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前,她在父亲枕头下发现那张汇款单,收款人是萧雨欣,金额刚好够支付国外大学第一学期的学费。
而半小时前,父亲刚拍着桌子,让她把保研申请表交出去,说厂子里托人找了关系,下个月就去报道。
爸。她开口,声音被雨声吞没。
你怎么来了不在家收拾东西,跑这鬼地方做什么他放下钢筋,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安全帽檐下,几缕白发贴在额角。
萧砚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那白发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像针一样扎进她眼底。
她想起上个月弟弟萧磊打电话来,说要买最新的电脑,父亲二话不说就转了钱,那时他语气轻松,鬓角似乎还没这么白。
我问你,她深吸一口气,将信封举到他面前,雨欣的学费,你哪来的钱萧严的眼神闪烁一下,随即沉下脸。
小孩子家家问这个干什么让你去工厂上班是为你好,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为我好萧砚秋的声音拔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把我攒了三年的奖学金拿去给雨欣交申请费的时候,怎么不说为我好
你偷偷给她汇学费的时候,怎么不说为我好
现在让我放弃保研,去流水线上拧螺丝,这就是为我好
萧严的脸色涨红,雨水顺着他的皱纹往下流。
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弟弟还在读大学,雨欣出国是难得的机会,你是姐姐,就该担待点！担待
萧砚秋笑了,笑声里带着苦涩,我从高中起就打工,生活费没要过家里一分,奖学金攒着说给家里减轻负担。
现在你告诉我,这些钱都给了雨欣那我呢我的未来呢
她往前逼近一步,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爸,你当年为了供弟弟读书,是不是也这么疼萧严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这句话击中。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别问了,明天去厂里报道,这事没得商量。
雨水更大了,砸在铁皮工棚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萧砚秋站在原地,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手里的通知书被雨水浸得发软。
2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亮着。
萧雨欣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打开的行李箱,正往里面叠衣服。
听见门响,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姐,你回来了。
她声音有些低,视线避开萧砚秋的眼睛。
萧砚秋没理她,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屋子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旧书桌,墙上还贴着高三时的课程表。
她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来扔在椅子上,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旧本子。
里面夹着她从小到大的奖状,还有几张打工时攒下的零钱票据。
客厅里传来萧严的声音,他似乎在打电话,语气压低,隐约能听到钱下个月别让你姐知道之类的字眼。
萧砚秋握着本子的手收紧,指节泛白。
这时,萧雨欣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
姐,你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
她把杯子放在桌上,眼神躲闪,爸也是没办法,弟弟那边开销大,我的事你的事
萧砚秋打断她,声音冰冷,你的事就是去国外读大学,我的事就是去工厂打工,对吗
萧雨欣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姐,我知道你想去读研,可是家里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爸说,等我以后出息了,会帮你的。
等你出息了萧砚秋笑了,那我呢我的青春就该耗在流水线上,等你将来施舍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雨欣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爸说,女孩子读太多书没用,早点工作还能帮衬家里。
磊弟下个月要交学费,还有他那个电脑,又是弟弟！萧砚秋猛地站起来,在这个家里,是不是只有弟弟的事才是事
我和你,就活该为他牺牲她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外面的萧严。
他推门进来,看到屋里的情形,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吵什么吵！他指着萧砚秋,我告诉你,明天必须去工厂报道,别逼我动手！
萧砚秋看着父亲凶狠的表情,又看看旁边低头抹泪的妹妹,心里那点最后的期望彻底碎了。
她想起小时候,弟弟总能吃到鸡蛋,而她和妹妹只能喝米汤；
想起弟弟上初中时要最新的游戏机,父亲毫不犹豫就买了,而她想要一本辅导书,父亲却说浪费钱；
想起自己拿到奖学金时,父亲夸她懂事,转头就把钱拿去给弟弟报了补习班。
原来所有的懂事,都是为了让她更好地牺牲。
我不去。
萧砚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保研通知书我已经交了,下个月开学,我会去学校报到。
你说什么！萧严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上前一步,扬起手似乎想打她。
萧雨欣吓得尖叫一声,扑过去拉住父亲的胳膊：爸,你别打姐姐！萧砚秋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父亲。
那眼神里的陌生和决绝,让萧严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重重地落在自己大腿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好得很！他喘着粗气,指着门口,你要是敢去学校,就永远别再进这个家门！萧砚秋没说话,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背包,开始往里面塞衣服。
萧雨欣站在旁边,想劝又不敢劝,只能低声啜泣。
外面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发出噼啪的声响。
萧砚秋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背包,拉上拉链,然后拿起桌上的那杯早已凉透的水,一饮而尽。
3
离开家的那天,雨停了。
萧砚秋背着背包站在路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辅导员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到,顺便提醒她注意安全。
她回复了消息,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学校的地址。
车子启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家的方向,那栋老旧的居民楼在晨光中显得有些破败。
她不知道父亲此刻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妹妹有没有去收拾行李。
到了学校,辅导员帮她安排了临时宿舍。
宿舍里已经有一个女生在收拾东西,看到她进来,友好地笑了笑：你也是提前来的吗我叫林薇。
萧砚秋。
她简单地回应,把背包放在空床上。
林薇似乎看出了她情绪不高,没有多问,只是递给她一瓶水：刚开学事情多,你先休息一下,下午我们一起去办手续吧。
萧砚秋点点头,心里稍微暖了一些。
