糊,但那个佝偻身影和枯黄假发的特征还算明显——挨家挨户小心地询问仅剩的住户。
大多数时候,迎接他们的都是紧闭的门缝后一双双戒备、冷漠甚至带着敌意的眼睛,以及不耐烦的摇头。
没见过!
不知道!
走走走!别来烦!
偶尔有愿意多说两句的,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鬼地方,白天都没几个人影,晚上更安静得吓人,谁敢出来瞎晃悠
一个蹲在自家门口抽旱烟的老头,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照片,嗤笑一声:戴个黄毛唱戏啊没瞅见。这地界儿,耗子都比人多。
整整两天的走访,如同泥牛入海。
疲惫和沮丧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每个人的脚踝。
傍晚,陈默站在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尽头,望着前方大片坍塌的废墟和仅存的几间摇摇欲坠的破屋,眉头拧成了死结。
难道判断错了
那个模糊的身影,只是偶然路过
就在这时,苏晓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接起电话,听着听着,疲惫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陈队!她挂断电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网安那边有重大突破!
他们根据我们之前推测的嫌疑人可能的特征——孤僻、可能身患重病、行为异常,在全市相关的网络社群进行大数据筛查。
重点排查了绝症患者交流群、临终关怀论坛、甚至是一些比较冷门的…民俗信仰讨论版块。
苏晓语速飞快,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到陈默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社交软件的群聊界面截图。
群名很朴素,甚至带着点凄凉的温暖:【萤火虫之家——肺癌晚期互助交流群】。
苏晓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一个群成员的头像上。
头像是一张风景照,很普通。
ID名字:**周国华**。
就是这个人!苏晓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网安发现他在群里发言非常活跃,但最近半个月突然极其沉默。关键是他提到过——
她快速滑动屏幕,调出几段被标记出来的聊天记录。
【周国华】:咳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肺里像塞满了烧红的碎玻璃…医生摇头,药石罔效,路…快到头了吧。(一个流泪的表情)
【周国华】:各位‘萤火虫’,你们信命吗信…有法子能改命吗老祖宗传下的法子…真的都是假的吗(一个困惑的表情)
【周国华】:昨天去城西老火葬场那片转了转,心里闷得慌。看着那些小格子…唉,早晚也得进去一个。(一个叹气的表情)
最后一条发言的时间,赫然就在第一起骨灰被盗案发生的前两天!
网安还调取了他账号的注册信息,苏晓补充道,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绑定的手机号实名认证,机主就是周国华!而且登记的地址——
她用力戳了一下手机屏幕上一个具体的小区名和门牌号。
陈默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那个地址。
那地址,就在他们此刻身处的、这片待拆迁的城中村边缘!
正是他们摸排区域内,少数几栋相对完整的待拆居民楼之一!
走!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所有的疲惫瞬间被驱散,眼中只剩下猎手锁定目标时的锐利光芒。
他大步流星地转身,朝着目标楼栋的方向疾行而去。
苏晓和几名队员立刻跟上,脚步踩在坑洼的污水路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第五章:寿衣与未竟的仪式**
目标楼栋像一具被剥去大半皮肉的骨架,孤零零地戳在拆迁区的边缘。
墙体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和扭曲的钢筋。
黑洞洞的窗口如同骷髅的眼窝,冷冷地俯视着下方荒草丛生的空地。
楼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豁开的、灌着冷风的入口。
楼道里堆满了碎石、废弃家具和厚厚的灰尘,每一步都踩出沉闷的回响,空气里是浓重的尘土和霉菌混合的味道。
陈默一行人的脚步放得极轻,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一个昏暗的角落。
目标在三楼。
楼梯扶手锈蚀断裂,台阶上布满碎砖和不知名的垃圾。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上移动。
三楼走廊同样一片狼藉,尽头那扇标着目标门牌号的深绿色铁门,显得格外突兀和完整。
铁门紧闭着,门框边缘积着厚厚的灰尘。
陈默停在门前,侧耳倾听。
门内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电视声、脚步声、咳嗽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他看了一眼苏晓,苏晓会意,立刻上前,动作极其轻微地检查门锁。
老式的弹子锁。
她屏住呼吸,拿出工具。
寂静中,只有金属探针在锁芯里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摩擦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楼道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锁开了。
陈默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脚!
砰——!
一声巨响!
老旧的深绿色铁门被狠狠踹开,重重撞在里面的墙壁上,又弹回少许。
