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暴雨夜,海洋之心蓝钻离奇被盗。
刑警陈默在现场发现一枚深海鱼鳞,劫匪却完美避开了所有监控。
追踪鱼鳞线索时,水产市场老板指认了一个满身鱼腥的熟客。
法医从鳞片提取的DNA,竟与深海捕捞船员的生物样本吻合。
调查指向被开除的船员李闯,他因赌博欠下巨债,曾扬言要海底捞金。
陈默在船长家发现一枚赝品蓝钻,电视里正播放潜水设备广告。
暴雨夜围捕渔村,李闯身穿潜水服出现,腰间挂着乙炔切割枪。
船舱夹层找到蓝钻,李闯潜水表却显示案发时他正在深海作业。
真凶船长自曝阴谋:他吃深海鱼留下鳞片,利用李闯制造完美不在场证明。
结案报告上,陈默圈出证物照片——那枚鱼鳞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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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雨夜的蓝钻
暴雨像无数条鞭子,凶狠地抽打着滨海市。
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化开,又被疾驰而过的车轮碾碎,溅起浑浊的水花。
蓝钻之韵珠宝店厚重的防弹玻璃门洞开着,像一张惊愕而无声的嘴。
里面一片狼藉,精心设计的射灯无力地照着空荡荡的展示柜底座,天鹅绒内衬被粗暴地掀开,皱成一团。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金属冷却后的焦糊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气。
刑警陈默站在店铺中央,雨水的湿冷和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体。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一寸寸刮过被乙炔切割枪粗暴撕裂的保险库合金门。
扭曲的金属边缘闪烁着狰狞的光泽。
头儿,年轻警员小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带着点喘,前后门监控的硬盘都被物理破坏了,手法很干净。
侧门呢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外面的雨声。
侧门监控…拍到一点,小赵指着角落一个隐蔽的摄像头,凌晨一点四十七分,一个穿黑色连体雨衣、戴着大号潜水镜和呼吸面罩的人影闪过去,就一秒,完全看不清体型特征。
技术组的人戴着白手套,正小心翼翼地用毛刷和静电吸附膜处理保险库内壁。
一个技术员直起身,语气里满是挫败:库内指纹采集点被系统清理过,干扰仪残留信号很强,地面也仔细处理过,连个像样的鞋印都没留下。保险柜密码锁是暴力破解的,除了切割痕,没其他发现。
完美劫案另一个警员忍不住低声嘟囔,语气里充满无力感。
陈默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目光投向保险库门内侧下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散落着一些被切割高温熔融后又冷却的金属碎屑和少量玻璃粉末。
在几片极细微的碎片边缘,似乎粘附着一点极其微小的、半透明的异物。
他掏出强光手电筒,拧到最亮,光束凝聚成一个小点。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光线,如同考古学家在拂去千年尘埃。
强光下,一点比米粒还小的、近乎透明的、带着微弱弧度的薄片,极其微弱地反射了一下光。
它几乎与地上的玻璃粉末融为一体,若非那一点点天然的弧度,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陈默屏住呼吸,用一把特制的细长镊子,尖端比针还细,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轻轻夹住了那点微小的薄片。
极其缓慢地提起,仿佛在移动一件价值连城的脆弱艺术品。
他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无菌证物袋。
透明的薄片在袋子里几乎看不见,只有对着光线的特定角度,才能勉强捕捉到它存在的一丝痕迹。
这是什么小赵凑过来,眼睛瞪得老大,玻璃碴
陈默将证物袋举到眼前,对着远处一盏射灯的光。
那微小的薄片边缘,在强光穿透下,似乎呈现出一种极其微弱、难以言喻的彩虹光泽,还有一层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类似油脂的薄膜感。
不像玻璃。陈默的声音低沉而肯定。
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那缕一直似有若无的腥气,此刻似乎更明显了一点,源头似乎就在这卷帘门内侧下方。
他再次靠近那个角落,鼻翼微微翕动。
是那种微弱的、海洋深处的、带着腐烂底泥的鱼腥味。
仔细搜这个角落,特别是切割熔渣下面,陈默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还有,查一下失窃物品清单里,最核心的是什么
负责清点的珠宝店经理,一个脸色惨白如纸的中年男人,几乎是哭丧着嗓子回答:是…是‘海洋之心’!镇店之宝!一颗重达8.7克拉的天然蓝钻!价值…价值根本没法估量啊!
