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恶魔洞奇遇
我叫宋钱。
村里人都叫我傻小子。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每次有人这么喊,我都会咧嘴笑。他们说我笑起来像只呆头鹅。
今天太阳很毒。我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数蚂蚁,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
许桃花拎着竹篮从我面前经过。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裙,辫梢上系着红头绳。
钱哥儿,给你。她从篮子里摸出半个玉米饼子塞给我。饼子还带着她的体温。
我正要往嘴里塞,突然听见许桃花惊叫一声。王麻子带着两个跟班从巷子里钻出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辫子。
小寡妇,昨天让你陪老子喝酒跑得挺快啊王麻子满嘴黄牙喷着酒气。他腰间别的杀猪刀晃得我眼睛疼。
我手里的玉米饼掉在了地上。
放开她!我冲上去拽王麻子的胳膊。他胳膊上全是黑毛,摸起来像刺猬。
王麻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傻小子会护食了他抡圆了胳膊给我一耳光。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嘴里泛起铁锈味。
许桃花在哭。我想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但王麻子的跟班踹在我腿弯上。我跪下去的时候,看见玉米饼被踩进了泥里。
把这傻子扔后山去。王麻子揪着我的衣领往村外拖。我的后脑勺在碎石路上磕得生疼。
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把我扔在了恶魔洞口。崖壁上的乌鸦叫得人心慌。
让他和鬼作伴去!王麻子朝洞里撒了泡尿,大笑着走了。我听见许桃花在很远的地方喊我的名字。
洞里黑得像泼了墨。我摸着湿漉漉的岩壁往里爬,手指碰到黏糊糊的东西。不知道是苔藓还是蝙蝠屎。
有水滴答的声音。我缩在角落里发抖,膝盖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三百年了......突然有个声音在叹气。我吓得差点尿裤子。
岩壁上亮起一团青光。有个白胡子老头盘腿飘在半空,衣服上绣着莲花。他脚不沾地,胡子长得能当围脖用。
我拼命往后缩,后脑勺撞在石头上。
根骨差了些。老头伸手点在我眉心。我眼前炸开一片金光,无数画面往脑子里钻。有人在山顶炼丹,有人在云间御剑,还有人在血海里挥刀。
疼。太疼了。我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感觉脑浆要沸腾了。
等我缓过劲来,老头的身影已经淡得像晨雾。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整个人碎成无数光点。
洞顶突然塌下一块石头。我下意识抬手去挡,掌心居然喷出一道青光,把磨盘大的石块炸成了粉末。
我盯着自己的手发呆。掌纹里隐约有朵莲花在发光。
第2章
莲花仙帝
我盯着掌心发光的莲花纹路,手指还在发抖。刚才那道青光把洞壁轰出个脸盆大的坑,碎石簌簌往下掉。
不是幻觉...我对着手掌哈气,纹路亮得更明显了。
岩缝里突然飘出淡香。像晒干的莲蓬混着草药味,闻着让人脑袋清醒。我膝盖上的伤口开始发痒,结痂的速度快得吓人。
小娃娃。那个声音又来了,这次近得就像贴着耳朵说话。我猛地转身,后腰撞上突出的石笋。
金光聚成个人形。是个穿白裙子的女人,头发用木簪挽着,裙摆绣满莲花。她脚尖离地三寸,袖口沾着星屑似的亮粉。
我咽了口唾沫:你...你是鬼
她笑出声,眼尾皱起细纹:本座乃莲花仙帝。袖袍拂过的地方,岩壁上开出朵朵金莲,照得洞穴亮堂堂的。
我缩在角落不敢动。她飘过来捏我手腕,指尖凉得像井水。根骨差,但灵台清明。她突然皱眉,你吃过七叶腐心草
去年饿狠了...我想起那丛长在坟地的野菜,吃完上吐下泻三天。
她掌心按在我天灵盖。有东西顺着脊椎往下爬,像无数蚂蚁在骨头缝里钻。我疼得咬破嘴唇,血滴在衣领上变成暗褐色。
忍着。她声音忽然严厉。我眼前闪过零碎画面:穿紫衣的男人往丹炉里投毒,白衣女子被铁链锁在火山口...
剧痛突然消失。我趴在地上干呕,发现吐出来的都是黑水,腥臭得像死老鼠。
毒排干净了。她手指点在我眉心,现在传你《青莲诀》第一重。
我脑子里嗡地炸开。有人影在舞剑,动作慢得像树懒。可每招每式都刻进记忆里,连剑锋破空的声音都听得真切。
看好了。她并指为剑,往洞顶一指。青光闪过,三丈高的钟乳石齐根断裂,落地时碎成大小一致的圆片。
我学着她的姿势抬手。指尖发烫,但屁都没放出来一个。
蠢材!她甩袖打在我后脑勺,气走丹田,意守...话没说完突然咳嗽,身形淡了几分。
我这才发现她脚踝缠着黑气凝成的锁链,另一端没入岩壁深处。锁链上刻满咒文,每次闪动都让她眉头紧蹙。
您受伤了我大着胆子去碰锁链,手指立刻被灼出焦痕。
她推开我:千年前遭人暗算...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转头看向洞口。我也听见了,是许桃花带着哭腔的呼喊。
钱哥儿!你在里面吗
我想应声,莲花仙帝却捂住我的嘴。她袖中飞出一片莲瓣,洞口立刻垂下藤蔓织成的帘子,把许桃花的声音隔在外头。
凡人不得入内。她松开手,在我衣襟上擦掉血迹,你既得我传承,需立三个誓言。
我盯着她裙摆上渐渐褪色的莲花:您说。
第一,不得欺辱弱小。她手指划过我眼皮,凉意渗进眼球,第二,每月十五子时需以银针刺穴。又在我喉结点了一下,第三...
洞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许桃花的叫声变成呜咽,夹杂着王麻子猥琐的笑声。我拳头捏得咔咔响,掌心莲花纹路开始发烫。
第三是什么我急得跺脚。岩缝里渗进来的风带着许桃花的胭脂味。
莲花仙帝的身影已经淡得透明。她最后把掌心按在我胸口:第三,找到我的本命莲灯...话音未落,整个人碎成光点钻入我眉心。
我脑壳像被铁锤砸中,无数知识喷涌而出。怎么认草药,怎么把脉,还有套叫青莲手的擒拿术。最清晰的是幅地图,标着城里某座大宅院的位置。
钱哥儿救我!许桃花的尖叫刺破藤蔓帘子。我冲出去时被石头绊倒,却意外发现身体轻得像羽毛,一个翻身就跃出两丈远。
月光下,王麻子正把许桃花往板车上按。他裤带解到一半,杀猪刀插在车辕上晃悠。我吼着扑过去,速度太快差点刹不住脚。
傻小子没死王麻子抄起杀猪刀。刀锋映出我发光的眼睛,他明显哆嗦了一下。
我按着脑子里浮现的动作,右手成爪扣住他手腕。咔吧一声,王麻子惨叫得像被阉的猪。杀猪刀掉在车板上,刀背砸出个凹坑。
钱哥儿你...许桃花裹着撕破的衣襟,看我的眼神像见了鬼。
王麻子的跟班举着柴刀砍来。我下意识并指一点,指尖迸发的青光把他轰进草堆里。剩下那个转身就跑,被自己裤腿绊了个狗吃屎。
滚。我踢飞杀猪刀,刀身擦着王麻子耳朵钉进树干。他们屁滚尿流逃进林子时,我发现自己能看清三十步外蚂蚱抖须的动作。
许桃花突然晕倒在我怀里。她手腕上有圈紫黑指印,我试着按《青莲诀》的方法渡气过去,她皮肤下的淤血居然慢慢散了。
背她下山时,我不断回想莲花仙帝消失前的话。掌纹里的莲花亮一下灭一下,像是在呼吸。
第3章
神医初现
许桃花在我背上轻得像片羽毛。她呼出的气拂过我后颈,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我走得很快。月光把山路照得发白,草叶上的露珠闪着银光。以前走夜路总怕踩到蛇,现在连十步外蚯蚓拱土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钱哥儿...许桃花突然醒了,手指揪住我衣领,你眼睛在发光。
我差点踩空。借着水洼照了照,瞳孔里真有朵莲花形状的金芒。眨眨眼,那光又消失了。
村口的老槐树下蹲着个人影。是卖豆腐的李婶,她提着灯笼在等儿子。看见我们时,灯笼啪嗒掉在地上。
傻...宋家小子她倒退两步,目光在我和许桃花之间来回扫,王麻子他们满村嚷着见鬼了...