至少在这里,没有人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她忙着办入学手续,熟悉校园环境。
林薇很热心,一直陪着她,给她介绍学校的情况。
渐渐地,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开始感受到大学生活的气息。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
那天下午,她正在图书馆看书,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是萧砚秋吗
我是你家那边工厂的,你爸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来上班萧砚秋皱起眉：我不去了,你们找别人吧。
那哪行啊！男人的声音提高了,我们这边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说不来就不来
你爸说了,你要是不来,就得赔违约金！违约金萧砚秋冷笑一声,我跟你们又没签合同,赔什么违约金
怎么没签男人理直气壮地说,你爸替你签了！他说你是他女儿,他就能替你做主！萧砚秋的心猛地一沉。
她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做。
不可能！我自己的事,他凭什么替我做主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男人不耐烦了,反正合同在我这儿,你要是不来,就得赔钱,一万块！不然我们就去学校找你！说完,电话就挂了。
萧砚秋握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一万块,对她来说不是小数目。
她知道父亲是故意的,想用这种方式逼她回去。
林薇看到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砚秋,怎么了萧砚秋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林薇气得拍桌子：还有这种事太过分了！你爸怎么能这样！他就是想逼我回去。
萧砚秋叹了口气,感到一阵无力,可是我不能回去,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机会。
那怎么办林薇皱着眉,他们真的会来学校找你吗萧砚秋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但她清楚,父亲做得出来。
他为了弟弟和妹妹,什么都做得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陌生号码又打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是催她去上班或者赔钱。
萧砚秋不堪其扰,只能把手机调成静音。
但她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着父亲的固执,想着工厂的威胁,想着自己未来的路,心里一团乱麻。
突然,她想起了弟弟萧磊。
也许,她可以找弟弟帮忙毕竟,父亲最疼的是他。
她拿起手机,找到萧磊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磊弟,你能不能帮我跟爸说说,让他别再逼我了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
直到第二天早上,萧磊才回了两个字：没空。
看着那两个字,萧砚秋的心彻底凉了。
4
工厂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那天下午,萧砚秋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拦住了。
他们身材高大,表情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
你是萧砚秋吧其中一个男人上下打量着她,语气不善。
萧砚秋握紧了手里的书本,点点头：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另一个男人冷笑一声,我们来带你去上班！你爸说了,你要是再不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周围的学生纷纷侧目,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萧砚秋感到一阵难堪,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去。
有什么事你们找我爸去说。
找你爸第一个男人嗤笑一声,你爸说了,让我们直接带你走！说着,他就伸手来拉萧砚秋的胳膊。
萧砚秋猛地往后一躲,厉声喝道：你们敢动手！这是学校！她的声音不小,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几个男生见状,慢慢围了过来,警惕地看着那两个男人。
学校怎么了第二个男人蛮横地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爸欠我们的违约金,我们当然要找你要！我爸什么时候欠你们违约金了
萧砚秋据理力争,我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这是骚扰！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林薇带着保卫处的人赶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保卫处的大叔大声问道。
那两个男人看到保卫处的人,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嘴硬：我们来找她有事,跟你没关系！
在学校里闹事,就跟我们有关系！保卫处的大叔严肃地说,跟我们去保卫处一趟！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萧砚秋趁机说：他们是来骚扰我的,还说要带我走。
保卫处的大叔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对着那两个男人说：走！跟我去保卫处说清楚！那两个男人见势不妙,又看了看周围愤怒的学生,最终骂骂咧咧地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萧砚秋才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林薇赶紧过来扶住她：砚秋,你没事吧萧砚秋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谢谢你,还有保卫处的大叔。
保卫处的大叔叮嘱了她几句,让她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及时报警,然后就离开了。
周围的学生也渐渐散去,只剩下林薇陪着她。
砚秋,林薇担忧地说,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爸怎么能这样,为了让你去上班,居然找地痞流氓来学校闹事！萧砚秋沉默了。
她知道林薇说得对,父亲这次是铁了心要逼她回去。
可是她不能回去,她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家,逃离那种被牺牲的命运,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不会回去的。
她眼神坚定地说,大不了我报警,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林薇点点头：嗯,你别怕,有我呢,还有学校呢,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萧砚秋想的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那两个男人虽然没有再到学校来,但却开始给她打恐吓电话,甚至还发了一些威胁的短信。
内容无非是让她赶紧去上班,否则后果自负。
萧砚秋感到一阵烦躁和不安。
她知道,父亲这是在用极端的方式逼她就范。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屈服,但他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让她更加坚定地想要逃离那个家。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着父亲的冷酷,想着弟弟的冷漠,想着妹妹的懦弱,她突然觉得一阵心寒。