海洋之心…陈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再次落回手中那个小小的证物袋。
那点微小的薄片,在证物袋里安静地躺着。
袋外,暴雨击打卷帘门的声音,如同密集而绝望的鼓点。
**第二章:鳞片的指向**
滨海市刑侦支队技术科实验室的灯光惨白而恒定,将一切细微之处都暴露无遗。
高级法医林薇穿着白大褂,戴着放大目镜,整个人俯身在精密的电子显微镜操作台前。
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指尖操控着微调旋钮,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巨大的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放大数百倍后的图像:一片近乎透明的、有着规则弧度和层层叠叠生长纹路的薄片结构。
薄片边缘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半透明彩虹晕彩,表面覆盖着极薄的、带有明显脂质感的膜状物。
林薇小心地用纳米级的探针触碰了一下样本边缘。
结构完整,具有典型的生物矿化特征,尤其是这种层叠结构和边缘晕彩…她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专业性的凝重,不是矿物晶体,也不是人造物。
她直起身,摘下半边目镜,看向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陈默。
陈队,基本可以确认了,林薇指着屏幕,这是一片鱼鳞。非常特殊的鱼鳞。
鱼鳞陈默的眉头锁得更紧,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那放大的纹路,能看出是什么鱼吗
非常困难,林薇摇摇头,指着屏幕上鳞片边缘和基部的细微结构,这鳞片很薄,硬度却异常高,表面的这层脂质膜也非常特殊,富含深海鱼类才有的长链不饱和脂肪酸,具有极强的抗压和保温特性。这些特征…指向深海环境。
她走到旁边的实验台,拿起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我们做了快速DNA测序和生化分析,鳞片表面残留的粘液组织和微量血液样本,指向一种深海鱼类。具体种类数据库比对还在进行,但这脂质成分图谱,非常罕见。
她将报告递给陈默,上面是复杂的波峰图和数据列表。
这种特殊的鱼油脂肪酸组合,我记得在文献里看到过,只存在于特定深度、特定区域的深海鱼种体内。
林薇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肯定:这意味着,携带这片鳞片的人,近期要么直接接触过活的深海鱼,要么身处深海环境,或者…大量食用过新鲜的深海鱼类。
陈默接过报告,指尖划过那冰冷的数据纸。
深海鱼鳞…海洋之心…雨夜劫案…
这些碎片在他脑中激烈地碰撞着。
深海鱼类…陈默重复着,目光锐利起来,滨海市能稳定获取新鲜深海鱼的地方,屈指可数。
最大的来源是远洋捕捞船队,林薇补充道,特别是那些配备深海拖网或延绳钓的大型船只。他们的船员是最有可能直接接触这类鱼获的群体。
陈默点点头,思路逐渐清晰:大型水产批发市场!船队靠岸卸货的第一站!
他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实验室。
小赵!走,去港东码头水产批发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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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东码头水产批发市场,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巨兽。
即使过了凌晨交易高峰,空气里依旧充斥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腥咸气息。
冰块在融化,水流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肆意横流,混合着鱼虾的黏液和内脏残渣。
穿着厚重胶皮围裙和水靴的工人们,推着满载鱼获的板车在狭窄的通道里穿梭,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冰块撞击声、水泵的嗡鸣,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陈默和小赵,穿着便服,但身上那股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干练气质,还是让一些精明的老板投来探究的目光。
他们拿着打印出来的鳞片显微照片(隐去了来源信息),在市场管理员的陪同下,挨个档口询问。
老板,麻烦看看,见过这种鱼鳞吗或者认识谁经常处理这种深海鱼的
没见过,太稀罕了,咱这儿多是近海货!
深海鱼有是有,金枪鱼、马鲛鱼啥的,但鳞片没这么特别吧看着像…像那种几百米下捞上来的怪鱼鳞
哎哟,警官,这每天过手多少鱼虾,谁记得住一片鳞啊!
询问了大半个市场,得到的回答要么是茫然摇头,要么是语焉不详的猜测。
腥臭的空气似乎黏在了衣服上,小赵忍不住揉了揉被熏得发酸的鼻子。
头儿,这大海捞针啊…他小声嘀咕。
陈默没说话,目光扫过市场深处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档口,招牌上写着远洋深海直供,门口堆着大量厚厚的、专门用来保存深海鲜鱼的保温箱。
老板是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叫老蔡,正蹲在门口,麻利地用高压水枪冲洗着地面。
陈默走过去,出示了证件,递上鳞片照片。
老板,麻烦看看,对这种鱼鳞有印象吗
老蔡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接过照片,凑到眼前,眯着眼仔细看了半天。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手指在照片上那片鳞片的轮廓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
这鳞…老蔡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忆,有点眼熟…特别薄,特别硬,边儿上还带点彩光…像…像那种特别深的拖网里偶尔带上来一两条的‘鬼眼鳕’身上的鳞片!对,就是那玩意儿!贼难抓,肉也糙,但听说有些老饕就爱那口,价格死贵!