许桃花挣扎着要下来。我托着她腰的手突然发烫,掌心莲花纹路亮起来。她衣服下有条肋骨不太对劲,我手指刚碰上去就摸到骨头的裂痕。
别动。我按住她肩膀,脑子里自动跳出接骨的手法。李婶的灯笼照着我动作,手指像自己有记忆般摸准位置,轻轻一推。
许桃花闷哼一声,随后惊讶地扭了扭腰:不疼了
李婶的嘴张得能塞进鸡蛋。她突然抓住我胳膊:宋小子,能给我家老头看看腿不郎中说他这辈子都得瘫着...
我还没说话,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麻子带着七八个举火把的村民冲过来,他吊着脱臼的胳膊,脸上还有我踹的鞋印。
就是这傻子使妖法!他躲在人堆后头喊。火把照得他鼻涕亮晶晶的。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举起粪叉,有个老头往地上啐唾沫。许桃花挡在我前面,破掉的衣襟被风吹得直晃。
他救了...
我拉回许桃花,感觉掌心越来越烫。莲花仙帝传的医术在脑子里翻腾,突然发现王麻子印堂发黑,嘴角抽搐的节奏和癫痫前期症状一模一样。
你活不过三天。我脱口而出。
人群瞬间安静。王麻子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哈哈大笑:吓唬谁呢老子...
他笑声戛然而止。火把光下,所有人都看见他鼻子突然涌出两道黑血。
我眼睛又开始发烫。这次看得更清楚——王麻子心口趴着团黑影,像只八爪鱼在吸食什么。黑影每蠕动一次,他脸色就灰败一分。
七步倒。我闻到王麻子身上特殊的腥味,你今早是不是吃了后山西坡的蘑菇
王麻子表情僵住。他婆娘突然尖叫起来:当家的你真去采蘑菇了那坡上有吊死鬼啊!
我往前迈了一步。人群齐刷刷后退,有个小孩吓得尿了裤子。
现在救还来得及。我盯着王麻子心口的黑影,但你要发誓不再欺负人。
王麻子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黑影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突然缩成小球钻向他后背。我下意识并指一划,青光闪过,王麻子后背的衣服嗤啦裂开。
众人倒吸凉气。他脊椎上赫然有个紫黑色的蘑菇图案,菌伞部分已经长到核桃大。
按我说的做。我扯下王麻子腰间酒囊,含一口,别咽。趁他仰头时,我并指戳向他咽喉。
王麻子剧烈咳嗽,喷出团带着菌丝的黏液。黏液落地居然发出婴儿似的啼哭,蠕动着往土里钻。我一脚踩住,掌心莲花纹路大亮,那团东西顿时烧成了灰。
人群炸了锅。有人喊菩萨显灵,更多人在往地上跪。我耳朵嗡嗡响,突然听见许桃花倒抽冷气——王麻子后背的蘑菇图案正在褪色,但我的指尖冒出了缕缕黑气。
钱哥儿!许桃花抓过我手腕。莲花纹路被黑气缠绕,像被脏水玷污的雪。
我甩甩手,黑气散了。但脑子里莲花仙帝的声音突然炸响:蠢货!毒煞也敢徒手接
后腰被人猛拽。许桃花把我拖到井台边,舀起一瓢凉水浇在我手上。井水接触皮肤的瞬间变成墨汁色,围观的人又退开三尺。
王麻子瘫在地上喘粗气。他婆娘突然扑过来抱住我小腿:宋神医!我们家...
滚。我甩开她,发现掌心莲花纹暗淡了不少。许桃花的手悄悄钻进我掌心,冰凉的手指勾住我的。
人群自动分开条路。我拉着许桃花往家走,听见背后此起彼伏的宋神医。夜风吹来零碎对话:...傻病好了...莲花娘娘显灵...
快到家时,许桃花突然拽停我。月光下她嘴唇发抖:你到底是谁
我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说不出口。莲花仙帝消失前提到的三个誓言在舌尖打转,最后变成句:我还是我。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摸我眼皮。我闭上眼,感觉她指尖在轻轻颤抖。
眼睛不发光了。她小声说,呼出的气带着玉米饼的甜香,但体温比常人低...
我反手扣住她脉门。医理知识自动浮现:忧思过度,肝气郁结,还有...我愣住,突然发现她左手无名指有根红线,细得几乎看不见,另一端延伸向村外。
情蛊我脱口而出。许桃花脸色瞬间惨白。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四更天了,我掌心的莲花纹突然刺痛起来,像在提醒什么。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的部分像朵畸形的莲花。
第4章
情蛊之谜
天刚蒙蒙亮,我就摸到了恶魔洞附近。掌心莲花纹突突跳着,像在催促。许桃花手指上那根红线扎得我眼睛疼,得找莲花仙帝问个明白。
洞口藤蔓突然自己分开。我猫腰钻进去,差点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
是王麻子。
他蜷在洞底像只虾米,后背衣服全烂了。那个蘑菇图案又长了出来,这次有巴掌大,菌伞上还睁着几只芝麻似的红眼睛。
救...救我...他抓住我裤脚,指甲缝里全是泥。我蹲下查看,蘑菇突然喷出一股粉雾。
我屏息后撤。粉雾落在地上,石头表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孔。王麻子抽搐两下不动了,后背的蘑菇以肉眼可见速度枯萎。
自作孽。岩壁里传出莲花仙帝的声音,比昨晚虚弱很多。石缝渗出青光,凝成半透明的人形。
我指着王麻子:他...
七步倒加情蛊,死透了。仙帝虚影飘到尸体上方,倒是你,为何沾染蛊毒
我摊开手掌。纹路里还缠着几丝黑气,是昨晚从许桃花脉门抽出来的。仙帝突然逼近,冰凉的手指戳进我眉心。
剧痛中闪过画面:十五岁的许桃花在河边洗衣,有个戴斗笠的女人往她水里扔了条红虫。
苗疆相思蛊。仙帝收手时,虚影又淡了几分,中蛊者会对下蛊之人死心塌地。看红线长度,下蛊的该是...
洞口传来石子滚落的声音。我猛回头,看见许桃花提着竹篮僵在原地。她今天换了件杏色衫子,发间别着朵小野菊。
我熬了粥...她视线落在王麻子尸体上,竹篮咣当掉地。瓦罐碎开,热粥混着野菜糊在王麻子脸上。
仙帝的虚影突然消散。我拽起许桃花就跑,身后传来诡异的滋滋声。回头瞥见王麻子的脸正在融化,白骨露出黄脓。
跑出百来步,许桃花甩开我的手。她嘴唇白得吓人:你杀了他
蘑菇杀的。我摊开手掌给她看纹路,仙帝说那叫七步...