这个她曾经以为的家,原来早已千疮百孔。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未知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妹妹萧雨欣。
姐,萧雨欣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快回来吧,爸他病倒了。
5
尽管对父亲充满了怨怼,但听到他病倒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爸怎么了严重吗好像是高血压犯了,现在在医院里。
萧雨欣的声音哽咽着,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可是我们没钱交住院费。
萧砚秋沉默了。
她知道,这很可能又是父亲的手段,用生病来逼她回去。
但万一父亲真的病得很重呢
姐,你回来吧,萧雨欣继续哀求着,爸一直念叨着你,说他错了,让你别生他的气了。
萧砚秋闭上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父亲安全帽下的白发,想起他在工地上佝偻的背影,想起他虽然固执却也辛苦操劳了一辈子。
好,我马上回去。
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她跟林薇说了一声,然后收拾了一下东西,连夜赶回老家。
到了医院,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萧雨欣守在病房门口,看到她回来,眼圈立刻红了。
姐,你可算回来了。
病房里,萧严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敷着毛巾。
看到萧砚秋进来,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爸,你怎么样了萧砚秋走到床边,声音有些沙哑。
萧严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没事,老毛病了,就是想你了。
萧雨欣在一旁抹着眼泪：姐,医生说要交押金,可是我们手里没钱了。
磊弟那边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萧砚秋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一步终究还是来了。
需要多少钱医生说先交五千。
萧雨欣小声说。
萧砚秋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里面只有她这几个月打工攒下的三千多块钱,加上奖学金剩下的一点,勉强凑够了五千。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去交了押金。
看着她回来,萧严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砚秋,爸对不起你。
萧砚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掖了掖被角。
接下来的几天,萧砚秋留在医院照顾父亲。
萧雨欣借口要收拾东西准备出国,很少来医院。
萧砚秋心里清楚,她是在躲着自己。
这天下午,萧严的精神好了一些,他看着坐在床边削苹果的萧砚秋,突然开口说：砚秋,爸知道你怨我。
萧砚秋手一顿,没有抬头。
爸这辈子,没什么本事,萧严叹了口气,就想让你们姐弟几个都好。
可是家里穷,只能顾一头。
你弟弟是男孩子,将来要顶门立户,爸不能不管他。
雨欣她运气好,能出国,爸也想让她出去见见世面。
那我呢萧砚秋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光闪烁,我就该被牺牲吗
萧严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说：你是姐姐！萧砚秋打断他,就因为我是姐姐,我就该放弃我的梦想,去给弟弟妹妹铺路吗
爸,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我的人生,我也有我的追求萧严沉默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传来的风声。
过了很久,萧严才缓缓地说：爸知道错了,工厂那边的事,你还是得去处理一下。
不然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萧砚秋的心彻底冷了。
原来,他的道歉只是为了让她更容易接受接下来的要求。
爸,她放下手里的苹果,看着他,我不会去工厂的。
保研我也不会放弃。
至于工厂那边的事,你自己去处理吧。
萧严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说什么你还要去读书你没看到家里都这样了吗家里什么样,不是我造成的。
萧砚秋站起身,我已经交了住院费,算是尽了我做女儿的责任。
以后的路,我自己走。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病房。
萧雨欣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她要走,赶紧拉住她：姐,你去哪儿爸还在病着啊！萧砚秋甩开她的手：让他自己保重吧。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拿出手机,给辅导员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处理完家里的事,马上回学校。
刚发完消息,手机就响了,是弟弟萧磊打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姐,萧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爸是不是住院了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告诉你有用吗
萧砚秋的声音很平静,你会回来吗你会出钱吗萧磊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现在没钱,等我以后,行了,萧砚秋打断他,我不想听你的以后。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然后拉黑了萧磊的号码。
接着,她又拉黑了父亲和妹妹的号码。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嘴角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6
回到学校后,萧砚秋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
她知道,只有努力提升自己,才能真正摆脱过去的阴影,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林薇很支持她,经常陪她一起去图书馆,一起讨论问题。
日子在忙碌而充实中一天天过去。
工厂那边再也没有派人来找过她,也没有再打恐吓电话。
她猜,大概是父亲见她态度坚决,又或许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所以放弃了。
这天,萧砚秋正在实验室做实验,林薇突然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砚秋,快出来,有人找你！萧砚秋疑惑地跟着她走出实验室,只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萧雨欣。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连衣裙,手里拖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像是刚从哪里回来。
看到萧砚秋,萧雨欣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愧疚。
萧砚秋停下脚步,看着她,没有说话。
姐,我没去国外。
萧雨欣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爸给我的钱,我没敢全拿走,只拿了一部分。