他抬起头,看着陈默:警官,这鳞片哪来的那鬼眼鳕可稀罕了,我们这儿一个月也未必能碰上一两回。
最近有人在你这里买过这种鱼吗陈默追问,眼神锐利。
买老蔡摇摇头,这鱼量少,基本都是老主顾提前预订,或者直接被大酒楼高价收走了。最近一次…大概…十天前吧,‘海龙号’回来卸货,他们船运气好,拖网里带了三条上来,个头还不小。
海龙号陈默立刻捕捉到这个船名。
对,咱们港最大的远洋深海拖网船之一,老蔡点头,那三条‘鬼眼鳕’,他们船长亲自来处理的,说是要送人还是自己留着吃,具体没问。哦,对了!
老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下大腿:那天他们船一个刚被开除的船员,叫李闯的,也来市场了,就在我们档口附近转悠。那家伙,身上那股子鱼腥味,隔老远就能闻到!跟腌透了似的!他还凑过来看那几条鬼眼鳕,眼神直勾勾的,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好东西’‘值大钱’之类的屁话,被他们船长看见,狠狠骂了一顿,灰溜溜走了。
李闯陈默记下这个名字,他长什么样经常来
瘦高个儿,眼窝有点深,看着挺凶,老蔡比划着,以前是‘海龙号’上的大副,技术听说不错,但人品差劲,好赌!欠了一屁股债。被开除就是因为在船上偷东西卖钱还赌债,被船长张海龙抓了个现行,闹得挺难看。开除后好像也常在这一片晃荡,找零工,也赌。
张海龙船长呢陈默追问,他住哪里
张船长那可是个讲究人,老蔡语气带着点佩服,人家不住码头区,在市区‘碧海苑’有高档房子。不过人很念旧,船回来休整那几天,常会来市场这边转转,看看行情,也照顾照顾我们这些老关系。
李闯和张海龙的关系怎么样陈默的问题直指核心。
老蔡撇撇嘴:那还用说都撕破脸开除了,能好得了张船长为人正派,最恨这种偷鸡摸狗还滥赌的。李闯嘛,肯定恨死船长了呗,断了他财路啊!我听说他放过大话,说什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海底捞金’的门道多的是…哼,吹牛呗!
海底捞金陈默眼神一凝。
是啊,赌棍输了钱不都爱吹牛翻本嘛!老蔡不以为意。
陈默和小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多谢你,老板。陈默向老蔡道谢,带着小赵迅速离开了嘈杂腥臭的市场。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陈默立刻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林法医,重点比对‘海龙号’远洋捕捞船船员的生物样本库!尤其是被开除的大副,李闯!还有船长张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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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船长的赝品**
海龙号远洋捕捞船停靠在滨海港三号码头,如同一条沉睡的黑色巨鲸。
巨大的船身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冷硬,船体上沾满了海水蒸发后的盐渍,斑驳的漆皮诉说着它与深海搏斗的痕迹。
陈默和小赵亮明证件,在船公司管理人员的陪同下登船。
船上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柴油、鱼腥、铁锈和汗水的气息。
船员休息舱狭窄而凌乱,属于前大副李闯的铺位早已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铁架床板。
船长张海龙的舱室则相对整洁宽敞,但也充满了海上生活的简朴气息。
技术队的警员穿着鞋套,戴着口罩和手套,正用紫外灯、多波段光源和静电吸附设备,对李闯曾经活动过的区域——主要是甲板作业区、更衣室角落、他以前的床铺附近,进行地毯式搜索。
陈队,技术员走过来,摇摇头,李闯的遗留个人物品非常少,几乎都被他带走了。我们采集了一些他可能接触过的公共区域的微量痕迹,但价值不大。指纹倒是提取到一些旧的,但无法确定具体时间。
陈默的目光扫过冰冷的金属舱壁和油腻的甲板。
这个李闯,离开得很彻底,也很小心。
张海龙船长的私人区域呢陈默问。
他的舱室我们初步看了,很干净,技术员回答,不过按照程序,需要他本人同意或拿到搜查令才能详细检查。
陈默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繁华的市区方向。
走,去‘碧海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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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苑是滨海市有名的临海高档住宅区。
张海龙船长家位于一栋高层的顶层复式,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辽阔壮丽的海景。
海风带着咸味吹拂着昂贵的纱帘。
开门的是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妇人,是张海龙的妻子周芸。
得知是刑警,她显得有些惊讶和紧张,但还是礼貌地将陈默和小赵请进了客厅。
客厅装修是简约现代风格,却巧妙地融入了不少海洋元素:墙上挂着巨大的深海鱼摄影作品,博古架上陈列着精美的船模和一些形态奇特的海螺、珊瑚。
张船长不在家陈默环视四周,语气平静。
海龙他…去船厂了,谈‘海龙号’下个月进坞保养的事情。周芸端来茶水,手指微微有些局促地绞在一起,警官,是…是船上的事吗还是…李闯
张太太认识李闯陈默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名字。
唉,怎么能不认识,周芸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无奈和一丝后怕,那个李闯,以前是海龙很看重的大副,技术是好,可就是…烂赌!欠了外面好多高利贷。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偷船上的备用金和值钱的渔具去卖!海龙最恨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证据确凿后,就把他开除了。当时闹得很僵,李闯还…还跑到我们家楼下骂过街,说什么‘走着瞧’‘要海龙好看’之类的狠话…吓得我那几天都不敢出门。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后来听说他躲到渔村那边去了这种人,真是…唉!