仙帝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是不是穿白裙子,簪木簪的
我头皮一麻。她怎么会知道
许桃花从领口扯出根红绳。坠子是把生锈的小钥匙:十年前有个受伤的女人给我这个,说等钥匙变烫了...她突然噤声,惊恐地看向我身后。
树丛里钻出五个戴银项圈的汉子。为首的黑脸汉子咧嘴笑,满嘴牙齿锉得尖尖的:小娘子,十年期到了。
许桃花转身就跑。黑脸汉子甩出条绳索,套住她脚踝。我冲上去扯绳子,掌心突然剧痛——绳子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线,全是情蛊!
还有个修士黑脸汉子吹了声口哨。他同伴摸出个陶埙吹起来,曲调像指甲刮锅底。
许桃花突然不挣扎了。她眼神发直,自己解开衣领扣子。我并指劈向陶埙,青光却被弹开——那人胸前挂着面骨雕小镜。
青莲诀黑脸汉子收起笑容,是莲花那贱人的传人!
他们同时掏出各种古怪器具:铜铃、人骨笛、浸血的麻绳。我脑子里自动跳出对应信息:摄魂铃、丧门笛、捆仙索...
跑!
我扛起许桃花跃上树梢。以前爬树都费劲,现在一跳就是两丈高。身后铜铃狂响,震得耳膜生疼。有根麻绳毒蛇似的追上来,缠住我左脚踝。
抓紧!我把许桃花往更高处托。她突然清醒过来,掏出钥匙戳进我掌心莲花纹。
金光炸开。
缠着脚的麻绳瞬间化成灰。我趁机窜出十几丈,听见黑脸汉子在咆哮:去村里!把人都炼成...
声音突然断了。许桃花在我耳边发抖:他们杀了王麻子,是不是也要杀我
我没回答。掌心钥匙烫得吓人,纹路里那朵莲花正在疯狂旋转。仙帝的声音直接炸在脑壳里:带她回洞!快!
身后传来树木倒伏的巨响。有团黑雾贴着地皮追来,雾里隐约可见人脸扭曲。我折了根树枝往后甩,青光闪过,黑雾里发出非人的惨叫。
许桃花突然咬我耳朵:右边!
我本能地侧身。一支骨箭擦着脸飞过,钉在前方树干上。箭尾绑着的符纸轰然燃烧,炸出腥臭的绿火。
闭气!我按下许桃花脑袋。余光瞥见三个苗人从侧面包抄,其中一个正在嚼某种黑色根茎。
莲花仙帝传授的毒经自动浮现:断肠草混尸油,可喷毒雾...
我改道冲向悬崖。许桃花死死搂住我脖子:你疯了
信我。我蹬着崖壁往下跳。风在耳边呼啸,掌心莲花纹亮到刺眼。快落地时青光托了我们一下,还是摔得七荤八素。
追兵没敢跳崖。但黑雾已经漫到崖边,像活物般探出触须。
许桃花突然抢过钥匙,划破手指按在我眉心。血滴接触皮肤的瞬间,我眼前闪过陌生画面:莲花仙帝被铁链锁在岩浆里,胸口插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
原来如此...我喃喃道。掌心莲花纹突然暴长,顺着胳膊蔓延到心口。皮肤下像有无数根须在游走,又痛又痒。
许桃花惊恐地后退:你、你身上...
我低头看见衣襟里透出青光。锁骨下方浮现出完整的莲花图,每片花瓣都在蠕动。仙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以身为器,养我残魂。
崖顶传来碎石滚落声。苗人们开始绕路下山了。我拉起许桃花冲向恶魔洞,跑动中感觉胸口莲花在生根,仿佛要和我长成一体。
洞口的藤蔓自动分开。最深处有团微弱的金光,是仙帝残魂的本源。许桃花突然挣脱我,跪在金光前举起钥匙:娘娘,我来履约了。
金光暴涨。
整个山洞剧烈震动。岩壁龟裂处渗出金色汁液,在空中凝成莲花形状。许桃花被金光包裹着浮到半空,钥匙化作流光钻进她心口。
我胸口莲花图同时灼烧起来。仙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情蛊为引,莲灯为契——现在,合阵!
许桃花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衣服下透出无数金线,与洞壁裂缝相连。我冲上去想拉她下来,却被金光弹开,撞在岩壁上咳出血。
苗人的叫骂声由远及近。黑雾已经漫进洞口,所过之处岩石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许桃花突然停止尖叫。她睁开眼睛,瞳孔变成了莲花形状的金色。
找到了。她开口,却是莲花仙帝的声音,本命莲灯就在...
洞外传来陶埙的尖锐声响。许桃花——或者说仙帝——表情突然扭曲。金光剧烈闪烁,她像断线风筝般坠落。
我接住她时,苗人已经冲进洞口。黑脸汉子胸前骨镜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心脏。
原来灯芯在你女人体内。他舔着尖牙笑,剖出来正好...
我胸口莲花图突然炸开青光。所有知识、力量、记忆洪流般涌出,最后凝结成仙帝冰冷的一句:
杀光他们。
第5章
莲灯觉醒
许桃花在我怀里烫得像块火炭。她睫毛上结着霜,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紫。
村里赤脚大夫摇着头退开:寒热交攻,药石难...
滚。我扯开许桃花的衣领。锁骨下方浮现出蛛网状的红纹,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向心口蔓延。莲花仙帝的毒经在脑子里翻腾——是蛊毒发作的征兆。
王麻子的婆娘在门口探头:宋、宋神医,我家那口子的棺材...
找块向阳的坡地。我头也不抬,从针囊里排出十八根银针。最细的那根泛着青光,是仙帝传承里的阎罗针。
许桃花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指甲掐进我肉里,瞳孔扩散得几乎看不见眼白:他们要来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那些苗人。三天前从恶魔洞逃回来后,她时昏时醒,每次睁眼都说同一句话。
第一根针扎进百会穴。许桃花身体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屋外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有人念起了阿弥陀佛。
银针接二连三落下。每扎一针,我掌心莲花纹就亮一分。到第九针时,许桃花皮肤下开始有东西蠕动,像无数细虫在血管里逃窜。
按住她!我冲门口喊。李婶的儿子大壮哆嗦着进来,刚碰到许桃花肩膀就怪叫着跳开:冰的!跟死人一样冰!
第十七针扎进膻中穴。许桃花突然睁眼,却不是她的眼神——金芒流转,分明是莲花仙帝!
灯油要干了。她嘴里发出仙帝的声音,冰凉的手指抓住我扎针的手,最后一针,刺你自己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咳嗽。咳出来的不是血,是带着金粉的黑色黏液。黏液落地滋滋作响,青砖被腐蚀出蜂窝状小孔。
屋外突然骚动。村长挤开人群冲进来,官靴上还沾着泥:宋神医!我家老婆子中风了,您行行好...
我捏着第十八根针没动。许桃花皮肤下的红纹已经爬到下巴,再耽搁就真要没救了。
村长突然跪下磕头。这个平时用鼻孔看人的老头,脑门撞得咚咚响:只要您救她,村里祠堂给您立长生牌位!
掌心莲花纹突地一跳。我抬眼扫过人群,突然愣住——每个人头顶都飘着团灰雾,雾里闪着走马灯似的画面:李婶偷藏媳妇的嫁妆钱,大壮往井里撒尿,村长...
我猛地闭眼。莲花天眼!仙帝说过这能力会自己觉醒,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
准备热水。我扯回思绪,将最后那根阎罗针扎向自己虎口。针尖刺入的瞬间,整根针变成血红色。
许桃花突然安静下来。我拔出针扎进她人中穴,针尾竟然冒出缕缕青烟。她皮肤下的红纹急速退去,最后在心口凝成个小红点。
蛊毒暂时压住了。我抹了把汗,发现掌心莲花纹暗淡了不少,村长,带路。
村长家正屋躺着个胖老太太,半边身子僵得像木头。我搭脉时看见她头顶灰雾里闪过画面:她把丫鬟推下井,就因为打碎了个花瓶。
能治。我故意说得很大声,但要取你家祠堂供着的那坛老酒。
村长脸色变了。那坛酒是他祖父埋的,据说藏着件人命官司的信物。老太太突然能动的那只手死死抓住我,眼里满是惊恐。
不...不用酒...她歪着嘴流口水,我...我交待...