后来工厂那边找不到你,就去找爸麻烦,把他住院剩下的钱都要走了,还说如果我不去的话,就把我们家的房子也给封了。
萧砚秋皱起眉：所以,你去工厂了萧雨欣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嗯,我在流水线上干了两个月,累死了。
每天加班到很晚,手都磨出了茧子。
我这才知道,你当初不愿意去,是对的。
萧砚秋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
有同情,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至少,她让妹妹明白了,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萧砚秋问。
我不想干了,萧雨欣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坚定,我跟爸说了,我要回来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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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联系了我们当地的一所大专,下学期就去报到。
萧砚秋愣住了。
她没想到,妹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姐,萧雨欣走到她面前,真诚地说,以前是我不懂事,只想着自己,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对不起。
以后,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想要的生活,不会再让你为我牺牲了。
看着妹妹眼里的愧疚和决心,萧砚秋的心软了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萧雨欣的肩膀：回来就好。
好好读书,以后的路,自己走。
萧雨欣点点头,破涕为笑：嗯！就在这时,萧砚秋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父亲萧严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也有些疲惫。
砚秋,萧严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还好吗萧砚秋沉默了一下,说：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萧严连说了两句,然后叹了口气,工厂那边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你不用担心。
你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
说完,电话就挂了。
萧砚秋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林薇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萧砚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曾经的伤痛和委屈,虽然不会完全消失,但已经不再能困扰她了。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7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毕业季。
萧砚秋因为成绩优异,获得了保送博士的机会。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她和林薇一起去庆祝,喝了一点酒,聊了很多大学期间的事情。
砚秋,你真厉害,林薇举起酒杯,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的。
萧砚秋笑了笑,心里充满了感激。
这几年,她不仅在学业上取得了进步,也在不断地成长和蜕变。
她学会了如何与过去和解,如何为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
毕业后,萧砚秋顺利进入了一家知名的科研机构工作。
她的工作很忙,但也很有意义。
她终于可以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去做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这天,她接到了妹妹萧雨欣的电话。
萧雨欣已经大专毕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正在准备专升本。
她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萧砚秋,自己攒了一些钱,打算过段时间去旅游。
姐,等我攒够了钱,我也想去你那里看看,萧雨欣的声音充满了向往,看看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大城市的样子。
好啊,萧砚秋笑着说,随时欢迎你。
挂了电话,萧砚秋的心里暖暖的。
她很高兴看到妹妹也在努力地生活,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没过多久,她又接到了弟弟萧磊的电话。
萧磊大学毕业后换了几份工作,都不太顺利,现在在一家公司做销售,勉强维持生计。
他在电话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跟萧砚秋借点钱,周转一下。
萧砚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但她也跟萧磊说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次借钱给他,以后他需要自己承担生活的压力。
萧磊听了,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了声谢谢姐。
放下电话,萧砚秋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感慨万千。
这些年,她和家人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父亲萧严不再像以前那样固执,偶尔会打电话来关心她的生活,虽然话不多,但萧砚秋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变化。
母亲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因病去世了,这也让萧严苍老了许多。
周末的时候,萧砚秋难得有时间休息。
她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想回去看看父亲。
回到家,看到父亲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比以前更瘦了,头发也全白了,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看到萧砚秋回来,他显得有些惊喜。
砚秋,你怎么回来了想你了,回来看看。
萧砚秋笑着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给你买了点补品。
萧严接过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来就回来呗,还买什么东西。
父女俩坐在院子里,聊了很多。
萧严说起了家里的近况,说起了萧雨欣和萧磊,也说起了自己的身体。
他没有再提过去的那些事情,萧砚秋也没有。
有些事情,不需要刻意去原谅,时间会慢慢抚平一切。
临走的时候,萧严送她到门口。
看着女儿成熟自信的样子,他眼里充满了欣慰和愧疚。
砚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以前……是爸对不起你。
萧砚秋看着父亲苍老的脸,心里一暖,摇了摇头：都过去了,爸。
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父亲还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
阳光洒在萧砚秋的身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