张船长和他,矛盾很深陈默追问。
深!非常深!周芸语气肯定,海龙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是背叛和偷窃。李闯的行为,不仅让他损失了钱,更让他觉得被信任的人捅了刀子,伤透了心。开除李闯后,海龙好几天都闷闷不乐。
陈默点点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客厅的装饰。
在靠近书房门口的一个开放式博古架上,众多航海纪念品中,一个深蓝色天鹅绒的小方盒显得有些突兀。
盒子没有盖严,露出里面一抹璀璨的、深邃的蓝色光芒。
陈默不动声色地走近了几步。
那盒子里的,赫然是一枚切割精美、闪烁着幽深蓝光的钻石!
它静静地躺在天鹅绒上,大小、形状、那独特的蓝色光泽,都与失窃的海洋之心惊人地相似!
周芸注意到陈默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盒子上,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哦,那个啊,她走过去,拿起盒子,直接打开,将里面的蓝色钻石取了出来,随意地递给陈默,假的!仿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陈默接过,入手微凉,分量感很足。
他对珠宝鉴定并非专家,但这颗蓝钻的色泽过于均匀深邃,缺少天然宝石那种微妙的灵动火彩和内部的天然包裹体。
仿的陈默掂量着它,目光探究地看着周芸。
是啊,周芸语气轻松了些,上次海龙带我去参加一个海洋保护慈善晚宴,主办方搞的抽奖环节,一等奖就是这个仿‘海洋之心’的锆石工艺品,看着挺唬人吧结果就被我抽中了!海龙还说,假的也好,真的‘海洋之心’太招摇,咱普通人家可不敢放。
她指了指书房:喏,晚宴的纪念册和抽奖券还在书房抽屉里呢,要不要看看
陈默的目光越过周芸,投向书房。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电视新闻的声音。
……此次珠宝展的重头戏,‘海洋之心’蓝钻,安保级别堪称历届之最…
一个清晰的女主播声音飘了出来。
陈默心中一动,将手中的仿品蓝钻还给周芸。
方便参观一下书房吗张船长似乎对海洋很有研究。他语气自然。
当然可以,请便。周芸侧身让开。
陈默推开书房门。
书房很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塞满了各种航海日志、海洋生物图鉴、船舶工程、深海地质的专业书籍,甚至还有一些关于珠宝鉴赏和宝石学的书籍。
另一面墙上则挂满了各种证书、奖状,还有张海龙在驾驶舱、与巨大渔获合影的照片。
此刻,墙上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亮着。
正在播放的并非新闻,而是一个关于深海潜水装备的专题广告。
画面极具冲击力:
幽暗的深海中,一束强光刺破黑暗。
穿着流线型、科技感十足的黑色潜水服的潜水员,如同深海幽灵,悬浮在光柱之中。
他(或她)动作极其灵活,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前端喷吐着炽白高温火焰的切割枪。
那火焰在水中稳定燃烧,轻易地将一段粗大的沉船锚链熔断。
火花混合着气泡向上翻涌,在深蓝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眼。
广告旁白充满蛊惑力:…‘深渊行者’系列专业潜水切割装备,极限深度,稳定可靠,为您征服未知深海提供最强大的火力保障…
陈默的目光瞬间被屏幕牢牢吸住。
那在水中稳定喷射的乙炔火焰切割枪!