满屋子人竖起了耳朵。我趁机抽手,在她曲池穴扎了针。老太太杀猪似的嚎起来,但僵硬的腿明显能动了。
每天针灸三次。我留下句话就走,背后传来村长一家又哭又笑的声音。
回许桃花家的路上,不断有人拦路磕头。卖豆腐的李婶塞来一包铜钱,屠户非要送我半扇猪肉。每个人头顶都飘着灰雾,看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最恶心的是王麻子的跟班。他跪在路中间扇自己耳光,头顶灰雾却显示他昨晚还去扒了寡妇家的墙头。
宋神医,我以前不是人...他假哭得鼻涕糊了一脸。
我绕开他走。掌心莲花纹突然刺痛——许桃花出事了!
冲进院门时,我看见她坐在井台边梳头。阳光透过她发丝,在地上投下淡金色的影子。
你醒了我松了口气。
许桃花转过头。她瞳孔还是正常的黑色,但发梢泛着诡异的金:钱哥儿,我听见地底下有人在哭。
她赤脚踩过的地面,砖缝里钻出嫩芽。不是杂草,是清一色的莲花苗,带着露珠微微发亮。
我胸口突然发烫。低头看见心口的莲花图正在舒展叶片,仿佛要破体而出。
远处传来铜锣声。有人扯着嗓子喊:祠堂走水了!
许桃花望着起火的方向微笑。她梳子齿间缠着的落发,在阳光下像一簇燃烧的金线。
第6章
旱魃现世
祠堂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我拽着许桃花往村口跑,她赤脚踩过的石板缝里,莲花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长叶。
钱哥儿慢点...她喘着气停下,突然弯腰干呕。吐出来的不是秽物,是几粒金灿灿的莲子,落地就钻进了土里。
我胸口莲花图灼痛起来。抬头看见个穿绸缎的胖子站在村口槐树下,身后停着辆双驾马车。他头顶灰雾浓得像墨,里面闪过的画面让我胃部抽搐——
穿红肚兜的孩童被按进药汤,白发老者吊在房梁上晃荡,还有成箱的银锭底下压着带血的卖身契。
这位就是宋神医吧胖子拱手作揖,金戒指在阳光下反光,在下青州药商周...
滚。我挡在许桃花前面。掌心莲花纹突突跳动,提醒我这是个比苗人更危险的东西。
胖子笑容僵住。他身后窜出两个带刀护卫,刀鞘上镶着翡翠。许桃花突然抓紧我胳膊:他腰间...有东西在哭。
我这才注意到胖子腰间挂着个玉葫芦。莲花天眼自动聚焦,看清葫芦里蜷缩着个半透明的婴儿魂魄,正不断撞击玉壁。
听闻神医能起死回生。胖子摸着玉葫芦,声音突然压低,家父愿出黄金百两...
他头顶灰雾闪过新画面:瘦成骷髅的老人躺在锦被里,脚边堆着十几具童男童女的尸体。
许桃花突然尖叫。她瞳孔泛起金光,发梢无风自动:用命换命,邪术!
胖子脸色大变。护卫的刀刚出鞘半寸,我并指划过他们手腕。青光闪过,两条胳膊齐肘而断,落地时还保持着握刀姿势。
妖、妖人!胖子瘫坐在地往后蹭,尿渍在绸裤上洇开。我踩住他脚踝,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
宋神医饶命!他嚎得撕心裂肺,玉葫芦突然炸裂。婴儿魂魄化作青烟飘向许桃花,被她无意识地吸进鼻子里。
我胸口莲花图剧痛。许桃花周身泛起金光,皮肤下浮现出和仙帝一模一样的莲花纹路。胖子趁机爬向马车,断腿拖出长长血痕。
站住。我踢起块碎石打穿他肩膀。胖子杀猪似的嚎叫引来更多村民,王麻子带着几个混混挤在最前面。
宋傻子杀人啦!王麻子扯着嗓子喊,却躲在人堆后不敢上前。他头顶灰雾显示,这胖子昨晚刚给他塞过银子。
许桃花突然软倒。我接住她时,她指尖长出半寸长的金色指甲,轻轻一划就割破我衣襟。
带...我回洞...她咬着牙说完,指甲又缩了回去。我抱起她就跑,身后传来胖子的嘶吼:给我烧村!一个不留!
王麻子抄起钉耙拦路:想跑他头顶灰雾里闪过画面——收了胖子钱要拖住我,等城里官兵来抓人。
让开。我盯着他发颤的腿肚子。
大伙儿上啊!王麻子挥着钉耙冲来。他身后的混混刚举起棍棒,我跺脚震起一片碎石。
石子像长了眼睛,专往他们膝盖骨钻。王麻子跪地惨叫,钉耙砸中自己脚背。我踩着他后背跃过人群,听见胖子在喊:放箭!
破空声从背后袭来。我转身挥袖,青光扫落七八支羽箭。最后一支漏网的箭却突然拐弯,直奔许桃花心口!
噗嗤。
箭矢扎进皮肉的声音格外刺耳。许桃花没事——箭插在王麻子胸口,他不知何时扑过来挡了箭。
救...我...他嘴里冒出血泡,手指抠着地面向我爬。胖子在马车边冷笑:废物就该死。
我放下许桃花,掰断箭杆查看伤口。箭头发黑,明显淬了毒。王麻子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头顶灰雾却突然变得纯净,最后闪过他偷偷给许桃花送米的画面。
忍着。我并指按在他伤口周围,黑血滋滋冒出。掌心莲花纹亮到刺眼,毒素被硬生生吸出来,在我血管里横冲直撞。
王麻子突然抓住我手腕:后山...有埋伏...他咳出口黑血,头一歪不动了。
胖子趁机爬上马车。护卫甩鞭抽马,车轮碾过王麻子的手,指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我没追。胸口莲花图烫得惊人,提醒我许桃花状态不对。她蹲在地上玩蚂蚁,指尖金光时隐时现,蚂蚁排队组成莲花图案。
桃花我轻拍她肩膀。她抬头露出诡异的微笑:钱哥儿,我听见仙帝娘娘在唱歌。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二十个穿皮甲的官兵出现在村口,领头的举着火把。胖子在马车里探出头狂笑:烧!连人带村全烧光!
许桃花突然站直身体。她张开双臂,发间野菊变成金色,脚下泥土拱起无数嫩芽。
来了。她笑着说。
地面开始震动。后山方向传来树木倒伏的巨响,夹杂着非人的嘶吼。官兵们惊恐后退,火把掉进路边的干草堆。
火苗窜起的瞬间,许桃花打了个响指。所有火焰突然凝固,火舌保持着舔舐的姿态僵在半空。
看。她指向后山。
恶魔洞所在的山崖正在崩塌。漫天烟尘中,有个三丈高的黑影缓缓站起,头顶两团血红的光芒像眼睛。
胖子尿了裤子:旱、旱魃...