刺鼻的气味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从门内汹涌扑出!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劣质香烛气味,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皮毛焚烧后的焦糊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人体的、不新鲜的腐败气息。
呛得人几乎窒息。
陈默第一个冲了进去,手枪平举,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室内。
客厅很小,光线昏暗。
窗户被厚厚的深红色绒布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天光也透不进来。
房间中央的景象,让所有冲进来的警察都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僵在原地!
一个简陋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祭坛。
一张破旧的方桌充当了供桌。
桌面正中,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两个深色的骨灰盒!盒子表面还残留着殡仪馆特有的编号贴纸痕迹!
盒子前面,是三个粗糙的陶土小碗。
碗里盛着满满当当的、灰白色的粉末——正是现场遗留的那种诡异白灰!
粉末堆得几乎要溢出来。
三碗白灰呈品字形排列。
每个碗前,都插着三根早已燃尽、只剩下焦黑竹签的线香残骸。
供桌的正上方墙壁,挂着一大幅深红色的绒布,像一张巨大的、凝固的血幕。
红布中央,用歪歪扭扭的墨笔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寿**!
墨迹浓黑,带着一种绝望的癫狂。
而就在这诡异的祭坛前方,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
一个人静静地仰面躺着。
身上穿的,赫然是一套崭新的、刺眼的中式深蓝色寿衣!
寿衣的盘扣一丝不苟地系到脖颈。
双手交叠,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前。
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崭新的、惨白惨白的黄表纸。
纸面平整,勾勒出下面鼻梁和嘴唇的模糊轮廓。
一动不动。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死寂。
只有那浓烈的香烛焦糊味和尸体的微腐气息,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警戒!陈默低喝一声,打破死寂,声音紧绷如弦。
队员们迅速散开,枪口警惕地指向各个角落,确认没有其他威胁。
陈默和苏晓则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张床。
越靠近,那股属于人体的、不新鲜的气味就越发清晰。
苏晓戴着口罩,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目光落在寿衣覆盖的胸口——那里没有任何起伏。
陈默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缓缓伸向那张覆盖在死者脸上的黄表纸。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张冰冷的边缘时——
滴嘟…滴嘟…
一阵清脆悦耳的微信新消息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异常响亮地从床头柜上响起!
那声音在死寂而诡异的房间里,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如此…惊悚!
所有人的动作都瞬间凝固!
陈默的手悬在半空。
苏晓猛地扭头看向床头柜。
那里,一部屏幕已经碎裂的老旧智能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刺眼的白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一道突兀的亮痕。
屏幕顶端,清晰地弹出一条微信新消息的预览:
**【女儿】:爸,今天感觉好点了吗药按时吃了吗别太省了,我周末就回来看您!**
温暖的文字,关切的口吻,与这冰冷、诡异、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形成了最残忍、最刺眼的对比。
陈默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张冰冷的黄表纸,轻轻揭开。
**第六章:借命与咳血**
黄表纸被缓缓揭下。
下面露出的,是一张极其瘦削、蜡黄如纸的老人面孔。
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两颊的皮肤松弛地塌陷下去,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头。
嘴唇是毫无生气的灰紫色,微微张开着。
正是资料照片上的周国华。
只是此刻,照片上那点微弱的神采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亡带来的绝对僵硬与冰冷。
陈默伸出手指,迅速探向周国华的颈侧动脉。
冰冷。
毫无搏动。
触感如同触碰一块在冰窖里放置了许久的石头。
死了。陈默收回手,声音低沉得像压在喉咙里。
苏晓立刻上前,戴上手套,开始初步检查遗体。
她小心地翻开周国华的眼睑,瞳孔已经散大固定。
轻轻按压尸僵,全身关节已经强硬。
尸僵完全形成,尸斑指压不褪色,角膜高度浑浊…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24小时以上。苏晓一边检查一边快速报告,专业的术语掩盖不住声音里的一丝异样。
她的目光落在周国华交叠在胸前的双手上。
那双手枯瘦得像鸡爪,皮肤布满褐色的老年斑。
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沾染着几点已经干涸发黑的墨渍。
陈队,你看这个。苏晓指向床头柜。
在那部刚刚弹出女儿微信的旧手机旁边,放着一个摊开的小学生用的方格本。
本子上压着一支廉价的塑料壳钢笔,笔帽还没盖上。
本子摊开的那一页,写满了字。
字迹歪歪扭扭,笔画颤抖,墨水有深有浅,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写下的。
陈默拿起本子,强忍着房间里刺鼻的混合气味,凝神看去:

**我周国华,肺癌晚期,时日无多。医生判了死刑,我不甘心!**

**老祖宗传下的法子,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借阴寿,续阳命!**

**要借那些刚走不久、魂还未散的人的‘气’。得是火化后的骨灰,阳气未尽,阴气方生,正好借来!**

**三碗骨粉为引,配以符咒香火,向‘寿’字诚心祷祝七七四十九天…**

**我借了两个人的…只差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了…**

**我快撑不住了…肺里像有刀在绞…但我得穿上这身衣服…躺在这…等时辰…**

**成了,我就能活…不成…就当提前给自己送行了…**

**别怨我…我只是…不想死…**
最后几个字,墨迹拖得很长,几乎力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和不甘。
遗书。
墨迹未干透,带着一种粘滞的触感,显然是不久前才写下的。
借阴寿…续阳命…苏晓喃喃地重复着遗书里那触目惊心的字眼,看着供桌上那两个沉默的骨灰盒和三碗刺眼的白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就是真相
一个被死亡逼到绝境的老人,用最荒诞、最残忍、也最绝望的方式,试图抓住一根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
为了一个迷信的仪式,去惊扰逝者的安宁
陈默放下遗书,目光沉重地扫过这间充满死亡与疯狂气息的屋子。
祭坛上的红布寿字,像一只巨大的、嘲讽的眼睛。
他的胸口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闷痛!
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同时扎进肺叶深处。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痒意猛地从气管深处窜上来!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瞬间爆发,完全不受控制!
他猛地弯下腰,一只手死死捂住嘴,身体因为剧烈的痉挛而颤抖。
陈队!苏晓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旁边的队员也紧张地看过来。
陈默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咳嗽却像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咳咳…咳咳咳——!
他感到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随着剧烈的咳嗽,猛地涌上了喉咙!
他下意识地摊开一直紧紧捂在嘴上的手掌。
掌心赫然摊开在昏暗的光线下。
一抹刺目的、新鲜的殷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毒花,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纹中央。
那红色,红得惊心,红得滚烫,红得…与这满屋的绝望和死亡,形成了某种诡异而残酷的呼应。
苏晓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陈默掌心的那抹鲜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陈队!你…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陈默猛地攥紧手掌,将那抹刺眼的红色紧紧包裹在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咳意和那股浓烈的腥甜,挺直了腰背。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灰败,但眼神却异常地锐利和…平静。
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我没事。他的声音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而沙哑不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毛病,呛着了。
他避开苏晓震惊而担忧的目光,视线扫过房间。
保护好现场,通知法医和痕检过来。特别是那两个骨灰盒,还有那三碗…灰。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小心处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床头柜上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上。
屏幕上,那条来自女儿的微信消息还静静地躺着,散发着与这地狱般场景格格不入的温情。
联系家属。陈默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通知她…来处理后事。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步伐有些沉重地走出了这间充满死亡、疯狂与绝望气息的房间。
**第七章:未熄的萤火**
技术队和法医的车灯刺破了拆迁区边缘的沉沉暮色,蓝红交替的光在断壁残垣上无声地闪烁。
肃穆而忙碌的勘察开始了。
苏晓站在楼下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外,冰冷的夜风灌进衣领,她却感觉不到寒意,脑子里全是陈默掌心那抹刺眼的红,和他离开时异常沉重的背影。
苏警官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声在身后响起,小心翼翼。
苏晓猛地回神。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站在警戒线外,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红肿,身体在夜风里微微发抖。
她穿着朴素,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廉价的帆布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周国华遗容上的一点轮廓。
是周国华的女儿,周莉。
苏晓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点点头,引着她走到旁边稍微避风一点的地方。
周莉女士,苏晓开口,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节哀。现场还在勘察,暂时不能进去。你父亲他…