那深海潜行者的画面!
与珠宝店保险库门上狰狞的切割痕迹,与那个雨夜监控中一闪而过的、戴着潜水镜和呼吸面罩的模糊黑影,瞬间在他脑中重叠、放大!
电视屏幕的冷光映在陈默脸上,闪烁不定。
书房里弥漫着纸张和皮革的味道,与电视里传来的深海回响般的音效交织在一起。
张海龙书桌上摊开的一本深海鱼类图鉴,正好翻到介绍鬼眼鳕的那一页。
旁边还放着一个吃空了的、印着远洋深海直供字样的高级鱼罐头盒子。
罐头盒里残留着一点深红色的油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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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深海下的时间**
滨海市刑侦支队的会议室,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强光灯下,所有的线索如同被风暴卷起的碎片,在投影屏幕上激烈地碰撞、组合。
李闯!小赵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语气激动,目标明确!重大作案嫌疑!动机——报复船长张海龙开除他,同时觊觎巨额财富;手段——他有深海作业经验,熟悉乙炔切割设备(船上常用),具备实施专业水下切割的能力;机会——案发前一周,他就在滨海市活动,有充分时间踩点、准备!
屏幕上列出关键点:
*
**动机:**
报复张海龙
+
巨额债务(赌博)。
*
**手段:**
深海作业经验
+
乙炔切割技能
+
潜水能力(推测)。
*
**物证关联:**
案发现场深海鱼鳞(与海龙号捕获的鬼眼鳕高度吻合)→
李闯案发前曾在市场接触该鱼。
*
**行为异常:**
被开除后扬言海底捞金,案发后消失于渔村。
*
**与受害人关联:**
与张海龙有深刻矛盾。
另外,林薇补充道,她指着另一份报告,我们再次精细分析了案发现场卷帘门内侧提取到的微量生物组织残留,除了深海鱼鳞上的粘液,还在极其细微的门缝金属毛刺里,发现了一点点混合了鱼油、柴油和人体皮脂的复合残留物。这种独特的混合物气味,与远洋深海船员长期在封闭、充满鱼腥和油污环境工作后,身上浸染的特殊体味高度吻合。这进一步强化了嫌疑人来自深海捕捞群体的指向性。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陈默。
张海龙呢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凝滞的水面,他拥有‘海洋之心’的仿品,书房里播放着深海潜水切割装备广告,他对深海作业同样精通,甚至比李闯更精通。他也有动机——李闯的偷窃让他蒙受损失和背叛。更重要的是…
陈默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他是唯一能轻易获取‘鬼眼鳕’的人。那片鱼鳞,是故意留下的还是无意中掉落的如果是故意,目的何在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小赵皱眉:头儿,张海龙的不在场证明呢案发当晚他在哪里
陈默调出一份记录:张海龙妻子周芸证实,案发当晚,也就是‘蓝钻之韵’被盗的暴雨夜,张海龙一直在‘海龙号’船上。船停泊在港内,有几个值班船员可以作证,他们当晚在船长室一起核对下一航次的补给清单,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结束。船上的监控(虽然主要覆盖甲板和关键通道)也显示张海龙在晚上十一点后未离开过生活区。时间上,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而李闯,陈默切换画面,案发当晚行踪不明!他最后被监控拍到是在案发前三天,出现在港东市场附近。之后就像人间蒸发,我们查了他所有可能的社会关系和落脚点,最后指向——老渔村!
屏幕上显示出滨海市边缘一个依附着废弃小港口形成的破败渔村——**望海岬**。
卫星地图上,那片区域房屋低矮密集,道路狭窄如迷宫,外围是嶙峋的礁石和几条破旧的小渔船。
信息汇总,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李闯,有重大作案嫌疑!立刻申请搜查令和拘捕令!目标,望海岬渔村!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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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像浸透了墨汁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望海岬渔村上空。
狂风卷起咸腥的海浪,猛烈地拍打着岸边黝黑的礁石,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如同巨兽在低吼。
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瞬间就连成了狂暴的雨幕,抽打在脸上生疼。
废弃的渔港里,几条破旧的木船随着汹涌的浪头剧烈地颠簸摇晃,缆绳绷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陈默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刑警,穿着厚重的雨衣,在几乎能见度为零的暴雨和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渔村边缘一栋孤零零、紧靠礁石修建的破败石屋。
石屋低矮,窗户用木板胡乱钉死,只有一扇包着铁皮、锈迹斑斑的木门。
风雨声中,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物体碰撞的沉闷声响和压抑的、粗重的喘息。
行动!陈默果断下令,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冷硬。
两名身材魁梧的突击队员手持破门锤。
轰!