许桃花咯咯笑起来。她踮脚附在我耳边,呼出的气带着莲香:仙帝娘娘说,该收灯油了。
我胸口莲花图突然裂开。剧痛中,仙帝的声音直接炸在脑壳里:以身为灯,焚尽世间恶业——
没等说完,许桃花突然吻住我。她嘴唇烫得像烙铁,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滑进我丹田。
官兵们开始惨叫。最先接触火焰的几个人突然自燃,眨眼烧成焦炭。胖子想跳马车逃跑,却发现自己的金戒指熔成了金汁,顺着手指往下淌。
许桃花松开我,指尖点在自己心口:找到了。
她皮肤下亮起盏莲花形状的灯,火光中隐约可见仙帝的虚影。与此同时,后山那个巨大黑影发出震天咆哮,朝村子迈开脚步。
第7章
漕帮覆灭
许桃花指尖的金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她心口那盏莲花灯越来越亮,后山黑影的咆哮震得地面簌簌发抖。
灯油不够了。她歪着头说,声音里混着仙帝的回响。官兵们丢下武器四散奔逃,胖子从马车摔下来,绸缎衣裳被荆棘勾得稀烂。
我胸口莲花图烫得皮肉滋滋响。仙帝的记忆突然涌进来——那黑影是她千年前的坐骑,一头被封印的旱魃。
钱哥儿。许桃花突然抓住我手腕,借点血。
她指甲划开我掌心,鲜血滴在心口莲花灯上。火苗轰地窜高,后山黑影立刻转向我们,每步都在地上留下焦黑脚印。
胖子爬到我脚边磕头:神医救命!我爹是...
许桃花一脚踹翻他。胖子腰间掉出块玉牌,上面刻着青州漕帮周。我脑子里立刻跳出相关信息——漕帮掌控运河黑市,专门贩卖孩童炼药。
原来是你。我踩住他喉咙。莲花天眼自动触发,看见他宅邸地窖里锁着十几个孩子。
黑影逼近到百步内。热浪烤焦了路边的槐树叶,许桃花发梢卷曲起来。她突然把莲花灯往我胸口一按:接着!
剧痛让我跪倒在地。灯焰钻进皮肤,在心口莲花图上燃烧。旱魃停下脚步,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以灯为引。仙帝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焚!
黑影突然抱头惨叫。它三丈高的身躯从内部亮起金光,裂缝中喷出青白色火焰。几个呼吸间就烧成灰烬,夜风一吹,漫天飘着带火星的黑絮。
胖子趁机想跑。我隔空一抓,他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提起来:孩子关在哪
城、城西粮仓...他裤裆滴着黄尿,饶命啊!
许桃花捡起根箭矢,慢悠悠走到他面前:你拿童男童女炼药时,怎么不饶他们命箭尖抵住他下巴缓缓上推,从口腔贯穿天灵盖。
我皱眉看她。以前的许桃花连杀鸡都不敢看,现在却像在摘朵野花般随意。
仙帝娘娘说除恶务尽。她拔出箭矢,在胖子衣服上擦血,钱哥儿,我们去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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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亮得反常。我正要答应,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二十多个黑衣汉子冲进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腰间别着对铁钩。
周老板独眼龙看见胖子尸体,铁钩立刻指向我,宰了他们!
许桃花咯咯笑起来。她脚尖点地,地面突然钻出莲花藤,缠住最近两匹马腿。马匹惊嘶着栽倒,把骑手压在下头。
我并指划出青光。最前面三个汉子齐腰断成两截,血喷起三尺高。剩下的人吓破了胆,掉头就跑。
没劲。许桃花撇嘴,突然咳嗽着弯下腰。她吐出口金粉似的雾气,皮肤下的莲花纹暗淡了几分。
我扶住她,发现她体温高得吓人。仙帝的记忆再度浮现——莲灯认主后要吸食恶人魂魄为燃料,否则就会反噬宿主。
得去城里。我撕下块衣料包扎掌心伤口,找漕帮。
许桃花眼睛一亮:杀人吗
救人。我背起她走向村外,路过王麻子尸体时顿了顿。这个曾经的恶霸最后的表情竟是安详的,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来得及给我的麦芽糖。
夜风吹散血腥味。我胸口莲灯微微发烫,像在指引方向。许桃花趴在我背上哼起古怪的小调,词听着像某种祭文。
天亮前赶到青州城。城墙比记忆中高很多,守门兵丁打着哈欠。我压低斗笠混进去,发现满城贴着悬赏告示——画着我俩的肖像,赏金五百两。
先去粮仓。我拐进小巷。许桃花却挣扎着下来,跑到早点摊前眼巴巴望着蒸笼。
肉包子...她咽口水,头发里钻出朵金色小花。摊主老婆婆吓得直哆嗦,白送了两大包。
吃着包子拐过三条街,突然被个瘸腿乞丐拦住。他咧嘴露出满口黄牙:两位找周家的货
我眯起眼。乞丐头顶灰雾显示,他是漕帮的眼线,专门在这钓周家仇人。
带路。我悄悄并起剑指。
乞丐一瘸一拐领我们到间大宅院。刚跨进门槛,背后大门砰地关上。三十多个持刀汉子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房顶还有弓箭手。
就是他们杀了周老板!独眼龙从正屋走出来,铁钩磨得锃亮,女的留活口,男的剁碎喂...
许桃花突然笑了。她张开双臂,衣襟下透出金光:仙帝娘娘饿了。
我胸口莲灯应声大亮。整座宅院的地面浮现出巨大莲花纹路,每个漕帮打手脚下都升起青色火柱。
惨叫声持续了不到三息。火熄后,地上只剩三十多具焦尸,保持着逃跑的姿势。独眼龙铁钩熔成了铁水,顺着断腕往下滴。
地窖。许桃花蹦跳着往后院跑,像个去采蘑菇的小姑娘。
撬开地窖锁,恶臭扑面而来。十几个孩子蜷缩在角落,脚踝拴着铁链。看见我们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哭了:许姐姐...
许桃花愣住。她蹲下身摸女孩的脸,指尖金光渐渐熄灭:小荷你娘一直在找你。
我砍断锁链时,发现她眼神恢复了清明。但当她转向独眼龙,瞳孔又泛起金色:该你了。
独眼龙跪地求饶,供出周家更多罪证——赌坊地牢关着还不起债的农民,妓院水井填过反抗的姑娘,连知府都是他们的人。
名单。我踩住他完好的那只手。
许桃花突然按住我肩膀:仙帝娘娘说,够了。她心口莲灯透过衣料发亮,照出独眼龙皮下蠕动的蛊虫。
他们都被下了听话蛊。她歪头打量独眼龙,真可怜。
独眼龙突然暴起!他嘴里弹出根毒针,直奔许桃花咽喉。我挥袖挡开,反手劈碎他天灵盖。
脑浆里爬出条蜈蚣似的红虫,被许桃花一脚踩烂。孩子们吓得抱成一团,只有那个叫小荷的敢抬头看我们。
回家。我抱起最小的孩子往外走。许桃花在背后轻声问:剩下那些赌坊妓院...
明天。我望着渐亮的天色,先送孩子回家。
走到街上才发现不对劲。整条街空无一人,所有门窗紧闭。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铁甲碰撞的脆响。
官兵。我眯起眼。至少两百人,带着劲弩。
许桃花心口莲灯又开始发亮。她舔着嘴唇笑:仙帝娘娘说,可以吃个痛快。
我按住她肩膀:先躲。
抱起孩子们翻墙钻进小巷时,听见军官在喊:全城搜捕!见到能使妖火的格杀勿论!
小荷突然拽我衣角:宋哥哥,我知道密道。她指着排水沟,阿爹以前送泔水走的...
许桃花眼睛亮起来。她蹲下身,指尖金光渗进沟渠石板。整条暗道的路线立刻浮现在我脑海,甚至标出了三个埋伏点。
走。我背上最小的孩子,但天亮之前...