我知道…周莉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无声地滚落,他…他是不是做了很可怕的事
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困惑,还有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
他电话一直不通…我…我总觉得心慌,请了假赶回来…就看到警车…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警官,我爸他…他一辈子老实巴交,连杀鸡都不敢看…他怎么会…怎么会去偷…偷那种东西啊
她似乎无法完整地说出骨灰两个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苏晓沉默了一下。
她该怎么解释一个被晚期肺癌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老人,在绝望中抓住一个荒诞的迷信仪式,把自己和别人的安宁都拖入深渊
他…病得很重。苏晓斟酌着字句,避开了那些最残酷的细节,精神上,可能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周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低下头,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
都怪我…都怪我…她泣不成声,我要是多回来看看他…多陪陪他…多问问他…是不是就不会…他就不会…
自责像沉重的石头,把她压得几乎直不起腰。
苏晓心里堵得难受,只能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递过去一张纸巾。
你父亲留下的遗书…提到他这么做,是因为…苏晓犹豫着,还是决定告知部分真相,他…他想活下去。
周莉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苏晓,脸上是彻底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活…活下去她喃喃重复,像是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含义。
苏晓沉重地点点头。
他…他在网上查了很多…可能…可能信了一些…不太好的说法。她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的说法。
周莉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悲伤。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爸…她望着那栋亮着勘察灯光的破败楼房,失神地低语,你怎么这么傻啊…
勘察工作持续到深夜。
周国华的遗体被小心地装入裹尸袋,抬上了法医的车。
那两个承载着无辜逝者、也承载着周国华疯狂执念的骨灰盒,以及那三碗令人不寒而栗的骨粉,被痕检人员极其谨慎地封装带走。
作为最关键的物证。
人群散去,车灯远离。
这片待拆迁的废墟再次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只剩下那栋空洞的楼,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伤口,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下。
刑警队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结案报告在键盘的敲击声中逐渐成形。
冰冷的文字串联起监控里的枯黄假发、骨灰堂里的诡异白灰、祭坛上的寿字红布,以及那封浸透着绝望的遗书。
所有的物证链、逻辑链都严丝合缝地指向周国华。
一个被绝症和死亡恐惧压垮,最终走向疯狂犯罪的悲剧人物。
动机明确,证据确凿。
嫌疑人已死亡。
按照程序,这案子,可以结了。
苏晓盯着屏幕上结案那两个方块字,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眼前总是交替闪过周国华覆盖着黄表纸的脸,他女儿周莉崩溃自责的哭泣,还有…陈默掌心那抹惊心动魄的鲜红。
她抬起头,望向队长办公室的方向。
门紧闭着,里面没有开灯。
一片漆黑。
陈默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身体深深陷进黑暗中,只有窗外远处城市霓虹的微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点模糊的、摇曳的暗影。
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指间夹着的最后半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烟草味。
他摊开自己的右手。
掌心早已擦拭干净,但那抹殷红的视觉冲击,却如同烙印般灼烫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那不仅仅是血的颜色。
那是周国华遗书上绝望的墨迹,是祭坛上寿字刺眼的红布,是骨灰堂里那撮白得瘆人的灰烬,是他女儿微信里温暖的文字…所有这一切,最终都汇聚成了掌心这一抹刺目的红。
求生。
多么原始而强大的本能。
它能让人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也能将人拖入最深的泥沼,变得面目全非。
周国华想活下去,用他找到的、最荒诞最错误的方式。
他自己呢
胸腔深处,那熟悉的、带着隐痛的闷胀感再次悄然蔓延。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引发一阵压抑的低咳。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外套口袋里的药瓶。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塑料瓶身。
就在他拿出药瓶的瞬间,窗外的月光恰好偏移,一缕清冷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精准地落在他手中的金属瓶盖上。
小小的圆形瓶盖,在黑暗中反射着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银白色冷光。
那点光,冰冷,坚硬,小小的一个圆。
像极了他无数次在殡仪馆骨灰堂里,看到的那些——**被撬开的、空洞洞的骨灰寄存格**。
他捏着药瓶的手,骤然僵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