一声巨响,包铁皮的木门应声向内爆裂开!
数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石屋内的黑暗!
光柱下,一个瘦高的人影猛地转身,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困兽般的疯狂!
正是李闯!
他身上的装束,让所有突入的刑警瞳孔骤然收缩!
他穿着一身湿漉漉、紧贴身体的黑色橡胶潜水服!
那潜水服在强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一看就是老旧的款式。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他的腰间,赫然挂着一把沉重的、枪管粗壮的乙炔切割枪!
枪口还沾着一些黑灰色的金属熔渣!
李闯的眼睛在强光刺激下血红一片,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右手猛地抓向腰间的切割枪把手!
别动!警察!放下武器!数声厉喝同时响起,冰冷的枪口齐齐对准了他。
李闯的动作僵住了,抓向切割枪的手停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他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死死盯着门口的警察,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愤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疯狂。
李闯!你涉嫌特大珠宝盗窃案!立即放弃抵抗!陈默的声音穿透风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闯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冷峻的面孔,最终停留在陈默脸上。
他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那只停在半空的手,五指猛地张开,然后又无力地、缓缓地垂落了下去。
整个身体仿佛瞬间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地靠在了身后冰冷的石墙上。
沉重的乙炔切割枪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一下,枪口撞在石墙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几名刑警迅速上前,干净利落地将他制服,反铐,并小心地卸下了那危险的切割枪。
陈默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扫过这间散发着霉味、鱼腥味和机油味的小屋。
屋内极其简陋:一张破床,一个歪斜的桌子,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和方便面袋子。
角落里堆放着几件破旧衣物和一些绳索、铁钩等杂物。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靠墙放着的一个破旧木制船舵装饰品上。
那船舵很大,固定在墙上作为装饰,但边缘的灰尘分布似乎有些异常。
陈默走过去,戴上手套,手指沿着船舵边缘仔细摸索。
在船舵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他感觉到木板边缘有一丝极其微小的松动和缝隙。
他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
船舵旁边一块伪装成墙板的木板突然向内弹开一小截,露出了一个狭小的、隐藏得极好的夹层空间!
一股陈旧木材和淡淡海腥味混合的气息涌出。
夹层里没有珠宝盒,只有一团沾着油污的破布。
陈默用镊子轻轻揭开破布。
幽暗的光线下,一抹深邃、纯净、仿佛蕴含着整片海洋灵魂的蓝色光芒,骤然倾泻出来!
正是海洋之心蓝钻!
它静静地躺在破布中,未经任何额外包装,那无与伦比的蓝色光芒在破败阴暗的小屋里,显得如此惊心动魄,又如此格格不入。
找到了!小赵的声音带着狂喜。
陈默却没有任何放松,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落在了被按倒在地、铐着手铐的李闯的左腕上。
李闯穿着潜水服,手腕露在外面。
他腕上戴着一块样式粗犷专业、表盘很大的黑色潜水表。
表盘上,夜光指针清晰可见。
陈默蹲下身,一把抓住李闯的手腕,将表盘举到眼前。
潜水表的计时指针(Chronograph)处于停止状态。
小表盘上,清晰地记录着一个停止的时间:
**9:27
PM**。
日期窗口显示的是——**案发前一晚的日期**!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案发时间是次日凌晨一点多。
而这块专业的潜水表,作为李闯作案时很可能佩戴的关键装备,其计时功能停止的时间,竟然停留在案发前一晚的九点二十七分!
这个时间点,李闯在干什么这块表为什么停在了那个时候
它记录的是他最后一次潜水作业的结束时间
如果记录属实,案发时,他根本不在珠宝店现场!