得回来杀人。许桃花接话,头发里的金花簌簌抖动,仙帝娘娘等不及了。
第8章
蛊灯对决
天刚蒙蒙亮,我们带着孩子们从排水沟爬出来。小荷指的方向没错,出口在城郊的乱葬岗。
许桃花最后一个钻出来,发梢沾着污泥。她心口的莲花灯忽明忽暗,映得脸上阴影乱跳。
饿。她盯着孩子们的后颈舔嘴唇。我一把扣住她手腕,青莲诀真气渡过去,她瞳孔里的金色才褪了些。
送孩子们回村的路走了整整一天。最小的那个发着高烧,我割破手指往他嘴里滴了两滴血。莲花血见效快,孩子很快退烧,就是头发里冒出几片嫩荷叶。
傍晚时分,村口的老槐树下站着十几个举火把的大人。小荷尖叫着娘亲扑进个妇人的怀里,那妇人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许桃花突然转身就走。我追上去拉住她,发现她在发抖。
仙帝娘娘说...她声音忽大忽小,他们心里在骂我们是妖怪。
我这才注意到,那些家长头顶的灰雾里确实闪着恐惧和猜疑。有个男人甚至偷偷摸出了菜刀,被他媳妇一巴掌拍回去。
走吧。我搂住许桃花肩膀。背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听说他们杀了上百人......眼睛会冒绿光...
回城的路上,许桃花一直很安静。直到看见城墙,她突然开口:钱哥儿,我害怕。
怕什么
怕我。她掀起衣襟,心口的莲花灯已经变成暗红色,刚才有个瞬间,我想吃了小荷。
我胸口莲花图隐隐发烫。仙帝的记忆碎片告诉我,这是莲灯反噬的前兆——宿主若不能持续提供恶人魂魄,就会开始渴望无辜者的精气。
城门盘查很严。我们翻墙进去时,正撞见三个更夫被官兵按在地上拷问。许桃花指尖动了动,被我死死攥住。
不是他们。我拖她钻进暗巷,找正主。
赌坊比妓院好找。挂着周记牌子的三层木楼,门口站着打手。我并指划出青光,两个守门的脑袋就滚到了地上。
许桃花欢呼着冲进去。她发间的金花疯长,藤蔓缠住楼梯扶手。赌徒们尖叫逃窜,有个胖子从二楼直接跳窗。
这个可以吃吗她指着缩在角落的庄家。那人头顶灰雾浓得像沥青,里面全是出千害人的画面。
我还没回答,她心口莲灯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庄家瞬间干瘪下去,变成具包着皮的骷髅。一缕黑气顺着红光钻进灯里,灯焰顿时亮了几分。
下一个!许桃花蹦跳着上楼。我追上她时,整层楼已经空了,只剩个铁笼子关着七八个瘦成骨架的农民。
他们脚踝溃烂生蛆,看见我们直磕头。许桃花歪头打量:太脏了,仙帝娘娘不爱吃。
我劈开铁笼,给他们每人塞了块碎银子。刚转身,听见背后有人说:恩公小心!
劲风袭来。我侧身避过,发现是个穿绸衫的矮个子,手里峨眉刺闪着蓝光。许桃花直接扑上去,指甲暴长三寸。
周家二爷我认出他腰间的翡翠令牌。
矮个子冷笑:知道就好...话没说完,许桃花已经撕开他肩膀。血喷到墙上,居然滋滋作响地腐蚀出几个小孔。
有毒的血。我拉开许桃花,隔空一掌拍碎矮个子膝盖。他惨叫倒地,怀里掉出本账册。
翻开第一页就让我青筋暴跳——上面详细记录着怎么把还不起债的农民卖去挖矿,怎么用他们的妻女抵利息。
许桃花踩住矮个子咽喉:灯油!
红光闪过,又一道魂魄被吸入莲灯。这次灯焰窜得老高,照得她皮肤下血管都泛着金光。
搜到地牢时已经三更天。二十多个奄奄一息的赌徒泡在粪水里,见人就喊饶命。许桃花突然抱住头蹲下:太吵了...仙帝娘娘说太吵了...
她心口莲灯剧烈闪烁,红光无差别扫射。我赶紧抱住她,用身体挡住那些无辜者。背后火辣辣的疼,像被烙铁按着。
收回去!我咬破舌尖喷出口血。血珠在空中凝成莲花状,暂时压住红光。
许桃花眼神恢复清明,哇地吐出口黑血。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铁链声,有个沙哑的声音喊:是...是宋神医吗
举着火把走近,我愣在原地。铁柱上拴着个白发老头,竟是当年给我半块馍的私塾先生。
刘先生我劈开锁链。他只剩一条腿,伤口爬满蛆虫。
老头哆嗦着抓住我衣襟:快走...知府要烧村...
我胸口莲花图突然灼痛。许桃花也捂住心口:钱哥儿,仙帝娘娘看见火光!
顾不上多问,我背起老头就往外冲。刚到街上,就看见城南方向腾起浓烟——正是我们村的位置。
孩子...老头在我背上喘气,今早来了一队官兵,说你们窝藏妖人...
许桃花发出非人的尖啸。她发间金花全部凋零,化作金色粉末飘向城南。地面开始震动,远处传来房屋倒塌的轰响。
来不及了。我放下老头,从腰间取出银针,忍着点。
三针扎在他百会、风池、涌泉穴。老头枯瘦的身体迅速充盈起来,断腿处甚至长出肉芽。这是仙帝秘传的燃命针,能让人回光返照十二个时辰。
去告诉乡亲们逃难。我塞给他一袋银子,往北走三十里,有个废弃的盐矿可以藏身。
老头踉跄着跑远后,许桃花扯住我袖子:现在杀知府
不。我望向县衙方向,先找证据。
衙门口站着两排官兵。我们绕到后墙,发现墙根蹲着个熟悉的身影——是王麻子的跟班,正鬼鬼祟祟往墙里塞东西。
我拎起他后领,他吓得尿了裤子:宋、宋哥饶命!是知府逼我...
莲花天眼自动触发。我看见他头顶灰雾里,知府正给他一包毒药,让他投进各村水井。
证据呢我掐着他脖子问。
跟班哆嗦着摸出封信。火漆印已经拆开,里面是知府和周家的密约——用瘟疫掩盖人口买卖,事后三七分账。
许桃花抢过信闻了闻:仙帝娘娘说,纸上有尸油味。
我正要细看,衙门里突然响起梆子声。跟班趁机挣脱,没跑两步就被墙头射下的弩箭钉穿喉咙。
有埋伏!我拉着许桃花疾退。箭雨追着我们射,把青石板路扎成了刺猬。
拐过街角,迎面撞上支马队。为首的是个穿官服的中年人,面白无须,手里转着串佛珠。
妖人宋钱。他眯眼打量我们,本官等你多时了。
许桃花龇牙就要扑上去,被我拦住。这人头顶没有灰雾——要么是圣人,要么...
傀儡。我低声道。果然在他后颈发现三根银针,针尾缀着米粒大的红珠。
知府突然大笑。他扯开官服,胸口赫然嵌着盏黑色灯盏,里面跳动着绿色火苗:仙帝的走狗,可认得这个
许桃花厉声尖叫。她心口莲灯自动显形,金光与绿火隔空交锋。知府的脸皮嗤啦裂开,露出底下蠕动的蛊虫。
蛊灯!我猛然想起仙帝记忆里的片段——这是她宿敌的法器,专克莲花净火。
知府,不,蛊人猛地挥手。两侧屋顶站起密密麻麻的弩手,箭头发绿。
放箭!
箭雨笼罩下来的瞬间,许桃花抱住我。她心口莲灯轰然炸开,金光化作屏障。但有一支箭穿过缝隙,扎进我肩膀。
剧痛让我单膝跪地。箭伤处迅速溃烂,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知府得意洋洋地走近:蛊神大人要活的...