陈默猛地抬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面如死灰的李闯。
这块表,时间为什么停在案发前一晚九点二十七分
李闯瘫在地上,眼神涣散,听到问话,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巨大震惊和恍然大悟的疯狂光芒!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想笑,又像是极度痛苦的哽咽。
他死死盯着手腕上的潜水表,又猛地抬头看向陈默,眼神充满了荒谬和滔天的恨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潜…水…作…业…他…他算好的…全他妈…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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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阳光下的鳞片**
滨海市刑侦支队,一号审讯室。
灯光惨白,空气冰冷而凝滞。
李闯瘫在审讯椅上,手腕上的铐子闪着寒光。
他脸上那种疯狂的恨意已经褪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认命般的麻木。
他手腕上那块显示着9:27
PM的潜水表已经被摘下,放在陈默面前的桌子上,像一个沉默而关键的证物。
说吧,从头到尾。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李闯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干涩嘶哑的声音开口,语速很慢,像是在回忆一个极其荒诞的噩梦。
我…是烂赌,欠了高炮(高利贷)几十万,被张海龙开除后,更是走投无路。债主天天堵门,扬言要卸我胳膊…我快疯了。
大概…案发前十天张海龙突然私下找到我。就在‘海龙号’旁边,没人的地方。李闯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他跟我说,知道我难,给我指条‘海底捞金’的明路。
明路小赵忍不住追问。
呵,李闯冷笑一声,他说他知道‘海洋之心’蓝钻的安保漏洞!知道珠宝店后巷有个监控死角,知道他们保险库通风管道的老化点,甚至…知道他们安保系统夜间轮换的时间差!他说得头头是道,像个内行!
他告诉我,只要我能帮他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事成之后,他分我三成!足够我还债,还能逍遥一阵子。李闯的眼神变得空洞,他说…让我案发前一晚,开着我的破舢板,去望海岬外海那片有沉船残骸的地方,下海!他给了我一套旧的潜水装备和一块他淘汰的、但还能用的专业潜水表。
李闯的目光投向桌子上那块表。
他说,让我在海底,找点沉船上的‘纪念品’,或者就在那里待够至少四个小时,越久越好!必须让潜水表记录下我深潜作业的起始和结束时间!他说这表的数据很关键,是‘技术证明’!他说…这样,当‘海洋之心’出事的时候,我‘恰好’在深海作业,有明确的时间记录,警察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我头上!而他,当晚在船上,有船员作证,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你信了陈默问。
我…我当时被钱逼疯了!而且他是我以前的船长,他说得那么笃定,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我…我鬼迷心窍了!李闯痛苦地抱住头,案发前一晚,我按他说的,开船去了那片海域。风浪很大,我硬着头皮下水了。那鬼地方又冷又黑,我在沉船边上摸了几块破铜烂铁…一直熬到九点多,实在受不了了,就上来了。上船前,我按他教的,按下了潜水表计时功能的停止键…就是那个时间,九点二十七分。
他指着证物桌上的表。
然后呢陈默追问。
然后李闯抬起头,眼中再次燃起疯狂的恨意,然后我就躲回望海岬那个狗窝里等消息!我以为张海龙会安排别人去动手!结果呢结果第二天就听说‘海洋之心’丢了!满城风雨!紧接着,警察就开始查深海鱼鳞,查水产市场,查船员…一步步就查到我头上了!
他猛地挣扎了一下,手铐哗啦作响:那个王八蛋!他骗了我!他根本没打算分我钱!他让我制造不在场证明,不是为了分赃,是为了把**他自己**撇干净!同时把我推到前面当替死鬼!
那片深海鱼鳞,也是他故意留在现场的陈默的眼神锐利如刀。
除了他还能有谁!李闯嘶吼,他那天在市场处理‘鬼眼鳕’,肯定偷偷藏了鳞片!他太了解警察了!他知道留点指向深海、指向船员的东西,警察就会顺藤摸瓜找到我这种有前科、有动机的人!那片鳞,就是丢给警察的骨头!我他妈就是他选中的那条狗!