许桃花突然笑了。她拔下簪子刺进自己心口,金血喷在知府脸上:仙帝娘娘说,开饭了。
金血遇肉即燃。知府惨叫着拍打脸皮,每拍一下就有更多蛊虫被烧成灰。屋顶弩手纷纷栽倒,他们体内的蛊虫争先恐后钻出七窍,像逃命似的。
我趁机逼出肩头蛊毒。黑血落地变成几十条红虫,被许桃花一脚一个踩爆浆。
知府已经烧成焦炭。许桃花拔出簪子,心口血洞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她踢了踢焦尸,黑色灯盏滚出来,里面绿火奄奄一息。
难吃。她撇撇嘴,却还是把绿火吸进莲灯。灯焰立刻变成诡异的紫金色。
远处传来号角声。更多官兵正在集结,火把组成的长龙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杀不完的。我拉起许桃花,先出城。
翻出城墙时,东方已经泛白。我们村方向的浓烟更大了,把朝霞都染成血色。
许桃花突然停下脚步:钱哥儿,我听见仙帝娘娘哭了。
她指尖的金光指向南方。那里是州府所在,也是漕帮总舵的位置。
我胸口莲花图灼痛起来。仙帝残留的意识在警告我,真正的敌人刚刚苏醒。
第9章
落仙崖下
南方的天空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许桃花蹲在溪边,把受伤的指尖浸在水里,血丝像活物般扭动着扩散。
仙帝娘娘说,要往南走三天。她甩着手上的水珠,有个叫落仙崖的地方。
我胸口莲花图微微发烫。自从吸了那盏蛊灯,图案边缘就多了圈黑纹,像被脏水晕染的墨迹。
回村的路上满目疮痍。十几间屋子烧得只剩骨架,村口的百年老槐变成了焦炭。李婶坐在废墟里哭,怀里抱着半截烧糊的拨浪鼓。
大壮呢我蹲下来问。
她浑浊的眼睛转了转,突然抓住我手腕:宋小子...你救救...指甲抠进我皮肉,在莲花纹上刮出血痕。
许桃花掰开她的手:死了。她指向槐树根部,那里露出半截焦黑的手臂,魂魄都散了。
我翻开几块焦木,找到个还算完好的药箱。银针和药材都在,只是装药丸的瓷瓶碎了大半。
教你们认药。我把几个半大孩子叫到跟前,白芷止血,黄连解毒...
孩子们学得很快。有个叫二狗的小子甚至认出了被烧焦的当归,鼻子灵得像猎犬。许桃花坐在碾药的石臼上晃腿,发梢又冒出几朵金花。
傍晚时分,刘先生拄着拐杖挨家送粥。他断腿处长出了肉芽,但燃命针的效果正在消退,脸色灰败得像蒙了层土。
够啦。他推开我递过去的银针,老头子活够本了。从怀里摸出本册子,这些年记的医案,你挑能用的教给娃娃们。
许桃花突然从石臼上跳下来:来了。
村外土路上烟尘滚滚。十几个骑马的官兵在巡捕带领下逼近,钢刀出鞘的声音隔着半里地都听得清。
宋神医快走!刘先生推我,他们来抓...
我按着他肩膀坐下,转向最大的那个孩子:二狗,刚才教的断肠草还记得么
孩子点点头,从腰间摸出几株晒干的草药。我捻碎叶片撒进粥桶,许桃花默契地弹指点火。粥汤咕嘟冒泡,飘出诡异的甜香。
官兵们冲进村口时,领头的还在喊活捉妖人。刘先生颤巍巍舀了碗粥递过去:官爷辛苦...
那巡捕扬手打翻粥碗,汤汁溅在马鼻子上。战马突然嘶鸣着发狂,把背上的人甩进粥桶。惨叫声此起彼伏,喝过粥的官兵开始口吐白沫。
许桃花蹦跳着补刀。她指甲划过喉咙的动静,像撕开熟透的西瓜。有个装死的官兵突然暴起,钢刀砍向她后颈——
铛!
二狗举着药碾子挡住刀,反手把断肠草汁糊在对方脸上。官兵捂着眼睛惨叫,被其他孩子用锄头砸碎了膝盖。
学得不错。我拍拍二狗肩膀。他擦着脸上的血,眼睛亮得吓人。
当夜在祠堂废墟给刘先生送行。老头咽气前死死攥着我的手:往南...当心穿红鞋的...
许桃花突然捂住心口。她莲灯里的紫金火苗剧烈摇晃,映得祠堂残壁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仙帝娘娘说,明早必须走。
后半夜我做了个梦。莲花仙帝被锁在岩浆池里,铁链上爬满蛊虫。有个穿红鞋的女人背对我站着,手里提着盏骷髅灯。
惊醒时发现许桃花在摸我胸口。她指尖沾着金粉,在我皮肤上画了个简易地图。
落仙崖下有道门。她声音带着重音,是仙帝在借她说话,带着灯油来。
天亮前收拾好药箱。孩子们挤在村口送行,二狗腰里别着把缴获的腰刀。
按方子抓药。我留下本小册子,遇到发热的,用青蒿汁...
许桃花不耐烦地拽我袖子。她今天格外焦躁,莲灯火苗窜得老高,把衣领都烧出几个小洞。
走出三里地,她突然把我扑倒在草丛里。几乎同时,一支弩箭钉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箭尾绑着的符纸无风自燃。
红鞋。许桃花龇牙。
二十丈外的树梢上站着个人。红衣红鞋,面纱上绣着骷髅。她手里拿着把奇形弓弩,第二支箭已经上弦。
我甩出三根银针。针尖破空声被弓弦响掩盖,但针后发先至,穿透她面纱钉在眉心。
没有血。红衣女人化作纸人飘落,真身从另一棵树后转出,这次拿着两把短刀。
莲花余孽。她声音像指甲刮瓷碗,蛊神大人要你们的...
许桃花已经冲上去。她指甲与短刀相撞,火花四溅。红衣女人步法诡异,每次移动都留下血色残影。
我并指划出青光,却总是慢半拍。这女人不是活人——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头顶也没有灰雾。
傀儡!我大喊提醒。许桃花突然变招,一口金血喷在对方面纱上。
面纱烧穿的刹那,我们都愣住了。红衣下是张和周老板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全黑,没有眼白。
灯油!许桃花兴奋大叫。她心口莲灯射出红光,却被红衣人胸口的骷髅灯挡住。两道光在空中角力,震得周围树皮炸裂。
我趁机贴近,银针扎进她后颈。针刚入肉就融化了,这具身体里全是蛊虫!
红衣女人怪笑着转身,短刀捅向我心口。许桃花从背后抱住她,张嘴咬住她脖子。金血与黑血混合,发出油炸般的噼啪声。
找到了!许桃花满嘴黑血地抬头,她本体在...
红衣女人突然自爆。无数蛊虫像烟花般四射,有几只钻进我鼻孔。眼前一黑,耳畔响起千万人的窃窃私语。
钱哥儿!
许桃花的手按在我额头。她莲灯里的紫金火苗分出一缕,顺着我经脉烧灼。蛊虫在血管里尖叫,最后从耳朵钻出,变成焦黑的渣子。
再看爆炸中心,红衣女人只剩件空荡荡的袍子。骷髅灯滚在草丛里,绿火已经熄灭。
南边三十里。许桃花踢开红鞋,仙帝娘娘说,要加快速度。
她走路开始飘,脚尖很少沾地。我注意到她影子淡了许多,有时甚至会出现重影——是仙帝的残魂在加速融合。
路过盐矿时进去看了眼。乡亲们挤在阴暗的坑道里,小荷正给伤员换药。见我们要走,她追出来塞了个香囊:带着,驱蛊虫的。
许桃花接过来闻了闻,突然冷笑:里面掺了追踪粉。
小荷脸色煞白。她哆嗦着后退:他、他们抓了我娘...
我按住许桃花的手:走吧。
离开盐矿很远后,许桃花突然说:那丫头活不过今晚。她指尖捻着香囊里掉出的红粒,蛊爆丹,子时发作。
我没接话。胸口莲花图突突跳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日落前赶到落仙崖。所谓悬崖其实是道深不见底的地缝,岩壁上布满蜂窝状的洞窟。许桃花心口的莲灯自动飘出,悬在某个洞口发出嗡鸣。
就是那里。她抓住我手腕,仙帝娘娘说,跳下去的时候别闭眼。
崖底吹上来的风带着硫磺味。我最后看了眼夕阳,许桃花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
要是能活着回来。她眼睛亮得反常,我要嫁给你。
没等我回答,她拽着我纵身跃入地缝。下坠时岩壁上的蜂窝孔里亮起无数绿眼睛,像满天星辰突然睁开眼帘。
第10章
仙界终
下坠的风声像厉鬼尖啸。许桃花紧紧搂着我的腰,她心口的莲灯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蜂窝孔——每个孔洞里都蜷缩着具干尸,穿着不同朝代的衣服。
祭品。她在我耳边喊,阵法要血食!
话音刚落,最近的几具干尸突然睁开眼睛,枯爪齐刷刷向我们抓来。我并指划出青光,斩断十几条手臂,断肢却化作黑雾缠上来。
许桃花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黑雾上。滋滋作响中,黑雾凝结成滴滴腥臭的黑油,被她心口莲灯嗖地吸进去。
到了!她拽着我转向。下方出现个发光的六芒星图案,正中央悬浮着盏破损的青铜灯。
我们重重摔在光阵上。骨头起码断了三根,但伤口处立刻有金光流转,是莲灯在自动修复。许桃花跪爬向青铜灯,发梢的金花全部凋零,化作金粉洒在灯盏上。
以魂为引...她声音突然变成仙帝的腔调,开天门!
青铜灯猛地亮起刺目白光。整个地缝开始震动,蜂窝孔里的干尸集体发出哀嚎。我胸口莲花图烫得像烙铁,全身真气不受控制地涌向光阵。
不够!许桃花——或者说仙帝——厉声道,再加把劲!
我咬牙逼出全部真气。皮肤寸寸开裂,血珠刚渗出就被光阵吸走。视线开始模糊时,青铜灯终于发出咔的轻响,灯盏裂开道缝隙。
一束金光冲天而起,在头顶撕开个漩涡状的光洞。许桃花拽着我跳进去的瞬间,我最后瞥见蜂窝孔里的干尸全部跪伏下来,像是在恭送什么。
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站在片白玉广场上,远处宫殿金碧辉煌,但大半都坍塌了。天空是病态的紫红色,云层里游动着巨蟒般的黑影。
这就是...仙界我踉跄着站稳。许桃花倒在不远处,心口莲灯暗淡得像风中的蜡烛。
没等我走过去,地面突然隆起。白玉砖块四溅,钻出个三头六臂的怪物,皮肤上长满脓包。它六只手里分别拿着钢叉、人骨杖和滴血的锁链。
莲花余孽!中间那个头口吐人言,蛊神大人等你们多时了...
我下意识并指,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真气耗尽了。怪物大笑着挥动钢叉,劲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许桃花突然弹起来。她速度比平时快十倍,指甲暴涨如刀,噗嗤捅进怪物腹部。黑血喷溅,落地腐蚀出阵阵青烟。
灯油!她兴奋地挖出一把内脏塞进嘴里。怪物吃痛,人骨杖重重敲在她背上,我听见脊椎断裂的脆响。
桃花!我抄起地上一截断剑冲上去。怪物另两只手挥动锁链,把我抽飞十几丈远。
摔在废墟里咳着血,我看见许桃花以诡异的角度扭动着,像提线木偶般再次扑向怪物。她断裂的脊椎刺破皮肉,白森森地露在外面,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怪物三个头同时喷出毒火。许桃花在火焰中穿行,皮肤滋滋作响地碳化,却仍死死抱住怪物一条腿。
钱哥儿...针...她声音突然变回自己的,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摸到腰间针囊。还剩三根银针,都是普通铁针。拼尽全力甩出去,针尖在毒火中瞬间烧红,恰好扎进怪物三只眼睛。
趁它捂眼惨叫,我捡起断剑冲上去,对准膝盖猛砍。剑刃卡在骨头里拔不出来,怪物剩下的五只手同时向我抓来——
许桃花自爆了。
她心口莲灯轰然炸裂,金光如暴雨般四射。怪物在光芒中融化,像烈日下的雪人。我被气浪掀飞,后背撞在根断柱上。
等视野恢复,广场中央只剩个焦黑的深坑。许桃花的衣服碎片挂在残垣上,随风轻轻摆动。
桃花我爬向深坑,嗓子哑得自己都认不出。
坑底有东西在发光。凑近了看,是盏小巧的莲花灯,灯芯处跳动着微弱的金焰。我伸手去够,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终于等到你了。
回头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莲花仙帝。不是残魂,不是虚影,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她白裙曳地,发间木簪却插着只挣扎的蛊虫。
桃花呢我攥紧莲花灯。
仙帝指向灯芯:在这里。她指尖轻点,灯焰里浮现许桃花熟睡的脸,她本就是我的一缕善念转世。
远处传来号角声。紫黑云层剧烈翻涌,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仙帝突然剧烈咳嗽,袖口渗出黑血。
没时间了。她拽我起来,千年前我斩灭蛊神肉身,却被他逃了元神。如今他借众生恶念重生,只有你能...
地面突然塌陷。巨大如山的黑影破土而出,那是条长满人脸的肉虫,每张脸都在哀嚎。仙帝推开我,双手结印迎上去。
记住!她最后喊道,莲灯照的是本心!
金光与黑雾相撞的冲击波扫平了半个广场。我被气浪推到悬崖边,下方是沸腾的血海。肉虫的触须卷住我的腰,无数张脸凑过来撕咬。
濒死之际,我忽然明白过来。举起莲花灯对准自己心口,用尽全力按下去——
灯焰与心口莲花图融合的刹那,整个世界安静了。
肉虫的哀嚎,血海的沸腾,甚至呼啸的风声,全都消失不见。我看见自己站在虚空之中,脚下延伸出无数金线,每根都连着个模糊的人影。
有王麻子,有刘先生,有小荷...还有许桃花。她站在最近处,指尖与我的金线相连。
本心...我喃喃自语。
抓住许桃花那根金线轻轻一拽。现实中,我浑身爆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金光。肉虫在光芒中扭曲蒸发,血海沸腾着化为蒸汽。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仙界开始崩塌。我护着心口灯焰,坠向无底深渊。失去意识前,隐约听见仙帝的叹息:做得好...
再睁眼时躺在村口的麦田里。朝阳初升,露珠在麦穗上闪闪发光。心口莲花图已经消失,只剩个淡淡的疤痕。
钱哥儿!
许桃花提着竹篮从田埂跑来,辫梢红绳一跳一跳。她蹲下来摸我额头:怎么睡在这儿
阳光照在她脸上,没有金花,没有莲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姑娘。我抓住她手腕把脉——健康有力,没有蛊毒痕迹。
做了个噩梦。我哑声说。
她笑着从篮子里拿出个玉米饼:压压惊。饼子还带着她的体温,咬一口满嘴甜香。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二狗举着风车跑过田埂,身后跟着几条土狗。更远处,李婶家门口晾着新染的蓝布,刘先生坐在槐树下打盹。
许桃花突然指着我的心口:咦,你这儿怎么有个莲花疤
我按住她的手笑了笑:谁知道呢。
风吹麦浪,沙沙作响。有只红蜻蜓停在她肩头,翅膀在阳光下像两片透明的琉璃。