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绝望: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警察肯定马上要来抓我!我害怕,我想跑…可我能往哪跑我只能躲着…后来,我藏钻石的时候,才发现…他脸上露出极度荒谬的表情,才发现那王八蛋不知什么时候,把那块该死的潜水表,又塞回给我的装备里了!他连这个‘不在场证明’的铁证,都要留在我身上!坐实我‘案发时在深海’的事实!他妈的从头到尾,我就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死棋!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李闯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陈默站起身,声音冰冷如铁:张海龙,现在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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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市,宏泰船舶修造厂。
巨大的干船坞如同大地的裂口,尚未完工的巨轮骨架矗立在坞底,钢铁的丛林在阴沉的天空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张海龙穿着考究的休闲夹克,正站在坞边临时搭建的工程办公室门口,与船厂的工程师指着图纸交谈。
他气定神闲,脸上带着专业人士的从容。
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办公室附近停下。
车门打开,陈默和小赵带着几名便衣刑警迅速下车,径直走向张海龙。
张海龙看到陈默,脸上职业化的微笑微微一滞,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陈警官这么巧是为了船的事…
张海龙,陈默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直接打断他,你涉嫌策划并实施‘蓝钻之韵’珠宝店特大盗窃案,现在依法对你执行刑事拘留。这是拘留证。
陈默亮出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
张海龙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如同面具寸寸碎裂。
他眼中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瞬,立刻被一种深沉的、冰冷的阴沉所取代。
他扫了一眼陈默身后严阵以待的警察,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没有反抗,也没有激烈的辩解,只是缓缓地、异常平静地伸出双手。
小赵上前,将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在他的手腕上。
陈警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海龙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点疑惑,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误会陈默目光如炬,紧盯着他,案发前一晚九点二十七分,李闯在望海岬外海结束潜水作业,记录在他那块你‘提供’的潜水表上。这个时间点,你精心计算过,确保他无法在案发时间(凌晨一点多)出现在市区珠宝店,从而成为你绝佳的时间证人,同时也为你自己案发时身在‘海龙号’上的不在场证明,加上了一道看似牢不可破的保险。
张海龙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深不可测的海渊。
陈默继续道:那片深海‘鬼眼鳕’的鳞片,是你亲自从‘海龙号’捕获的鱼身上取下,并在作案时故意遗留在保险库门内侧的吧目的就是将警方的视线精准地引向深海、引向船员,最终锁定因赌博欠债、与你公开决裂的李闯。
张海龙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无谓。
至于钻石…陈默的目光扫过张海龙干净整齐的指甲,我们在你碧海苑家中书房,那个深海鱼罐头盒里残留的油渍中,检测到了微量的乙炔切割熔渣成分!与案发现场卷帘门切割点提取的熔渣完全一致!而你书房里那些关于珠宝切割和深海潜水的专业书籍,尤其是折页重点标注了珠宝店建筑结构图的那本,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你提前踩点,利用专业知识,精心策划了这次‘深海幽灵’式的盗窃。
张海龙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眉头极其细微地蹙起。
你利用李闯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假象,自己则利用对船坞下水管道和港口地形的熟悉,在暴雨夜的掩护下,穿着专业的潜水装备,从你熟悉的海域潜行上岸,实施盗窃。得手后,再将钻石藏入李闯的住处,并巧妙地留下了那块作为‘铁证’的潜水表和乙炔切割枪,将一切罪证都指向他。
陈默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而你,张船长,你以为你站在岸上,就真的滴水不沾了吗你指甲缝里,那一点点残留的、来自保险库卷帘门的特殊合金粉末和乙炔燃烧的独特微粒,就是把你拖下水的锚!
张海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戴着铐子的手指。
带走!陈默不再看他,冷声下令。
张海龙被刑警带着走向警车,他挺直的背影在巨大的干船坞背景下,第一次显出了几分佝偻。
经过陈默身边时,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用极低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一声疲惫的叹息:
…深海…有时候真安静啊…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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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案报告厚重而详尽,静静地躺在陈默宽大的办公桌上。
窗外,持续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慷慨地倾泻下来,将整个滨海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海面波光粼粼,如同撒落了无数碎钻。
陈默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拿起报告,翻到物证照片附录部分。
高清的证物照片一页页翻过:
被乙炔切割枪熔穿的保险库合金门,扭曲狰狞。
李闯那身湿漉漉的黑色旧潜水服。
那把沉重的、枪口沾着熔渣的乙炔切割枪。
幽暗石屋夹层中,那抹破布也无法掩盖的、动人心魄的海洋之心蓝光。
张海龙书房里,那个吃空的、印着远洋深海直供字样的深海鱼罐头盒,内部特写的深红色油渍残留。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一页上。
那是案件最初的起点,也是贯穿始终的、最不起眼的物证。
一枚被放置在特殊载玻片上的、极其微小的深海鱼鳞。
在法医实验室高倍显微镜和特殊光源下拍摄的照片。
阳光穿过明亮的窗户,恰好落在照片上。
照片中,那枚原本近乎透明的、微小的鱼鳞,在精密的光学仪器捕捉下,边缘呈现出清晰而奇异的彩虹般晕彩。
更令人心悸的是,鳞片中心最厚实的部分,在特定的光线下,竟折射出一种冰冷、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的幽蓝光芒。
那蓝光,与海洋之心的璀璨截然不同。
它更内敛,更沉静,也更…冰冷。
像深海之眼。
陈默拿起一支红笔,在这张照片边缘,缓缓地、有力地画了一个圈。
鲜红的圆圈,将那枚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蓝光的深海鱼鳞,紧紧地圈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